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作战,大喜叫道:“我们的人来了!”话犹未了,只见万马奔腾。果然是无数哈萨克战士杀进来了。
罗海率领一队骁骑,直扑大营,数百步开外,“嗖”的一箭射去,把那个执掌“帅”旗的旗牌官一箭射下马来,“帅”旗跌落尘埃,哈萨克战士的欢呼声震得山摇地动,清军士气更是为之大挫。
混战中孟元超听得有人在叫“剑青”,剑青!“不禁心中一动,”剑青不是段仇世的侄儿吗?“跟着听得有人叫道:”段师弟找不着,师父,咱们是回家去吧!“呼唤段剑青那个人是个身披袈裟的番僧。跟在他身旁的是个披着狐裘的回族少年。孟元超叫道:”华儿快来!“
这个身披狐裘的回族少年是车居族的王子乌里赛。自从那天他得到孟华义释之后,己是颇萌悔意,不像从而那样,深受清廷功名禄位的诱惑了。他本来以为回疆各族联合抗清,不过是以卵击石的,哪知回疆各族尚未联合出兵,只是罗海和孟元超的联军,已是杀得崔宝山的十万大军东奔西窜,这一形势的变化,实非他始料之所能及。
此时他眼见连崔宝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由得更加惶恐,也更加后悔了。他想起了罗海对他规劝的良言,暗自思量:“不错,我和哈萨克人本是弟兄,何苦反而要为满洲鞑子卖命?”不过要他反戈相向,他又不敢,是以他唯有急于逃出战地,只想能够安安稳稳的回到老家去做他的车居族王子了。
不过他的师父迦密法师却因为想要段剑青做他的衣钵传人,在未找到段剑青之前,可还不肯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孟元超和孟华这两父子亦已杀到来了。孟元超喝道:“我倒要看你有多大本领,看刀!”迦密法师依样画葫芦的又把青竹杖使出粘黏之劲牵引他的宝刀,哪知孟元超刀法快如闪电,蓦地中途一变,已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劈来。迦密法师也算甚为了得,百忙中竹杖一横,挡住他的宝刀,不过粘黏之劲已是使不出来,变成双方功力的较量了。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迦密法师虎口隐隐发麻,这一惊非同小可:“怎的他们竟有这许多能儿一个胜过一个!要是孟华这小子也来攻我,我恐怕要跑也跑不掉了。”怯意一生,哪里还敢恋战,慌忙拨转马头便跑。
此时孟华正在拦住乌里赛的马头。
乌里赛面色灰白,叹口气道:“孟大哥,我后悔不听你的良言,如今是没脸向你求饶了,要杀要剐,任凭你吧!”孟华忙道:“王子别这么说,你是想回家吧?”乌里赛道:“不错。”孟华说道:“那你就是已经回到正道来了,我怎么还会难为你呢?你回去吧!”
乌里赛喜极泪下,说道:“孟大哥,我,我真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你有什么要我效劳的么?”
孟华心念一动,问道:“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你那段师弟,自昨天我们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么?”乌里赛道:“没有。”孟华说道:“那位将军夫人呢?”乌里赛道:“和他一起失踪,也是至今尚未找到!”
说话之时,尉迟炯夫妻业已联袂杀来,尉迟炯有点奇怪,扬声问道:“华侄,和你说话的这个人是谁?”
孟华说道:“是已经醒悟的朋友!”尉迟炯道:“这番僧呢?”孟华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孟元超在前面回头说道:“这和尚自称是段剑青的师父。”尉迟炯一听此言,拍马向前,挥刀便砍。
尉迟炯是快刀天下第二,不过内力却比孟元超更强。孟元超刚才是用巧妙的闪电刀法破解迦密法师那以柔克刚的天竺武功,尉迟炯则是硬劈硬砍。
瞬息之间尉迟炯一口气连劈七刀,迦密法师一条右臂给震得麻木不灵,青竹杖都几乎掌握不牢。但尉迟炯见自己的宝刀竟然劈不断他的青竹杖,也是好生诧异。
孟华心想这番僧虽然可恶,却还不是主要敌人,于是叫道:“这和尚是段剑青的师父,也是这位王子的师父。”尉迟炯说道:“好,那就由他去吧。他能够接我连环七刀,也算难得了。”
此时散在各处的清军正在陆续向大营靠拢,叶谷浑的战鼓也擂得更急更响了。大营的中军乃是清兵主力,守御得甚为坚强。罗海指挥哈萨克战士猛冲猛打,敌方阵脚摇动,但还是冲它不破。
尉迟炯道:“你身上还有暗器么?”祈圣因道:“还有三柄飞刀。”尉迟炯道:“好,拿来给我!”接过飞刀,把手一扬,化作三道白光,越过千万清兵的头顶,飞入敌阵。
叶谷浑正在咚、咚、咚的擂响战鼓,忽觉眼前一亮,那三柄飞刀来得如同闪电,已是到了他的身前。叶谷浑霍的一个“风点头”,闪开第一柄飞刀,鼓锤一挡,“咔嚓”一声。铁铸的鼓锤虽给削断,却也打落了第二柄飞刀。但第三柄飞刀已是划破战鼓,戛然声啊,叶谷浑滚过一边,战鼓登时哑了!
哈萨克战士欢声大作,罗海大喜说道:“好呀,咱们杀进去活捉崔宝山!”孟元超正在他的身边,忽道:“不好!”罗海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不好?”孟元超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只能佯攻一阵,便须立即退兵。不好蛮干。”
罗海皱眉道:“咱们正好趁这机会,打个大大的胜仗,为何却要退兵?”孟元超道:“饭只能一口一口的吃,不能一口吞掉一碗。此次奇袭,目的已达,犯不着和敌人硬拼了。”罗海虽然不懂兵法,但头脑一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就懂得孟元超所说的道理了。
要知他带来的哈萨克战士,加上孟元超带来的义军,全部也不超过二万人。和敌方的十万之众,乃是五与一之比。清兵连营数十里,崔宝山直接指挥的大营中军是战斗力最强的主力部队,要是他们全力攻坚的话,估计崔宝山最少也能守三两个时辰。天亮之后各营清军全部来到,那时就恐怕难免有形势逆转之险了。于是说道:“你说得对,十万敌军,不能一口吞掉,咱们现在已经吃得很饱了,还是揉揉肚皮,待消化之后,再来吞它吧!”
佯攻一阵,把清军逼入山谷的一瓜据险固守之后,罗海射出三支响箭,这是退兵的讯号。战士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明时分,已是脱离战场,进入己方的防区了。
罗海在一处山头下令扎营休息,清查伤亡人数,包括义军在内,损失不过一千多人,估计清军的损失不下一万,差不多是十和一之比。战争总是不免有损失的,是以大家虽然不免为阵亡的战士哀悼,但全军的士气却是为了这一场大胜仗而欢腾了。
不过丹丘生和牟丽珠却还不见回来。
众人虽知丹丘生本领高强,牟丽珠亦是女中英杰,他们一起,料想不致遭逢不幸,但迄今尚未得到他们下落,总是难免不安。
正查询问,有个义军头目把一名俘虏押解上来,这名俘虏正是崔宝山的亲兵队长崔一伦。
“突围之时,丹丘大侠与牟女侠和我们一起,这名鞑子军官是丹丘大侠擒下的。”义军头目禀道。
尉迟炯道:“那么丹丘生大侠和牟女侠呢?”
头目禀道:“丹丘大侠把俘虏交给我们,说是要去抓另外一个人,就和牟女侠离开队伍了。他当时无暇细说,请你们审问这个俘虏便知详情。”
孟元超亲自审问这个俘虏。
崔一伦愤然说道:“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唯一的遗憾,只恨未能得见那妖妇授首!”
孟元超怔了一怔,说道:“哪个妖妇?”孟华道:“他说的这个妖妇就是崔宝山的老婆韩紫烟!”
崔一伦道:“哼,要不是我们将军有眼无珠,娶了这个妖妇,弄到在紧急关头,反而受她之累。我们也不至于败在你们手里,败得如此之惨!如今我只能盼望丹丘生能够替我们将军报仇了。”
孟元超笑道:“看来你还输得不大心服,但现在我也不急于要你心服。那妖妇生出什么事情,她又怎样害了你们将军,要是你愿意说的话,你就说来给我听听。”
孟华从崔一伦的供词中,这才知道他们昨晚离开清军大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崔宝山中了妻子的迷魂香之毒,由于他功力最弱,中毒最深,因此虽然他和卫托平等人,同时得到韩紫烟那个丫头的救治,醒来却是最迟。那时孟元超率领的义军,已是好像匕首一般,插进他们的心脏了。
崔宝清醒来之后,这才知道妻子的身份,原来并非什么名门闺秀,而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想到自己和这个擅于使毒的妇人同床共枕十多年,竟被蒙在鼓里,不禁不寒而栗。他如梦初醒,开始明白,御林军统领海兰察当年何以那样热心执柯,要把韩紫烟安插在他身边的用意了。
崔宝山觉察到海兰察把韩紫烟安插在他身边的用心,一方面是不寒而栗,一方面是愤愤不平:“我给朝廷卖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原来朝廷还是对我放心不下!”
而更加令他愤怒的是韩紫烟和段剑青的背他私逃。
开始知道这件事情之时,他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去掉一个监视他的“枕边人”,说老实话,他是反而觉得“轻松”了的。但自己身为一军主帅,妻子与人私奔,这面子他可丢不起。
崔宝山越想越是气愤,终于给自己最相信得过的亲兵队长崔一伦下了一道命令,叫他负责去侦察韩紫烟和段剑青的下落,务必把他们抓回来!
崔一伦对崔宝山最为忠心,其时小规模的战事已展开,他还是立即派遣手下,展开侦察。将近天明的时分,果然给他侦察到了一点线索:韩紫烟和段剑青已经逃出营地,他们的踪迹是给东面最前端的一个哨岗发现的,估计是要逃往东面一座雪山。
他率领几百名心腹亲兵追下去,不料却在途中碰上了丹丘生和牟丽珠。他们知道他是崔宝山的亲兵队长,哪里还能容他跑掉。他也知道丹丘生和牟丽珠是要找韩紫烟报仇,是以不用丹丘生严刑逼供,一盘问他,他就把所知的有关韩紫烟的消息说出来了。
孟元超弄清真相之后,松了口气,笑道:“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是抓那妖妇去了。那妖妇不在军中,纵然她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丹丘生料想也可以对付得了她的,咱们倒是无须担忧啦。”
罗海说道:“虽然如此,但深入雪山,最易迷路,在大雪山里,要找两个人还是极不容易的,我想,咱们恐怕还是应该派人去帮他们的忙。”
孟元超道:“这个当然,不过此事待会儿再商量吧。”罗海说道:“对,先处置这厮!”
崔一伦自份必死,傲然挺起胸脯。
孟元超微笑道:“听说你是清军的神箭手,也算得一条好汉,怪不得你不服气。”他尚未知道崔一伦曾与桑达儿比箭之事,但崔一伦听得他称赞自己的箭法,却是不由得唰的一下满面通红了。
不过他还是不肯认输,说道:“孟大侠,你不用讽刺我。不错,比箭我是比不过你们的桑达儿,更比不上罗海格老。不过打仗可不是只靠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打的。”
孟元超点了点头,说逾:“你这话说得不错,打仗是要靠许多人的。那么你认为我们的战士比不上你们的么?”
崔一伦道:“你们的战士都很勇敢,也善于作战,但这一仗我们还是输得不能心服!”
孟元超道:“为什么?”崔一伦道:“我们有十万之众,且是久经训练之师,要是双方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厮杀,我看也不见得就会输给你们!”
孟元超哈哈笑道:“兵法讲究的就是出奇制胜,哪有按照一定的规矩来打仗的。崔宝山并非不懂兵法的人,你是他的亲兵队长,怎的也说这种外行话呢?”
崔一伦强辩道:“要不是我们的元帅昨晚被那妖妇的毒香所迷,你们的夜袭恐怕也未必能够这样容易得手!”
孟元超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错了,一两件意外的事情是不能决定战争的成败的,你想知道你们失败的真正原因么?”崔一伦道:“好,愿聆高见。”他想不到孟元超竟肯容他辩论,是以他对孟元超的态度也就不知不觉的客气几分了。
孟元超道:“为什么你们会打败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打的仗不得民心。你们是为鞑子皇帝打仗,不是为老百姓打仗!你想想看,你们到回疆以来,曾经有过一个老百姓是肯出于自愿的来帮你们的忙么?”
崔一伦默然不语,孟元超继续说道:“你们的士兵十九都是汉人,对吗?”崔一伦道:“不错。”
孟元超道:“所以你们打的仗非但不得民心,也不得军心。连你们的士兵也不会心甘情愿打这场仗的。满洲鞑子占了汉人地方,欺侮汉人百姓,还驱使你们跑到回人的地方为鞑子皇帝卖命!假如你只是一个普通士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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