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原各大门派都不相同,当真是瞻之在前,倏然在后,瞻之在左,倏然在右。突然欺到他身前,待他惊觉之时,要想回杖遮拦,已来不及!
但他毕竟是位武学名家,虽然防不及防,吃了大亏,但反应却也甚为迅速,杨华打了他的嘴巴,给他肩头一撞,亦是不禁退开三步,呼吸为之不舒,就像给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吉鸿暴跳如雷,一声怒吼,拿起碗口般粗大的禅杖,就向杨华打来。
杨华笑道:“你这无耻之徒,居然还敢逞凶!刚才我只是给你薄惩,等下我就不只要打掉你的两齿门牙了!”这一瞬间他早已调匀了气息,谈笑之中,挥剑架住吉鸿的禅杖。
吉鸿越发老羞成怒,喝道:“好小子,我不把你化骨扬灰誓不为人!”当的一声,荡开杨华的剑。
弹杖抡圆,发出呼呼轰轰的声响,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杨华再想欺身进剑,已是不能,转瞬过了十数招,杨华的宝剑三次碰着他的禅杖,每次都是火星篷飞,在他的禅杖上所出一个缺口。可是吉鸿这根圆杖重达六七十斤,宝剑虽然锋利,想要把它削断,却是谈何容易?三度剑杖相交,杨华在招数上占了上风,但虎口也给震得隐隐作痛。
杨华心头一凛,想道:“少林寺的疯魔杖法果然非同小可,怪不得江大侠的儿子也仅能将他赶跑,伤不了他。”当下只好沉住了气。寻暇抵隙,找机会破他杖法。
吉鸿高呼酣斗,越斗越狠,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一般,禅杖横扫猛击,乱劈乱戳。但杨华以快剑进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避免和他硬碰硬接,却也尽可以抵敌得住。吉鸿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的疯魔杖法,表面看来,好像毫无章法,其实却是有其严谨的法度。一看杨华的剑法奇幻莫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猜不透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不由得暗暗吃惊。是以虽然仍旧狂攻猛打,但门户却也封闭甚为严密。打走了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的主意。心里想道:“我纵然脱不了这小子,白山师兄却是一定可以制服那丫头的。待会儿我们两人联手杀这小子也就是了。”
吉鸿所料不差,那和尚虽然是中了杨华的一枚钱镖,一条左臂业已不灵,但和邓明珠交手,还是大大占了上风。
邓明珠幸得杨华替她阻挡了敌人一下,急回过头来,正好迎着胖和尚的镣铁戒刀。
这胖和尚法号白山,不是少林派的,但本领也是相当了得,和吉鸿相比,亦不过略逊一筹而已。
邓明珠以一柄长刀和他狠斗,使出家传刀法,长刀攻敌,短刀护身。双刀斗这和尚一柄戒刀,初时也还能够堪堪斗成平手,但渐渐就不行了。
胖和尚左臂的酸麻之感渐渐消失,右手的戒刀也就使得灵活得多。剧斗中猛地喝声:“着!”只听得“铛”的一声,邓明珠的长刀已是给他打飞。
胖和尚笑道:“我虽然是个出家人,也有怜香惜玉之心,邓姑娘,你长得这样美,要是我一时误伤了你,毁了你的颜容,那就未免太可惜了!邓姑娘,为你着想,我动你还是乖乖的投降吧。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邓明珠斥道:“放你的屁!”只凭一口短刀,依然顽强抵抗!
杨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邓明珠形势不妙,无暇思索,立施杀手,此时已占了上风,但还没有可以速战速决的必胜把握。
刚好吉鸿一杖横扫过来,杨华突然一个“旱地拔葱”,身形平地拔起,运用巧劲,平剑在杖头一拍,借用对方打来的刚猛力道,身形一弓,箭一样的向前射出,吉鸿只觉头皮一片沁凉,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杨华在掠过他的头顶之时,利剑后手一挥,把吉鸿的一头乱发削去了一大半。吉鸿本来是个还俗的和尚,此时被杨华又把他变作了“秃驴”。
这一招杨华实是使得险到极点,倘若不是他的无名剑法善于机灵应变,大出敌方意料之外,他身子悬空,是决计难以抵御敌方的第二招的。
杨华心中固然是暗暗叫了一声“好险!”但在吉鸿这一方面,却比他更加感到险绝!这一剑倘若稍稍低半分,只怕他的头皮也要给杨华削掉了!吉鸿摸了摸光头,不由得斗志全消,连忙曳杖而逃。好在杨毕业已无暇再理会他了。
杨华来得正是时候,那胖和尚正在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抓向邓明珠抓下。
只听得“嗤”的一声,紧接着竟是邓明珠的一声尖叫。原来邓明珠在这危急的瞬间,短刀一划,划破了胖和尚的僧袍,但手上的短刀,立即就给胖和尚夺了过去。
杨华喝道:“住手!”声到人到出的一剑向胖和尚径刺过去。胖和尚喝道:“好小子,你刺!”倏的抓住了邓明珠,向他一推。竟然把邓明珠当作了盾脾。
哪知杨华的剑法当真是奇妙无比,侧的一剑,剑锋几乎是贴着邓明珠的云鬓斜穿出去,却没有伤着她分毫,胖和尚的一根指头反而给他削去了半截,连忙松手,邓明珠倒入了杨华的怀中。
邓明珠和杨华的坐骑是系在路旁一棵树下的,距离不过二三十步之遥,胖和尚几个起伏,己是到了树下,跨上白马,哈哈笑道:“得不到人,得到这匹坐骑,也算不俗。”
邓明珠脱出杨华的怀抱,羞得满面通红,但眼光一望过去,却不由失声叫道:“不好,这贼和尚偷我的坐骑。”
邓明珠这匹白马久经训练,颇通灵性,好似知道胖和尚是主人的仇人一样,不肯听他驱使,蓦地前蹄人立,胖和尚几乎给它抛下马来。杨华喝道:“哪里跑?”立即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疾追过去。
胖和尚见他追来,大为着急,人急智生,突然就把夺来的那把短刀,向马臀一插,喝道:“畜牲,你跑不跑?”白马果然负痛狂奔。胖和尚掷出短刀,阻挡杨华。杨华接过飞刀,只见那匹白马已经去得远了。
杨华把短刀交还邓明珠,邓明珠最爱自己这匹坐骑,见刀上鲜血淋漓,不由得心如刀割。杨华安慰她道:“好在姑娘没事,这匹马暂时由它去,日后也还可以夺它回来。哈哈,你看那‘秃驴’跑得多么狼狈。”
吉鸿的轻功倒也不弱,虽然没有坐骑,此时已跑出数里之地,背影就快隐没在山坳那边了。他想是惊魂未定,余悸犹存,一面飞逃,一面时不时摸一摸他被杨华削了一大半边头发的光头。
邓明珠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杨大哥,多亏你了。你的本领真是了得,江海天号称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侠,他的儿子又是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的爱徒,可是他的儿子江上云和这厮也要斗了大半个时辰才能分出胜败,怎比得你不过三五十招,就能打掉他的门牙,削掉他的头发。”
杨华听她称赞自己,忽地想起冷铁樵和韩威武要给自己做媒的戏言,不觉面一红,讷讷说道:“姑娘,你太夸奖我了,我是个无名之辈,怎能和江大侠的儿子相比?”
邓明珠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有名无名,天下浪得虚名之辈也不少呢,最紧要的是真实的本事。”杨华笑道:“江大侠的儿子可也不能说是没有本事啊!”
邓明珠瞧他一眼,说道:“我忘了你和金大侠的女儿是好朋友了。江上云是那姑娘的师兄,怪不得你要帮他说话啦。哼,但我,我可不想再提他了。”
当邓明珠说到江上云是金碧漪的师兄的时候,杨华心里不觉也是有点酸溜溜的感觉,暗自想道:“你不想提他,我更不想提他。”于是说道:“对啦,咱们还是商量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姑娘、你失去了坐骑,天色又已晚了,向前走,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不知何处方有人家。不如你和我一起回昭化,你的父亲的老朋友韩总镖头又正在昭化。”
邓明珠道:“杨大哥,你很会替别人着想,我也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昭化我是不去的。”杨华道:“为什么?”邓明珠道:“没什么,不去就是不去!”杨华心道:“女孩儿家的想法真是难猜。”见她说得如此坚决,倒是不便再劝。
杨华说道:“邓姑娘,请恕我冒昧,请问你是要上哪儿?”邓明珠道:“我想前往天山。”杨华吃了一惊,说道:“你独自一人前往天山?这条路可是很遥远啊!”
邓明珠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能把你当作外人。实不想瞒,家父关了镖局,心实不甘。只因他自忖抵敌不了仇家,无可奈何而已。但关了镖局躲避,只怕也躲不了。这只能作为权宜之计,要想保全身家性命,必须另请能人,重开镖局!”
杨华恍然大悟,心里想道:“原来她是想去求助于天山派。听说天山派的掌门人唐经天武功不在江海天、金逐流两位大侠之下,而且同他们一样,都是以侠义为怀。不过中原也有能人,何必舍近图远?”
邓明珠好似猜着他的心意,继续说道:“家父虽然年纪老道,功力不足以抗敌,但他生来的脾气,却是不愿意求助外人。当然别人帮了他的忙,他是很感激的,但要他先开口去求人家,尤其是求和镖局毫无关系的人,他是宁愿折在强敌之手,也不愿低声下气,乞求外人的。”
杨华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这乞求二字,未免说得太重了。武林同道中人,相互帮忙,理所当然。又哪里算得是什么羞耻之事?这位邓老镖头的脾气,真是忒也倔强。不过,他既然不愿意求助于人,又何以叫女儿前往天山?”
邓明珠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小师叔,是我祖师的关门弟子,在龙翔镖局也占有股份的。他嗜武成迷,师祖去世之后,他请准我爹爹的同意,带艺投师,改投天山门下,另拜天山名宿钟展为师。这位钟大侠是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天的师兄。”
杨华说道:“哦,原来令尊的意思,是想请他这位师弟回来主持镖局。”
邓明珠道:“不错。师叔本来就是龙翔镖局的股东,可不算求助于外人。”
杨华说道:“但此去天山,还有数千里路。吉鸿和他的党羽又在此地出现,他们今晚败走,恐怕也还未必就肯甘心。”
邓明珠道:“我和家父是同一样的脾气,要做一件事情,纵有艰难险阻,也绝不能半途而废。”
她这样一说,倒令得杨华感到甚是为难了。
在小金川那晚在她母亲墓前那位,蓦地浮上心头。杨华暗暗想道:“听缪长风那晚在妈妈坟前所说,我有一个弟弟,是妈托他抚养,如今正在天山,业已拜在天山掌门唐经天的门下!我本来也该到天山走一趟的。”
“不过”,他随即又再想道:“我和孟元超这笔帐还没清算,碧漪0也还没见着,现在还不是我去天山的时候,而弟弟在唐经天门下也大可放心。但是,这位邓姑娘她可怎办?”邓明珠不知是否猜着他的心意,忽地说道:“杨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失了坐骑,走路也可以走上天山的。你不是还要起回昭化的吗?”
杨华讷讷说道:“晤,是,是的,不过,不过!”
邓明珠噗嗤一笑:说道:“今晚月色很好,那你就赶快回去吧。你在这里找不着金姑娘,说不定那位金姑娘正在昭化等着你呢。”杨华总觉放心不下,说道:“等天亮再走,也还不迟。”
邓明珠面色一端,冷冷说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接受你的恩惠,已经是受之有愧了,怎能再要你为我操心?再说,江湖儿女,虽然不必讲究避嫌,但给那位金姑娘知道你在荒山陪我一晚,惹起她心里的猜疑,也是不好。”
杨华觉得心头一察,想道:“不错,孤男寡女,纵使光明正大,也是要避瓜田李下之嫌的。我为了碧漪,已经惹出许多麻烦,要是护送这位邓姑娘到天山去,麻烦更大了。我给别人误会不打紧,只怕还要累了她的终身。”
想到此处,杨华便即站起身来,说遁:“好,那么邓姑娘我走啦!这匹坐骑留给你。”
邓明珠怔了一怔:“你要把这匹红鬃马送给我?”
杨华说道:“这匹红鬃马虽然比不上你那匹白马,脚力也还不错,它善走长途,你骑着它走好些。”
邓明珠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想:“这人心地真好,我刚才却把他当作坏人。”心情激动之下,不觉也站了起来,说道:“不,不,杨大哥,我不能要你的坐骑!”
忽听得蹄声得得,杨华诧道:“咦,这么晚还有人来,难道又是吉鸿这厮邀了帮手回来了。”话犹未了,只听得有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一个是快马跑来的那个人,一个就是在她身边的邓明珠。两个人同时叫出一个“啊……”字,尾声摇曳,却没有下文。显然双方都是感到惊诧,但急切之间,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杨华定睛一看,月光下只见那人已经跳下马来,是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定了定神,望了杨华一眼,说道:“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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