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我不会快乐的曲子。”她依然毫无情趣地回答。
“哦?”我应了一声,随即唱了起来:
“如果夜色已经降临,
你就去听小虫的歌;
如果清风徐徐刮过,
你就去听树叶的歌;
如果你感到了悲伤,
你就来听我唱的歌,
跟着我尽情地欢唱,
唱出你的欢乐。
啦……
跟着我尽情地欢唱,
唱出你的欢乐……。“
我的歌声欢快动听,果然打动了她,只一遍,她就跟着我的旋律用排箫吹出了曲子,她吹我唱,终于忘掉了她那份积压着的烦忧。
“谢谢你。”在歌唱完后,这位姑娘终于有感情地说了一声。
“不用,能使人快乐,我也快乐。”我真心地回答。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翩翩,你叫什么名字?”她依然头也不回,只是放下手中的排箫问我。
“秋月浑。”我告诉她。
“什么?”翩翩听了我的名字身形一颤,又抖声问了一句。
“秋天的秋,月亮的月,浑浊的浑,秋月浑。”我大声说。
“你叫秋月浑?”翩翩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一转身站在了我的对面,冷冷地问:“那么你认得我吗?”
我愣住了。在我的面前站着的原来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亭亭少女,一身青衣装扮,那面具画得倒不难看,是一张俊俏的观音脸。这不是白日里那个向我发了三枚柳叶飞刀,引我去破坏淳于烈好事的面具人吗?“你不是上官容?”我脱口而出。
“我当然不是上官容。”翩翩嗄着嗓音道:“你难道忘记了我吗?嘿,五年前的事我可刻骨铭心,无一日不想抓到你。这两年来,我走遍了江南江北,哪里也寻不到你的踪迹,原以为你已经暴尸荒野了,哪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遇到了你。”
我心头一阵茫然。秋月浑在五年前都做了些什么,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四年前的事。“你跟秋月浑有仇吗?”我不由得问道。
“你莫要再与我装痴卖傻了,秋月浑,今日有你没我。”她说着根本不再作解释,抽出剑便向我刺来。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都被我灵巧地躲过。“你等等。”我喊着,只知躲闪,她却一步不停,剑舞银蛇,越发历害了,哪顾我的死活。只听“嘶”地一声,我一步慢了,我的剑已挑破我胸膛的衣裳,我忙后跃,还好,没有受伤。翩翩并没有跟上,我发觉她盯着我心前那块胎迹愣了一下,道了句:“果然是你。”又重新发起狠来,一时间迫得我手忙脚乱,哪还有功夫说话。她却得寸进尺,毫不手软,又是一声“嘶”响,我衣服后背也被划破,当下再不敢迟疑,一把抽出了丁哥儿的西洋剑,叫道:“你再无礼,我可要还手了。”她只哼了一声,依然不罢休,挺剑而上。
我脑中一动,想了起来:“你别以为你是七杀门的人就如此猖狂,须知我不会怕你的。”
翩翩恼道:“你不也是七杀门的人吗?”
“我?”我惊异起来,刚要再问,她的剑已然到了,哪还及细想,用我手中的剑一拨,跳到了一边,躲过她那一击。她又挺剑上来,我已摆好姿式,与她周旋起来。
“喂,老东西,有人在前面打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那是老犟筋的声音,我知道三老来了。紧接着又传来了老东西的声音:“叫什么,到前面看看去。”于是便听到三个人走路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唏嗦声,然后是老糊涂的说话声:“哎呀,原来是小师父在跟人打架呢!”三老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只听老东西说:“我说他跑到哪里去了,原来躲到这里来打架。”“老东西,咱们帮他不帮?”老犟筋问。没等老东西回答,老糊涂已经喊上了:“喂,我说,你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我大声回答着,手下并不减慢,把丁哥儿的剑在手上运用如飞。说实在话,虽然丁哥儿是专习此剑的,但他的一招一式还不如我纯熟,在胡客游侠教他的时候,我也学了个完全,虽然不踩他那逍遥步,但以自己内力的深厚,足以弥补他的缺陷。翩翩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法,只几个回合便已经措手不及,西洋剑的快速灵活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连那三老也睁大了眼睛。“老东西,你看他的剑术如何?是不是比那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小子强了许多?”老糊涂在啧啧称赞着。我更加自信,干脆一手插腰,一手舞剑,与翩翩相斗。我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想她一定气得发疯。她的剑舞动起来如疾风而过,连绵贯穿,我却总能找到一丝破绽,将剑递去,逼得她只能连忙换招,如此一来,她手忙脚乱,哪还有还击之力。
“那个藏头躲脸的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人家不愿伤你,你还死皮赖脸,好不知羞。”老糊涂在一旁笑着。此话起了作用,翩翩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在一剑逼退我之后,一跺脚,回身就走。“喂!”我想喊住她,但她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树林中,仿佛第二个上官容。我一低头,却看到她掉在地上的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便是那只她吹过的排箫,高低错落着,由十六根竹管组成,吹一下,每根竹管的声音都不相同。
“你捡的什么?”老糊涂已经走了过来。
“一把排箫。”我说着将它收了起来,回头看了看三老,从身上摸出十几张纸,那上面是我花了好几个晚上写的关于速算的方法。我将纸交给了老糊涂:“拿去吧,这是你们要的。”我说:“从今以后,你们爱上哪里去便上哪里去,我们的打赌不算了。”
他接地纸张,显得很是兴奋,但只高兴了片刻,却又怀疑地问我:“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不,我只希望人人都是自由的,你们只要不去做坏事,便也是自由的。”我说:“我没有权利要你们为我做什么,大家都是平等的,就是这样。”说着,转身就走。
“喂,你到哪里去?”老犟筋在后面问道。
“去追她。”我答道,飞快地向翩翩追去。从翩翩的支言片语中,我隐约感到了什么,是幸还是不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翩翩一定了解秋月浑的过去,只想让她告诉我。
那三个古怪的老头子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追寻。这夜如何也过去了一半,那月色依然美丽民,但我却毫无倦意,那一个秘一直困扰了我那么多年:秋月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走着走着,我隐隐听到了哭泣声,于是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终于又见到了那个青衣人,那个叫翩翩的少女了,她正抱着一棵大树,在伤心地哭着,她的剑还握在手上,倒垂向下。她为什么如此伤心?难道就是因为没有打过我吗?
“如果你是因为打不过我而伤心,我可以让你赢。”我这样告诉她。她一惊,马上停止了哭泣,迅速地转身面对着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跟来。她的剑马上举了起来,并没有进攻,只是如临大敌般采取了守势。
“你在取笑我吗?”她咬着牙,强忍着泪说出这话,那面具在她脸上颤动,我看不到她真实的表情。
“不!”我答道:“我说得是真心话,我希望每个人都快乐,也包括你。”
她没有吭声,只是保持着她的警惕,似乎在思索。在她没有回答之前,我没有轻举妄动,免得她起疑心。我们就这么彼此对峙着站立,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耗去多少精力,玉兔渐渐西落,金乌慢慢升起,我们在朝雾里凝视,露水打湿了我的衣裳,也打湿了她的长发。而在早晨的雾气中,她更加楚楚动人。
一阵风忽然间狂怒地刮了过来,风过之处,树枝摇摆,花儿凋落,伴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扑人鼻孔。我正奇怪这风的来历,就见对面的翩翩脚步移动了一下,猛然提气,飞身上了背后的大树。就在这时,“嗷!”地传来一声动天震地的嚎叫,“是老虎!”我马上想到,哪还敢迟疑,只两个纵越,也上了翩翩的那棵树,不过她在上面,我在下面。
果然,随着风过之后,一只两米余长,吊眼金晴,额头有个“王”字的斑澜猛虎出现在大树之下。那虎似乎是闻到了肉味,抬头看到我们,大声吼着直扑过来,但它跳得不够高,没有吃到我,于是又跳了第二次。“啊!”的一声,在我之上的翩翩也许是被吓坏了,一个跟斗跌落下来,幸亏我眼急手快,一把接住了,那把剑却倏然落地。
我回过头,眼睛一亮,惊呆了。翩翩的面具掉落下来,挂到耳根上,她的脸整个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哦!这是一张如此美丽、如此完美、近乎无瑕的少女的脸,在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没有一张脸可以堪比,什么是沉鱼落雁,什么是闭月羞花,在这张绝世之作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她遮拦住了太阳的光芒,她遮拦住了月亮的光辉。尤其是那一双幽怨含泪的眼睛,宛若秋霜,可以让石头结凌;宛若火焰,可以让枯木逢春。而就这双眼睛正看着我,如此惊恐,如此动情。这张脸就贴着我的脸,如此亲近,如此温柔,仿佛一朵清香的花盛开在了我的鼻子下面。
我们都在彼此忘情地凝视,忘记了老虎的存在,忘记了危险的境遇。她猛然醒悟,迅速地戴上了面具,挣脱我的怀抱,靠到了树枝的那一边,背过脸去。虽然这棵大树的树枝又粗又大,虽然它又高枝杈又多,但我们毕竟是在同一棵树上,毕竟还离得那么近,都可以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对我来说,还能强求什么呢?
那虎跳了几下,便失去了信心,在树下打着转子。我思考着如何不费太大的劲儿,将这畜牲赶跑。它象是知道我的心,怎地就害怕起来,又叫了一声,就要离去。这时却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喝:“站住,那大虫!”老虎闻言,仿佛耗子见到了猫一般,四腿蹬开,往草丛中逃去。我有些惊异,却见一条灰色的人影象风一样刮过,已到了那虎的身后,只一探,抓住了老虎的尾巴。那虎回身来咬,他却一轮,已将它整个轮了起来,往一块大山石上摔去,那虎哀鸣了一声,立刻撞了个万朵桃花开,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我定睛看时,打虎的原来是一个矮矮胖胖、一脸横肉的和尚。那和尚大腹翩翩地走到老虎面前蹲下身去,竟一口咬在那虎的伤处,大口大口地饮起那腥浓的血来,仿佛传说中噬虎的大猱。我一阵恶心,别过头来,见翩翩也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初时,我还想跳下树去,与那和尚搭讪,如今看来,这和尚也非善类。一个出家人大开杀戒暂且不说,还如野兽般嗜生血,哪象个人样。
那和尚正饮得高兴,忽然停住了,抬头回观,嘴边还淌着鲜红的血。我一阵紧张,以为他一定发现了我们,而这时,忽听得几声呼啸,几条灰色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停在那和尚的面前。我定睛看时,原来又来了五个和尚,不过这五个和尚却要比那胖和尚精神得多,身披灰衣,手拿禅杖,为首的一位头戴僧帽,白须飘洒,倒有几分佛气。那胖和尚一见来人,面露惊恐之色,站了起来。
“三生,你还不知悔吗?”为首的和尚威严地怒视着对面的胖和尚,我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智圆,洒家是不会再回少林了。”三生和尚大声嚷道。原来这是一群少林寺的和尚。
智圆和尚眉毛挑了一下,单掌和什,颂了一句“阿陀托佛”道:“你不回头谁回头?你不收性谁收性?三生,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智圆无情了。”
“你来吧,洒家不怕。”三生和尚依然无动于衷。
“师叔,跟这疯子多说无益,待我来收拾他。”智圆和尚身后猛地跃出个年青和尚,禅杖直扫三生而来。那三生只冷笑一声,猛一运气,那杖打在身上“咔”地一声响,断成了两截。“啊!”那和尚愣了一下,随手撇掉断杖,双掌一竖,对着三生胸口拍来。那三生却迎着他一掌对去,只听“蓬”地一声,那和尚如陨石一样飞了出去,撞到树上,跌倒地,“扑”地吐出一大口血,便不省人事了。
“慧能!”另三个和尚连忙奔了过去,只有智圆站在原处,脸色变了变,惊讶地道:“原来你练会了大摔碑手,只怕少林再也容不得你了。”
“洒家本不愿再入少林了。”三生毫不在乎。
“好,从今以后,你便是少林的叛徒,少林弟子人人得而诛之,智圆便要依法从事了。”
“你来吧。”三生摆出了架式。
智圆再不犹豫,禅杖一挥,挂着劲风直扫三生的上三路而来。三生冷笑一声,也不躲闪,挥掌拍向智圆胸膛,智圆知道厉害,收杖闪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