镜控天下





  脚的主人停在床边,片刻之后,发出一声轻咦。
  滕良文此时猛得从床下滚出,紧紧抱住那人小腿,将其抡倒,又合身扑上,双手反勾住对方的脖子。
  触手处肌肤滑嫩若水,压着的身体轻软芬芳,滕良文只觉得心头一荡,定睛一看,心中大声叫苦,尴尬地将俘虏松开了。
  叶静柔寒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抬手一把狠狠掐在滕良文肋下软肉处。
  她掐人极有技巧,只用指甲尖捏住那么一丁点小小的皮肉,然后提起扭曲。
  滕良文可是专门受过抗痛苦训练的,却被这一把掐得险些没叫出来,幸好及时咬住床头的被子才算没发出声音来。
  “走!”发泄完毕,叶静柔表情缓和下来,在滕良文手心里写了个简单的字。
  “去哪?”滕良文也在自己手心里写道。
  “城外的磁山,我没兴趣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的施舍上。”叶静柔这回的声音极低,低得滕良文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
  滕良文对这句话大感赞同。
  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总不能去相信这一城的白痴吧,当即连连点头,揉着被掐的痛处站了起来。
  两人都提着鞋子,赤脚走出房间,以确保脚步声最小。
  王宫中走廊通道纵横交错,有如迷宫,但只要走过的路,滕良文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的时候,叶静柔还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带路,转了几个弯后,就变成她乖乖跟在滕良文身后了。
  此刻夜正深沉,廊道内的壁灯都已熄灭,柔水般的月光自窗外流泄进来,罩在古老的雕花壁饰上,给人一种苍凉感觉。
  整个王宫内都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便连值夜的侍从都不见半个。
  想来要是在过去雅士多鼎盛的岁月里,即使是再晚,应该也会有大量的侍从值夜班才对。
  两人一路无惊无险,轻而易举地穿过曲折的廊道,来到了正门的大厅外。
  “大主祭,我们绝不能容忍先知再这样下去了,圣山是我族的圣地,怎么可以放任两个背叛者随意进入圣地?这是对先人的侮辱,也是对神的不敬!”
  “没错,大主祭,这一代先知的神智已经完全失去了,也该是时候换代了。”
  “大主祭,再让先知这么胡闹下去,只能是把我们都带入深渊……”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自大厅里传来,每个声音都显得激愤异常。
  “大家静一静!”麻坦依的声音响起,大厅内很快恢复了肃静。
  “我明白你们的心思,看着先知每天任意胡为,我的心也在焦急也在痛苦。
  “可是,先知是我们的指引者,她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生命,就是为了保佑我们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怎么可以因为她现在已经神智不清,而舍弃她?
  “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出来的!大家再等等吧,先知已经十七岁了,只要再过三年,一切就会好起来的!”麻坦依的语气沉痛,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大主祭,你的苦衷我们明白。
  “先知对我们的贡献,谁都不会忘记,但并不能因为这样就任她把我们拖入深渊!”
  又有一人大声道:“如果大主祭仅为了自己的声名,而不肯承担这个重任的话,那么我愿意去做这个恶人。
  “只要给我一百人,我就可以送先知回归神的怀抱。”
  “正是,大主祭请让我去承担这个骂名吧。”
  等其他人吵嚷了一阵子,麻坦依便又开口了:“唉,我虽然无能,可也不能让你们去承担这个骂名,既然如此……”
  如果不是能听出麻坦依的声音的话,滕良文还真要怀疑,此时大厅里正在播放三流电视剧了。
  他心里好笑,忍不住回头对叶静柔做了个恶心的鬼脸,但做完他就后悔了,跟这个冰雕做鬼脸,那不等于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叶静柔虽然脸上表情依旧僵得像幅板画,但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滕良文不禁一呆,慢慢回过头来,这才发觉叶静柔有些不对劲了。
  自从他从石牢里醒过来后,叶静柔虽然对着其他人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雕的样子,但对他的表情却逐渐丰富起来,尤其是刚才掐他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以前,估计她是不屑于去做的吧。
  “这种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呢。”滕良文摇了摇头,把对目前无关紧要的想法都抛到一边。
  他偷偷摸摸地走到走廊门后,推开一条小缝向大厅里张望,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厅内灯火通明,一众白袍人分坐两侧,麻坦依居中而坐,正侃侃而谈,大扯自己用心良苦。
  这一幕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关键问题是那些人面部干瘪黑瘦,眼眶空洞,不时有一条条小虫自眼眶鼻孔里爬进爬出,赫然便是一具具干尸!
  坐在中间的干尸要不是正在说话,滕良文也根本认不出来那就是麻坦依了。
  “一群干尸在搞三流政变游戏?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啊。”
  想到自己曾经和一帮干尸吃了一顿饭,而且那顿饭还是干尸做的,滕良文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叶静柔站在滕良文身后,见滕良文探头张望之后,便整个人都僵住了,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便忍不住拍了拍他。
  滕良文木然回过头,面青唇白,有如死人,倒把叶静柔给吓了一跳,连忙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滕良文歪了歪嘴,让开门后的位置,让她自己看。
  叶静柔探头瞧了瞧,又缩了回来,脸色跟滕良文一般的差,嘴唇一个劲的哆嗦,看起来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双方都想到一块去了。 
 
 
 
  
第四集 阳光下的阴影 本集简介
 
  滕良文与叶静柔夜探大漠古城,意外发现雅士多的大秘密。白天在城中活绷乱跳的人,到晚上全成了干尸,而操纵这一切的,竟是白天才见过面的先知——麻兰伽!
  一场惊险万分的人尸追逐战,在雅士多巷道中上演。看着满地乱爬的尸虫,以及不断扑来的黄沙士兵,滕良文与叶静柔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被逼到了死胡同…… 
 
 
 
  
第一章 百鬼夜行原是戏
 
  看着那些干尸残缺的面孔,叶静柔只觉得胃里一个劲地翻腾,捂着嘴一扭头,眼前一暗,只见一张干瘪瘪的黑脸近在咫尺,却是个侍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两人身后。
  叶静柔不假思索一拳击在干尸侍从的面门上。
  “噗”的一声轻响,那干尸侍从的脸竟好像薄纸一样,被这一拳击穿。
  拳头从后脑勺处钻出来,沾满了黏乎乎的黑色尸虫,在白腻的手臂上分外怵目惊心。
  叶静柔只觉手臂拳头又湿又黏,一眼瞧到满手的黑色尸虫,脸色刹时惨白,不顾一切地尖叫着,她用力的连连甩手,没想到手竟然卡住了,一时甩不出来,只急得满头大汗。
  那干尸脑袋被打穿,可却依然能动,还匆匆忙忙伸手去推叶静柔,想要摆脱卡在脑袋里的手。
  滕良文被叶静柔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此情此景,后退一步,手臂横扫,打在干尸脖子上。
  喀吧脆响,干尸脖子好像干透的木头般,应声折断,蠕蠕而动的尸虫好像黑色泉水般自腔里呼噜噜冒出来。
  滕良文动作极快,跟着飞起一脚,将干尸踢得倒飞出去。这一脚可是有名堂的,不像叶静柔那样乱打,他注意到干尸浑身腐朽,所以出脚时对准了干尸的胯骨,便没有陷到尸体里。
  无头干尸飞出十几公尺远,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大群尸虫爬出,眨眼工夫将好大一片地面都盖成了黑色。
  叶静柔仍是尖叫不停,因为任她怎么甩,那脑袋就是不掉下去,但她又不敢用手去碰那破烂脑壳,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滕良文沉稳的声音跟着传入耳中:“别动!”
  她一呆,毫不犹豫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滕良文左手抓着叶静柔的胳膊,右手立掌如刀,对着干尸脑袋的额前砍去,一掌将脑袋砍成两半,旋即脱下外衣往叶静柔手臂上一包一撸,把她手臂上的尸虫一只不剩地撸了下去。
  他这一连串动作奇快无比,劲力也是恰到好处,眨眼工夫,叶静柔手臂上已经干干净净了。
  叶静柔刚刚那一嗓子叫得惊天动地,估计连聋子都得听到。滕良文处理完这些,也不敢耽搁,立刻拉起叶静柔转身就跑。
  但叶静柔居然扯着他不肯挪步,滕良文又急又气,扭头刚想吼她两声,却看到叶静柔望着地面,汗如雨下。
  滕良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地面黑乎乎一片,却是从干尸里爬出来的尸虫,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铺满了长达十公尺的走廊。
  “你怕虫子?”
  滕良文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被称为黄金大陆控镜士第一高手的叶静柔,居然会害怕虫子。
  不过,眼下逃命要紧,也不是取笑她的时候,滕良文拦腰把叶静柔抱起来,大踏步踩着尸虫沿走廊向前逃去。
  被抱起来的时候,叶静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马上就安静下来,不只老老实实的让滕良文抱着,而且还很配合地伸手勾住了滕良文的脖子,以减轻他的负担。
  这个动作可真不是一般的暧昧啊。
  滕良文只觉得软绵绵的一团挤在胸前,一时热血沸腾,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迷迷糊糊跑了不知多久,忽听后方传来一阵大喝,“什么人!”
  他被这声大喝惊得回过神,扭头观瞧,却发现自己已经沿着走廊跑了百多公尺的距离。
  大厅里面准备政变的众僵尸们,居然直到此时才喊出声来,这反应也未免太慢了吧。
  但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已经脱离了尸虫覆盖的范围,叶静柔居然还是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低头瞧去,却见叶静柔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神情古怪。
  两人目光交接,叶静柔脸上微微一红,心虚地转过头,挣扎着下来。
  大厅的门砰一声撞开,反应迟钝的干尸政变者大喊着“抓住他们”的老套口号,一窝蜂地涌进走廊。
  “发现政变秘密……受到灭口追杀……还真是俗套的戏码啊。”
  滕良文嘟囔着,拉着叶静柔紧跑几步,来到最近的窗子前,一脚将封闭的琉璃窗踢得粉碎,跳出走廊。
  他一开始顾虑到被人发现,所以才没有打碎窗子,但现在既被发现,就没这些顾虑了。
  因为已经接近大厅,走廊外就是宽敞的王宫广场,大门就在一公里外。
  听到政变者们的呼喊声,大批干尸卫士自两侧涌出,向两人扑来。
  滕良文换上借影化实,自备用镜中取出一辆吉普车。
  两人跳上车,滕良文随即发动,吉普车轰鸣着向众干尸卫士撞去,噗噗啪啪声响中,将那些干尸卫士撞得尸仰马翻,大多数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
  肥肥胖胖的尸虫一篷篷飞撒出来,撞在飞速行驶的车上,登时变成模糊一团,沾在车窗上,黏液顺着玻璃向下流淌,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叶静柔捂着嘴,喉间发出一阵阵不舒服的呃呃轻响,脸色越发惨白。
  一公里的距离眨眼冲过,在后方广场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尸路。
  吉普车怒吼着将大门撞开,冲出王宫。
  蓦地,街道上铺着的石板纷纷飞起,向着一处汇聚而去,眨眼工夫,就变成一个高达五公尺的石头巨人拦在车前。
  巨人头上傲然站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桀桀怪笑道:“既然知道了咱们的秘密,你们还想跑吗?乖乖留下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麻坦依。
  滕良文百忙之中,还不忘对着麻坦依比了下中指,飞快倒车,但才没退出百公尺,后方街上忽地冒出一个巨大身影挡在路当中。
  滕良文刹车不及,狠狠撞上,匡当巨响声中,吉普车后半截被撞扁,车顶好像打开的罐头盖一样向上掀起。
  两人被震得在椅上来回晃个不停,滕良文的额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起了个好大的肿包。
  他捂着脑门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却见一个巨大的拳头呼啸砸落,他心中一跳,不假思索地一脚把叶静柔从车上踹下,跟着翻身跳车。
  轰的一声巨响,整辆车子四分五裂,破碎的残钢断铁向四方疾射。石人这一拳又快又沉,把车子打碎了竟没有引起爆炸!
  滕良文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用双臂挡掉那些飞来的汽车零件,从臂缝里往外瞅,只见一个巨大石人正从车上拔出拳头。
  两个石人一前一后,将短短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随后赶来的干尸卫兵们从大门处蜂拥而出。
  叶静柔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双手结印捏镜,金色字元好像烟花般自镜体上溅射。
  一声震天怒吼,一团金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