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正太传说
隐秘的探路能力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还有什么提议吗?”修利文环顾众人,回答他的是一片默认。
“那就这样吧,疤脸,带路。”
于是诸人开始步入灼热的石墙迷宫,去面对陆续蜂拥而至的炼狱怪物们。
吸入肺里的空气带着焦臭味,更夹杂着数不清的令人作呕的异味,恶意、痛苦和杀戮似乎在蒸腾的热气中幻化出实质。虽然眼睛里看不到,但不知何处传来热粥沸腾的翻滚声,急促的脚步声穿插在这股浑厚的伴音里,从容不迫,却不留下任何闲暇地越过一条又一条弯道。
人的直觉也是会骗人的,修利文再不敢依赖类似直觉的先知之眼的预感,有一段时间,他总觉得偏离了目的地很远,但有时又近在咫尺,但是这些墙壁接合和地面和天花板,更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力量,如同铜墙铁壁,将他的魔眼能力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即便睁开左眼,看到的也是断断续续的线条,更远处就是宛如笼罩在白雾中的迷蒙。
有这么一段时间,来自心底深处响起声音,他无论如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听得清楚,但是从它的颤抖中隐约理解了它的恐惧,但他总觉得并不是自己——即主导这具肉体行动的灵魂的恐惧。他甚至说不清那种颤抖究竟是不是恐惧,亦或是某种富有磁性的嗓门在进行倒计时的警告。
“我不明白,那些祭……人,是如何出现在那个大厅里的,那可不是小数目。”疤脸一边将匕首从炼狱怪物的脖子里抽回来,一边问道,在熔岩状的高温体液喷出来前,已经飞身退回修利文的身边。
就在修利文的左近,赛巴斯安娜砍掉了两只同种怪物的头颅,但却没有退避,让体液浇在自己的身体上。这种温度可以在眨眼间煮熟普通人的肉体,但是还不足以给她的躯体造成伤害,反而让她感到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洗澡水般暖和。
这是第三波正面遭遇的敌人,这里的怪物对于火、燃烧和灼热有极强的耐性,帕德菲斯和蒂姆的普通火球术几乎失去效用,只能偶尔发射蛛网术和油腻术来牵制对方。好在这支队伍里精擅肉搏的战士不少,还有一名能够施展冰冻法术的女法师,因此行进的阻力并没有增大到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别想了,既然存在就是合理,或许这里有什么空间门可以通向外界的其它地方。”修利文说,这种说法也不合理,既然有地方可以进来此处,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末日荒野打开黑暗洞窟的门口呢?
当然,也有可能这处黑暗洞窟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出现过多次,但是进入者全都遭遇了不测。
行动的谋划者处心积虑,筹谋已久,如今的进入者,只是为了重新开启它,并完成最后的仪式。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原本周密的计划终于还是迎来了不可测的变数。
“令人遗憾的没能在那个大厅呆久点,我记得这种异常的地方在黑暗洞窟中可是藏宝之地呀。”修利文因为奋勇杀敌而有些兴奋,潮红的脸颊和惋惜的语气让他显露出和年纪相符的孩子气。
他全力施展贵族击剑术,再不顾及法力的消耗,剑影激射,在剑尖所指的方向,十五步之内尽是笔直的寒光。这种极具贯穿力的力量能够在坚硬石壁上留下一指深一指宽的小洞,洞穿怪物的身躯没有问题,被刺成筛子的身躯不断流出灼热的体液,不过若是没有击中要害,也无法令其即刻毙命,需要身边的人再补上致命的一记。
放倒最后一个怪物,修利文招呼众人立刻起行。
“走左边。”碧达夏雪适时提醒道。
大约二十分钟后,碧达夏雪停止了法术探测,他们知道这里已经十分接近终点了,为了在可能的范围内争取机会,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再暴露行踪。为了以防万一,碧达夏雪给众人施展了一个防止侦测的法术。趁着击杀又一波怪物后的短暂平静,修利文将药剂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毫不迟疑地服下一瓶。
蓝色的液体从喉咙滑下,苦涩中带着酸甜,感觉十分奇怪,并不舒服,而且在一秒后立刻产生剧烈的效用。修利文第一次服用,立刻被那种暴风雨一般猛烈的心跳和晕眩打了个趔趄,差点透不过气,不由得苦起脸来。
在服用了药剂后,众人变得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五官似乎被放大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敏感程度。灼热的气流卷来模糊的话语声,他睁开魔眼顺着风声望去,看到十数个人形的轮廓呆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四处走动,像是在巡视,在他们身后才是那两名堕落者。
“堕落者身边还有护卫?”他问道,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一行人之前的打算在一定程度上是落空了,这种数量的防御人手足以拖延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们每一个都有之前所遭遇的怪物那般强大的话。
“不,我的法术探测并没有得到这种信息。”碧达夏雪说。
“看来这就是敌人最后的埋伏了。”修利文将自己的所见告诉其他人,众人有些失落和遗憾,先前的计划看上去实现的机会很大,没想到最后还是得硬碰硬。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情况并不坏,反而值得庆幸。
“如果不是主人的话,我们反而会在那儿失去先机吧。”疤脸劝慰道,“进攻总比防守困难三倍,不过能够真正做好防守的人倒很少见,只能说敌人在防守方面合格了。”
这道理老练的战士们都明白,但情绪和理解通常是水油之分。
修利文没有接话,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大量的炼狱怪物似乎不打算到处游荡,仅只固守在一小片地域里来回走动,之前所遭遇到的怪物也是如此,只是自己一行闯入了它们的地盘,才被群起而攻。除了被堕落者占据的房间,这个迷宫里似乎还有许多未知的空间,如果有时间搜罗一番的话,收获肯定不小,说不定还能得到极为珍稀的物品呢。
修利文真的觉得十分惋惜,这是自己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吧,大贵族总是不鼓励亲身涉险的。而且一旦走出这个洞窟,即便再来也是另一个不同的地域了。
最后一个弯道。
修利文用力蹬开怪物的身躯,将剑从它的眼眶中拔出来。在濒死挣扎的怪物朝他的头颅挥下镰刀前,狼傀儡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将其扑倒在地。它的蒙皮已经破损多处,露出泛起无机质光泽的森白金属骨架,尽显狼狈之姿,这也是它英勇作战的证明。
修利文一马当先跨出转角,紧接着队伍的其他人在收尾后也迅即赶到。在大约三十公尺的前方,迷宫中心的巨大回形房间冲入视野中,面对这堵长及两百公尺的墙壁,不同程度的紧张和激动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墙壁上没有窗口,面对诸人方向的只有一扇只容许两人并排进出的小门。在修利文的魔眼中,其它三面墙壁也都如此。
他们不约而同停在门前,危机的直觉如同潮汐般拍打着心灵的堤岸,从房间中飘出的念咒声让他们依稀看到了徐徐张开的不详的黑色羽翼。在这种危险孵化的预感中,诸人相互张望,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除了决然外的其它神情。
但这种行为是徒劳的,面对终点,无论是嬉笑、木然、激动、沉默还是祷告,都染上了同样坚定冷峻的颜色。
修利文深吸一口气,在一路上不断收缩紧绷的心弦蓦地弹了回来,轻轻颤动,又渐渐平复。脑子里如链球般不断回旋的杂思一瞬间被甩了出去,自己蹒跚着被惯性推倒在地,目光向上扬起,只剩下一片蔚蓝澄明和置之度外的解脱。
他向前挥动手臂。
赛巴斯安娜立刻排开众人走出来,一脚用力踹开大门,带起一阵狂野的旋风冲了进去。
在屋子里的骚动扩大前,诸人已经陆续跨了进来,他们很快就将情势看得分明,自己一行人要应付的并不是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丑陋的怪物,而是一些看起来像人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堕落大师
这些人形炼狱生物在上一次炼狱入侵末期时现身战场后方,给人类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它们的力量在整个已经呈现于人类认知中的炼狱生物族群中也属中上,更要命的是,它们的外形合乎人类的审美观,通晓人类语言,拥有读心术,具备对人类冲动和思想进行准确判断的本能,这使其拥有一种魔性的魅惑力,看上去贴心又无害,是朵任君采摘的解语花,对人类的生理和感性来说是十分严酷的考验。
它们以“女性”形态居多,被称为“魅魔”,不仅是因为男性在冲动的把持上普遍弱于女性,也因为能够生育的女性在人类观念中份数“正常”。
一旦男性人类经不起诱惑与其媾和,在满足一定条件后,它就会诞下天然的堕落者或新的魅魔。父方越强大,后代的天赋就越高,一旦后裔诞生,它就会立刻挑选合适的时机杀死父方,转换外形,重新选择新的伴侣。
如果其拥有感情的话,或许能够通过亲子关系或男女感情将其拉到人类一方吧,但这种似乎具备情感的表现也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这种生物本质是一种极度遵循本能,缺乏感性的猎食者。
而这种本能却是从本质上就针对人类的,就像人类要生存,就离不开空气和水一样,就像食肉动物无法变成食草性一般,就像吸毒者难以戒除毒瘾一样,魅魔不和人类媾和,不杀戮人类,就无法生存下去,人类的血肉并不仅仅是补充躯体的养分,更是补充灵魂的养分。
曾经有人类饲养过这种人形魅魔,一度以为可以驯化其本能,但结果只能用更多的鲜血和死亡洗刷自己的过错。
一共二十三只魅魔,有的坐在桌子上,摆出撩人的姿势,有人趴在地上,淫糜地互动,有的无视闯入者,原地来回踱步,但无论她们的表情是娇憨、纯真还是冷峻,全都带着同样惬意的神态,就好似自得其乐地徜徉在游园或花会中。
房间是奢华的,鲜红得似乎一脚落下就能压出血来地毯,复杂花纹的厚重帘幕,手臂粗的红烛和台阶上镶嵌黄金宝石的王座,散发出和粗陋的外墙截然不同的威严和辉煌。但在这其中也夹杂着令人揪心的苦痛和残酷,华丽厚重的器具并不单指日常用品,更有一具具触目惊心的刑具,以及上面尚且挂着模糊还能看出人样的祭品。
瑰丽奢华和残暴不仁凝结成腻味的油脂,让空气变得粘滞起来。
热气被隔绝在门外,点缀门内的不是昂贵幽兰的香水,而是似乎嗅一下连内脏都会腐烂的糜烂和腐臭。
所有这一切都能令人尖锐地意识到,这里是魔王的宫殿。
台阶将房间以十之六、四的比例分成两半,魅魔们聚集在距离台阶至少有一米的地方,分成五个方向,将贸然的闯入者包围起来。
房间面积十分之六的前台就是彼此用来证明自己强大的舞台。
台阶只有四个阶梯,一公尺高,向两旁撩起的帘幕呈现斜三角状,仿佛以邀请的姿态敞开怀抱。王座的靠背极高,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镌刻有一看去就感到森严肃穆的纹路,不是任何已知动物的形态,也不是花朵、纹章或文字,全然由线段、矩形和波浪形勾勒出抽象的形态,具备一种无形却栩栩如生的生命力,就像随时会扑出来的无形状的黑影。
在王座前,两名堕落者跪在魔法阵的结点祈祷。
在修利文等人闯入的同一时间,其中一名站了起来。从他身上迸发出一种让生命的生存本能高鸣警笛的危险气息,就像藏在黑暗中,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利矛长枪,将试图抢攻的闯入者们镇压下来。
双方的互动顿时陷入一个沉默静止的状态。
刚从灼热的地狱中钻出来,疤脸额头上立刻留下冷汗。她体内的炼狱之力每当和那股黑暗晦涩的气息触碰,就会颤抖惨白地退回深处,就像被大人的暴力吓坏了的孩子。无法自由调动体内的力量,这让强大的刺客一瞬间变成了花瓶一般的摆设,这让一向以力量自持,无所畏惧的她如何受得了。
即便是在蛇发者的塔中遭到禁锢的时候,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深刻的绝望、愤怒和恐惧,因为她的力量始终桀骜顽抗,充满了蓬勃的斗志,然而面对这个堕落者,体内桀骜不驯的力量第一次畏缩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不动了?”疤脸脸色惨白地喃喃自语,她用力去抓自己的大腿,只觉得那里硬得就像一块石头,每迈前一步都像拖着沉重的铅块。
她宁愿死,也不要畏怯,不要束手就擒,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想象自己就是一匹月下逐风奔跑的孤狼,可是当其他人的目光投向自己时,却像被砍断了脚骨一般,跌倒在灵魂的大地上,屈辱地垂下头,凄惨地痛嗷起来。
“不要看我!不准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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