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正太传说
男孩猛地朝天空望去。
它就在上面,它们是一个整体,在身体完全消失之前,它们的意志不会消散,而名为“赛巴斯安娜”活动于地面的部分,不过是仅仅占据全部质量的百分之一的代理体而已。
现在,它们依循诺言,将降临在这片大地上。男孩想着,虚弱涌上大脑,让他的视野慢慢黯淡,就像剧末的灯光陆续熄灭,帷幕缓缓在眼前拉上。
痛苦之王看似庞大的身躯,在这种势不可挡的降临面前是如此渺小可笑,它用尽全力,用肩膀扛住整个球体,但身躯正徐徐被压进空间裂缝中。痛苦之王发出挣扎且不甘的吼声,不过呼吸的工夫,巨轮之月完全落在地面上,将空间裂缝所在的平原砸成一个直径横亘千米的天坑。
轰然巨响。
所有人不由得回头眺望,但瞬即一片惨白,面无人色。
扭曲了空间,可以目视的冲击波瞬间扫荡了周遭的物事,连声音都逃不出湮灭的范围。在所有人的感官里,世界在这刻失去了残喘的活力。一座座山崖、巨岩、树木和生命在视野中崩溃,好似一个足以碾碎世间一切的巨轮追在他们身后。
虽略显狼狈,但一路逃命时仍旧谨守规矩,排列得整齐的队伍霎时间崩溃了,每个人都在发足狂奔,神情狂乱地大张着嘴巴,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叫喊些什么,只知道这一生里能够展现出的全部惊惶和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都凝固在脸上,形成一具扭曲可怖的面具。
修利文的黑眸子中静静地倒映着一切,静得让人发悚,就好似要将这湮灭的一切吸入那收缩的瞳孔里。
当一行人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还活着时,已经有半数的人飞灰湮灭,再也找不到曾经存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而剩余的半数人也身负轻重不一的伤势,大部分人将永久失聪。
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中,甚至来不及对自己的伤势和同伴的伤亡做出哀痛,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麻木的茫然。
他们一个个抖落身上的土石,爬起来去挖身旁那些失去自理能力,奄奄一息的伤员。
“结束了……一切都暂告一段落了……”基丽喃喃自语,爬起来,拂开头发上的烟灰,身旁的落石垒成一座小山包,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爬上去,看看那个平原的景况。在一众人的面前,原本被碾得开阔的地域重新耸起新嫩的断崖和山包,遮蔽了他们的视线,荒凉的地貌看似没有太大的改观,但地理已经截然不同。
但是她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正推开身上巨石的碧达夏雪,以及她怀中的男孩。
蛇发者如同牵线木偶般随着女子的动作摇晃,他睁着眼睛,越过基丽的肩膀,似乎在注视着不是此时此地的远方,那种安静得诡异的眼神让血红骑士感到心脏一阵紧抽。
一颗流光溢彩的石头顺着他垂下的手臂落在地上,叮叮地响。
女骑士的瞳孔瞬间收缩起来。
“不,不会吧……这不可能是真的……”她颤抖着声音,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碧达夏雪注意到女骑士怪异的表情,看向自己怀抱中的未婚夫时,手臂也不禁一抖,差点就要将焦结得疑似炭块的男孩摔到地上。
不知何时,除了眼睛仍旧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可是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她所紧紧拥抱的,不过是一具丑陋的尸体而已。
左眼紧紧闭着,只有那颗黝黑的右眼睁开,静静地,没有焦距地抵达某个不真切的彼岸。
三公主殿下第一次失却仪态,脚一软坐倒在地上,男孩的尸体好似火炭一样灼着她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死呢?我明明保护他了,我明明没有让石头砸在他身上,之前明明还活泼乱跳的……怎么可能呢?”
基丽扔下自己的头盔,踉跄地跌在男孩的尸体边,慌乱地执起他的手腕,又放下,轻轻拍打他的脸,最后只能颤抖着抹过他的眼睛。她想叫喊,想用痛嗷宣泄心中的痛楚,可是喉咙梗着什么,让她只能沉默地承受心中如蚁的啃噬。
最后,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让蛇发者回到他的巢穴,这件事,我不希望此时此刻有第三个人知道。”
“哼。”碧达夏雪冷哼一声,第一次让过如剑刃般充满攻击性的视线,她趁基丽转身的时候,拾起那颗灵魂石,和其余两颗灵魂石装在同一个袋子里,揣回怀里。
然后,所有存活的人都陆续起身,相互搀扶着,向炼狱城的方向蹒跚前行。在他们的头顶,被撕开一个大洞的乌云,再也无法遮蔽黎明的晨光。万道金光洒在战士们的身上,那些疲劳迷惘的影子在身后长长迤逦,让所有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现在,除了寥寥的大能者,没有人知道,对于整个王国,乃至于人类来说,这些难能一现的温煦晨光,以及在晨曦下发生的一切——那些战斗、死亡、鲜血、胜利和悲痛,不过是漫长寒冷的黑夜到来前,来自命运之神的最后一次馈赠。
尾声:
很多时候,改变总是剧烈而突然的,历史的长河平淡、宽阔且冗长,只有在偶尔的转角才能惊溅起浪花。末日荒野的三天,对于整个人类的历史来说,正是这样一个转角,它所溅起的浪花,所发出的声响,很快就会被大多数人遗忘。对于注视这条长河的人来说,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河流转过这一刹的风景后,将要碰上的那些礁石。
王国历法,暗黑纪年,137年。封印了炼狱三大魔神的三颗灵魂石,在炼狱和天界的争斗中遗落人间,由此揭开了长达数百年的第一次原罪之战(sinwar)的序幕。两个强大的次元侵入者各自在人类中选出心仪的代理人,排除异己,相互攻伐,让最后五百万的人口在短短时间内就仅剩十万余,人类在忧心、疑虑和困惑中寻找着自己的出路。
在这场悲壮的战争中,崛起了无数优秀的人物,但后世有人说,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剧,就是出了太多优秀的人物,他们都有着成为英雄和王者的资质,都有舍我其谁的强烈意志,偏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以及把握时机,应运而生的能力,他们形成一股浊流,让纷争的漩涡渐渐加速。
但无论如何,纵观人类历史,从前没有,往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曾有过如此璀璨的光芒。曾经作为人类抵御外敌的最强力量——大师、传奇者、炼金奥义、超凡法术和传奇技能将在这个时代,最后一次绽放其巅峰的姿态,它们所散发出来的耀眼夺目的光芒终将被封印在人们的记忆中。
为了在异常强大的入侵者面前昂起头颅,争取一线生机,人类的文明正一步步向深渊滑落,尽管有无数的人为了崛起的一天封藏了这个时代绽放成形的瑰宝,但距离后世之人取出的那天还十分遥远。
此时此刻,对于在王国各地,以不同的方式,面对截然不同的困境,经历了这噩梦般三天的战士们来说,他们将要踏上的旅途,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凝聚的多姿——但是,这些散发出美丽光泽,拥有奇异形状的鹅卵石和河沙,终将会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留待后世偶然的发掘。
自由之风艾莉,嫣红骑士毕翠思,银之王阿基多,续传奇大法师塔·拉夏之后最强大的法师蒂姆……这些将要被后世烙印传说之名的年轻人们,此时仍旧在人生的道路上迷惘着。
这就是蛇发者修利文所身处的时代,而属于他的传奇,此时才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炼狱城攻略
第一章 暗流
城心广场偏南的地方有一片宽阔的围墙,将一座巨大的塔形建筑包围起来。塔从外面看来有十五层,不仅高,而且绕着直径走一圈,少说也需要二十分钟,状似一个沙漏。围墙的正门和侧门,以及塔的下部与顶端,都插上了国旗与家旗,在少有停息的荒野之风中发出沉静肃穆的甩动声,令人不由得心态一整。
在这个城里,再也没有比它更高更显目的存在了,人们通常将其称为女妖塔,因为它的主人,亦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以蛇发女妖的头像为家纹,世称美杜沙家族。环绕女妖塔的南区一带的所有商铺和居民都直接隶属于这个家族,其它三个方向才是官员、贵族和富贾的居住和活动的地方。
由这四者组成了内城,平民的居所和商市环绕在外形成外城,但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划分,就算其他贵族们怨声载道,也没有平民不许进入内城的禁令。因为内城的中心,是面向全体城民开放的广场,不仅是城中最大的综合休闲区,还设立有发布官方宣言以及登载各种资讯的公告栏,同时也作为公开处刑台使用。
广场由美杜沙家族的仆从们定时进行清整,城主也制定了用以环境保洁的规章制度,常年保持着令人赏心悦目的仪表,就算进行处刑,也不会将尸体留下来示众,血迹和尸骸当天就会清理干净。
即便如此,这个家族三百余年的积威还是令人们发自内心的敬畏,自发地在心底划分了一个严格区分彼此的界限,无论是糊涂还是警醒,若非必要,很少涉足内城南区。即便是负责维持治安的巡逻队,也是分成两队,有一队专门负责南区的巡检,队里的人虽然不全是和美杜沙有密切关系的家伙,但或多或少都有着比他人更深入的牵扯。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通过其它三区进入广场的人流大为增加,过往的人群穿着和气质的混杂,以及那种熙攘热闹的氛围,让人很难第一眼就分辨出这里究竟是贵族区还是平民区──这是最被贵族们诟病的地方,但类似的抱怨总会被全权管理本城的美杜沙家族无视。
久违的阳光随着刻意压抑着的喧哗从窗外流淌进来,楼下大街上的人们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尽量放得轻快,但其中流露的兴奋和欢愉就像清澈溪水中闪闪发光的卵石,让人无法忽视。
自从这个城堡建成以来,还是第一次拨云见日,人们都快要忘记晴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在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破口的乌云,以及深嵌在其后方的一碧如洗的苍穹。这片乌云和紫红色的雷蛇曾经统治了这片土地上百年,但从一个星期前发生了那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后,就只有远眺时才能看到了。
有谁能想到已经高挂了千年的月亮竟然会坠落大地呢?这个世界仅有的四颗月亮之一的“巨轮之月”将乌黑阴沉的天幕凿开了一个大洞。拜它所赐,虽然人们心有余悸,并对它的坠落表示不解和遗憾,但总觉得并不是太坏的事情,当晨曦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时,大家都感受到一种怀念的温馨,也就当做一个好兆头,渐渐释怀和接受了。
气温也在渐渐回暖,真正有了春天的样子。
上身套了一件光鲜的长衫和黑色短马甲的男人在窗口凝视大街上的人群半晌,便不再贪恋日光,拉起窗帘,让房间重回阴暗之中。虽然可惜,但是这种平和与温暖已经再不适合我了。已经下决心放弃人类身份,彻底遁入黑暗怀抱,以获得足以成事的助力的男人心中充满了阴暗的决绝,环顾了聚集在这间屋子中的人们一眼。
与会者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人,环坐在圆桌边上一言不发的有三位,两男一女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浑身上下流露出雍容典雅的高居上位者的气质。女人是贵妇人打扮,除了颜色和样式十分讲究且保守的连衣裙和坎肩外,没有太多的饰物,头发高挽,袒露在外的肌肤之光润,有如精心雕琢的玉石,但是成熟的五官和气质仍旧让人无法忽视其年龄。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稍微年轻些的女性,她抱着双臂,倚靠在房间一角的阴影里,目光闪烁地打量其他人。她扎着马尾辫,鹅蛋脸的下半被蒙巾遮住,身上套着皮甲,手腕有一黑色羽翼的纹身,十指纤长有力,指甲刀在指尖娴熟地打转,给人气定神闲的印象。
相比之下,坐在圆桌上的方脸男人用力交握十指的样子反而让人轻易瞧出其内心的紧张,甚至有一些犹豫和惶恐。
他能明白这是一次机遇,赌的就是自己的眼光和远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得那么大,需要押上身家性命……
常年在商业和政治的战场上摸爬滚打,按理说早就应该习惯了走钢丝的危险,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一种过分苛刻的谨慎,这种过度的保守态度让他安然渡过了不少险情,但也错失了许多机会。浑浑噩噩渡过了大半辈子,当他发觉自己这一生只剩下最后一搏的机会时,决定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话虽如此,轮到高台跳水的心态,他仍旧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嫩的。
即便是那两个女人,也早已经是久经逆袭风雨的个中老手。
“这一次把大家召集起来的原因,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黑马甲说。
“可是我们并不是朋友,不是吗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