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瞒自己的身份吧!”
仲毋庸心头一凛:“他果然知道了我的来历!”不过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冷冷说道:“什么仲老前辈?”
丹丘生道:“难道你不是仲毋庸、仲老前辈吗?”仲毋庸哈哈笑道:“谁是仲毋庸,仲毋庸早已死了!”
丹丘生怔了一征,随即懂得他这话的意思,却先不说破,倏地骈指如戟,向他胸膛点去,说道:“老前辈不肯承认,那只好请老前辈恕我无礼了!”
他这双指一戳,不但可以点穴,而且是以指代剑,蕴藏着连环夺命的剑法的。指头尚未沾衣,仲毋庸已是感到劲风飒然,情知要是给他这双指戳个正着,只怕要和给匕首刺着差不多。
面临性命之危,仲毋庸不敢怠慢,这刹那间,无暇细思,立即使出看家本领,横掌当胸,一招“斩龙手”劈将出去。只听得轻风呼呼,方园数丈之内,砂飞石走。原来他已是用上了丐帮三绝技之一的混元一忌功。
这刹那间,只见丹丘生衣袂飘飘,早已退出数丈开外,说道:“好个混元一忌功!”仲毋庸方始瞿然一省:“原来他是逼我露出本门所学。”
一来他怕丹丘生续有杀着,二来以他的身份也是不好意思抵赖,于是说道:“不错,四十年前只有一个仲毋庸,不过那个仲毋庸早已死了,你是要和我说话,还是要和四十年前那个仲毋庸说话?”
这话别人不懂,丹丘生却是懂的。说道:“我是要和四十年前曾是丐帮弟子的那个仲毋庸说话,也即是要和现在的你说话!你不能认为是被逐出丐帮就当作自己死了!”
仲毋庸道:“不错,我是四十年前的仲毋庸,但早已不是丐帮弟子。你倘若是由于仲毋庸是丐帮弟子才要找他的话,那你是找错人了!”
丹丘生道:“没有找错,因为你现在还可以重回丐帮,这正是你的两位师兄要我告诉你的。”
仲毋庸冷冷说道:“多谢了,你回去告诉他们,即使他们亲自前来找我,我也不会重回丐帮!”“
丹丘生道:“你们师兄弟三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令师兄只盼和你见上一面。”
仲毋庸冷笑道:“管羽延当年做了帮主,只欠我一个人还未曾向他道贺。他想我回去,大概是为了这个缘故吧?你回去告诉他,仲某人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没兴趣再回去叩见帮主了。”
丹丘生想不到他竟把同门的手足之情,当作对他的侮辱。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
仲毋庸却板起了脸,接着说道:“话已经说清楚了,你要找的丐帮弟子仲毋庸并不是我,恕我少陪了!”说罢与段剑青掉头便走。
丹丘生身形一晃,俨如鹰隼穿林,倏地越过前头,回过身来,喝道:“且慢!”仲毋庸吃了惊,横掌当胸,喝道:“丹丘生,你想怎样?”
丹丘生道:“现在,我不是为了丐帮的事情,我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找你!”
仲毋庸道:“我与你素无瓜葛,你有什么事情要冲着我来?”
丹丘生道:“我和你没瓜葛,和你两个同伙却有瓜葛!”段剑青以为是说他,面色大变。
仲毋庸道:“既然不是我和你有瓜葛,那就不管是什么人,都与我不相干,我不喜管不相干的闲事!”
丹丘生道:“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件事你非管不可!”
仲毋庸倒是有点害怕丹丘生真个翻脸,只得改了口气,说道:“好,那你说吧,你要找的人是谁?”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
仲毋庸道:“对不住,我虽然认识他们,却不知他们今在何处?”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和你有十年的交情,他们可能会去的哪些地方,你总比我清楚,如今你先想想,是否他们曾告诉你,你却忘了?要是当真未告诉你的话,那你就带我各处去找!”
仲毋庸哼了一声,说道:“对不住,我还有紧要的事情待办,可没这闲工夫陪你到处找人!”说罢,竟然从丹丘生的身旁硬冲过去。
他这一着乃是行险之着,博一博丹丘生敢不敢对他动武。要是丹丘生硬来的话,那时再说。当他从丹丘生身旁走过之时,手心里实是捏着一把冷汗。
丹丘生果然给他料中,不敢动武。段剑青跟在仲毋庸背后,急急忙忙的也飞步跑了。丹丘生奈何他们不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刹时间他们已是去得远了。
仲毋庸回头一望,不见丹丘生追来,松了口气,说道,“算他识趣,否则我叫他尝尝我的铁掌滋味!”刚一脱脸,便即吹牛。
段剑青说道:“是啊,他的剑法虽然高明,怎比得上老前辈练了几十年的混元一忌功,当然他是不敢追来了。不过,咱们也还是快点回到军中的好。”
仲毋庸道:“他既不敢硬拼,料他也不会再追咱们。不过你也说得是,咱们不是为了怕他,也该早日和卫托平他们会面的。”口说不怕,心里实是害怕,于是加快脚步,又跑了一程。
仲毋庸松了口气,说道:“纵然他敢追来,谅他也是迫不上咱们的了。”原来此际他们已经看见“老猿石”了。仲毋庸久在回疆,熟悉地理,一见“老猿石”越发放心。因为他知道“老猿石”距离罗海的营地已有百里之遥。
哪知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有人说道:“我等了这许久你们才来么?”仲、段二人抬头看时,但见一个白衣汉子,衣袂飘飘,正从“老猿石”上跃下来。可不正是丹丘生是谁?仲毋庸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丹丘生,你,你阴魂不散,又来作甚?”
丹丘生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要你带我去找梅山二怪!”仲毋庸道:“我不也是和你说过了么?我没工夫陪你找人!”
丹丘生冷冷说道:“你没工夫陪我,我可有工夫陪你。你说你另有要事是不是?”仲毋庸道:“不错。”丹丘生道:“好,那么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等到你有工夫陪我找人,还得找到了梅山二怪之后,我才可以放你走路。”
原来丹丘生既不能对仲毋庸动武,又不甘就此放过了仲毋庸。左思右思,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缠”字诀,他的轻功比仲毋庸高得多,抄另一条路赶来,结果不是他从后面追来,而是在前头等待仲毋庸自行投到了。
仲毋庸却怎敢让这么一个厉害的对头老是跟着自己?何况他是去找清军的,丹丘生的徒弟则在罗海那边,他又怎能让丹丘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仲毋庸情知自己摆脱不了丹丘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丹丘生,你要我帮你做事,那也不难,你得显点本领给我瞧瞧!”
丹丘生道:“好,你划出道儿来吧。不论文比武比,我一概奉陪。”
仲毋庸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武比是不必了,还是文比吧。”
高手搏斗,纵然已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只怕也难免会有失手误伤。如今仲毋庸提出“文比”,这正是丹丘生求之不得的。于是说道:“好,文比就文比,怎样比法?”
仲毋庸道:“咱个就借这块老猿石,各显平生绝学,要是你的功夫果然胜得我,我自当唯命是听!”
虽然各自的看家本领不一定是同一类的功夫,但在武学大行家眼中还是可以定得出高下的,丹丘生料想以仲毋庸的身份,不至于会抵赖,因此一听之后,便即说道:“晚辈遵命,请先赐教。”
仲毋庸道:“好,老夫献拙了!”当下双拳紧握,在那老猿石前,虚比两比,运足真气,蓦地喝声“断!”双掌同时劈下,只听得“咋嚓”一声,老猿石的一条“右臂”果然应声断了半截!
丹丘生微笑道:“丐帮的混元一忌功果然名不虚传。”心里想道:“仲毋庸离开丐帮之后,定然是抱着和师兄争胜之心,四十年来不断的苦练本门绝技了。看他如今的功力,的确是要比起管羽延也不逊多让。可惜他执迷不悟,否则他的师兄知他有此成就,不知有多高兴呢。”
仲毋庸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已是慑于自己的功力,甚为得意,说道:“素仰贵派的连环夺命剑法神妙无比,如今就请你施展施展,让老夫开开眼界吧!”
丹丘生道:“老前辈有命,不敢不遵。请指教!”说到“指教”二字,陡地剑光电闪,完全不似仲毋庸那样,需要先行运气,虑拟标的,作好准备功夫。旁人看来,他只是随随便便的信手一挥,那老猿石的腹部已是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两道剑痕,剑痕经过处且有十八个被剑尖刺穿的小孔了。
孟华后来所见的就是他们“文比”在老猿石上留下的痕迹。不过,孟华只能看见他们“文比”所留痕迹,却无法看得见他们“武比”所留的痕迹。而这“武比”且是丹丘生事先也想不到会有的。
原来仲毋庸早已打下歹毒的主意,不管自己是不是比得过他,当他凝神出剑之时,就在他的背后偷施暗算了。
这件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本是辛七娘的独门暗器,梅山二怪逼辛七娘传给他们,而仲毋庸则是新近从朱角手中学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丹丘生做梦也想不到仲毋庸竟会如此卑鄙;二来丐帮的戒条是禁止弟子使用喂毒暗器,丹丘生也根本想不到仲毋庸手上有这种歹毒的暗器。
此时他正在全神施展他那精妙的剑法,一招“胡笳十八拍”在老猿石上刺出十八个小孔,正自有得心应手的喜悦之时,冷不防就着了道儿。
不过丹丘生确也是本领非常,应变奇速,烟雾弥漫之中,只见白光陡起。丹丘生身上着火,却已从烟雾之中扑了出来!
“仲毋庸,我本来答应过你的师兄不伤你的,好呀,如今你反来伤我,那咱们就武比吧。”丹丘生在地上一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挺剑便追。
仲毋庸的暗器害不了他,己等于是“武比”输了一招,如何还敢再和他武比下去?
仲毋庸继续发出两颗毒雾金针烈焰弹,这两次丹丘生已有准备,当然伤不了他。不过仲毋庸和段剑青却是在烟雾弥漫的掩护之下逃跑,跑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丹丘生本来还想追下去的,忽觉膝盖一酸,险些摔倒,同时那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是愈来愈甚了。原来他虽未至于给歹毒的暗器所害,但在聚然遇袭之时,却已吸进了一口毒雾,膝盖也着了一枚喂毒的梅花针。
无可奈何,丹丘生只好放弃追敌的打算,必须先替自己治伤了,他在老猿石后面找到一个山洞,这山洞在乱石丛中,若非细心寻觅,极难发现,恰好给他用作疗伤之所。
孟华和金碧漪那日经过老猿石之时,正是丹丘生受伤之后的第二天,也正是他在那个山洞之中自行运功疗伤,到了关键的时刻。可惜孟华只知摩挲老猿石上他的师父留下的剑痕,却不知道他的师父就在老猿石后面的一个山洞。
丹丘生运功疗伤正在紧要关头,他听到了孟华和金碧漪的对话,却苦于无法应声,更莫说出去和爱徒相见了。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他已经知道了孟华确实是到了罗海那儿,而罗海的营地离此不过一百多里。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过去了。在这一天一夜当中,他以深厚的内功,把体中的毒质逼了出来,化为汗水,挥发净尽,登时气爽神清,那枚毒针,也给他用随身携带的磁石吸出来了。
功力虽然尚未恢复如初,一百多里的山路已经是难不到他了。
“华儿回去看不见我,一定等得不知有多焦急了。”丹丘生心想。他还有未吃完的干粮,当下抓起洞中的积雪,和着干粮咽下,草草塞饱了肚子,恢复几分精力,便想离开这个山洞,连夜赶往罗海那儿。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车轮碾地之声,自远而近,丹丘生听得出来,那是一种手推的独轮车。
丹丘生不禁好奇心起,想道:“处此雪山之上,即使是在白天,人也难行,何以三更半夜,还有人推车上来?”
心念未已,跟着听得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躺在那辆独轮车上的似乎是个病人。
“看样子七娘是不行了,咱们怎办?”推车的那个汉子说道。
“好歹也要逼她把那百毒真经交给咱们!”跟在车子后面的另一个汉子说道:“这霎那间丹丘生不禁又惊又喜。原来说话这两个人正是梅山二怪!推车的是老大朱角,出主意的是老二鹿洪。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丹丘生虽然未能看见躺在车上的那个病人是谁,从梅山二怪的对话之中,也知定是辛七娘无疑了。
不过丹丘生却还没有立即出去。
要知若在平时,丹丘生的武功自是远非梅山二怪可比,他要制伏梅山二怪,只要举手之劳,但此际他毒伤初愈,自忖没有把握稳操胜券。迟一刻出去,他的功力就可以多增一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