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我问道:“你说什么?”
“前日在船上我见到你时就觉得眼熟。”她说:“你就是那个三年前唱歌的小子吧?”
我不好意地点了点头,觉得我应该在船上就告诉她。
“我直到刚才才想到是你。”少女对我说:“我在茶棚喝茶时听那个老人说,有两个人到这里来了,一个是金发碧眼,一个是英俊绝伦。”她说到英俊绝伦时,脸不由得红了,但随即又接着道:“我当时马上想到了是你们,于是也赶了来。”
“你的马呢?”我问,我没有听到她的马蹄声,觉得奇怪。
“在林子外面。”她说。我想我那时可能正在心焦,所以没有在意。只听她又不解地问:“你们倒是胆大,怎么敢进到这里来?”
“这里怎么了?”我忙问,确实被这里发生的事搞昏了头。
“这是三老丛林,武林中的禁忌地之一。”那少女严肃地道。
看着她紧绷的脸,我才觉得事态的严重,忙问:“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鬼二魔,三老四者’吗?”她反问着我。见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相信地看了看我,只是说:“也许你是刚出道,我所说的是江湖上极厉害的十个魔头的统称,这里不便多讲。此地便是其中的三老住地,一般人都要躲着走,只有你,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我反问道:“你不也进来了吗?”
“我……”她一时哑口无言,嗫嚅了半天才说:“我不是为了你们吗?”话说完,脸又红成了一片云霞。
“对不起!”我抱歉着,直怪自己多问。
“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她柔声告诉我。我有些不相信,觉得她还没有我大呢,我都走不出去,她又如何能够?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道:“这是九宫八卦阵,我曾经学过,别看这路只有一条,其实是四通八达,支叉众多。不过这路上倒没有安插机关,可路之外的任何物事都碰不得的。”她说着在前面引路,我紧紧在后相跟,生怕走错。
“大哥快来救我!”我听到了丁哥儿的呼喊,停下了脚步。“大哥,我在这里!”我顺声望去,只见三十米开外的一株树上吊着一个大网,丁哥儿便网在其中,挣扎呼喊着,此刻也不再叫我混球,改称了大哥。
我刚要过去救人,这少女一把拉住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告诉她:“他是我的兄弟,我一定要救他。”
她却说:“你可以有更好的办法。”
我忙问:“什么办法?”
她没有回答,从身后解下一捆绳,绳端系着一个如手般大小,也有五指,但指端是尖钩的兵器。“这是飞抓。”她告诉我:“此绳足有十丈,你能把它甩过去吗?”
我点点头,接过来一甩,并没有费多大力气,那爪头已稳稳地钉入了那棵大树的树干,我又攥了攥,没见任何异常。
“你在这里拉住绳子这端,我踩着绳子过去。”那少女这样地告诉了我。
“不!”我回答:“我过去,你抓紧绳头。”我自信在雪山之顶都可以与雪豹追逐,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这少女不相信似地看了看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她已经抓紧,我飞身跃起,脚尖只在绳上一点,身子蜻蜓点水般飞速向前滑去,沿着绳子只落了三次,已到了丁哥儿的身前,随手拔出我的匕首一挥,那网已然松开,不等他落地,我便抓住了他的后背,象抛绣球一样,在半空中已将他抛向小路,然后脚尖再一次点在那根细绳上,又两个起落,已站在了路上,伸手正好接住被抛得高高、这时才落下来的丁哥儿。这套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自然再次赢来了少女的喝彩。
“这有什么,我也会。”丁哥儿站在了地上,忘了刚才身处逆境,这样不服气地对少女吹着牛。那少女只一笑,手腕一抖,飞爪已然松开,连地都未落,就回到了她的手中,转身道:“快走,莫惊动了三个老魔头。”说着便要循路而遁。
我们刚走出一步,一个人喝了一声:“站住。”从一棵树后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额头突出,白胡子一大把,但头顶已秃的小老头。“糟糕!”少女低低叫了一声。那老头问道:“你们就这样要走吗?”他的脸上还挂着亲切的笑容,并不象个恶人的模样。
“老头子还要请我们喝茶吗?”丁哥儿涎脸地问道。
老头子却问了一句“欧?你们想喝茶?”
“哦,不!”少女赶忙答话:“我们不敢打扰了,这就离开。”
那老头转头看了看那只被弄破的网,收起了笑容,似乎很是诚恳地说:“唉,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少女的脸变了变,没再吭声。丁哥儿却接过了话:“你请我们吗?”
也不知道那老头是听懂了还是不懂,他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跟我来。”说着转身走在前面。
丁哥儿迈步就要跟去,却被少女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吗?”她沉声道,丁哥儿莫名其妙地回过头。“他就是三老中的老三老糊涂归一安。”少女这样告诉我们:“说糊涂其实一点儿也不糊涂,他对人总是笑呵呵的,可却是笑里藏刀,杀人当儿戏,曾经在河东为了喝一杯酒同人打赌,而整整屠了一村子的人。”
“有这等事?”我先是一惊,再看丁哥儿,他也发起慌来,显然相信了这个少女的话。
“怎么不走了?”那老头回过身,依然笑容可掬地问道。
“我们不想去了。”我告诉他。
“噢?”他盯住了我,走上前来,问:“是你说的吗?”我点了点头,他却“啧啧”地咂着嘴:“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
那少女似乎吓了一跳,忙拉住了我的手。
“说不去就不去,你还罗嗦什么?”丁哥儿蹦了出来,当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
“啪”地一个巴掌打在了丁哥儿的脸上:“你就这样敢跟我说话吗?”老头子说着,谁也没有看清他如何出的手。
“你敢打我?”丁哥儿立刻火往上撞,嗖地拔出剑来,剑尖直指老头子的头,威严地道:“我和你决斗!”
老头子哈哈又笑了起来,身子一晃,又伸出了巴掌。“小心!”我喊了一声,丁哥儿灵敏地一躲,他的巴掌落了空。他似乎没有想到,扭头看了我一眼,丁哥儿的剑已经向他刺来,他只能全力对付。
平心而论,以这老头的武功造诣,只怕三个丁哥儿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十多招过去了,丁哥儿并没有露出败像,原因很简单,一是丁哥儿的西洋剑法,许多人根本没有见过,此谓以怪致胜;其二,丁哥儿学了逍遥步,虽然只是些皮毛,但却非同小可,此步迷人耳目,,
可谓以奇致胜;两者结合,自然为他平添了几分威力。不管老头儿身法多快,丁哥儿总能准确无误地以剑尖而指,在一段时间里,那老头竟有些失措。旁边观战的我倒没在意,直将那少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五十招过去了之后,胜负渐渐显露出来。老头子毕竟是老姜为辣,陈醋为酸,很快便适应了丁哥儿的打法,而丁哥没有抓住有利的战机,快速歼敌,导致了不利的局面。面对丁哥儿奇异的逍遥步,小老头竟闭上了眼睛。原来,丁哥儿的逍遥步只能迷惑人的眼睛,如果面对一个瞎子,这逍遥步一毫作用不起。此刻小老头凭的是听觉。丁哥儿哪里知道,一味地踩步强攻,那剑看准对方的胸口就是一击,老头儿并不躲闪,反而挺身迎去,丁哥儿的剑顶在了他的胸口,渐渐弯曲了。“他会铁布衫!”那少女在旁边提醒着。丁哥儿哪里懂得,只一愣神,就见那小老头双拳一晃,一双本是枯枝般的手,蓦然赤红如同烈焰。
“小心!”我高喊一声,飞扑而去。小老头的双拳已经打出。我一脚踢开了丁哥儿,双掌迎着拍去,听得“篷”地一声,只觉得胸口气浪翻了两翻,我往后倒退了两步,方才喘过气来。再看那小老头,却是往后倒退了三步,用惊诧的眼光在盯视着我。
“好掌力!”随着一声喝采,又有两个老头子一前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前面一人长得肥头大耳,身胖力不亏,白发苍苍,一脸福态。跟在他后面的人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骨瘦如柴,顑颔若尸,一撮山羊胡子已然花白,表情严肃,仿佛一尊木雕。前面的胖老头先开口道:“老糊涂怎越发没有用了?”后面的瘦者也紧跟着说:“连个娃娃也打不过。”
“哼!”老糊涂瞪了那两个老者一眼,并没有答话,反而越发地盯紧了我。
我感觉到身边的少女紧攥着我的手,她的手上全是汗水,显然很是紧张。丁哥儿已经领教了这老头子的厉害,也紧张起来,我却很坦然。
“你是谁人门下?”老糊涂失去了笑容,板起脸在问。
丁哥儿还要开口,我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哎哟!”他蹿起老高:“你为什么拧我?”他竟问上了,我只是不理。
“老糊涂今日怎么了?”胖老头子又道。“前怕狼来后怕虎!”瘦老头子又应了一句。
老糊涂还是瞪了他们一眼,微怒地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还在乎这几个名不见经的娃娃吗?只不过方才对了一掌,觉得他的内功竟与天魔星功有些相似。”
“是吗?”胖老头问一句。“奇怪。”瘦老头答了一句。“喂,娃娃,你姓氏名谁,快快道来!”胖老头转脸问着我,瘦老头也跟着命令着我:“嘿!小子,你师承何人,不得撒谎!”我发觉身旁少女的手哆嗦了一下,从我手中抽了出去,我回过头来,她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又是谁?凭什么问我们?”丁哥儿在旁边不服不忿地道。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
胖老头嘿嘿了两声,道:“说出来怕吓破你们的苦胆。”瘦老头道:“你们还是站稳了别摔倒。”胖老头又道:“老夫乃双拳盖四方,杀人不眨眼的奚一空。”瘦老头又道:“老夫是一人抵万众,杀人如草芥的齐一宝。”小老头最后道:“我是天下无敌手,杀人又放火的归一安。”
我和丁哥儿同时摇了摇头,对这三个名字陌生得很。那三个老头一见我们的模样,竟气得“哇呀呀”地大叫起来,一个说:“可恼!”,一个说:“可恨!”,一个说:“可气!”那少女却接过了话茬,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东西、老犟筋和老糊涂。”听到有人终于肯定了,这三个人似乎很高兴,问:“你知道我们?”那少女微微一笑,接着道:“三个老不死的,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人都欲吃其肉,饮其血。”我以为这三个老头子一定要气得爆跳如雷,谁知他们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这是很光荣的事。
“现今把你们的名字通报上来!”老糊涂又命令起来。
我皱起了眉头,道:“你们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们呢?”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我,那个瘦老头飞身上来对着我打了一巴掌为,幸亏我早有防备,从他身底下一滑,顺势一步,已到了他的身后。“咦?”那个胖老头奚一空惊叫了一声。瘦老头齐一宝亦非善类,一着失手,后踢起腿,若兔子翻身一般敏捷地转过了身,继续挥掌打来,招式之快,宛若闪电,转瞬间就成了掌影。也许是在雪山上看老魔头的拳脚多了,我并没有被他的花招骗过,一手向下,一手向上。果然,他的脚踢了起来,但被我隔住,而他上面的掌也被隔开,趁他还未回招,我一个后滚翻,双腿飞出直奔他的头部,这一招乃是老黑魔所传的叫作“浪子踢球”。虽不精彩,但极实用。齐一宝吓了一跳,但他仍不失为高手,就地一滚,到了一丈开外,十分难堪地站起身来,不由得大发雷霆,便要跳上前与我再分个高下。
“慢!”奚一空却阻止了他,用一双惊异不解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与老黑魔有何关系?”
“他是他的师父,是我的师叔。”不等我开口,丁哥儿已经骄傲地说了出来。
那三个老者惊了一下,连我身边的少女也愣了,我却知道黑魔的名头有多重、多危险的份量,看来,这个少女以后是不会再理我们了。
“哈哈!”老东西大笑起来:“如此说来咱们都是一家了,都是人见人怕的魔头,还打什么?”
我不由得有些恼怒,道:“我不是魔头。”
他们又齐盯住了我,问:“你说什么?”
“我不是魔头!”我重复了一遍。
他们又笑了起来,老东西自言自语地说着:“老黑魔一世英雄,却收了个如此窝囊的徒弟,可笑,可笑!”
这真那么好笑吗?我有些生气,根本不明白他们的头脑里装得是什么,为什么如此喜欢作恶,如此愿意当魔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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