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刀
小马道:“谁?”
蓝兰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个人现在已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小马道:“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他已被你打得七零八碎,想站起来都很难。”
小马道:“雷老虎?”
蓝兰苦笑道:“我们本以为他的五虎断门刀很有两下子,谁知道他一遇见你,老虎就变成了病猫。”
小马谊:“所以你就想到来找我。”
蓝兰道:“可惜我也知道你这人是天生的牛脾气。若是好好地请你做一件事,你绝不会答应的,何况,你最近心情又不好。”
小马又站起来,瞪着她,冷冷道:“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
蓝兰在听。
小马道:“我心情好不好,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蓝兰道:“我记住了。”
小马道:“很好。”
蓝兰道:“这次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
小马道:“就是你现在已经找到一个保镖的意思。”
蓝兰跳起来,看着他,又惊又喜,道:“你真的肯答应?”
小马道:“我为什么不肯答应?”
蓝兰道:“你不怕那些狼人?”
小马道:“有些怕。”
蓝兰道:“你不怕死?”
小马道:“谁不怕死?只有白痴才不怕死。”
蓝兰道:“那你为什么还肯去?”
小马道:“因为我这个人有毛病。”
蓝兰嫣然道:“我知道,你的毛病有三千七百八十三点。”
小马道:“是三千七百八十四点。”
蓝兰道:“现在又加了一点?”
小马道:“加了最要命的一点。”
蓝兰道:“哪一点?”
小马忽然一把抱起她,道:“就是这一点。”
(三)
凌晨。
淡淡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的皮肤柔软光滑如丝缎。
她在看着他。
他很沉默。安静而沉默。
象他这种人,只有在真正痛苦时,才会如此安静沉默。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她?想起了那个被你气走了的女孩子?”
“你答应这件事,是不是因为我可以让你暂时忘记她?”
小马忽然翻身,压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几乎连呼吸都停顿,挣扎着道:“我就算说错了话,你也不必这么生气的!”
小马瞧着她,目中的痛苦之色更深,手却放松了。大声道:“你若说错了,我最多当你放屁,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生气,只因为她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种刻骨铭心、无可奈何的痛苦,本就很难忘记,所以只要能忘记片刻,也是好的。
他狂歌当哭,烂醉如泥,也只不过为了要寻求这片刻的麻木和逃避。
虽然他明知无法逃避,虽然他明知清醒时只有更痛苦,他也别无选择的余地。
她正看着他时,眼被已更柔和,充满了一种母性的怜惜和同情。
她已渐渐了解他。
他倔强、骄傲,全身都充满了叛逆性,但他却只不过是个孩子。
她忍不住又想去拥抱他,可是天已亮了,阳光已照上了窗户。
“我们一早就要走。”她坐起来,道:“这里有二三十个家人,都练过几年功夫,你可以选几个带去。”
小马道:“现在我已选中了一个。”
蓝兰道:“谁?”小马道:“香香。”蓝兰道:“为什么要带她去?”小马道:“因为她很香,真的很香。”
蓝兰道:“香人有什么作用?”
小马道:“香人总比臭人好。”
阳光灿烂。
二十七条大汉站在阳光下,赤膊、秃顶,古铜色的皮肤上好象擦了油一样。
“我叫崔桐。”第一个大汉道:“我练的是大洪拳。”
大洪拳虽然是江湖中最普通的拳法,可是他拉起架式,练了一趟,倒也虎虎生威。蓝兰道:“怎么样?”小马道:“很好。”蓝兰道:“这次你……”
小马打断了她的话,道:“这次我说很好的意思,就是说他可以在家里好好休养。”
第二个人叫王平。居然是少林弟子,居然会伏虎罗汉拳。小马道:“很好。”
他不等别人再问,自己就解释道:“这次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打我一拳。”
王平并不是虚伪的人,而且早就看小马不顺眼。
小马就真要他打十拳八拳,他也绝不会客气。
他说打就打,一拳击出,用的正是少林罗汉拳的重手,“砰”的一声,打在小马胸膛上。拳头击下,一个人大叫起来。
叫的人不是小马,叫的是王平。
接揍的人没有叫,揍人的反而大叫,只因为他这一拳就好象打在石头上。
无论谁一拳打在石头上,自己的拳头都会有点受不了的。
这世上拳头比石头硬的人毕竟不多。
小马看看蓝兰,道:“怎么样?”
蓝兰苦笑道:“看来他也可以陪崔桐一起在家休养休养了。”
小马道:“他们二十七位都可以在家休养休养。”
蓝兰道:“你一个人都不带?”
小马道:“我不想去送死。”
蓝兰道:“你想带谁去?”
小马道:“带今天没有来的两个人。”
蓝兰道:“今天没有来的?”
小马道:“今天虽然没有来,昨天晚上却来了,一个还给了我一剑。”
蓝兰道:“你也一给了他们一拳,难道还嫌不够?还要找他们来出气?”
小马道:“我本来的确不喜欢这种背地暗算的人,可是要对付狼人,他们这种人正合适。”
蓝兰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选来选去,选中的都是女孩子?”
小马有点意外:“她们是孩子?”
蓝兰道:“不但是女孩子,而且都香得很。”
小马大笑,道:“很好,好极了,这次我的意思,就是真的好极了。”
蓝兰道:“只有一点不好。”
小马道:“哪一点?”
蓝兰道:“现在她们的脸,都被你打肿了,人虽然还香,看起来都有点象猪八戒。”
她们并不象猪八戒。
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孩子,不管脸被打得多肿,都绝不会象猪八戒的。
令人想不到的是,出手那么毒、剑法那么锋利的人,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们是姐妹。
姐姐叫曾珍,妹妹叫曾珠,两个人的眼睛都象珍珠般明亮。
看见她们,小马就觉得很后梅,后悔自己那一拳实在打得太重了。
曾珍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也有点儿气愤怀恨的样子。
妹妹却不在乎,脸虽被打肿了,却还是一直在不停地笑,笑得还很甜。
等她们走了后,小马才问:“这姐妹两人你是怎么找来的?”
蓝兰笑道:“连你我都能找得来,何况她们。”
小马道:“她们是哪一派的弟子?”
蓝兰道:“她们没有问过你是哪一派门下的弟子?”
小马道:“没有。”
蓝兰道:“那么你又何必问她们?”
小马看着她,忽然发觉这个女人越来越神秘,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神秘得多。
蓝兰又问道:“除了她们姐妹和香香外,你还想带什么人去?”
小马道:“第一,我要找个耳朵很灵的人。”
蓝兰道:“到哪里去找?”
小马道:“我知道城里有个人,别人就算在二三十丈外悄悄说话,他都能听见。”
蓝兰道:“这人是谁?”
小马道:“这人叫张聋子,就是在城门口补鞋的张聋子。”
蓝兰忽然好象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道:“你说这人叫什么?”
小马道:“叫张聋子。”
蓝兰道:“他当然不是真的聋子。”小马道:“他是的。”
蓝兰几乎叫了出来;“你说耳朵最灵的人是个真的聋子?”小马道:“不错。”
蓝兰道:“一个真的聋子,能够听见别人在二十丈外悄悄说话?”
小马道:“我保证他每字都听得见。”
蓝兰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人不但有毛病,而且还有点疯。”
小马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你若不信,为什么不找他来试试?”
张聋子又叫张皮匠,
皮匠通常都是补鞋的。有人要找皮匠来补鞋,皮匠通常都来得很快,
张聋子也来得很快。
他进门的时候,门后躲着六个人,每个人都拿着面大铜锣,等他一脚跨进来,六个人手里的木棒就一起敲了下去。
六面铜锣一起敲响,那声音几乎已可以把一个不是失聪的人耳朵震聋。
可是张聋子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是个真的聋子。
完完全全、彻底的聋子。
大厅很宽,很长。
蓝兰坐在最远的一个角落,距离门口至少有二十丈。
张聋子一走进门,就站住。
蓝兰看着他道:“你会补鞋?”
张聋子立刻点点头。
蓝兰道:“你姓什么?是什么地方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张聋子道:“我姓张,河南人,老婆死了,女儿嫁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
蓝兰怔住。
她说话声音很轻,她距离这人至少有二十丈开外。
可是她说话的声音,这个大聋子居然能听得见,每个字都听得见。
小马在门后问道:“怎么样?”
蓝兰叹了口气,道:“很好,好极了。”
小马大笑着走出来。道:“聋兄,你好。”
一看见小马,张聋子的面色就变了,就好象看见个活鬼一样,掉头就走。
他走不了。
六条拿着铜锣的大汉,已将门堵住。
张聋子只有看着小马叹气,苦笑道:“我不好,很不好。”
小马道:“怎么会不好?”
张聋子道:“遇见了你这个倒霉鬼,我怎能会好得起来?”
小马大笑,走过去搂住他的肩,看起来他们不但是老朋友,还是好朋友。
一个好象小马似的浪子,怎会跟一个补鞋的皮匠是老朋友?
这皮匠的来历,无疑很可疑。
蓝兰并不想追问他的来历,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尽快过山,平安过山。
狼山。
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问问他,肯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小马道:“他一定肯。”
蓝兰道:“你怎么知道?”
小马道:“他既然已遇见了我,还有什么别的路好走?”
张聋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试探着问道:“你们总不会是想要我跟你们过狼山吧?”
小马道:“‘不是’下面还要加两个字。”
张聋子道:“两个什么宇?”
小马道:“不是才怪。”
张聋子的面色已经变成了一张无字的白纸,忽然闭上眼,往地上一坐。
这意思就是表示,他非但不走,连听都不听了,不管他们再说什么,他都绝不听了。
蓝兰看着小马。小马笑笑,拉起张聋子的手,在他手心画了画,就好象画了道符。这道将还真灵。
张聋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瞪着小马,道:“这一趟你真的非走不可?”小马点点头。
张聋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叹了口气,道:“好,我去,可是我有个条件!”小马道:“你说。”
张聋子道:“你去把老皮也找来,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小马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道:“老皮也在城里?”
张聋子道:“他刚来,正在我家厨房里喝酒。”
小马眼睛更亮,就好象忽然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个宝贝,活生生的大宝贝。
蓝兰又忍不住问:“老皮是什么人?”
小马道:“老皮也是个皮匠。”
蓝兰道:“他有什么本事?”
小马道:“一点儿本事都没有。”
蓝兰道:“有几点儿?”
小马道:“半点儿都没有。”
蓝兰道:“他完全没有本事?”小马点点头。
蓝兰道:“没有本事的人,请他来干什么?”
小马道:“真正连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的人,你见过几个?”
蓝兰想了想,道:“好象连一个都没见过。”
小马道:“所以他这种人才真正难得。”
蓝兰不懂。
小马道:“完全没有本事,就是他最大的本事,这种人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蓝兰好象有点懂了,又好象还不太懂。
在男人面前,她永远不会懂得一件事,就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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