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控天下
两人站在床前低头瞧着李树河,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对医生说:“我们需要单独和他呆一会儿。”
医生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转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他随手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往里面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拿出一个带着条细链的晶莹剔透的小球,执着链子,将小球放到李树河眼前,轻轻晃动着。
“催眠术?”医生是识货的人,心里大感惊奇,觉得这两个员警很不简单,正想再看看,不想另一黑衣人人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医生只好缩回头把门关好,那人却还不放心,走过来将门窗上的挡帘拉起。
医生讪讪地站在门口,感到挺没趣,正打算离开,便听又有人在身后问:“您是方文玉医生吧。”
医生转过头,便看到两名穿著笔挺警服的员警正站在身后。
“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李树河的主治医师吧,我们想要看一下李树河。”
方文玉有点胡涂,“你们和刚才那两位警官是一起的吗?”
“什么?”其中一名员警愣了一下,皱眉问道,“除了我们还有人来吗?”
“是啊,刚刚有两位警官来问了我一些话,还要单独跟李树河呆一会儿,他们现在还在病房里……”
方文玉说着回身轻轻敲了敲门,叫道:“警官,你们有同事来了。”
门内无人响应,甚至连李树河的声音都听不到。
“把门打开。”
两名员警神色紧张起来,掏出枪一左一右躲到门两侧。
“门上没锁。”
可怜的小医生一看这架势立马汗如雨下,浑身发抖,两腿哆嗦,大有坐到地上的可能。
其中一名员警伸手将医生拉到一旁,对视一眼,随即一人闪身将门踢开。
“员警,不许动。”两人大叫着将枪口对准屋内。
封闭的病房内,只有李树河安静地躺在床上,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员警相互掩护着走进房内,仔细检查,没有发现,这才把吓得面如土色的胆小医生叫了进来,“给他检查一下。”
方文玉走上前,发觉李树河身上的束缚已经被人解开。
他正要伸手检查,没想到李树河突然翻身坐起,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医生,嘿嘿傻笑道:“叔叔,你是谁啊?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回家。”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往下流着口水,表情真是纯真极了。
第四章 魅影再现
滕良文神情恍惚,离开北山精神病院,坐车回到家,心神疲惫到了极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倒头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耳旁传来古怪的声响,好像野兽在咆哮,好像风云在聚合,开始还是微小得让人不得不竖起耳朵,可是眨眼工夫就已经如雷鸣般不停地在耳畔响起,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似开水落上,竟是烫得脸颊生痛,刹那间满身大汗。
“着火了?” 他心里立时冒出这个念头来,本能地一跃而起,睁开眼睛,跃动的耀眼红光好像汹涌的浪潮般闯入视野。
这是什么地方?
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断崖上,一块长条形的大石自断崖边缘虚悬而出,而他就站在大石的边际。
天是黑的,地是红的。
呼啸的狂风自红与黑之间刮过,带起那洪荒巨兽愤怒咆哮般的轰轰巨响。
黑色的浓稠乌云在狂风之中却是纹丝不动,好像被什么人牢牢粘在天上一般,一团团一簇簇挤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红色的火焰铺满了整个大地,似无边汪洋,不安份地翻腾着,时不时有一道道粗大地火柱自其间跃起,直冲入天空浓黑的乌云之中,搅动着乌云涌动卷转不休。
断崖自火海中升起,孤伶伶的矗立在天地之间,利剑一样直插云霄。
他被眼前这雄奇诡异的景象所惊呆,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才是。
面前的空间突然一阵颤动,缓缓浮现出一面青铜古镜。
这古镜与方君博收来的那面形状一样,只是要大上许多,基本上跟他身高相仿,等全部浮现之后,恰好将他全身都映在镜中。
他下意识往镜中看去,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脸颊削瘦面色苍白,眼神中尽是厌倦与无奈,给人一种生无可恋却又没胆量自杀的印象。
这人很眼熟,他仔细看了看这才猛然发觉,那镜中的居然是就是他自己!
“这是我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但镜中人却没有动作,只是用一种讥屑的眼神望着他,脸上挂满冰样冷漠。
那冰冷的眼神看得他心底发寒,鼓足勇气这才对着古镜问:“你是谁?”
镜中人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双手向他伸来。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依着镜中人的速度与轨迹向着镜面伸去。
就好像镜中的那个人才是实体,而他不过是反射到镜内的影子罢了。
他感到一阵迷惑,神智乱作一团,只能呆呆地注视着镜中人。
镜里镜外四只手慢慢靠拢,指尖隔着镜面碰在了一起。
镜面泛起一阵淡淡涟漪,好像变成了一汪深水,手指便随之陷进镜中,然后是整个手掌,手臂……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清朗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虽然轻微的好像耳侧低语,但任那狂风呼啸声如何响亮,却也无法遮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耳中。
他猛得清醒过来,看到整个手臂已经陷进镜中,不禁吓了一跳,奋力挣扎,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密如蛛网的裂痕爬满镜面。
蓦得,啪一声脆响,整个古镜碎做万千片,闪着晶亮光芒坠落下去。
星星点点的光芒直射进眼中,刺得他睁目如盲,不由得一阵眩晕,摇了几摇,脚下发虚一头栽下巨石,翻着跟斗落向无边火海。
第一个跟斗翻过,他看到天空中的乌云正急速散去。
第二个跟斗翻过,他看到乌云背后露出一张巨大的遮盖了整个青天的脸。
第三个跟斗翻过,他看到那如日月般巨大的双眼中正流露出无限的慈祥与和蔼。
第四个跟斗翻过,强烈的红光吞没了一切。
扑通一声闷响,浑身剧痛。
滕良文怪叫一声,勉强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正很不雅观地躺在地上,一条腿还搭在床沿上,手里抓着的枕巾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裂开了扭曲的口子,盖着的被子扭成了麻花,却还半缠在身上!
数缕昏黄的阳光从窗子射落进来,被略有些破旧的百叶窗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床头地板上,就好象是些神秘古怪的文字。
天近黄昏。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滕良文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全身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湿淋淋的,额上的汗水正不住的顺着脸颊眉角淌下来,有一些流进了眼里,使视线一时有些模糊。
他抬起手来,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感到心中仍砰砰乱跳,手足俱软,没有一丝力气。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正想从地上趴起来,却突觉屁股生痛,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才记起被摔到的事情,一时感到最先着地承受了最多力量的屁股好像被摔成了好几瓣似的,痛得呲牙裂嘴,翻过身来趴在地上,自己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些,扶着床边慢慢的站了起来。
想起昨晚那个恐怖而清晰的梦,他仍是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下意识的向窗外看去。
远天处翻腾着紫红的晚霞,火球一般太阳就浮在这一片晚霞之上,看起来很像是个红色大皮球浮在一片亮紫色的水面上。
房间中一片寂静,这种寂静让他感到心里很不舒服,随手将电视打开。
“……死者是一名大学讲师……”
“尸体在宿舍内被发现,此次案件使这起连环凶杀案的死亡人数达到九人……”
“目前警方表示他们已经掌握了可靠线索正在抓紧侦破中……”
新闻播音员那字正腔圆却有些死板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虽然内容是最近的连环掏心凶杀案,但连续不停的说话声却让房间中多了些许生气。
滕良文对方才那清晰而诡异的怪梦百思不得其解,在床头呆坐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身上又湿又冷,连忙跑到衣柜前,打算拿件衣服,换掉身上这件被汗水湿透的睡衣。
这是个很普通的衣柜,二百块钱买的大路货。柜门上照例镶着块一人高的大玻璃镜子。
因为刚才的梦境,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镜中的影像。
睡眼惺忪,头发篷乱,这是刚睡醒的缘故;
脸色略有些苍白,这是重伤初愈的结果;
浑身发抖,那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又湿又冷,房间里温度偏低导致。
从任何方面来看,镜中的他都相当正常。
梦,只不过是个梦,不可能跟现实有任何交集。
滕良文松了口气,伸手去拉柜门,目光不期然间扫过镜中的房间。
突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不禁一呆!
那是一柄唐代横刀,放在床头桌上。
刀身笔直没有任何弯弧,刀首无环,柄部以木夹裹铁茎,外缠丝绳,适合双手横握。
实际上这是一柄仿制的假货,但做功精细,锋利无比。
前一阵子有人拿着它到古玩店去冒充古董,被方君博一眼看穿,这种事情他经常碰到,揭穿之后也没有报警,用了几百块钱收下。
滕良文看到这柄横刀以后,相当喜欢,就要来玩了两天。
只是,这把刀已经在出事的前一天还给了方君博,它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镜子里?
这让滕良文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方君博房里的那面长方形落地青铜镜,想起那面落地青铜镜中,本来应该已经变成碎片的桌子!
同样的事情再次在滕良文眼前发生。
但这次总归不会是,他这用了好几年的玻璃镜子突然间拥有了神奇的功能吧。
那么,问题肯定就是出在他身上了。
“难道说我具有了某种从镜子里取出东西的神奇本领?”
滕良文在镜子面前呆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了看桌子,确认那桌上并没有刀,又看了看镜子,下意识咽口唾沫,然后向着镜面伸出手。
指尖慢慢按在光滑的镜面上。
奇迹发生了。
镜面好象突然间变成了水面,指尖慢慢没入镜中,他在镜内的身影再度消失无踪,冰冷的感觉自指尖处传来。
滕良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正打算加快速度,却忽见一个黑点在镜中出现,迅速向他飞来,眨眼工夫变成一只飞在空中的铜镜。
大圆钮,正圆形,饰有四圣神兽,正是那引来诡异黑衣人、导致方君博惨死的圆形青铜古镜!
它怎么会在镜子里出现?
滕良文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觉劲风扑面,那青铜镜已经破镜而出,砸到面前。
他不假思索地向后一仰,那铜镜贴着鼻子尖飞过,咣的一声撞到后方墙壁上。
躲过铜镜,他方要挺直身子,不想一只脚从面前镜中迈出,毫不客气地踩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的力量好大,滕良文被一下子踩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得地板砰砰直响。
虽然被摔得眼前发花,但他却依旧清楚地看到,那玻璃镜中诡异地出现一个瘦小的黑影,然后快速扩大,随着那迈出的一脚穿镜而出,变成一个人形重重落到他身上。
紧身黑衣,蒙头盖脸,甚至联手上都戴着副黑色的手套,只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手中握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
滕良文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这个害死方君博的凶手,这个让滕良文每每从噩梦中不时惊醒的祸首,这个可以从镜中穿出的鬼影!
那落下的一脚再加上此人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滕良文的肚子上,一时间踩得他腹中剧痛,也不知道肠子是不是被踩断了。
滕良文大吼一声,一脚向那人屁股踢出。
那人也不躲闪,只是脚下用力一踩。滕良文惨嚎一声,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再次开裂,痛得整个身子都好象大虾一样躬了起来,踢出去的脚无力落下。
“说,鉴灵哪去了?是谁动了灵鉴?”
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其中充满了愤怒。
什么鉴灵?
什么灵鉴?
他都说什么呢?
滕良文听着一脑门子雾水,扯着嗓子大喊:“我不知道!”
他喊这么大动静的目的,其实是希望惊动邻居来拯救他的小命。
黑衣人飞起一脚踢得滕良文贴着地皮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床脚。
脊骨格的一声脆响,仿佛断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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