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刀
他生怕会呕吐。
隔壁的屋子里,又有那老太大凄惨的哭声隐隐传了出来。
苗烧天“砰关上门,又去继续享受他那顿丰富的晚餐。
青龙会的三个人已退了回去。
袁紫霞紧紧拉住白玉京的手,好像生怕他会忽然溜走。
和尚的尸体已僵硬。
方龙香皱着眉走了过来,道:“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白玉京道:“因为他是个假和尚。”
方龙香道:“假和尚?……为什么有人要杀假和尚?”
没有人能回答这句话。方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是我算的不错,外面一定还有个
死和尚。”
白玉京道:“死的假和尚?”
(五)
袁紫霞紧紧拉住白玉京的手,走上小楼。
她的手冰凉。
白玉京道:“你冷?”
衰紫霞道:“不是冷,是怕,这地方忽然会来了这么多可怕的人?”
白玉京笑了笑,道:“也许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来的。”
袁紫霞脸色更苍白,道:“为了我?”
白玉京道:“越可怕的人,越喜欢好看的女人。”
袁紫霞笑了,展颜道:“你呢?你岂非也是个很可怕的人?”
白玉京道:“我…”他忽然发现袁紫霞的房门是开着的,他记得他们下楼时曾经关上
门,而且还留着一盏灯。
袁紫霞随手带的箱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些女人不该让男人看到的东西,散落一
地。
袁紫霞又羞,又急,又害怕,失声道:“有……有贼。”
白玉京的手推开隔壁的窗子,他的屋里更乱。
袁紫霞不让他再看,已拉着他奔人自己的屋里,先将一些最不能让男人看的东西藏在被
里,连耳根都红了。
白玉京道:“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袁紫霞红着脸,道:“我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好让贼偷的。”
白玉京冷笑道:“来的也许不是贼。”
袁紫霞道:“不是贼为什么要闯进别人屋里来乱翻东西?”
白玉京道:“看来他们果然是来找我的。”
袁紫霞道:“找你?谁?为什么要找你!白玉京没有回答,走过去推开后窗。
阴沉沉的小巷子里,已没有人。
要饭的、卖藕粉的、戴红樱帽的官差,已全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玉京道:“我出去看看。”
他刚转身,袁紫霞已冲过来拉住他的手,道:“你……千万不要走,我……我……我死
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可是我……”袁紫霞道:“求求你,求求你,现在我真的怕得
要命。”
她的脸苍白如纸,丰满坚实的胸膛起伏不停。
白玉京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道:“现在你真的怕得要命?”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刚才呢?”
袁紫霞垂下头,道:“刚才…刚才我还有点假装的。”
白玉京道:“为什么要假装?”
袁紫霞道:“因为我…”她苍白的脸又红了,忽然用力捶他的胸,道:“你为什么一定
逼着人家说出来?你真不是好人。”
白玉京道:“我既然不是好人,你还敢让我留在屋子里?”
袁紫霞的脸更红,道:“我……我可以把床给你睡,我睡在地下。
白玉京道:“我怎么忍心让你睡在地上?”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没关系,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都没关系。”
白玉京道:“还是你睡床。”
袁紫霞道:“不……”
(六)
袁紫霞睡在床上。
白玉京也睡在床上。
他们都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只脱了鞋子,其余的衣服却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过了很久,袁紫霞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真没有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
白玉京道:“我也没有想到。”
衰紫霞道:“你·…是不是怕有人闯进来?”
白玉京道:“不完全是。”
袁紫霞道:“不完全是?”
白玉京道:“我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手。柔声道:“也许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你害怕的
时候欺负你,何况这种情况根本就是我造成的。”
袁紫霞瞪着眼,道:“你难道故意叫那些人来吓我?”
白玉京苦笑道:“那倒不是,但他们却的确是来找我的。”
袁紫霞道:“为什么来找你?”
白玉京道:“因为我身上有样东西,是他们很想要的东西。”
袁紫霞眼波流功,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想要那样东西,才来找你的?”
白玉京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袁紫霞道:“假如我也是呢?”
白玉京道:“那么我就给你。”
袁紫霞道:“把那样东西给我?”
白玉京道:“嗯。”
袁紫霞道:“那样东西既然如此珍贵,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肯给我呢?”
白玉京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立刻就给你。”
袁紫霞道:“真的?”’白玉京道:“我现在就给你。”
他真的已伸手到怀里。
袁紫霞却忽然翻过身,紧紧的抱住他。
她全身都充满了感情,柔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着我……”
她声音哽咽,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白玉京道:“你在哭?”‘袁紫霞点点头,道:“因为我太高兴了。”
她在白主京脸上,擦干了她自己脸上的眼泪,道,“可我也有些话要先告诉你。”
白玉京道:“你说,我听。”
袁紫霞道:“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因为我母亲要逼我嫁给个有钱的老头子。”
这是个很平凡,也很俗的故事。
可是在这一类的故事里,却不知包含着多少人的辛酸眼泪.只要这世上还有贪财的母
亲,好色的老头子,这一类的故事就永无都会继续发生。
袁紫霞道:“我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点点首饰,现在却已经快全卖光了。”
白玉京在听着。
袁紫霞道:“我自己又没有攒钱的本事,所以·...所以就想找个男人。”
女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通常都一定会想找个男人。
这种事也是永远不会改变。
袁紫霞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不过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很能
干,一定可以养得活我。”
白玉京在笑,苦笑。
袁紫霞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可是现在不同了。”
白玉京道:“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发苦。
袁紫霞柔声道:“现在我才知道,我永远再也不会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我能找到你,
实在是我的运气,我我实在太高兴。”
她的泪又流下,紧拥着他,道:“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给你,一辈子不离开
你…。”
白玉京情不自禁,也紧紧抱住她,柔声道:“我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袁紫露破涕为笑,道:“你肯带我走?”
白玉京道:“从今以后,无论我到哪里,都一定带你去。”
袁紫霞道:“真的?”
她不让白玉京开口,又掩住他的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去跟那些人
怄气,我们可以不理他们,可以偷偷的走。”
白主京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道:“我答应你,我绝不再去跟他们争气。”
袁紫霞道:“我们现在就走?”
白玉京叹道:“现在他们只怕还不肯就这样让我们走,但只要等到明天早上,我一定有
法子带你走的,以后谁也不会再来麻烦我们。”
袁紫霞嫣然一笑,目光中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对未来的幸福的憧憬。
她终于已得到她所要的。
美丽的女人,岂非总是常常能得到她们所要得到的东西。
第一卷 夜
刚刚有星升起,又落了下去。大地寂静,静得甚至可以听见湖水流动的声音。
大门上的灯笼,轻轻的在微风中摇曳,灯光也更暗了。
袁紫霞蜷伏在白玉京的怀里,已渐渐睡着。
她实在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鸽子,现在终于找到了她可以安全栖息
之处。
也许她本来不想睡的,但眼帘却渐渐沉下,温柔而甜蜜的黑暗终于将她拥抱。
白玉京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鼻子,长长睫毛,他的手正轻抚着她的腰。
然后他的手突然停下,停在她的睡xue上。
他没有用力,只轻轻一按,却已足够让她甜睡至黎明了。
于是他悄悄的下床,提起了他的靴子,悄悄的走了出去。
他怎么能放心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呢,难道他不怕那些人来伤害她?他不怕。
因为他已决心要先去找那些人,他决心要将这件事在黎明前解决。
那时他就可以带着她走了。
他答应过她的。
他不是鸽,是鹰,但他也已飞得太疲倦,也想找个可以让他安全栖息之处。
灯光冷清清的,院子里的一栅紫藤花,花也在风中摇曳。
白玉京穿上靴子,靴子陈旧而舒服。
他心里也觉得很舒服,因为他知道他已作了最困难的决定,他今后一生都已将从此改
变。
奇怪的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重大的改变,却往往是在一刹那间决定的。
这是不是因为这种情感太强烈,所以才来得如此快!爱情本就是突发的,只有友情才会
因累积而深厚。
方龙香住的地方,就在小楼后。
白玉京刚走过去,就发现方龙香已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看来完全清醒,显然根本没有睡过。
白玉京道:“你屋里有女人?”
方龙香道:“今天的日子不好,所以这地方连女人都忽然缺货。”
白玉京道:“你为什么不娶个老婆,也免得在这种时候睡不着。”
方龙香道:“我还没有疯。”
白玉京道:“我却疯了。”
方龙香道:“每个男人都难免偶尔发一两次疯的,只要能及时清醒就好。”
白玉京笑了笑,只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绝不是小方这种人能了解的。
方龙香也笑了笑,道:“但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够朋友,今天晚上居然还有空来找我。”
白玉京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你去找人。”
方龙香道:“找谁?”
白玉京道:“你知不知道那戴红樱帽的官差,和那卖藕粉的到哪里去了?”
方龙香皱了皱眉道:“他们没有去找你,你反倒要找他们?”
白玉京道:“你难道不懂得先发制人?”
方龙香想了想,道:“也许我可以找得到他们。”
白玉京道:“好,你去找他们来,我在吃饭的厅里等。”
方龙香看着他,有些犹豫,又有些怀疑,忍不住问道:“你究干些什么?”
白玉京道:“只不过想送点东西给他们。”
方龙香道:“什么东西?”
白玉京道:“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方龙香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找,只希望你不要在那里杀人,也不要被人杀了,免
得我以后吃不下饭去。”
(二)
朱大少似也睡着。
突然间,窗子“砰”的被震开,一个人站在窗口,再一瞬间,这人已到了他床前,手里
的剑鞘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跟我走。”
朱大少只有跟着走。
他从未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快的身手。他走出门时,那黑衣人影子般跟在他身后,不是为
保护他,是为了要他保护。
他走出门,就发现苗烧天和青龙会的那三个人已站在院子里,脸色也并不比他好看多
少。
灯已燃起。十盏灯。
灯光虽明亮,但每个人的脸色却还是全都难看得很。
白玉京却是例外。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只可惜没有人去看他的脸,每个人眼睛都盯在他的剑上。
陈旧的剑鞘,缠在剑柄上的缎子也同样陈旧,已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
“这把剑一定杀过很多人的。”
在这陈旧剑鞘中的剑,一定锋利得可怕。因为这本就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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