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敬地对锦盒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一脸庄重的神色将它打开。罗海、孟华等人只当看戏,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锦盒里藏的是件黄缎表面的册子,卫托平恭恭敬敬的捧着册子,说道:“贺喜格老,这件礼物是大清皇帝送给你的,皇上册封你为哈萨克的藩王。请你择个吉日,摆香案接受册封。依我之见,就在你举行接任格老大典那天同日举行,好么?”
罗海暂且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哦,原来是要封我为王,多谢你们的皇帝这样看得起我。不过,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句成语,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请问你们有什么条件?“卫托平道:”格老,你这话有点欠思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四海,夫复何求?“
罗海说道:“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说来,我若是接受你们皇帝的册封,做了什么藩王的话,我们的土地,也就是属于你们皇帝的了,对么?”
卫托平想不到他的词锋如此锐利,勉强笑道:“这不过名义上的转换而已,你接受了册封,你们的土地,名义上虽然属于皇上,但皇上裂土分封,仍然是把你们原来的地方,赏赐给你的。这又有何分别?”
卫托平道:“你接受册封,不仅可以世袭罔替,目前就可以为你免除灾祸!”
罗海说道:“哦,有何灾祸,倒要请教!”
卫托平傲然说道:“实不相瞒,我们的大军已经开到,我们的皇上也不会让你们永远做化外之民的!”
罗海道:“哦,我明白了,我要是不肯归顺你们,你们的皇上就要锨兵来打我们了。不错,这确实是个灾祸。”
卫托平只道恫吓成功,又换过一副口吻说道:“趋吉避凶,人之常情。格老是明白人,想必是有所抉择,不用我来饶舌。你做了藩王,非但可以免祸,我们的皇上还会保护你们,让你永保尊容,你们各族也得享太平。”
罗海说道:“这我又有点不大懂了,只要你们不派兵来打我们,我们还何需什么保护?”
卫托平道:“有一股反抗朝廷的强盗,早已流窜到柴达木!难道你不知么?”说至此处狠狠盯了孟华一眼!
罗海说道:“知道。我也知道他们绝计不会来打我们的!”卫托平忙道:“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说话,现在我暂且不问你和他们是否已经有了往来,但我必须警告你,切莫上他们的当,只有我们的皇上才可以保护你不受强盗侵扰。”
乌里赛接着说道:“我们车居族已接受朝廷册封了,将来贵我两族联手,何愁回疆各部不为咱们马首是瞻?我爹还说,愿意让你做各部盟主。”
罗海故意克制自己,暂不发作,待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后,这才说道:“你们说完了吧?该我说了!”
“卫大人,请问你是汉人还是满人?”罗海首先向卫托平问道。卫托平听他问得这样突兀,不觉愕然。说道:“格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海说道:“看你的模样好像是汉人,但听你的说话,却又不像汉人。我委实弄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所以请你先告诉我。”
卫托平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和这位叶大人都是汉人,怎么样?”
罗海说道:“汉人中有个吴三桂,听说他是当初引清兵入关的人,对么?”
卫托平变了面色,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罗海继续说道:“我对他的故事知而不详,你可以告诉我么?”
卫托平按捺不住,勃然色变,说道:“吴三桂和咱们今日所要谈的有什么相干?”
罗海说道:“怎么没有相干?听说吴三挂引清兵入关之后,也是受封为什么‘藩王’的,不知是也不是?”
叶谷浑道:“是呀,他受封为平西王。”
罗海道:“后来呢?我想知道吴三桂后来的下场是怎么样!”
卫托平道:“你这话题未免扯得太远了吧?”
罗海道:“不见得吧?我读过的书虽然很少,也知道你们汉人有句成语,意思大概是可以把历史当作一面镜子,从过去可以知道未来的,这句成语是、是……”
孟华说道:“这句成语叫做鉴往知来!”
罗海说道:“对,鉴往知来,鉴往知来!你们的皇帝要封我做‘藩王’,我必须知道你们汉人中第一个受封为藩王的吴三桂是怎么个下场?才能决定是否应该接受呀。”
卫托平被他冷嘲热讽,想要发作,可又碍着孟华在旁、不敢发作。
罗海道:“孟少侠,他们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吧。”
孟华说道:“吴三挂引清兵入关,待到清朝的康熙帝坐稳龙庭之后,便即进行削藩,要把吴三桂和另外两个汉奸藩王……‘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仲明的‘藩封’削掉,吴三桂于是又再反清,兵败忧急而死,其孙吴世藩‘继位’,被清兵追至昆明,在昆明自杀。其后,吴家九族被诛!”
罗海说道:“哦,原来吴三桂的下场是这么悲惨,如此看来,这个‘藩王’真是不好做的了!”卫托平沉声说道:“格老,请你别受小人挑拨,三思而后行!”
罗海说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倒要请教!”卫托平狠狠地盯了孟华一眼,不过他虽然恨极孟华,也还不敢便即和他正面冲突,只能说道:“格老,你应该自己明白。”
罗海冷冷说道:“不错,我虽然见识浅陋,君子小人的分别,我还是懂得的。想把我推上死路的人,却是满口花言巧语,选择的人,当然是小人无疑!”
卫托平给他说得面如土色,一时间不敢作声,乌里赛硬着头皮说道:“格老,我爹爹差遣我来,实是希望你们哈萨克族和我们车居族合力同心,做一番事业的。请你听卫大人的忠告,务必三思而行。”
罗海冷笑道:“最初我确实还是想得不很清楚的,现在可是想得清楚了,我决计不做哈萨克的吴三桂!不过,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怕像吴三桂那样的下场,要做吴三桂的话,那也只能由他去吧!”
乌里赛怒道“格老,我是好言相劝,你怎么连我也骂在里头?”
罗海说道:“哦,原来你也知道吴三桂是应该挨骂的坏人吗!不过,我可并没有骂你呀,我只是提醒你,你愿意做什么样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
卫托平已知无可挽回,最后一招,只能又施恫吓,说道:“格老,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大军不日就可以开到!”
罗海亢声说道:“好,你是向我下战书吗?我接受你的战书!”一面说话,一面把那件“册封”他为藩王的“圣旨”撕成粉碎。跟着把那双玉壁和一串夜明珠掷回去给卫托平。
罗海继续说道:“五十年前,你们的军队曾经来打我们,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按:指乾隆年间,乾隆任命兆惠为征西大将军,”平定回疆叛乱“之事。)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能替父老报仇。如今你们又要来打我们,这正是我得以报仇雪耻的机会,你们来吧!”
“哼,汉人中有你这样的坏人,但也幸亏有孟少侠这样的好人。老实告诉你吧!这位孟少侠,就是你所说的那股强盗的使者!我已经决意和柴达木的义军结盟,准备对付你们鞑子皇帝派来的军队。你不妨回去禀告你的皇上!”
卫托平虽然早已料到孟华是义军使者的身份,但从罗海口中说了出来,这意义可是大不相同,吓得他不禁面如土色了。当下只好诺诺连声,收回那两件礼物,向罗海告辞。
桑达儿想起罗曼娜昨晚几乎被掳之恨,说道:“他们这些人才是强盗,你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罗海说道:“两方交兵,不斩来使,姑且饶他们这次!”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对乌里赛道:“车居族和哈萨克族世代交好,到现在为止,你还可以算得是我们的客人,盼你好自为之!”这几句话凌重心长,但乌里赛却以为罗海是对他有所顾忌,傲然说道:“我会知道怎么做的。多谢你的款待,后会有期!”
罗海说道:“好,但愿今后不是在战场相见。你们替我依礼送客。”孟华陪桑达儿把乌里赛送出帐外,对卫托平和叶谷浑二人则不理不睬。
乌里赛道:“桑达儿,你本来可以和我一样做个王子的,可惜你把到手的富贵又轻轻抛了。”桑达儿面色一沉,说道:“你再说这样的话,对不住,我可就不能把你当作客人了。”乌里赛碰了钉子,灰溜溜地说道:“好吧,人各有志,你要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对桑达儿唱了个诺,突然回身拥抱孟华。
以拥抱表示友谊,这本是回疆各族通行的礼节。但乌里赛却是借行礼为名,想要摔断孟华的腰骨的。原来他不但曾得异人授以武功,而且一向就是车居族的第一名摔角好手。
“很高兴这次结识了你这位新朋友!”乌里赛口里这么说,手臂已是用力一扳,要用摔角的“肩车式”把孟华扳倒,重重摔他一跤。
哪知孟华练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他用的力越大,反弹之力越大。兄听得“咕咚”一声,乌里赛摔出一丈开外,双膝一软,跪倒地上。孟华笑道:“哎哟,你是‘王子’身份,如此多礼,教我怎么过意得去?”
卫托平大吃一惊,忙把乌里赛拉了起来,见他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放心。心里暗暗埋怨乌里赛节外生枝,更怕孟华藉此翻脸,连忙说道:“孟少侠,我们虽然是各为其主,但请你别忘记我们是使者身份。罗海格老答应过让我们走的。”
孟华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怕什么,我们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你以为我们也是像你一样,言而无信么?”
卫托平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言语冲撞之处,请莫见怪。孟少侠,多谢你了。”
孟华喝道:“有几句话我要向你们交代清楚,今晚我是看在格老的份上,饶你们的。但过了今晚,不在此处,你们就不是使者的身份,乌里赛也不是他的客人了。要是给我碰上你们,那时我可不和你们客气!”
卫托平得到保证,早已安心,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他日战场相见,你当然不会饶我,我也不会饶你的!”他们生怕孟华变卦,三个人连忙跨上坐骑,绝尘而去。
孟华和桑达儿回到帐中,罗海说道:“现在没事了,桑达儿,你去告诉大家,叫小伙子和姑娘们可以继续尽情欢乐。”
孟华说道:“格老,你刚才把那两个鹰爪孙骂得真是痛快!”
罗海笑道:“我也要多谢你呢。幸亏有你在我身边,给我壮胆,好了,你和金姑娘料想也未曾玩得尽兴吧,你们也继续和我们的小伙子、姑娘们去尽今晚之欢吧。”
孟华可没有再去寻欢乐,待桑达儿传达了格老的说话之后,他便即问桑达儿道:“你们能不能够挑选出两匹骏马,比得上那三个家伙的坐骑的。”
桑达儿怔了一怔,说道:“你要两骑快马做什么?”
孟用笑道:“现在已是四更时分,没多久就天明了。”
桑达儿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是要和金女侠去追那三个家伙?”
孟华说道:“不错。那两个鹰爪孙让他们跑掉也还罢了,那个什么乌里赛王子我是必须把他截下来的!”
桑达儿道:“乌里赛虽然可恶,但我看曼娜爹爹的意思还是希望他能够回头的。你想……”
孟华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把他杀掉,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他打听。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是你能够帮忙我追得上他,回来我再说给你知道:”桑达儿想了一想,说道:“我们的马匹很难挑选出比得上他们的坐骑的,不过……”
孟华燃起希望,问道:“不过什么?”桑达儿道:“我告诉你们一条捷径,可以抄小路赶上他们!”
卫托平等人快马风驰,跑到天明时分,情知已是离开了罗海兵力所及的范围,他们三人方始放下了心上的石头。
叶谷浑余悸犹存,说道:“昨晚可是真险,想不到罗海竟会翻脸,孟华这小子也在那儿。当时我真有点担心,要是他们有意留难,咱们恐怕是回不来了。”
乌里赛悻悻说道:“我只道你们武功十分了得,原来你们竟是这样害怕姓孟的那个小子。早知如此,我应该把师父请来给你们壮胆的。”
卫托平脸上热辣辣的有点挂不住了,说道:“那小子武功虽然不错,我们还不至于就怕了他,不过,乌里赛王子,你可得知道,昨晚咱们是在敌人的营地之中,无论如何,好汉也是斗不过人多的呀!”
乌里赛道:“那么我昨晚所吃的亏是白吃的了?”
卫托平道:“王子不必气愤,你吃的亏,总有一天我们会帮你报复的。”
正是一说曹操,曹操便到。刚刚说到这里,只见两骑快马,迎面驰来。骑在马背上的一男一女,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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