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许多人都没有尝到过咽喉被人抓住是什么滋味,现在白朴已经尝到了,一把飞抓已经抓住了他的咽喉,这飞抓被绳索拴着,牵在吉灵儿的手里。
“你为什么不抓破老夫的咽喉呢?”白朴沉声问道,心中却象是被打翻了的调料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我不能让秋大哥伤心!”灵儿说着,一抖手,那飞抓已松开来,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为什么呢?”白朴明知还要故问。
“因为你是皇甫非凡的义父!”灵儿淡然地道。
“哈哈!”白朴却大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他在用大笑来掩示自己的不安。“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他强自镇定地问。
“因为阿浑就是皇甫非凡的儿子!”灵儿道。
灵儿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在场的两个人不能够平静。
虽然白朴早就知道,虽然他什么都知道,但从灵儿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震惊。
项冲震惊的是皇甫非凡,在他的心目中,皇甫非凡不仅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更是有情有义的奇男子,难怪秋月浑也这般有情有义,原来他是皇甫非凡的儿子。
“我和他都知道这件事实,你也知道。”灵儿道:“但是我们需要你证明,我一直不明白,你早已能够证明,为什么一直不去捅破呢?”
白朴沉默了,面色一片凄然。突然他的神情一变,又扳起了面孔,冷笑道:“吉灵儿,你想用这些话打乱老夫的心吗?你错了,只要老夫人在,便不会让你们破了太阴宫。”
“前辈莫忘了,我们已经破了你的飞鹰爪。”项冲也反唇相讥。
“不错,你们确实是破了老夫的飞鹰爪,只因为老夫一开始便手下留着情。”他道:“老夫并不是只这一样绝技,你们还想不想试一试老夫的‘鹏飞鹰扬’?”
“鹏飞鹰扬?”
“不错,那才是老夫真正的绝技。”
“好,只要你划出来了,我们就接得下来!”项冲一口应承。
鹏飞鹰扬,就如这名称一样,是非常雄健美丽、非常气势如虹的。几万只鹰,几万只大鹏一齐展翅怒飞,那该是一种何等壮观的场面,许多人根本见不到,而这时,项冲与灵儿有幸见到了。
鹏飞鹰扬,说得简单一点,其实就是幻影飞鹰爪,只有一个是真的,剩下的全是幻影。正因为有成千上万的幻影,所以你就算知道飞鹰爪的弱点,也没有时间从这成千上万的幻影中找到那个真正的,等你找到了,你已经躺在了坟墓里。
灵儿与项冲还没有躺在坟墓里,但此刻只怕也跟躺在坟墓里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们都已摔了出去,都已经爬不起来了。
白朴摇了摇头,他知道他们还没有死,他给他们留了口气,他只想将这个纠缠他的人打倒。所以他转过身去,走向通往山顶的门,他要去阻止秋月浑,最好是将他抓住,便是抓不住也要将那件憋在心中几十年的往事说出来,一定要说给秋月浑。
“你别走!”白朴的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一个人的叫声。
白朴转过身,他的眼睛睁开了。夕阳下,灵儿缓缓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匕首——秋月浑的穿心匕首,这让他立刻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七杀门公主,曾经有过一个时刻,她也是象灵儿这样站在夕阳下,站在他的面前。
“你的鹏飞鹰扬与幻影飞龙相比起来,差了许多。”灵儿一本正经地道,她的身形很娇弱,又很高大。
白朴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道:“是的,比不上。”
“所以这一战我还没有输,输的是应该你。”灵儿道。
“但会幻影飞龙的是阿浑,不是你。”白朴说得是实情。
灵儿却笑了笑,忽然问:“是不是这匕首的主人才会?”
“是的!”
“那么我告诉你,这把匕首有两个主人。”
“哦?”
“飞龙传人是一个,但真正的穿心匕首的主人不应该是他,而是他的妻子。”灵儿道。白朴在听,很仔细地听着:“飞龙传人曾是一位大将军,他得到这把匕首,是用他的血得到的,但是他给了他的夫人,所以这把匕首的真正主人应该是那位夫人。后来他们夫妻二人同时死在了这把匕首之下,这匕首上同时留下了两个人的灵魂。”
“你是说你也会幻影飞龙?”
“你信不信?”
白朴觉得十分好笑。
“你可以试一试。”灵儿却莞尔地一笑道:“你一试就知道了。”
“好,老夫就试一试!”白朴答道,反正不把灵儿打倒,他是离不开太阴宫的。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秋月浑已经不可思议了,吉灵儿也不可思议起来。她的身形只一转,忽然就穿过了千万只飞鹰的幻影,便到了白朴的面前。白朴只觉得眼前一花,立刻出现了飞龙——九条飞龙。然后,他倒了下去,是被飞龙的气势压倒了下去。他不能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
那颗明亮的月亮宝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灵儿的手里,白朴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喃喃地道:“天意!这就是天意吗?”
没有人知道。
项冲还没有爬起来,还是有第三双眼睛看见了这个场面,她就是翩翩。
第一章七星宫第八节太阳宫(一)
刘海蟾是江湖上公认的三大高手之一,据说还没有人能够打败他,老头子的武功虽高,但也不能,因为刘海蟾很特别,特别得象一个得道的神仙。
据说吕道人便已得道成了仙,而刘海蟾便是吕道人的唯一弟子。
如果一个人有刘海蟾那样的心境,那样的心胸,他不是神仙也是地仙了,与李太白一样的地仙。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责任,他必须守在太阳宫。
说不定太阳宫一破,他更了无牵挂,可能会真正地成为一个神仙。
我站在太阳宫前,这个建筑是七星宫中最金壁辉煌的,那些宫殿就好象是偏殿,只有这一座是大雄宝殿。
殿内空荡荡的,连一点陈设都没有,只有一个人。
刘海蟾安安稳稳地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仿佛是了入了定的老神仙。
我也不想吵醒他,但又不能不吵醒他,太阳已经在天空中消失了,如果我再不冲过去的话,这夜就该来临了。
我咳嗽了一声,刘海蟾微微睁开了眼睛。
“刘道长,晚辈这里拜过了!”我客气地向他行着礼。
刘海蟾微微一笑,拂尘轻轻一摆,道:“贫道在此等候多时了,你来得并不早。”
“也不能算晚吧?”我道。
“可是贫道却嫌晚了。”他却说。
“不知道道长的意思是……?”我确实不明白他的用意。
刘海蟾的拂尘又一摆,还在微笑,道:“你是这天下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也是这天下唯一愿意、也是能够与贫道切磋的人,贫道与你切磋过了一回,受益非浅,又悟出了不少真谛,所以总想找个机会再切磋一回,只可惜星辰衰落,你的前途黯淡,只怕以后再无此机会了。”
我笑了笑,道:“那有何可惜,今日我们可以继续切磋。”
他却摇了摇头,道:“迟了,已经迟了。”
我再看了看天,道:“不迟,并不迟!”
他看了看我,道:“你若早来半天,你我还可以交一交手,但如今日已西沉,你没有时间了,贫道也不愿意耽误你的正途。”
我为之一愣,忽然发现七星宫中所有的人里,只有刘海蟾是清醒的,还有点儿人情味。
“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拦住我是你的职责,我要胜你也是我的必须,所以我们免不了要交战,就只当是切磋好了!”我道。
“这却不一样。”他却道。
“有何不一样?”
“所谓切磋,并无目的,便好似朋友一样没有什么企图。”他道:“但这一回,你是有目的的,贫道也是有目的的,难免会因此而受影响,心胸便不会开阔,目光便不会锐利。”
我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地道:“道长说得有理。但事是人为的,即使是切磋也无需限制时间的长短,有的人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也悟不出的道理,有的人却可能一下子就悟出来了,道长说是吗?”
“你可是说我们一样可以切磋吗?”他问。
“是的!”我答道:“只要我们不把彼此当作敌人,就好象接人待物一样,以真诚之心来对待,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这好象是贫道的道理。”他却道。
我应道:“确实是,这是那日在天后宫论武时,道长告诉在下的,在下还没有忘。”
刘海蟾哈哈笑了起来,笑罢,这才道:“好,今日我们便只当是朋友的切磋,不当是敌对的双方,看看你可还能闯过贫道的关卡。不过贫道总觉得欠你一个人情,不是你舍生相救,贫道还是个瞎子呢!”
“道长似乎说过朋友之间是没有什么企图的。”我道:“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也没有什么企图,事过之后完全可以丢开不去想。”
刘海蟾点了点头,叹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你既然怀着包容一切的心,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到呢?”
这是赞扬还是鼓励?但对我来说却是启迪。
“贫道这太阳宫与其它的宫一样,具有神奇的力量。”刘海蟾告诉我:“镇星宫有怒箭,荧惑宫有风火,辰星宫有水流,有太岁宫有云沙,太白宫有符咒,太阴宫有鹰扬,但太阳宫只有天与地,说白了就是什么也没有,除了天与地之外,只有空。”
“可是我却觉得太阳宫才是最难破的。”我由衷地道。
刘海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万事万物都有其窍,天也有窍,地也有窍。对于知其窍的人来说,这太阳宫仿佛挥手拂袖般好破;但对于那些不知其窍的人来说,便是十万罗刹,百万熊罴也会葬身其中。”
“我明白了。”我道。
“太阳宫里有两样阵法,一为无极阵,一为天人合人。”刘海蟾接着道:“无极阵对你来说或许好破,天人合一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这两样阵我都要试一试。”
“那你就准备好了!”刘海蟾笑着,依然盘坐在蒲团之上,拂尘一挥,又闭起了双目。
蓦的,一股云雾慢慢升起在他的头顶,白色的云雾在有秩序转动,仿佛是宇宙风暴一样转成了旋窝,越来越快,终于转了一个在大大的八卦阴阳鱼。
我知道,最艰难的考验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向汉阳峰顶会聚,因为那里有七星圣坛,七星圣坛中藏着一样可得禹王神剑的宝贝。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位敲着木鱼、眉目清秀的年青和尚,冷眼看去,长得倒是有些象秋月浑,他已经过了辰星宫,正往太岁宫而来。
和尚前面,是摇摇晃晃的王不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脚步蹒跚不定,但目光却紧盯着山顶,他的心中埋藏着痛苦,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他还在走,他知道,只要活着,就需要走下去。
王不安的前面,是那个邋遢里邋的神偷一枝梅,他搂着他那个竹筒,又是惋惜,又是不舍,仿佛那竹筒里藏着一件他最心爱的东西。
一枝梅的前面,娇儿搀扶着丁哥儿已经出了太岁宫,来到了太白宫,这一对历经了生离死别的恋人,此刻手更紧地握在一起,肩更密地靠在一起。娇儿在喃喃地说着:“丁哥儿,等月哥哥的事一完,不管爹反不反对,我也会嫁给你。”“你该不会再骗我了吧?”丁哥儿口里这么说着,手却将娇儿搂得更紧,他们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游山玩水。
丁哥儿与娇儿的前面,东方太保抱着海妹已经来到了太阴宫。海妹在恳求着:“太保,别管我,把我放在路边就行了,我会好起来的。”但东方太保却将他抱得更紧,虽然脚步艰难,但话语坚定:“不!我不会丢下你,我们一起来,就应该一起走。”泪水默默地流出了海妹的眼睛,她到底还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太阴宫里,项冲已经爬了起来,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对他来说却是再一次重生。凤凰!不死的凤凰,传说中的凤凰死一次遍重生一次,重生的凤凰比先前还要美丽,还要勇健。
白朴失魂落魄一般离开了太阴宫,却也在不知不觉地走向山顶,走向他心目中的老头子,或者更应该是他的阿浑。
只有灵儿在跑,在疾步如飞地跑,跑在所有人的前面。
“闯过无极阵就会进入天人合一,只要过了天人合一,这座太阳宫就只剩下了一层空壳,胜利便属于你!”
我牢记着刘海蟾的提示,已经进入了无极阵。
我不懂阵法,更不明破解之道,我却有勇气敢闯。闯入之后才知道,这并不是兵书中所言的那一种。
无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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