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正太传说
没有,不过的确存在着某种东西,并且给这副躯体提供行动的活力。
无比清晰的,超凡的活力,似乎让每一根筋肉都淬炼成钢筋,将身躯变成不知疲惫的永动机。
然后他抬起右手,锐利的目光越过指尖、手腕和臂膀,这种伸缩自如的存在感,这白净细腻的肌肤……男孩想起来了,最后的记忆凝固在目睹巨轮之月坠落在大地上的一刻——在那之前,他组织了一支冒险队,在未婚妻,亦是王国三公主殿下的女人的请求下,前往末日荒野,寻找黑暗洞窟,虽然一路上遵循订婚信物“先知之眼”的预感,但他的初衷更多是以一种更为准确直观的视角审视这片属于自己管辖的大地。
在旅途中,他见识了这个时代特有的黑暗,聆听了阴郁忧伤的人生旋律,并发现了参杂其中的一丝丝不协调的音律。
为了彻查这种不协调的真相,守卫属于自己的城堡,他以执拗强硬的态度率领仆下们闯入了一个特殊的黑暗洞窟,并在最深处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交锋。
最终,敌人召唤出炼狱魔王的痛苦之王都瑞尔,更有一个新的势力“天界”的力量初露端倪,横插一脚,这两者争夺交战的关键,在于三颗灵魂石——直到现在,修利文仍旧不明白那三颗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值得拥有超常规力量的双方如此重视。
这或许就是先知之眼那一连串直觉预感所抵达的尽头吧。
他决定从炼狱和天界的虎口中夺取那三颗石头。
然后……修利文痛苦地按住额头。
同伴的死亡,烧得焦结的丑陋躯体,被削断的右臂,魔眼不断超限使用,不断地崩溃和再生,肉体和精神在生死一线的激战中干涸衰竭,只有灵魂燃烧殆尽……这些翻涌的记忆,沸腾的感知,复杂的情绪,就像调色盘的无数颜色混淆在一起,最终变成浑浊的黑色。黑色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大脑,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似乎有一根针试图穿骨而出。
“灵魂石!”他拍打着身体上不存在的衣物,然后醒悟过来,不由得怅然若失。
没有女仆,没有熟悉的问安,没有奢华的家具和幽静恬淡的气氛,自己赤身裸体,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傻傻站在这个奇怪的房间里,明明没有曾经来过的记忆,却感到熟悉……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失去知觉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啊——该死,我是在做梦吗?”他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很明白,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梦境。这具完好无损的身体,一定是治疗后的成果。他想起那些仓室,以及浸泡自己的体液,似乎已经能够理解它们的存在——一种奇妙的炼金术。不过他更无法释然,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炼金术士,然而这里的一切所体现出的炼金领域和水平大大超过了他的认知。
这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炼金术吗?
修利文开始翻动长桌上的书页和资料,有用植物制造的粗糙脆弱的纸张,也有厚实却昂贵的羊皮卷和牛皮纸,典型的红、黄、黑三色墨水在纸张上描述自己无法理解的魔纹、文字、符号和数字。他知道这间研究室的主人一定是个学识渊博的天才,而且很大可能是个知性的女性,那些娟秀工整,大小和间距如一,具备强烈逻辑感和一种压抑式狂热的字迹就是证据。
这个人是否对自己抱有恶意?修利文无法确定,甚至对和对方见面都抱有一种偏向否定的迟疑。
无论如何,这种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实在难以忍受,他想要找一件衣服或袍子,不过这个房间明显没有这种东西。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无论颜色还是做工都不起眼的门口,就像有人刻意将它弄得不那么显眼——修利文可以理解,因为他的炼金工房也是采取类似的设计。
修利文用力拧了一下把手,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并没有更多的安全保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
房间外的光线同样的幽暗晦涩,地板上的影子奇异地晃动,就好似身处清澈水潭的一个中空气泡中,光线就在四周和天顶的水墙上反射不定。
有些冷,男孩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呵出可见的白气,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出去。
第二卷 炼狱城攻略
第三章 母亲
冷气一股股涌来,修利文嗅到生鲜的味道,类似树林中混淆了树液和泥土的青涩感,间夹一种无可言状的刺激性气味。
他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两旁垂落层层的帘幕,这些帘幕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光滑柔软,似乎连光也站不住脚,滑下来,轻轻泛起皱褶,像是水光。水光在地面上晃动,一路前行,令人恍如置身清澈水底的犹豫。尽头是一座格子架,横列十格,竖列八格,每个格子都有两米的边径,盖子紧紧密封起来,虽然有铰链拉柄,但找不出任何锁口,靠上些阴刻有不知意味的符号──结合之前看到的炼金资料,以及自己的推想,修利文觉得那是数字。
金属表面微微结了些冷霜。
修利文拉了一下,盖子纹丝不动,便没有再尝试下去。他倒退几步,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没有其它的出路了。或者可以挑开帘子往两旁走,可是一种莫名的恐惧紧攥男孩的心口,让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个选择。
至于往回走,另找它路,还是算了吧,那个地方给他带来的莫名的熟悉感中,不快的份量比好奇多上好几倍。
修利文的目光在格子上寻历,一边走,手指一边顺着凸起的纹理滑过,忽然,某个意识从心底跃动,但他还没来得及深究时,手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腰间一个格子弹出一小截。修利文诧异之余有些惊喜,正要拉开来──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修利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还没看清来人,眼前就绽放出炫目的光亮。他下意识用手去挡,可是周遭的世界毫无抗拒之力地被潮水般的白茫吞没。当他能够重新视物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浮华的房间里。
那些冷气和气味竟如从来没有出现过般消失了,取而待之的是被温水包裹般的暖意,以及从未感受过的清爽。
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深色窗帘,在木质的地板上迆逦出有颜色的影子。窗户是向外敞开着的,轻柔的风吹进来,掀起帘子的一角,窗边的女人就隐没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中。
这种有如梦幻般的和煦、温柔与清爽,是在修利文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搜寻不到的。我是在做梦吗?男孩仍旧不太适应这般突兀的光线,不由得眯起眼睛。
“怎么了?我的孩子,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吗?”厚重的窗帘徐徐将风和光压回去,女人的轮廓在阴影中逐渐浮现清晰。
这个声音,没错,是之前叫住我的声音,那是……
“妈妈?”修利文的讶声如梦似幻,他看清站在窗边的女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女人无论外貌、体态还是气质,都给人一种惊艳的熟美,但是面相却意外的显得年轻,看上去不像是已为人妻。最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种仿佛由灵魂中迸射出来的知性,以及暗藏在知性中,足以融化整个世界的灼热,仿佛在万年坚冰中燃烧着一团不灭的火焰。她身穿样式朴素的白袍,轻轻取下架在鼻梁上用金属线和玻璃制成的物件──在修利文的记忆里,它叫眼镜,用白袍拭着镜片,投向男孩的视线和笑容充满了温蔼和溺爱。
正是修利文的母亲,一个和上代蛇发者结婚后,就一直隐居女妖塔的最高层的神秘女人。即便是她的孩子,也从未被告知过本人的名字。当修利文年纪大了些,被他人问起母亲的名字而感到窘困时,女人却这么说:“名字什么的,我进入这个家时就已经舍弃了。亲爱的,不必为此苦恼,我就叫‘白’,是你的母亲,作为一个代号,这已经足够了。”
修利文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了,虽然母亲总会说一些怪话,而且看事情的角度也很独特,但他的确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也学会了很多。这份感情不断沉积,即便是后来因为心中的梗节,只能通过魔镜和她交谈,但这份对母亲的挚爱之情,却丝毫没有褪色。
男孩讶异的心情逐渐退去,他环顾四周,从思绪的角落里翻出泛黄的记忆,这里不正是母亲的房间吗?过去了几年,这里的摆设没有任何改变,他几乎可以随口说出每一处的裂缝、涂鸦和物事,不远处的大床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手工拙劣的娃娃抱枕仍旧在他曾经躺过的一侧,那种熟悉而怀念的触感,甚至悄悄地在肌肤上复苏。
自从植入魔眼后,就因为某种下意识的抗拒,无论母亲多么哀求,也未曾再来过这个房间,上一次这般和母亲面对面的谈话,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呢?修利文想不起来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样由母亲亲手缝制的难看的熊娃娃套装正套在上面,头上也传来戴着熊头的睡帽的感觉。那么之前那个赤身裸体的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果然全都是梦境吗?
修利文脸上挂着怀念和恍惚,母亲的声音在身前,却如同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好了,我的小修利文,你沉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缅怀从前是老不死的专利,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再做也不迟。”
男孩惊醒过来,仔细地瞧着母亲,似乎要把隔了几年的份,以及往后更长日子的份,都在这一眼中烙印下来般。他不确定,当自己离开这个房间后,是否还有勇气回来,尽管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美好和眷恋,似乎那些莫名其妙的耿介,都突发善念,刻意回避了一样。
他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脚步迟疑不定,无法前进。母亲看似催促的话,让男孩心中焦躁。
然后,他听到母亲说:“在那之前,请让我再抱你一次吧。”
这句话流淌着刃光,斩断了在身后紧紧扯住修利文的无形绳索,男孩飞扑进女人的怀中,连衣的熊头睡帽向后荡开,淌下黝黑光亮的长发。
“妈妈──!”他开始哭,撕心裂肺地哭,这无数日子的寂寞、苦闷和委屈随着泪水涌出来,心中就像变成了一汪清澈的泉水,什么杂质都没剩下,就这般,如同窗外吹来的春风和飘荡的笑语,渐渐豁然和舒畅起来。
母亲摩挲着修利文的后脑勺,男孩感到掌心的温度正朝着体内无尽的深处渗入。
“如果被别人知道蛇发者竟然哭鼻子,大家一定都会嘲笑美杜沙家吧。”
“谁敢笑,我就把他杀掉。”修利文充满稚气的哼声道,不过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的。
“难道你还能把所有人都杀光吗?呵呵,真是孩子话。”母亲不以为意地轻笑起来,轻轻将男孩从怀里推了出来。
风又一次吹起帘角,阳光在男孩的眼角闪烁,他微微眯起眼镜,耳边遥遥传来富有朝气的嘈杂声,听不出在说些什么,可是其中蕴藏的和谐与精神却是修利文从未感受过的。空气虽然还残留着炼狱城特有血腥味,但以往的阴沉却像被晒干般,散发着日光的味道,干燥而清爽。
这还是自己的领地吗?修利文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有从远方天际的乌云和雷蛇中,才能召回清晰的记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孩满是震惊和疑惑地自言自语。
“都是你的功劳,小修利文,你实在太棒了。”
修利文的目光转回母亲的脸上。
“我都听说了,你战胜了痛苦之王,让巨轮之月坠落,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办到的,但那无所谓,你现在是全人类的英雄了。我的孩子。”母亲温蔼地说到。
第二卷 炼狱城攻略
第四章 女人们
巨轮之月的下坠让炼狱城周郊,以及末日荒野的部分区域拨云见日,但是维持当前这幅景态的因素极为复杂,月亮撞击地面的力量,从空间裂缝中泄漏的炼狱之力,荒野的战斗以及痛苦之王迸发出的力量相互牵扯,才让天空的乌云呈现出难以合拢的迹象。但也由于力量混乱的关系,末日荒野中空间裂缝的产生率愈加密集频繁,其中更深远的影响,由于时日尚短,又身处特殊时期,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调查,所以还不得知。
“这种力量的相互钳制虽然看起来脆弱,但普通的力量是不足以插足其中的,若非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打破它们的平衡,否则这种天和日丽的景象将会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母亲告诉修利文说:“炼狱城距离末日荒野有一段距离,死气并不似荒野中来得充分,在日光的持续照射下,会逐渐减弱,直至接近王国内地的平均水平。”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太大的变化,不久后,我的城堡也能种植和畜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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