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竟扣了八九支箭,一下子将我们都罩在了死亡的阴影中。
“秋月浑!”他忽然嘶哑着声音叫道:“某最后的绝招叫作‘怒箭狂花’,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不想!”我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得是那么凄凉,笑得是那么无奈,以至于我都有些怜悯。蓦然,他猛然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弯下了腰。我却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我不会想要李自笑的性命,但也不愿意自己的性命操纵在别人的手里。我已经见识过了李自笑的怒箭,我敢肯定,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躲过,我不能,只怕老头子也不能。所以,我不想再见识什么‘怒箭狂花’。
我象闪电一样扑去,他的手也松了,漫天的箭花象雨一样扑面而来。
拔剑,拨箭,我一气呵成,以整个身躯来阻挡这如雨的狂箭。但,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拨尽李自笑所发出的箭,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挡住“怒箭狂花”,我也不例外。
一支箭带着劲风猛得蹭破我的左臂,我一阵火辣得痛,但没有后退,依然勇往直前。一支,两支,三支箭擦过了我的身体,射向我的身后,我没有挡住,其余的箭都被我拨到了地上。
“很好,相思野龙果然手脚麻利,只漏过了某的三只箭,不过不知这一回能漏过几支?”李自笑依然似个天神一样站在镇星宫里,箭壶里所有的箭都扣在了弓弦上,那弓又已经拉开。
我想此时我的脸色一定十分得难看,我整个人都已木在了那里。
李自笑在笑,他一直在笑,那弓拉得又圆又满,只是迟迟未曾松手。
静!四周只有一片寂静,老天似乎也在等待李自笑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李自笑的手还扣在弓弦上,我忍不住向前移了一步,他没有动;我又移了一步,他依然没有动。他就象尊雕像一样一直没有动,直到我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蓦然向后仰倒下去,手终于松开了,箭花流星般直蹿苍穹,“喀喇喇”地将镇星宫的屋顶竟射穿了个箩筐大的窟窿,瓦砾与灰尘扑籁籁直落下来。
我一把抱住了他,他依然看着我在笑,这笑依然如此凄凉,如此无奈。
“为什么?其实你才是胜利者!”我不解地问着他。
他的声音微弱,微弱得只有我才能听到:“她是某的女儿!”
我怔住了。
李自笑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那把剑还穿在他的身上,他依然在笑着,惨淡地苦笑着。
我沉痛地抚上了他的眼睛。
“王不安,你不能死!”南宫雁的哭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手里紧攥着那枚用血换来的宝珠,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被我漏过的那三支箭全钉在了王不安的前胸。
南宫雁还在吐血,大口大口地吐血,但她却盘坐着,正在将自己的真气滴滴注入王不安的体内。我大惊失色,急跃过去,双掌抵在了雁儿的后背命门,但已经晚了,她的身体已经倾斜着倒下,双掌也离开了王不安的头顶。
我一把抱住了她,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心里蓦得一片冰凉,没有救了,她已经油尽灯枯,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泪水默默地流了我一脸。
王不安没有醒,雁儿却再一次醒来了,她看到了我悲伤的脸,却笑着摇了摇头,道:“秋大哥应该是从不流泪的。”
我点了点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他怎么样?”她用微弱的声音在问我。
我当然知道她在问王不安,安慰道:“他,他没事!”
“其实他……不该,不该替我挡那箭的!”她道。我蓦然明了,难怪那三只箭全部射在王不安的身上,仿佛是长了眼睛一样。
“他怎么不说话?不安!不安!”雁儿叫了起来。
“他还没有醒。”我只得告诉她。
“你不是说他没事吗?”她问。
“哦,是的!”我只得道:“我已经为他包扎了伤口。”我真不愿意告诉雁儿,王不安也是处在生死的边缘。
许多人都曾经处在过生死的边缘,一个重病在身的人能否存活,取决的往往不是什么医生和灵丹妙药,而是自己。只有自己从潜意识到骨子根都要活的人,才会有活的希望,人的生命力就是这样的顽强。而他只要一想到死,哪怕只是随波逐流的思想,他也会从此一睡不醒。现在,王不安就是这样。
人的生命力需要激发,对生命的渴望也需要激发。
雁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强挣着坐了起来,看到了一脸死灰的王不安,她什么都明白了,大叫道:“王不安,你为什么叫不安?你不是叫王安吗?王不安,你忘了你的杀父之仇了吗?王不安,你忘了你的誓言,就这么死去吗?王不安,你是个懦夫!……”
有的时候,仇恨反而比什么都能激发人的活力。
但王不安没有醒,雁儿又一次倒下,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远处的刀剑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伴随着阵阵的呼喝,我蓦然惊醒。荧惑宫,荧惑宫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我不能在这里多做等待。
我包扎好自己的左臂,站起身看了王不安一眼,他静静的面孔忽然动了一下,心口也在微微起伏。我没有停留,迈开了双腿,向荧惑宫奔去。
我相信,意志坚强的人绝不会轻易闭上双眼。
王不安应该是意志坚强的人。
第一章七星宫第三节荧惑宫(一)
荧惑宫的战斗是由丁哥儿拉开的。
丁哥儿赶到荧惑宫的时候,冷无情已经等在那里了。
冷无情还是那么骄傲,那么冷漠,一样的立眉翘嘴,一样的满脸皱褶。她杀气很浓,表情严肃,依然象童话里的老巫婆。
丁哥儿停下了脚步,望着站在荧惑宫门口石阶上的老尼姑,先笑了起来,然后还是和原先的那样打着招呼:“老妖婆,我们又见面了。”
冷无情俯视着下面这个不识好歹的洋小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吗?你那位小黑魔的大哥呢?”
“嘿嘿!”丁哥儿未答先笑,道:“我是先锋,他是元帅,哪有一交战元帅就冲锋陷阵的道理?与你这个老妖婆只我这个先锋就可以解决了,不需要他出马。”几年下来,在我直接的熏陶下,丁哥儿已经成了个地道的中国人,他说的话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北方话,却将冷无情气了个半死。
“只怕他过不了镇星宫吧!”冷无情冷笑着。
“什么话!我都到了这里,那李自笑怎么能拦得住他?”丁哥儿还是与她答着话,却暗做准备,寻找战机。
冷无情也无丝毫懈怠,依然嘲讽着:“可笑你们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妄想灭我七星盟。哼!闯入了七星宫,再想活着回去,只好等来世吧!”
“不见得哟!”丁哥儿却笑道:“你都这么老了,还是你先去投胎的好。”说着,身子猛得往前一弹,那把西洋剑已在半空中挥出,这招“冲天之鹤”已将老尼姑的整个身体笼罩在了剑光里。
冷无情毕竟是姜老为辣,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的身体连动都未动,直等丁哥儿的剑刺到眼前,忽然双手一夹,便从那万千朵剑影中夹住了丁哥儿的真剑,向前一送,要空手夺白刃。丁哥儿见势不好,猛地扭动剑柄,身子便向后翻去,冷无情不得不撒手,只见丁哥儿在半空中一个滚翻,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老妖婆一天比一天老,这手上倒还未迟钝哟!”丁哥儿又笑了起来。
“嘿嘿!你这野小子倒也不错哟,可比那次在大洪山进步了许多。”老尼姑也赞道,她是从不轻易称赞谁的。
“过奖过奖!”丁哥儿却客气起来,随之又大言不惭地道:“照你看来,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岁数,会不会成为天下第一呢?”
“哼!”老尼姑冷哼一声,道:“你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连今天你都活不过去。”
丁哥儿却觉得她说这话有些好笑,道:“那好,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把握,就把你的剑亮出来,我们来一个决斗。”
“与你这小毛贼,贫尼还没有动兵器的必要。”冷无情果然很狂,如果不狂,她也就不是冷无情了。
“好,你说的,可别怪我了!”丁哥儿正巴不得呢,长剑一挺,身子又一弹,又冲了过去。冷无情强压怒火,举掌相迎,两人走马灯似的转眼便过了十几招。到这时,冷无情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太狂妄了。
若论真实实力,丁哥儿确实不是冷无情的对手,就是按武林榜的排名来说,冷无情排在第十五,而丁哥儿却排在了二十三位,中间差了八位,而实际上来说,这差距没有那么大。相对来说,老人总是墨守成规的,年青人却要标新立异些,这两年谁都有进步,冷无情自然进步不少,但她毕竟老了,没有了创新,没有了活力。而丁哥儿和我这样的青年却不一样,不说是一日千里,也应是仕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年青人有创新,有活力,进步往往要更大一些,所以丁哥儿与冷无情在实力上的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
峨眉山的飞云十八剑确实是武林中难有的高明剑术,但冷无情的剑术绝对没有丁哥儿的剑术高明,她的拳脚功夫也绝对比不上天魔拳,只不过她内力深厚,最少也高出了丁哥儿有二十年,这已经足够了。
虽然冷无情占着上风,但她依然没有得到一丝便宜,丁哥儿也没有吃得一点儿亏。而占着上风的人要想继续占上风,就必须处处抢先;要想处处抢先,动作就要快;动作要快,招式就得变,而频繁地变动招式是十分耗费精力的。冷无情的内功高出了丁哥儿二十年,她耗费的内力也比丁哥儿多了数倍。
冷无情很后悔,后悔自己的轻敌,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使用飞云剑,就算剑术上不如丁哥儿精,最少也可以以剑挡剑,不象现在这样要处处留意,以免自己的身体与对手的剑碰到一起。
丁哥儿的剑很锋利,的确很锋利。冷无情积稍一不留神,那剑已贴到了她的左臂,她宽大的灰袍一挥本将那剑裹住,但只一瞬间,那袍袖已成了片片的碎布,漫天飞舞起来,她的整条左臂露在了外面,一条长长的血口从上划到了下,虽然不深不痛,也未流血,但这已足够让她难堪,让她狼狈的了。
冷无情跃出老远,站在了荧惑宫的大殿里,恼羞成怒起来,一伸手,已抽出了架在架子上的飞云剑。
“老妖婆,你不是很狂吗?你不是不屑与我动兵器吗?如今怎么又要动兵器呢?唉,你一拿起剑来,我可就害怕了哟!”丁哥儿依然在嬉笑着。
冷无情的脸由黄变白,又由白变青。有的时候,人吹牛吹漏了也是非常难受的,特别象冷无情这样又好脸面又好胜的老尼姑。现在她的心在暗叫惭愧,幸亏这里只有她和丁哥儿两个人,也幸亏再没有其它人,尤其是幸亏她的弟子们不在场,不然她这张老脸又该去磨一磨了。
“小野奴,你莫得意!”冷无情咬牙切齿地道:“贫尼懒得再与你玩了,此刻就取你的命来!”
“你刚才不也要取我的命吗?可惜得很,险些留下一条手臂。”丁哥儿揶喻着。
老尼姑哼了一声,宝剑忽然祭起,朝空一摆,一道剑气直穿屋顶,原来屋顶悬着个金光闪闪的方匣,那匣子此时蓦然打开,一团火焰倏然跌落,丁哥儿只觉得火光冲天,整个大殿里仿佛已被大火烧着,耀得他的眼睛发黑,他闭了下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那火光已经退去,老尼姑依然威风凛凛地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胸前多了颗火红的珠子,一颗莲子大、用线穿起来的珠子。现在,这颗珠子就挂在老尼姑的项间。
丁哥儿的眼睛为之一亮,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老尼姑,你都这么老了,还打扮什么?”丁哥儿笑道:“那么好看的一颗宝珠挂在你的身上实实是糟蹋了,你不如送给我,我留你一条老命如何?”
冷无情的肺险些气炸,叫道:“小野奴,你知道个屁!此乃火星珠,为荧惑宫的镇宫之宝,我佩戴此宝珠在荧惑宫便是火卫士,火卫士有神奇的力量,此刻我举手间就可以把你打倒,你的命也紧握在了我的手里,你还恍然不知。”
“哦?”丁哥儿越发觉得好笑:“老妖婆,我丁哥儿也是走过千山万水,阅过成千上万的人,若论脸皮子的厚来说,还从未有谁赶得上你。”
“你……”冷无情今日确实被丁哥儿气得发疯,她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高叫道:“好,你不信,今日老尼先让你尝一尝厉害再说。”说着已摆出一副姿势,右手举剑向天,左手弯曲在胸前呈般若指,目光如炬,凝神待发。
“你就这样打败我吗?”丁哥儿取笑着,不能相信。
冷无情并不理会丁哥儿的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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