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别打了,别打了!”我高喊着,自然明白他们之间仇恨的原因,跳将上去,想要将两个人分开。那两人却都绕开我,越打越上劲起来。只听淳于烈边打边开心地说着:“哎哟,你这么狠哪,怎么这么恨俺?”他架住了李自笑的长弓,一转身绕到了他的身后,打出一掌,却被对方顶了回来,接着又道:“啊,俺晓得了,是你那老婆的缘故吧?哈哈!哈哈!你倒是艳福不浅,你那老婆美妙绝伦,让人回味无穷,比那勾栏之中的不知要强上了几多倍。”此言一出,更激起了李自笑万般的怒火,那弓一味强攻,简直是豁出了性命。我在旁急得大叫:“淳于大哥,你别胡说了。”那淳于烈只管大笑,仿佛觉得如逗孩子生气一样地好玩,趁着李自笑发怒之际,他看准了漏洞,对着对手的前胸就拍出了一掌,李自笑也知厉害,急切间也顾不得面子,一个懒驴打滚滚将出去才堪堪躲过,但是样子极其难看,惹得绿林帮了的人众哈哈大笑。淳于烈却笑不出来了,他并没有占到半点的便宜,当李自笑迅速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对着他射出了一支箭,他刚要扑上的身形急忙躲开,那箭直插场外,把场边一棵碗口粗的柳树喀啦啦一声射断,想那箭的威力之大不比寻常。淳于烈还未站稳,李自笑又连发了三箭,只逼得他在地上连连翻着跟头,翻了一千零八十度(一圈为360度),刚在十步外立身站稳,就听李自笑喊道:“别动!”他忙停住,抬头看向对手,原来李自笑已经将弓拉成了满月,那弓弦之上竟并排了五支箭瞄准自己,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这才感到那玩笑开得太大,这一回真是厄运难逃了。
“李前辈,别放箭!”我连忙劝着叫道:“我知道你的妻子是清白的,淳于烈没能对她怎样,当时我就在场,我可以向天发誓,绝不骗你。”
李自笑愣了一下,在犹豫着。
淳于烈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双掌一摆,我便看到一只黑色的老虎如同闪电一般怒吼着直扑李自笑的胸膛。与此同时,李自笑一松手,那五支箭也如同五颗流星,直射向那扑来之虎的不同部位。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刹那,淳于烈的黑虎摧心掌有可能突破那五支快箭,撕碎李自笑的胸膛;而李自笑那五支箭威力更大,或许未叫淳于烈到达身前,就已经插穿了他的身体。不管怎么说,箭总要比人快。
“不!”我大喊一声,只想阻止这悲剧的发生,一跃而起,也不知那里来的速度,已经立身于虎与箭之间,背对着虎,面向着箭。一支、两支、三支,我的手,我的嘴全部用上,也只抓住了三支箭,那第四支箭擦身而过,第五支箭不偏不倚正钉中了我的心口,只听得“当”一声,仿佛撞上了什么金属。几乎同时,我的后背一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的整个身体象处在了两辆对撞的火车之间,顷刻瘫软在地,宛如成了一堆碎肉。
“秋大哥!”我听到吉灵儿尖脆的惊呼,身体被人牢牢地抱住,睁开眼看到的是淳于烈痛苦的脸。李自笑也跑了过来,愧疚地喊着:“秋兄弟!”“我说得都是真话,她是清白的。”我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说着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淳于烈,他点了点头。“秋兄弟,某相信你。”李自笑说着,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淳于烈一眼,转身而去。
吉灵儿与丁哥儿也跑了过来,焦急关切地叫着:“你怎么样了?”我向他们摇了摇头,作出笑意道:“没事。”
灵儿看到挂在我心口衣服上的箭一愣,扒开了我的胸膛,从里面滑出了一把短刀,那是穿心匕首,我用一根红绳一直将它挂在心口。“是它救了我。”我告诉他们,但灵儿依然盯着我的心口,好象发现了什么不可思异的事。
“你的后背都是血。”丁哥儿惊叫道。
我向发呆的淳于烈一笑,说:“倒是淳于大哥手下留情,要不是你及时收招,只怕我已经被撕了个粉碎。”淳于烈惭愧地望着我,这么个浪荡子,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了,淳于大哥。”我忽然想起来,忙道:“你手上有没有伤口?我的血有毒。”他摇着头,把脸紧贴在我的脸上,仿佛这样方显出自己的忏悔。
“秋少侠没事就好。”白朴在一旁关切地道。
我心中倒有些感激,今日与他为敌半天,他不对我怨恨,反倒处处护着我,真叫我过意不去,于是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对他深深一揖,望了一眼吉灵儿,道:“老前辈请恕罪,今日承蒙众家英雄相让,我们侥幸得胜,能否就到此为止?”
白朴回视了一下身边,只有慕容、南宫两世家的人还留在这里,都在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他,看得出来,今日之事,不找个究竟,他们是不会放手的。当下白朴对着我一拱手,恳求道:“秋少侠说得有理,我们今日本不应该再为难少侠,但老夫却有一个请求,想请少侠与吉姑娘应允。”
“什么请求?”我问。
“能否让我们见吉金龙一面?”他道。
我转头望向吉灵儿,这事只有看她的意思,她却低头沉吟不语。
“吉姑娘但请放心。”白朴解释道:“我们绝对不会与他为难,只要老无能见到吉金龙,问他一个问题,不管他答与不答,老夫立马离开。”吉灵儿还在沉思着,就是不开口。白朴又说:“老夫为人如何,天下人共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难道吉姑娘还信我不过吗?”
我有些不忍,拉了拉吉灵儿,低声地道:“就让他们见一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那边红脸虎李甲却跳了起来,骂道:“你们这厮怎么如此出尔反尔?方才不还说若胜了你们,这笔帐就一笔勾销,如今又提出这等要求?”
白朴的脸变了变,又望了望慕容致情和南宫长胜,无奈地道:“既然吉姑娘不肯,老夫也不好强求,这就离开大洪山。”说着,他也不理那两个世家的人,转身径直迈步走去。
虽然未与此人交手,我还是由衷地佩服他的胸襟。
“慢着!”吉灵儿终于抬头喊道,白朴回过了身。吉灵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忍着了无限的悲痛,道:“既然你们非要见家父一面,就跟我来吧。”说着,从我手中抽回了她的手,转身向聚义厅走去,众人都跟在她的身后,我也跟了过去。
第八章大洪山(七)
吉灵儿推开了聚义厅的大门,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道扑鼻而来,随着大门的一开,厅内白幡飘摆,烛火摇曳,在大厅中央摆着一口还未盖上盖的黑漆棺材,正对面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令尊何时故去的?”白朴围着棺材转了一圈,望着里面躺着的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我仔细看了看这个人,想起那年在慕容家门口见过这个人,当时他带着和我一样还未长大的吉灵儿。
“七日之前。”吉灵儿目光呆滞地道。哦,七日之前她还与我在一起,那时吉金龙就已经死了,怪不得她要匆忙赶回。
“奇怪!”白朴喃喃地道。
吉灵儿却愤愤地道:“奇怪吗?既然奇怪,你为何不察看一下他的身体,若今日你们不来搅闹一番,他就已经盖棺入土了。”
白朴面色窘迫,看来他倒是想验证一个吉金龙是否真死,又觉得如此做不妥当,徘徊了半天,还是这样做了,他伸手向那尸体摸去。洪山三虎和众位山寨主怒目而视,就要发作,却被吉灵儿平静地拦住了。
“啊?”白朴忽然惊叫起来,我闻声望去,他已经解开了吉金龙前胸的寿衣,胸口处清晰地映着一块黑色的拳印,那肉也跟着凹进去有两指深。“七杀拳!”白朴失声叫道,屋里的人都为之一怔,连吉灵儿也是一惊。
愣了片刻,白朴重新为吉金龙穿好寿衣,我看到这位健壮精神的老头子的手都有些哆嗦。
“令尊大人是怎生亡故的?”白朴又问吉灵儿,吉灵儿却摇了摇头。
“当时小姐不在身边。”李甲说道:“我们洪山五虎也有事外出,只有总瓢把子一个人在山寨中,我回来后才发现他已遭人暗算,只是谁也不清楚那一拳是何拳,还以为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所为。”
白朴哼了一声,话题一转,幽幽地道:“七杀拳五十年未出现江湖,此番一出,看来江湖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白老前辈能否再说明白些?”我恳求道。
白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道:“江湖上有两门禁忌的武功绝学,一是少林的大摔碑手;一个便是七杀门的此七杀拳。这两门武学一正一邪,但同样一出手必定伤人,尤其是此七杀拳,毒辣无比,据说习练者必须以蛇、蝎、蟾蜍、蜈蚣、毒蚁、毒蜂、毒蜘蛛七毒汇聚一身,故名七杀,少则七年,多则五六十年方可练就。五十年前,剑南曾有一名叫连江海的魔头练成此拳。为祸天下,黑白两道众多人士均遭其毒手,为对付此人,不得不联手合作,将其引入七星宫,方才除去,想起当年的情景,老夫如今还心有余悸。”
“白前辈怎知那是七杀拳?”吉灵儿忽然问。
“大凡拳头打在人身上,都会鼓出个包,毗连附近的体肤不是红肿就是于青,只有七杀拳不同,打在人身上,就象打在湿泥上一样,下去一个坑,而其它部位完好无损,十分奇特。”白朴说着,回身对慕容致情和南宫长胜说道:“既然吉金龙已死,依老夫看,这场恩怨就了结了吧!”
两个人只得点了点头,跟着白朴走出了聚义厅。
看着白朴一行已经到了大门外,丁哥儿却自言自语地道:“哎,早知如此,何不早告诉他们真相,不也省了许多麻烦。”我赶忙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说话。但这话还是被灵儿听到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低声道:“我们虽身处绿林,但也是有骨气的,并非你们所想像中杀人放火的强盗。不管先父在与不在,我们都要为生存而战,为荣誉而战。再说,若早些说出先父故去的事,只能徒使自己军心混乱,而让敌人高兴。如果不是你们在此,就算是我说出了真相,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我点了点头,赞叹着她的心思敏捷。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来了一个人大声的呼骂:“哪位是老黑魔的徒弟?给爷爷滚出来。”闻言,我皱起了眉头,这明明是在向我叫战,于是走出门来看,原来是崆峒山的周心远带着一帮弟子站在演武场上。我暗暗惊奇,这老头子怎么也上了大洪山?
白朴等人刚走到场中,见到来人,慕容致情与南宫长胜显得分外兴奋。周心远与之寒喧了几句,那南宫长胜指着我道:“那个漂亮小伙子就是老黑魔的徒弟。”
“哦?你就是老黑魔的徒弟吗?”周心远丢下白朴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问道。
“正是,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我答道,很是平静。
周心远习惯性地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白眉毛,傲慢十足,但又咬牙切齿地道:“你既然是老黑魔的徒弟,就别怪爷爷对你不客气。”
我厌恶地摆了摆头:“前辈虽说一把年纪,但怎如此不懂礼貌,一口一个爷爷的,难道就不怕人耻笑?”
周心远脑羞成怒,忿忿地道:“今日爷爷要是亲自动手,只怕人家说我以大欺小。大东,去给我把这小子拿下。”他的话音刚落,他身后就有一人应了一声跳了出来,原来是那个在京城被三老打得吐血的青年,持着剑扑向我。
“好小子,让我来教训他。”不等我动手,丁哥儿已经跳了出去,那剑一挥,抵住大东的进攻,两个人打在一起。也就三十余个回合,丁哥儿一剑正挑中了他的肩膀,他那把剑撒手落地。周心远大怒,又叫来一名弟子出战,也未太长时间,便败下阵去。吉灵儿在旁边讽刺道:“崆峒山派的弟子其实很客气,只会谦让。”
周心远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回身叫道:“小南小北,双剑合璧。”人从中两个人答应着跳将出来,一前一后围住了丁哥儿。
丁哥儿今日果然英武,力战两人毫无惧色,反而越战越勇。那两位崆峒弟子的双剑也堪称绝妙,只是稍欠些火候,配合得并不默契,在丁哥儿脚踩着逍遥步前却也未发挥出多大威力,反倒越缩手缩脚。只三四十个回合,丁哥儿大喝一声,西洋剑挥出一片光芒,几乎是同时刺中了这两名崆峒弟子的手腕,两人丢剑急退。而就在这时,我见到几丝蓝光闪过,忙叫道:“小心!”但还是晚了一步,丁哥儿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已经跌倒。我迅速跑了过去,抱起他来,却见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正是黄脸虎李乙所中的那一种,那针下的皮肤已经发黑,我连忙点了周围的几处穴道,也顾不得自己还带着伤,将丁哥儿交与吉灵儿,一步掠起,直扑慕容家的两位少爷。
不错,我看得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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