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堡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脱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