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这天下除了我和丁哥儿外,再没有人能知道胡客游侠的实力,再没人知道他剑法的精妙,也再没人能挡上他的剑。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招式。
胡客游侠传给丁哥儿只是皮毛,他比老魔头还要狡猾,他西洋剑的真实本领只有他自己知道。
能够在一招之内制服东方太保的人并不多,老魔头并不能,老夫子只怕也不能,而胡客游侠却可以,一剑追到了他的咽喉。任何人不管本领有多高强,被人用剑指着咽喉都会一动不敢动。乐方太保没有动,并不是不敢动,而是惊呆了,因为他连施展无影身法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没有看到胡客游侠真正的剑术时,以为天下最快的剑是独狐庆的独狐九剑;现在才知道而是胡客游侠的西洋剑。
“胡客!”我叫了起来,生怕他害了东方太保的命:“你不是说要先取我的命吗?怎么先取了他们的命!”
胡客游侠微微一笑,伸手点中了东方太保的穴道,原来他也会点穴。然后缓缓放下剑来道:“我说话当然算话,说先取你的命就先取你的命!”
海妹一声娇叱,不顾身上的伤,一剑已经刺来,与此同时,灵儿的飞抓也已经到了他的面门,我还未来得及思索,这画面便静止了,静止得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胡客游侠一手已扣住了海妹的面门,一剑也指到了灵儿的咽喉,海妹的剑还握在手上向前举着,灵儿的飞爪抓住的是一颗大树。
太快了,快得令人怀疑他还是不是一个人,而且是不是一个驼背的老人?
“现在,你再也没有帮手了!”胡客游侠又点中了灵儿与海妹的穴道,得意地道:“你是不是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信心?”
“不!”我回答:“不管我的对手有多强大,我都从未对自己失去过信心。
“你的信心并不能救你的命!”他说着猛然击刺过来,我自然地反应便是躲避,而且居然就躲过了。
“不错!”他道:“你知道我的剑法,你可以躲过一招,却躲不过我的第二招。”他的剑又到了,我的剑也拔了出来,“当”地一声,我没有躲,却挡了他的一招。
他一怔,手下再不停顿,转瞬间已攻了我十招,我左拦右挡,手忙脚乱,居然全都躲过。其实我能够挡他的剑并不是我比他们都强,而是因为我比他们都熟悉。我想,如果是丁哥儿,他一定比我还要强,他对胡客游侠比我还要熟悉。
胡客游侠的剑越发的凌厉,我越来越觉得困难,我的胸口被丁哥刺伤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我开始喘息,眼前也开始冒金花,一不留意,已被他一剑挑破了大腿,他只一撩已划出一道很长的血口,我痛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脱出去,于是我成了没有武器任人宰割的羔羊!
“去死吧!”胡客游侠侠狰狞地笑着,剑舞出成百上千的花,向我击来。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又是“当”的一声响,那剑并没有刺中我的身体,我不由得睁开了眼,丁哥儿浑身颤抖着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剑也握在他的手中。
“你?”胡客游侠也怔住了,问:“你怎么清醒来了?”
丁哥儿的声音也在颤抖:“在大哥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就清醒了。”
“可是他们不是让你睡着了吗?”
“你以为一个糊里糊涂杀害自己大哥的人能够睡得着吗?”他道:“在你大笑着一走出门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胡客游侠皱了皱眉,道:“你本不该醒来!”
丁哥儿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我如果还没有醒,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就还有利用的价值,是不是?”
胡客游侠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丁哥儿伤心地问着:“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我的义父,也是我的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胡客游侠淡淡地道:“不过,我并不想杀你,你还可以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徒弟,只要你拿你手中的剑杀了你身后的人!”
丁哥儿愣了愣,没有答话。
“我带你到东方来,就是为了要你杀了他的。”胡客游侠的声音冷酷:“他是霍山的徒弟,你不是也在半路上答应过我,一定替我杀死霍山的徒弟?现在这就是机会,你怎么不动手?”
不错,丁哥儿来到这里,当初确实是为了想杀掉我,可是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还会是最亲的兄弟。他以为胡客游侠经过那场火山之灾,已经把过去的事忘了,已经一笔勾销了。现在,老黑魔已经身亡,对他来说,作不作老大都无关紧要,他却还不放过我,原来他一直仇视他的兄弟,所以也仇视他兄弟的传人。
“不!”丁哥儿终于摇了摇头。
“好!你既然下不了杀手,就闪开,我来杀掉他!”胡客游侠又道。
“不!”丁哥儿再一次大声地道:“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胡客游侠冷笑着。
“是你把我捡来养大的,你当然可以再杀了我!”丁哥儿的泪水在流,他在哭着说道。
“好!我就先杀了你!”胡客游侠一声狞笑,西洋剑已经舞起,剑光煊煊一闪,已到了丁哥儿的面前,丁哥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呆了一样。胡客游侠击出了三剑,丁哥儿惨叫了三声,第一剑刺穿了他的左臂;第二剑刺穿了他的右臂,第三剑刺透了他的软胁。
惨叫之后,丁哥儿还是站在那里,血流了一地。
“你为什么不还手?”胡客游侠怒问道。
“你是我的义父,是你把我养大,我无以为报,便让你刺中三剑也是应该的。”丁哥儿悲伤地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吗?”胡客游侠说着,剑又抖起直奔丁哥儿的咽喉!
“胡客!你说先杀我,你忘了吗?”我伏在地上叫了起来。
“我没有忘!”胡客游侠的剑猛然一拐,已从丁哥儿身旁擦过,直奔向了我,我一滚已躲过了一剑,他的第二剑又飞速而来,丁哥儿猛然一跳,又“当”地一声挡开了他的剑。
“你是找死!”胡客游侠怒道,举剑已奔向了丁哥而来。
“丁哥儿还手。”我生怕丁哥儿还做蠢事叫了起来:“他要杀你,已经不是你的义父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腿已麻,我一定会跃起去与胡客再斗上一场。
胡客游侠的一剑又已到了,丁哥儿的双目蓦然睁大,手中佩剑一迎,“当”地一声,已挡住了胡客的来剑。胡客游侠愣了一下,道了声“好”,手下再不留情,一剑剑直逼丁哥儿的要害。丁哥儿的剑也飞舞起来,与之对上了手。这一对师徒之战,便好似我与老老魔头那一战,互相知底,互相知根。战在一处但见剑光人影,似糊蝶般翩翩起舞,转瞬间便过了二十回合。
但丁哥儿到底是徒弟,他也到底是受了伤,他们的剑法虽然同出一辙,但是胡客的剑法却又快了许多,丁哥儿已经手忙脚乱了,一不留神,又被胡客一剑刺中了大腿,他“啊”了地声,手并不敢停下,强忍着痛,咬着牙努力抗衡!
我迅速地为我自己包扎了伤口,这条腿疼得钻了心。我攀扶着树,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剑,定了定神,再看丁哥儿已被胡客游侠逼得坐到了地上。
我大喝一声,将所有的疼痛忘到了一边,纵身而上,剑也挥了出去。胡客游侠正要痛下杀手,这时不得不转身来对付我,丁哥儿强挣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一前一后已将他围定。
虽然我们是两个人,但与胡客游侠也只堪堪匹敌,他的剑术极高且快若流星,而我和丁哥儿两人都受了伤,伤得都不轻,出手出剑之际难免要有些拖滞。但我与丁哥儿磨合了数年,这相互的默契自不是别人能比。
胡客游侠也感到了压力,他忽然大声问着:“丁哥儿,你怎么奶和别人联手对付你的义父呢?”丁哥儿不由得一愣,手下一慢,胡客游侠抓住这个时机,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丁哥儿!”我惊得大叫一声,宝剑突然间已快了数十倍,到了胡客的身后,胡客游侠不得不拔出剑来,回身迎战我。丁哥儿没有倒下去,胡客的剑还差半分到他的心脏,他呆在那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挂落满腮,也忘了疼痛,任血染红全身。
“你卑鄙!”我边打边骂着。胡客游侠却哂然冷笑:“他太心软,所以才会上当!”
我无法听他狡辩,只想着能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但我不行,我的剑没凶的剑快,我的力气也不如他的气力大。
这世上似乎已没有人能击败胡客游侠的了,即使有,也不会是我了。
胡客游侠又是一剑,我手中的剑蓦然甩脱,因为他的剑已经缠上了我的手腕。
“嘿嘿!这一回没有人救你了!”胡客说着一招“风光无限”顷刻间把我逼入了绝路。
丁哥儿猛然一声怒喝,将全身的力汇聚到了剑端,一招举世之“大劈刺”已发了出来。
大劈刺是胡客游侠交与丁哥儿的两个绝招之一,我与他也练习过此招。面对着湖水,一剑下去,要将大湖之水一分为二,露出湖底,久久方能合上。这是威与力的一招,也是生与死的一招,绝少有人能够拦挡得住。
但胡客游侠拦挡的住,因为这一招是他教的。
胡客放下了我,回身去迎接丁哥儿最后一招,这一招充满了他的欢乐与痛苦,这一招充满了他的力量与衣愁,这一招充满了他的希望和无奈,同时这一招也充满了魔力。
胡客游侠知道怎么应付,他只要举剑一挡就可以挡住丁哥儿下劈的剑,同时一侧身剑顺势下滑,便可准确无误地刺入丁哥儿的下腹,刺一个透凉。但他并不想马上让丁哥儿死,他还想看一看丁哥儿还有什么本事,就象猫戏弄鼠一样。
所以,他挡住丁哥儿剑以后,并没有侧身,就站在那里,他要羞辱这个傻小子,告诉他,他永远也不会是师父的对的丁哥儿的剑劈下来“当”地一声已磕在胡客游侠的剑上,他的心往下一沉,这寄予希望的最后一击看来也失败了。
西洋剑会变曲,特别是像丁哥儿这样使劲儿地磕上经后,一定会发生大的弯曲,但胡客游侠并不需要躲,因为他对这种剑的特性了解得非常透彻,即使是弯曲也只是一瞬,唬弄不知情的人还行,却唬弄不了他,他知道,这剑只弯一下又会崩直,就象弹簧一样。
可是这一回他错了,他没有想到这剑没有崩直,连丁哥儿也没有想到,这剑弯了之后便击射了出去,根本没有反弹回来。因为这把剑断了,断成了两截。
断裂的剑头象弩箭一样直奔胡客游侠的咽喉,在他还得意的时候已经穿透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飞了出来。他“噢唔”了一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丁哥儿也呆若木鸡,他的手中还拿着那把跟了他十多年,此刻已断了头的断剑,成了雕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也瞠目结舌,忽然想起来,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意!”我喃喃地道:“这一定是天意,上天在一年前已经安排下了这一幕!”
一年前,东方太保用他的七星剑在太行山前断了这把西洋佩剑,当时我说过要找最好的铁匠把剑接上,并把这件事交给了崔玉郎,看来,崔玉郎并没有找到最好的铁匠,但是这把剑还是被接好了,接得看起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剑断了一次便成了断剑,接得再好也不如原来。
丁哥儿仗着这把剑又惩了不少的微风,在方才,他还用此剑与东方太保交过手,东方太保手中正是七星剑,正是当年削断西洋剑的剑。一定是方才,这两把剑又发生了了摩擦,丁哥儿剑于是旧疮复发,有了裂痕。在关键的时候,这柄被打伤的剑救了他,也救了我们所有的人,却要了它第一个主人的命。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巧合总是天意安排,天意也总是以巧合出现!
第二章七宝宫第八节摇光珍珠宫(一)
我们得到了玛瑙开阳宫的钥匙,又开始向摇光珍珠宫进发。
开阳宫一战,只剩下东方太保没有受伤,丁哥儿的伤势最为严重,虽然他不愿意,我还是让崔玉郎把他送下了山。
我的伤也不轻,好在都是外伤,我还挺得住,再说,我若走了,这唱主角的就不在了,戏也演不下去了。
摇光珍珠宫建在开阳宫之上,却是在另一个山头,再过了珍珠宫,那个最高的山头上就是七宝殿了。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珍珠宫的门口,这里早就有个人在等待,他就是那个自称是我连叔的连堂主。
“阿浑,你能闯到这里来的确不容易!”他依然嗄着声音,仿佛是在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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