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就是那个老黑魔的徒弟。”周心远咬牙切齿地道。
我一转头,却发现独孤庆睁大眼睛在盯视着我,不由得心里暗骂:妈的,他怎么又看了我?
“但从慧能的口中,贫道已经猜出了那个秋月浑是误伤了智圆,以他的功力,若非智圆大师相让,他哪里伤得到呢?”刘海蟾又补充了一句。
“还请道长细说。”柳庄主问道。
“那日智圆率领慧能等人去捉拿少林的一名叛徒叫三生,智圆重伤三生,这时秋月浑却出现了,他拦住了智圆,不让他结果三生性命。智圆说要打他三掌,那小子答应了。智圆或许是要成全于他,三掌都未用上多少力,在打最后一掌时,三生和尚却跳起来使出大摔碑手顶在了秋月浑之后,便这样伤了智圆。”
“这三生和尚又是何人?”柳庄主又问道。
“他只不过是少林寺一名火头工,在少林二十余年,谁也未发觉他竟偷偷练成了大摔碑手。智圆等人追捕于他时,并不知道他偷练了这武林禁技。”
“那又是何故追捕他呢?”
“是因为藏在少林的另一件绝世武器麒麟角丢失了。”
刘海蟾的回答立刻惊呆了厅堂中所有的人,连独孤庆也为之一怔。
良久,才听到柳庄主急急地问:“是怎生丢的?”
“不清楚。”刘海蟾答道:“这之后少林方丈齐聚全寺僧众,独独不见了三生和尚。”
“难道麒麟角就是被三生和尚偷去了吗?”柳庄主问道。
“这只有找到三生和尚了,而他在哪里,如今却无人,除非去问秋月浑。”刘海蟾答道。我暗自气愤,我也许是最后一个遇到三生和尚的,但他在哪里,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他身上的虱子。
“这个秋月浑到底是邪是正呢?”柳庄主对我很感兴趣。他当然要对我感兴趣,我救了他外甥,又救了女儿。
“老黑魔的门下自然是小黑魔了。”周心远悻悻地道。
半天未说话的白朴却插嘴道:“依老夫来看,此人与霍山翁并不相同。”
“嘿,你是被他那俊俏的外表迷惑了吧?”周心远讽刺着,又说:“不过,他倒确实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很象。”
白朴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但这个小伙子确实不同凡响。”只听刘海蟾道:“他会幻影飞龙。”
“幻影飞龙?”柳庄主、李自笑、广禅僧和柳无痕都惊讶地问道:“何谓幻影飞龙?”
刘海蟾苦笑了一声,道:“贫道也不知晓,这却要问白盟使了。”
但白朴却没有说话。
刘海蟾似乎明白了白朴的苦衷,又接过话来道:“记得老盟主在临终之时曾经警告过,说‘飞龙在天,七星凶险;飞龙在地,七宝归一。’想来这飞龙传人或许是七星盟与七宝宫的克星了。”
“刘道长说得太玄了。”白朴不满意地道:“当年家父身为七星盟盟主,自恃武功天下第一,而傲视群雄,及至败在了‘幻影飞龙’的匕首之下,而悔恨终生,所以在临终时才会出此泄忿之语,何况当年的飞龙早已不知所踪,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盟使不说,贫道倒忘了。”刘海蟾又道:“那日那小伙子手中的匕首可是你几年前曾得到的穿心匕首?”他似乎还想说一刀劈开周心远火里剑的事,但没有出口。
“应该是吧。”白朴答道:“大约在近五年前,老夫在蓟州海边,偶遇一渔家从海中打捞上来这把匕首,一眼便认出当年家父便是败在它的刃下,老头子对此也念念不忘。当时便买下来在手中一看,却并无特别之处。谁知霍山翁也看到了,竟也知道此物的来历,要与老夫抢夺。当时东方闪烁和南宫长胜往幽州访慕容致情路过,老夫便托他们将此物代转与老头子,自己与老黑魔周旋。谁知这老黑魔老奸巨滑,竟不上当,反倒被他从三世家的手中夺去了匕首。后来老夫与三世家联手将他打下山崖,曾到崖底去找寻过,却一无所获。既然秋月浑是老魔头的弟子,有此匕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匕首果然名不虚传。”刘海蟾赞道:“在他手里晶莹剔透,寒光四射,而且锐不可挡。只是他一收招立定,那匕首又如此貌不惊人,无利无刃,真真奇怪。”
“那有何奇怪。”周心远冷笑道:“我崆峒之宝凤凰翎你还未见过,你若见了更会觉得奇怪。”
那边白朴却接道:“两位且莫争执,今日大家聚在一起,等冷无情与林英子一到,七星盟成员也就聚齐了。”
“白盟使还是言归正传吧,招集众人来此,到底有何事?”久未开口的广禅僧问道。
只听得白朴笑了笑道:“老夫是奉了老头子之命,招集大家来此会合,前往庐山,却是有另事相商。”
“哦?白盟使可知何事?”大家齐声问道。
“不知。”白朴只是无可奈何地答道。
“谁?”刘海蟾忽然大声喝问,吓了我一跳,以为他发现了我们,却见独孤庆依然趴俯在房顶一动不动,将头转向一侧。我顺着看去,一条黑影在眼前一闪,跃过了一个房顶。屋里的人此刻全部出动,刘海蟾在前,白朴在后,向那条黑影追去,剩下的人也纷纷向那个方向张望,只有柳无痕在有意无意地回头望着。
时机不能错过,独孤庆拎起我象鬼魅一样,几乎没有声音地飞速往相反的方向纵去,只几个起落,已经出了鹦鹉山庄,那些人毫无知觉。我不由得惊叹,这独孤庆的流星飞渡确实是轻功之最,有我如此一个重物,他依然能够飞奔得快似子弹,我只感到风呼呼地从我脸上擦过,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
第九章排箫与月季(六)
我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说什么也不让独孤庆再背着我,我又不是他的孩子,我要自己走路。独孤庆没有反对,便让我自己走。
与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蜗牛,速度不知要慢了多少,走上三四里就喘开了气,需要歇一歇。他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我真不知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对我这么好。
虽然我的穴道早就解开,但大病之后,那真气却散乱得很,我几乎没有力量再将它们聚集一起。我在担心,我是不是如一尘长老所预言的那样,旧病又要复发了呢?这一回发作,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吗?
“你累了。”独孤庆见我又喘开了气,道:“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妨在那里去歇一歇。”我顺眼望去,果然有一家茶楼,不由得口渴起来,应道:“好,就到那里喝杯茶。”
我们走进茶楼,里面原本坐满了歇脚的客人,一见到我们,便又如见到了瘟疫一样,纷纷汇帐离去,也不在乎门外烈日炎炎,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顷刻间便走了个精光,整座茶楼里只剩下了我、独孤庆和他的狗。
我们在一处靠窗的桌边坐下,那茶倌哆哆嗦嗦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又战战兢兢地回身躲在柜台之后,掩了起来,仿佛生怕我们要吃了他一般。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不停地打量着对面端正而坐的人,他英俊得象个王子。但怎么会这样呢?他是魔鬼变得吗?怎么人们看到他就象是看到了魔鬼一样?
“一年前,吾在这里杀了长江二雄。”独孤庆不知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向我炫耀。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与淳于烈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喜欢夸耀杀人。
独孤庆端起茶碗来,那朵月季花依然含在嘴里,便呷了一口,面色微微一变,如鱼射水一样,将茶又全部喷射了出来,溅在柜台之上冒出一股白烟,竟打穿了一个洞。那茶倌躲在里面惨叫了一声,便不再有声响。这一连串的动作进行时,那朵美丽的月季花始终叼在他的嘴里,仿佛是长在了那里一样。
我手一松,茶碗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水流出来,泛起一层蓝光,很快就干了。“有毒!”我尖叫了一声,尽管喝下去了不少,但并没有觉出异样。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呐喊,从楼上冲下来了十多个大汉,个个手持钢刀挥舞着,脸上涂着青面獠牙的油彩,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
独孤庆依然连眼都不抬,冷冷地道:“是你们下的毒?”
“你杀了我们两位大哥,纳命来吧。”为首的一个汉子吆喝着,一声招呼,十多把钢刀齐齐劈向独孤庆。
独孤庆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长江二雄的虾兵蟹将。”话还未说完,人已随着椅子飞了出去,那椅子仿佛《天方夜潭》里的飞毯一样,长上了翅膀,远远落在楼外的空地上,他依然稳稳而坐。
那些大汉们并不在乎我,又蜂拥而出。独孤庆的狗也“嗷嗷”叫着扑了出去,落在最后的一名汉子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被这凶残的狗咬断了喉咙,我惊得闭上了眼睛,从窗口望去时,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独孤庆依然稳坐在椅子上,任那些大汉刀来刀往,如何也砍不到他。那只狗倒是疯狂了,已经成了狼,又扑倒了第四个汉子。这时,旁边的一位大汉引刀直下,对着正咬第四个人喉咙的狗砍去,那狗嚎叫了一声,蹿起一丈余高,血从尾巴上滴了下来。独孤庆双眼猛然一睁,头往上一甩,戴在头上的大帽飞起老高,与此同时,被他叼在嘴里的月季花也吐了出来,那花像爆炸的烟火一样分散开,花瓣纷纷弹射出去,然后是血花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这十余个大汉一个个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每个人的咽喉处都贴着一片娇柔、美丽、血红的月季花瓣。
我再一次惊呆了,一朵美丽的花摧残了十余个生动的生命。哦!月季花,你可是用来杀人的吗?
只有那只狼一样的狗欢呼雀跃,为胜利“汪汪”狂吠,低下头去也不顾屁股上的伤痕,拼命地啃着倒在地上的一个大汉的头颅,看着它津津有味地扯下那人的一张脸,狼吞虎咽地咀嚼,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哇哇”地呕吐起来。这一回,我真正相信了吉灵儿的话,知道了什么是魔头。
那帽子在空中飘着飘着,终于重新落在了独孤庆的头上,好象全没有看到方才那幕惨不忍睹的情景。
“是飞花摘命。”窗外一个脆呖呖的声音传入我在耳鼓,我不由得忍住呕吐向外望去,外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绿衣少女,年纪只在二十左右,都天生丽质,水灵娇俏,只是最大的一个稍胖些,次大的一个又太瘦了,只有最小的那一个,身材苗条,目似秋水。三人配着剑,与众不同之处是她们的剑柄处都系着一条十分好看的长穗。我细细打量,其中两个却有似曾相识之感,尤其是那个最小的,玲珑娇小,却是柔而不弱。
“看那只狗。”那个次大的少女喊了一声,其它两个人转头望去,大的少女不由得和我一样恶心地吐出水来,那最小的少女却淡淡地道:“是只吃人的狗。”
“他是孤独者独孤庆!”次大的少女指着已经站起身,整理好衣襟的独孤庆大声叫道。另两个少女也失声喊了出来:“九命黑狼!”
独孤庆并未理会,招呼了那只狗一声,那狗停止了咀嚼,蹦着跟着他走向茶楼。
“别走!”那个次大的少女已经撤剑挡在了独孤庆的前面,而将那个最大的少女惊得不由得叫道:“师妹!”
“吾与武夷山的人从无恩怨。”独孤庆还是那样连眼皮都不挑地冷冷地道。
“但你杀了这么多人?”那个次大的少女显得十分正气。
“奇怪?”独孤庆却道:“林英子从不爱管闲事,怎教出个爱管闲事的弟子?”
“林英子?”我自言自语地道,霍然想起来,那个最小的少女不就是海妹吗?再细看一看这个次大的少女,正是险些让林英子赶出师门的小小。
听独孤庆说完,小小的脸红了一下,却有些挑逗似的又道:“你为什么杀这么多人?就不怕变成女人?”
独孤庆两个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没有了月季花,我可以更清楚地察看出他那冷峻脸上哪怕是一丝丝的变化。他仿佛是在微笑,又似在冷笑地道:“你是想买弄风骚吗?不如去找淳于烈。”
小小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不由得恼羞成怒,那剑如长虹一般刺向独孤庆的咽喉,独孤庆拇指与食指一夹,捏住了她的剑头,再一松手,已将她扔了出去,险些摔倒,道:“吾今日不想再杀人了,不要逼吾。”说着再次转过身去。
小小却不知好歹,对着旁边的师姐和师妹喊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动手?”说着又挺剑刺了过来。那个师姐犹豫了一下,也跳了过来,海妹却站在那里发着愣。
“不行,这三个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独孤庆的。”我心里想着,焦急起来,但却毫无办法,只能缓缓调动丹田之内的真气,希望能恢复一些。
独孤庆并不愿意和这两个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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