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骑士
长久的寂静和复杂的眼神交汇过后,死亡骑士对身边的女骑士做了个默许的手势。
“迪莉西亚~!”卡达尔催马上前迎接的行为令圣骑士们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当回想起罗兰在战场上那异样的疯狂时,即使是最有经验的战士也必定会感到无比的震撼。但另一侧的死亡骑士似乎根本不在乎对方剑拔弩张的态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相会的两人。
他们曾经是同伴,现在依然是。但自己却已经再也无法跨出一步了。
“没事吧?”当对方如此轻声的询问时,迪莉西亚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任务失败了,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做好。安东尼,迈西斯他们都死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孩子般的啜泣令她的声音时断时续。
“你能回来就好了,那就是最重要的事,其他什么也不用去想。”卡达尔的眼神中带着温柔与安慰,他说着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能回来就好。”
“那么,我已经确实的把她交还给你了……卡达尔。”罗兰迟疑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念出对方的名字,语调生硬无比。
贤者无语地点了点头,凝视着死亡骑士的眼神带着一种微妙的波动,罗兰无法看透其中蕴涵的意思,而且也不打算看透。
无论如何,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既不会让你们伤害伊修托利,也不会让你们阻止复仇。送还俘虏并不是为了证明任何事情,就当做是基于个人的行为吧,一个基于‘棋子’个人意志的行为。”罗兰冷冷地讽刺了一句,随即掉转马头,那黑色的身影就如同疾风,在眨眼之间就远离了人类的视线,引领着冰屑的轨迹向着那黑色的冻土之地奔去。
“虽然最后未能得到温达姆,但联盟在是否值得为了所谓的威信而牺牲这方面的信念上,却产生了分歧和动摇,若是此次纷争的源头——圣骑士迪莉西亚回到联盟之中的话,也许会令各种争端浮出水面吧?尽管我们无法看透命运,但是几率和推测这样的事情却是可以去把握的。”
“所以你才会同意将她送回去吗?真是复杂的战略,法师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啊?”阿尔萨斯瞟了一眼身旁的巫妖,对方冰蓝色的瞳孔和往常一样的平静。
“当然不是,”理查德露出了莫测的笑容,“我只是看到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中有利的一面,并打算加以利用而已。但是,若是为了这种理由而去刻意算计,恐怕很快便会迷失自己的本质吧?对于往生者来说,那可是致命的。”
“的确,”阿尔萨斯表示赞同,抚摩着手中细长光滑的宝剑,“那样的做法是无法得到这柄剑的赞同的。”
“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依靠力量之道去解决。”理查德走向了归来的死亡骑士。
艾拉泽亚平原大会战结束一周后,死亡骑士们重新集结在炎之城塞的废墟之下——对于不知疲倦的亡灵来说,惟有战斗才是他们的归宿。
“两千五百名高阶死亡骑士,和当初登陆时的阵容一样,很好。”望着眼前整齐的军容,罗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身着亮银铠甲的骑士们仿佛雕像肃立,而他们燃烧的双眼却证明着这些冰冷的躯壳内寄宿的是火焰般的灵魂。
高耸入云的魔塔表面再度浮现光线描绘出的文字,此刻它就好象在歌唱一般,在巫妖们念颂的咒语声中产生规则律动的光芒,沉寂的冻土在这波动中浮现起精致的图案。
“现在塔的力量已经恢复了,虽然并不能用来进攻可以移动的军队,但用来防御的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联盟大概也已发现,现在再进行会战绝对没有胜算,所以他们已经全部撤退了。”理查德解释道。
“那么,现在要做的,应当就是切断对方的补给线了。”罗兰接过巫妖的话头,“我们必须要攻下那三座农业城市才可以。”
“没错,依靠这座塔的力量,大规模的移送方阵将成为可能,”对方抬头仰望着高塔,此刻在光芒的包围下,它就象是一颗跳动着的水晶心脏,“虽然距离上有比较大的限制,但眼前联盟的防线将完全失去意义~!这次,我会直接将你们传送到最大的那座农业城市中去。”
“那么另外两座呢?”罗兰追问。
“当然是硬攻。”
“若是继续闪电战的话,也许可以连下两城。”阿尔萨斯的眼中放射出赤红的光芒,“即使在敌人的领域内,死亡骑士的速度也依然能算是大陆第一,我们只需要考虑来自空中的威胁就足够了,那些铁罐骑士不足为惧。”
“那么,准备施法吧。”罗兰朝巫妖点了点头,下一瞬间,那灰发的身影纵身跃入了波涛汹涌的魔力之海中。
爆发的光芒在一刹那席卷起耀眼的旋风,预兆着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第一部 归来 第十章 祈祷的奥义
秋风带动落叶,地面涌起波涛,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滑向地平线的夕阳泛出昏黄的色彩,不仅令彤云衬托下的绯红法阵蒙上一层寂静的薄纱,同时也勾勒出高大的落地窗前,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这里是联盟第二大国艾拉泽亚的首都达兰拉,有着坚实无比的城墙,高耸入云的法阵,以及无数训练有素的士兵与骑士驻守,然而即使如此,俯瞰者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安全感或是斗志——每个人的表情都象是在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就连前线激烈的战报也无法影响到他们麻木的表情。
都已经察觉到了吗?这个国家即将崩溃的事实……迪莉西亚透过玻璃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出神地思索着。
处于旋涡中心的温达姆已在会战结束后被剥夺了指挥权,现在几乎每个艾拉泽亚人都知道,他如今正被软禁在王宫之中。
原来一旦遇到外部未知势力的冲击,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体制就会如此动摇了吗?以后的局势又会如何发展呢?女骑士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并列在艾拉泽亚王旗旁的圣剑骑士团团旗。
路维丝又在想什么?还是说神的意志是人类的智慧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即使是因女神的意志而行事,但当各国的旗帜汇聚于修罗场上,为了战胜同一个敌人而舞动时,它们之间依然存在着裂痕。在利益趋势下,渴望权力的凡人们正在变着花样勾心斗角——除了触怒路维丝以外,其他任何手段都是可行的——教廷渴望通过制裁温达姆树立更大的权威,并且就此吞并整个艾拉泽亚,令其成为教皇国的一部分,因而强硬地拒绝了亡灵的交换要求。而不愿就此沉默的国王们则转而支持起大贤者卡达尔,魔法之都的势力尽管远在神的代言人之下,可危机感深重的世俗当权者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作为唯一一名幸存者,迪莉西亚因伊修托利的仁慈而重获自由,但在回到联盟之时,却根本没有安心的感觉——甚至有传言认为迪莉西亚是与亡灵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得到释放的——正如黑暗之鹰所言,失败者始终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尽管这一切都在教廷的威严之下被压制下去,但流言蜚语足以令迪莉西亚难堪,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圣锁链骑士团。在卡达尔的建议下,迪莉西亚决定转而着手重建圣剑骑士团——在炎之城塞的防卫战中,这支八万人的集团军失去了超过半数的战士和无可替代的团长尤瑟尔,如今甚至连副团长迈西斯都已壮烈牺牲,残余部队已经成了一条无头的蚯蚓,唯一能做的只是负责艾拉泽亚王都与后勤补给线的防卫。
失去荣誉的骑士,以及失去领袖的骑士团,这也算是一种绝配吧?她想着笑出了声。
如果说我是棋子的话,那你也一样。罗兰冰冷的话语此刻却仿佛尖锥一般,突破了女骑士心中重重的防御,烙印般显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仿佛再度感受到了北地的彻骨寒冷一般,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迪莉西亚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对不起,能打扰一下吗?”一个悦耳的童声打断了女骑士的思绪。
“是……卡托丽?怎么了?”当那熟悉的娇小身影映入眼中时,转过身来的迪莉西亚不由的问道。
被唤出名字的女孩却并没有回答,低头的动作令齐耳的短发遮住了她朦胧的眼神,但此刻那清秀的脸庞上却露出了与十岁孩童完全不符的悲伤表情。
“出什么事了吗?”女骑士弯下腰去,再度柔声问道。
“我想去看看父王过的怎么样了,可以吗?迪莉西亚姐姐?” 卡托丽突然抬起头来,鼓足勇气一下子把话说完,但是从那翡翠绿色的瞳孔中,却透露出孩童掩饰不住的担忧之情。
“如果是卡托丽的话,那当然没有问题,来,我带你去吧~!”女骑士点了点头,牵住对方的小手,但沉思的目光却并没有离开眼前的女孩。
宫廷的管教令她拥有无可挑剔的举止,尽管今年还未满十岁,秀丽的容颜与高雅的气质却隐隐透露出艾拉泽亚王后的影子。曾经的强国如今正处于危机的边缘,入侵的北地之风令一切也冻结,政权又仿佛风中颤抖的树枝般摇摆不定,但她身着衣衫上所绣的纹章却仍然毫无顾忌的显示出了那高贵的身份——卡托丽·奥兰德,温达姆·奥兰德的女儿——艾拉泽亚的公主。
但是,也有些与艾拉泽亚王室血统完全无缘的特征在卡托丽的容貌上体现了出来。众所周知,美丽的王后拥有一头纯金色长发,双眸如海洋般湛蓝,可是她的孩子却完全不同。迪莉西亚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夜空一样的发色,以及如翡翠般清亮的瞳孔——那是属于久远的秀发和眸子。
血之祭典在受术者后代的命运中,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守卫的士兵,还有圣骑士们,他们都说父亲堕落了,是个坏人……”走着走着,卡托丽突然怯生生地问起来,眼中流露出既害怕又悲伤的神情,“那是真的吗?迪莉西亚姐姐?”
“卡托丽的父亲一定很细心体贴的吧?”
“恩……自从三年前母亲死后,他一直都很疼我,还经常陪我玩。但是,总觉得他很寂寞的样子,所以,卡托丽也想多陪陪父亲。”小公主低下头轻声回答,“而且,以前人们都说父亲是个好国王。我不相信,父亲怎么会做出坏事呢?
“但是,对卡托丽好的人并不一定会对其他人也那么好,” 迪莉西亚的语气既温和又缓慢,但是却带着一种坚决的立场,“温达姆的确对别人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所以,即使卡托丽觉得温柔……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坏人的事实啊。”
“连姐姐你也这么说吗?” 黑发的女孩终于停下了脚步,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啜泣声,泪水在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就涌出了那美丽的眼睛,“可是他是我的爸爸呀~!”
“卡托丽?” 迪莉西亚连忙蹲下了身去,凝视着对方眼中那不停打转的晶莹光芒。
“爸爸他会死吗?他会被处死吗?”哽咽不时打断着卡托丽的询问,“就象其他的坏人一样……一想到那些我就好害怕~!”
“教廷究竟会给予什么样的处分,我也不知道。”女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
卡托丽突然用力拽住迪莉西亚的衣角,小手握得紧紧的不肯松开,仿佛那是溺水者的救命稻草一般:“姐姐,我求求你,请帮帮爸爸他吧,他绝对不会是坏人的~!我不想要他死~!”
但这一回,对方却坚决摇了摇头:“抱歉,卡托丽。那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何况温达姆的确是罪有应得,他不可能得到赦免。”
女孩握着衣角的手一下子弹开了,就好象是触摸到滚烫的火焰般。恐惧的阴影在一瞬间覆盖上她苍白的小脸:“连平时一向对我最好的迪莉西亚姐姐也这么说吗?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就好象受惊的小鹿一样,卡托丽突然转过身,向着走廊的另一头奔去,“一切都不对了,这个世界变了~!”
是我说的太过分了吗?也对,残酷的真实并不适合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她应当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天地才对。可是在失去母亲之后,现在的卡托丽恐怕连父亲也要失去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归宿又在何处呢?望着那逐渐模糊的娇小身影,迪莉西亚陷入了沉思。
没错,一定是我太过分了。但是,温达姆是不可饶恕的,即使是安慰的欺骗也不可以,那只会带来错误的偏见。想到这里,女骑士的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微妙的波澜。不知为何,罗兰曾经微笑的容貌在那一刻从记忆的深处浮现了出来。
尽管最终决定的权利并不属于自己,但慢慢地告诉卡托丽整个事件的真相,也应当算是我应尽的责任。虽然在出生前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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