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你只会杀人,还会什么?有本事做件好事给我看看?”我毫不示弱,仍然喊道。
他慢慢松开了手,却背转过身去,悻悻地道:“你莫把吾小看了。”
“我就是看瘪了你。”我激将地道。
“哼!”他一甩袍袖,干脆不再理我,也许是觉得与我这个“孩子”争辩太不值当了。
第十章黑狼与蝙蝠(四)
这一天似乎是注定要独孤庆为难的。
我们又接近了鹦鹉山庄,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一阵嘶喝,还未等我们明白,就见一只鹰从前面飞来,地上一个身影快得如鬼魅一样也向我们这边奔来。
“是上官容。”我大叫了起来,就见她手里抱着个什么,象风一样地从我们身边擦过,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还我孙儿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便看到那个才从我们身边过去的老者骑着马追了过来。
我马上明白,是上官容又一次抢走了柳无痕的儿子,这老者便是柳无痕的父亲柳老庄主。
我还没有回过头,独孤庆已然象箭一样蹿了出去,紧紧缀在了上官容的后面。这是世上轻功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施展鬼影追云,一个施展流星飞渡,转眼间就消失了影踪。
我也跟在后面追了过去,好在有鹰在天空上作导航,它向一座山里飞去,我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径跟着追去,不时回头看一下,柳庄主的马已无法前行了,他不得不弃马徒步,很快便被我甩在了后面,不见了人影。
那鹰落向一处山岙里,那里树木繁盛,林子成片,等我赶到,只能在林间穿行寻觅。我想,上官容与独孤庆一定就在这里。果然,我听到了孩子的依呀声,顺声找去,在满地枯叶的空地上,看到了戴着面具的上官容和剑眉怒目的独孤庆。那孩子并没有啼哭,在上官容的手臂上瞪大了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我向他走近,仿佛认识我一样,也不知自己处境危险,拍着胖乎乎的小手向我呵呵地笑着,好象是要我来抱他。
“别过来!”上官容一只手呈爪形放在了孩子的头上威胁着,我不得不站住了。
“你要怎样?”独孤庆阴沉地问。
“你该知晓。”上官容冷冷地答道。
我睁大了眼睛,记得头两天还正是因为要救上官容,独孤庆才丧了狗,受了伤;而上官容也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取独孤庆的安全。现在,这两个人怎么又仇家一样对立对抗呢?
“吾已然表白过了。”独孤庆毫无表情地告诉她。
“我要你改变主意。”上官容坚决地道。
我对他们孤话莫明其妙,不知所云。
独孤庆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只听上官容仍然在说着:“我知道这孩子是你的骨肉,你不会看着他死吧?”
“你敢伤害他?”独孤庆万分暴怒。
上官容“嘿嘿”地冷笑了起来,我觉得那笑声中更多的却是酸涩,她沙哑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当我什么都失去的时候,会有什么不敢呢?你不止一次地伤害了我,难道就不许我伤害你一次吗?”
独孤庆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木雕一般。
“我不知道那个有夫之妇有哪一处好,你如此对她一往情深,但她终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上官容似乎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哽咽着,嘶声说道:“我难道有哪一样比不上她吗?只有我才会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你难道感觉不到吗?独孤庆,从一开始时,我就没有想到要杀死你。我永远也不会这样想。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连梦中都在作你的新娘,即使不可以与你同结连理,难道和你在一起,你都要拒绝吗?”
我彻底地听了个明白,这是一个女人在向一个男人求爱,但用的是这种独特的方法,这种甚至于是卑鄙的手段。不过,我还是佩服她的胆量,在这么个封建制度如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摧的时代,她能够大胆地去爱,大胆地去向自己所爱的人表白,却是少见的。这女人确实有她值得同情的一面。
“你以为你嫁了吾就会幸福吗?吾的心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你。”独孤庆平静地告诉她,或许很有理智,但在我听来,却觉得有些冷酷无情。
“不,我不管那些,哪怕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上官容不假思索地答道。
独孤庆又一次沉默了。
远处传来了柳庄主的吆喊声:“魔女,出来,你敢不敢出来?”那声音过来了,但从旁边又转向了远处,庆儿这会儿没有发出声响,他也就没有发现我们所处的位置。
“我不会再等了,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上官容咬着牙狠狠地道:“今日我就要你决定,不然,我愿意死在你的剑下,也让你遗恨一辈子,永远记得我。我数十声,你若再不回答,我就顾不了许多了。”她说着真得数了起来。
上官容的手扣紧了孩子的头,那孩子依然无知地向我拍着手,完全不知道死亡正一点点地向他走来。哦,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他笑得多么甜啊!
“三、四、五……”上官容紧盯独孤庆数着,我看到汗水滴滴渗出了他的脸,从那鹰钩一样的鼻尖下滴落,他的神情在变,变得越来越惊慌,变得越来越恐惧,我想数不到“八”他就该答应了,看来,这个上官容是抓住了独孤庆的弱点。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人家不要你,你却死皮赖脸地赖给人家,天下哪有如此不知羞的,莫说是独孤庆,只怕连狗也不会要你的。”
上官容头也不回,只明些恼怒地道:“臭小子少插嘴。”说着耸了耸肩,那只机灵的鹰马上领会了主人的用意,从她肩头飞起,象箭一样,伸着嘴,瞪着眼直扑我的眼睛。我一扭身躲过,那鹰转过头来,又是第二次俯冲。我气急败坏,再不闪躲,在那鹰攻到的时候,双手快似闪电,一把薅住了鹰的脖子,只一扭,它叫都未叫,已被我扭下了头。
“你找死!”上官容如疯了一样,转身向我扑来。她的鹰就象是独孤庆的狗一样,是她唯一的伙伴,她可以不顾别的,也要为自己的伙伴报仇。但,她刚一动,独孤庆叼在嘴中的月季花就象流星一样弹射出来,正击中她的脑后,她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手中的孩子也摔落下来,幸亏我离得近,飞扑过去一把接过来。这孩子没有摔着,还在我的手里对着我笑,以为我们是在逗他。
“谢谢你!”独孤庆由衷地说了一声。
“没什么。”我答道,却被这孩子的小手捂住了嘴。
“魔女快出来。”柳庄主又转了回来,显然是被这里的响声惊动了。
“你把这孩子交给他们吧。”独孤庆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呢?就让他们对你感激不好吗?”我道。
“吾不想让他们见到吾。”他说着也不作解释,俯身抱起昏迷着的上官容走了。
我望着独孤庆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孩子,不由得惊呼:“哇,象,太象了!”这孩子简直就是独孤庆的翻版,那眼睛、那鼻子、那眉毛、那嘴巴,长得同他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便是这孩子会笑,脸上一直挂着笑,从看到我的时候起就在笑,还没有停过,我想是不是他喜欢我,和我有缘。独孤庆现在也会笑了,但是与这孩子的笑比起来,他的笑根本就不能算是笑。
柳庄主出现在我的眼前,直盯着我手中的孩子扑了过来,一把夺了过去,又是亲又是跳,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我心里却并不好受,那个孩子也没有那么激动,仍然伸着手向我张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什么,仍然是要我抱他。
柳庄主这才注视我,看了一眼地上的死鹰,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孩子感激万分地道:“小侠救命之恩,老朽感激不尽,请受我一礼。”说着单膝朝我便拜。
我连忙将他扶起,暗叫惭愧。
“请问侠士尊姓大名?老朽定当牢记在心。”他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说着就想抽身离去。
他又拦住了我,诚恳地道:“老朽柳梦海,是这里鹦鹉山庄的庄主,还望小侠见告,定当厚谢。”
我迟疑着,想起了那日在鹦鹉山庄偷听那些掌门谈话的情景,真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他。
“爹!”柳无痕叫着和几个家丁赶了来,抱过自己的儿子,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唤着庆儿的名字,如久失而归一样,将孩子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
“是这位少侠相救的。”柳梦海指着我道:“这位少侠义薄云天,但不愿留下姓名。”
“秋少侠?”柳无痕喊了一声,却转脸失魂落魄一般四处寻找着什么,仿佛知道这里还应该有一个人,直到她的父亲唤了她一声,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将我向柳梦海引见着:“爹,这就是我常说的那位秋月浑秋少侠。”
“哦?”柳梦海愣了一下,不由得重新打量起我来,问道:“你就是近日里名声最响,江湖人称相思野龙的秋月浑?”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却发现他的脸变了变,露出了一付惊讶的样子。
“今日天色已晚,秋少侠就请到鹦鹉山庄一歇吧!”柳无痕恳切地希望道。
柳梦海也忙随声附和着邀请,我看看这天色确实黑了下来,也强不过这两个人的好意,于是便答应了。
第十章黑狼与蝙蝠(五)
在鹦鹉山庄,我被当成了贵宾,柳梦海与柳无痕亲自举酒相陪谢。我确实还是一个没有长成的毛小子,那柳梦海劝我几杯酒,我便喝几杯酒,总觉得不好驳他的面子,因为他的岁数比我大了许多。
酒席上,我有个疑问问了出来:“柳庄主,听说近日里贵庄来了不少的武林高手,怎么今日一个没有见到?”
他笑了笑,答道:“他们前日就已经离开了。”
“怎么就离去了?”
“他们只不过是以本庄作个会聚的点罢了。”
“哦?”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是这么回事。”柳无痕抱着儿子笑着解释着:“武林中七个山派与武林世家之间有一个联盟,盟主近日召集众人去庐山聚会,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决定。妾夫君亦是七派中的一员,前日与众人一道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见不到李掌门。”我说着又问道:“但不知是件什么事?”
柳氏父女相互对望了一眼,柳梦海摇了摇头道:“这事只有等他们会后才能知晓。”
酒过三旬,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却见柳梦海依然如故地谈笑风生,仿佛没有喝酒。我有些乏累,早早告退,在柳无痕的引导下来到客房休息。一是连日的疲惫,二是这酒的作用,一上床,我便呼呼睡去。
隐约间,我感到似乎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猛地一睁眼,却见一个黑影一闪。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已经没有了那黑影的踪迹,这房门敞开着,随着风来回摇摆。我想,也许是由于我没有关好门,这门被风吹开了,于是起身准备关门。这时,却听到了庄上的铜锣声如爆豆般得响了起来,然后是火把的跳动,以及人们杂乱的呼喊。再一看东南方向,大火冲天,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山庄。
“失火了!”我叫道,飞身出了房门,向火灾现场奔去。
就在我赶到失火地点的时候,却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叮当”声,我顺声望去,在火光的映照下,柳梦海正挥剑与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拼杀着,他的身后是倒在地上、手按胸口的柳无痕,以及在那儿爬着的庆儿。“又是上官容!”我骂道。再看上官容的刀如潮水一样袭取柳梦海的要害,只要柳梦海一躲闪,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奔向柳无痕。柳梦海虽然有些本事,但到底是年迈体衰,越打越是危险,渐渐有些不支,哪还有还手之力。
“你这鬼女人真可恶!”我骂着冲了上去。
上官容看到我,手下更加快疾,一刀便砍中了柳梦海的左臂,却抛下他不顾,咬牙切齿地叫着:“还我的鹰!”,直扑向我。
上一次我能伤到这个女人完全是偷袭成功,这一次赤手空拳与之相斗却没有那么容易。这女人对我恨之入骨,刀刀阴狠毒辣,根本不容人喘息。“接着剑!”柳无痕喊着,忍着痛将她身边的剑扔了过来,我跃身接住,顺势在半空便抖出了一招“冲天之鹤”刺向上官容的头顶。我却忘了这不是丁哥儿的西洋佩剑,没有挽出剑花,但劲力十足,仍然将她逼退了两步。
上官容了冷笑了一声,弯刀回转,身形紧跟着转起,喝了一声:“阴花回魂!”,顷刻间,我的身前身后凄风惨惨,阴云旦旦,仿佛处在了冤魂缠结的墓群间,再一看眼前的上官容,宛若鬼魅飘忽,群魔乱舞。在白光片片的刀光里,我看到的是漫天飞舞的纸花,紧接着,那纸花中露出了一付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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