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呸!”我厌恶地吐了口唾沫,这脸也不知是臊还是酒的作用,分外火热。
“哟,脸都红了,小伙子是不是没有沾过女人呀?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知道她越说下去就越不会好听,喝了一声:“你少胡说,看剑!”已将富豪剑递了出去。她闪在一边,却是一愣,恍然大悟:“你是?……哦,你就是那个占奴窝的灶王爷。”
“你总算想起来了。”我冷笑道:“那日让你逃了,今日不会再叫你害人。”说着已抢先展开了剑招,生怕她再使什么媚术,我如今是喝了酒的,对自己的定力没有把握。
我的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挥洒而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用得什么剑法,觉得那酒劲上来,只想发泄,手下越发地连贯起来,这脚步虽有些不稳,好在剑花繁乱,缭人眼目,我也是皮糙肉厚,不在乎她反击过来的水袖和绵蛇掌,顷刻间已将她裹在其中。亏得这富豪剑又钝又沉,没有刃口,没有剑芒,才不致于伤及其身,纵使如此,也让她手忙脚乱,气喘吁吁,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空闲想风流的事。
娇儿在一旁拍手叫好,丁哥儿也连声喝采:“我大哥就是厉害,这个骚女人今天休让她跑了。”娇儿却道:“月哥哥,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丁哥儿也问着:“你又哪里学来得?一定要教我。”我觉得好笑,这些剑招我只是胡乱挥出,其实再简单不过,将王不安的剑里夹上些东方世家的花样,再喝上个半醉,便可以舞将出来,又有罗汉剑的沉稳,又有回肠剑的潇洒,还有醉剑的飘乎,这就难怪百里风慌乱了。我心里却在想,我这些似是而非的剑式一定逃不过东方太保的眼睛。就剑术上来说,一个独孤庆,一个东方太保是我望尘莫及的。东方太保的剑法来自他的师父老盟主,那个老头子当真是高深莫测了。
不知道百里风应付了多久,她自知已经败了,只是无法逃走。在江湖十个魔头中,她的武功是最弱的,简直就不值得称之为魔头,我实在纳闷,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众多的高手栽在了她的手里?不容我细想,百里风已惨叫了一声,飞了出去,原来是她慢了一招,被富豪剑正扫中了脊背,就象被金锏打中了一样。我一顿,却见一团红云飞了过来,忙纵身躲过,原来是一方罗帕,伴随着还有一股扑鼻的异香,我不由得心头荡漾,暗叫不好,急闭呼吸,却见丁哥儿与娇儿齐齐跌倒。百里风回头看我依然挺立,早无战意,恨恨地道了声:“好一个铁汉子,可惜了这张脸。”说着纵身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暮霭里。
我有心去追,又怕她使出别的花样,心思刚一乱,立刻便心猿意马起来,忙闭功运气,循环一周,并无大碍,知道又是叫勾魂香的催春药,睁开眼来却见丁哥儿与娇儿搂抱在了一起,正无法自制地亲吻。我暗叫不好,转身飞奔到了河边,先洗了把脸,立刻觉得清醒了,然后摘下酒葫芦,灌满了水又跑了回来,那两个人已经在脱着衣裳。我哪顾许多,“咕嘟嘟”地将葫芦中的水尽数倾倒在两个人的头上,脸上,这两人同时打了一声喷嚏,蓦然惊醒,却都羞得腓红满面,无处躲藏,只是丁哥儿脸皮厚了些,只难堪了片刻,又嘻嘻笑了起来。
“果然厉害的淫药。”我心里想着,对百里风越发愤恨了。
“啊!”暮色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尖叫,我吃了一惊,娇儿也蓦然惊醒,大叫道:“哎呀,不好!”回身就跑。我万分诧异,也跟了过去。
跑出了树林,林外原来是一片瓜地,在地头还有一个茅草盖成的瓜棚,此刻是秋末冬初,这片瓜地与瓜棚早已废弃了。娇儿当先向瓜棚跑去,我与丁哥儿随后紧跟,就见那瓜棚的破门忽然打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零乱的女子悲痛地哭着跑了出来,迎着我们擦肩而过,那风带着她的长发飘起,一张娇小俊秀的脸从我眼前晃过,我愣在了那里。哦!这个少女我好熟悉,再回头时,她已经跑进了树林。
是海妹!我猛然想起。
第十七章武夷山(二)
“表哥,你疯了不成?”瓜棚里传来娇儿尖厉的嘶叫,我来不及细想,也跟进棚中,见到的却是一样衣冠不整、沾满稻草的东方太保,他正挣脱了慕容娇儿的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剑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我劈手夺过,顺手点中了他的云门穴。他呆立在那里,双目赤红地盯视着我。
“怎么回事?”我问娇儿。娇儿却泣不成声,丁哥儿在后面半讥半讽地道:“嘿,他被那个骚女人看中了,驮到这里来的。”我看了看手中带着长穗的宝剑,立刻明白了,丢下剑飞身出了棚子向树林追去,丁哥儿只在后面“唉唉”的乱叫,不明所以。
我在树林里找着,一边喊着海妹的名字,但根本没有人答应,搜索了几遍,在一个山坡的高处向四外望去。这天已渐黑了,我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只觉得河边似乎有一个人影晃动。“海妹!”我喊着向那里冲去,到了河边又愣住了,这个人仍然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不是已经到了河对岸吗?怎么又回到河的这边?她凝望着河面,手中还握着一只绣花的女鞋,那绝不是她的,她的脚绝对穿不上。
“老人家可见到一位女孩子过去?”我来不及问她的来历,先打听着海妹的下落。
老太婆转头看了看我,露出神秘的样子道:“看见了,一个挺好看的闺女。”
“她往哪里去了?”我急问。
老太婆不慌不忙地道:“喏,她跳河了。”她指着这条河,河面上漾着一圈圈的波纹,黑乎乎地也看不清河的中间。“看,这是她的鞋子。”她说着将手中的绣花鞋递给了我。我接过鞋子,呆呆地立在那里,一时间身心都感觉麻木了。老太婆还在咂着嘴,叹息着:“哎!多好的一个闺女,在河北的时候,她还请老婆子吃过饱饭。”
我望着手里的绣鞋,泪水已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想起了小时候和海妹流浪的情景。我们一起挨饿,一起乞讨,一起与狗搏斗,那时候就仿佛是亲生的兄妹一样。啊,如今,她却……!我再不能回忆,转过头去,老太婆柱着拐棍正蹒跚地离开,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我说过,这小哥遇到我便要倒霉,我说过的,我说过的……”是吗?是因为我施舍了这位穷老太婆吗?不,可是我的海妹……?我应该去打捞她的尸体,但天已黑了,只有等到明日。我想起了东方太保,一股无名的怒火冲涌而出。是他,是他这个名家子弟,是他这个自命不凡、傲气十足的盟主高徒,卑劣地玷污了一个如玉少女的清白。
我跑回了瓜棚,娇儿与丁哥儿已点燃了一堆火在烤着什么东西,东方太保蜷缩着坐在一个角落里分外安静,我一把将他拽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他并不躲闪,将那健壮的身体全部交给了我,连哼都不哼一声。娇儿大吃一惊,叫着:“月哥哥!”已抱住了我,我只一甩便挣脱了,依然对这个粉子都大打出手。娇儿又抱住了我,一边唤着丁哥儿:“丁哥儿,你再不过来帮忙,就滚远些儿!”丁哥儿初时还环抱双肩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闻言急忙过来一齐抱紧了我。这个可恶的小子,这了老婆可以不要老哥。
“他不是人!”我大声骂着,不能与丁哥儿、娇儿较劲。东方太保却垂着头一声不吭。“他把海妹给糟蹋了,他还是人吗?”我依然怒火不止,哪还有秋帮主的气度,完完全全就成了市井的小民。
“那个女的就是海妹?”丁哥儿问了一句,他自然听我说起过,而娇儿从小就见过的,她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在武夷山学徒,也没有想到那就是海妹,也怔住了。
“对,她就是海妹,就是我的海妹。”我嚷道。
娇儿恳切地求着我:“月哥哥,你就饶了他吧。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他是中了百里风那个狐狸精的迷惑,他根本把持不住自己。”
我呆在了那里,无法对东方太保求全责备了,我也有过亲身体验,自己都无法克制,又如何能去勉强他呢?这世上也恐怕只有月清和尚那样从小出家的高僧,可以躲过百里风的媚药。
“我和丁哥儿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们是来找你的。”娇儿戚戚地说了起来。我想起这几日放浪形骸的行为,实实惭愧,也许是我沉缅于醉生梦死的时候,他们反而超到了我的前头。娇儿继续说:“我爹怕打不过丁哥儿,便让表哥把我追回去。表哥追上来,放过了我们,他却遇上了百里风。我和丁哥儿见他被那狐狸精捉到此处,便跟了来,才与那淫妇交起了手。百里风先还抓住了个武夷山的人,说是要拿她去武夷山威胁东海玄女,没想到她会是海妹。”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瘫软地坐在地上,说不出是苦是愁,将对东方太保的恨全部转到了百里风的身上。
东方太保背靠着一根木桩,所有的傲气一扫而光,变成了萎靡与沮丧,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让人同情,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怯怯地问:“她真是你妹妹吗?”他听了娇儿的话,真以为我们是亲兄妹。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犹疑了片刻,迟迟地又道:“假如……假如你……你要是应允,我……我可以娶她。”他把我当成了海妹的家长。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折衷的办法,但是……我将海妹的鞋了扔了过去,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他愣愣地举着那只鞋子看着我。
“她跳河了。”我告诉他。
他呆在了那里,如同傻了一般。我也呆住了,忽然记起这样一个事实:秋月浑跳海的时候,正是海妹救起了他,海妹的水性是一流的。“不!那个老太婆在骗我!”我大叫了起来。
我忽然清醒了。
五台山老和尚送我来此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了弥补前世的过失。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但仍然有许多的事要我来做。从我钻进秋月浑的身体开始,便注定了生命的短暂,这依然是一个随时要面临死亡的肉体,我的时间并不多。
我不再去向灵儿解释,虽然我还是如此地爱她,但现在分手说不定是一件好事,便让她记恨我一辈子,这样当我离开的时候,她的痛苦或许会少些。对于翩翩,我也无须去逃避,反正她是我前世的姻缘,逃也逃不脱,我的生命不长,对于她来说,痛苦还在后面,我又何苦让她现在就痛苦呢?
我终于体验了佛陀的格言:“从爱欲产生忧愁,从爱欲产生恐惧,拔除爱欲的人,既没有忧愁,也没有恐惧可言。”我将爱欲忘记了,现在终于得到了解脱。
我开始制定下一步的打算,应该却一趟武夷山,首先去解救淳于烈,然后去惩罚百里风,最后还要见一见林英子和她的儿子。我决定在武林大会上有所作为,必须与七星盟的中间人士有所交往。当然,我也希望能在那里看到海妹。我的直觉告诉我,大仇还没有报,海妹不会轻生,最其马她没有跳河。我不知道那个老太婆为什么要骗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神秘,她或许是一个隐藏着的武林高手,或许真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普通老太婆。不管她是谁,她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无须将她调查得一清二楚。
当我说出我的计划时,丁哥儿却愣了愣,不解地问:“你不去与灵儿姐解释吗?我知道她只喜欢你,你只要求一求她,她就会心软的。”
我摇了摇头,道:“恨是一种痛苦,爱也是一种苦。这世上我虽然只爱她,但我只要爱她就行了。我不会在乎我会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爱是一种执著,也是一种奉献。她如果爱我,她会原谅的。”
丁哥儿似懂非懂,娇儿却低下头,喃喃地道:“在我看到你那样不顾一切地追灵儿姐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你真心爱的人,我只不过被你当成了妹妹。你知道那时我是多么痛苦吗?直到发现原来还有人象你喜欢灵儿姐一样地喜欢我,我才明白过来,对你的不是爱情,其实……其实是依恋。我的哥哥们如果象你这样就好了。”她说的时候,初时丁哥儿如吃了酸梅一样紧锁着脸,后来又慢慢舒展开来,并露出了得意的笑。我惊讶地发现娇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我真不懂,你那样喜欢灵儿姐,为什么……又为什么和翩翩……”娇儿问及此处,便觉得不好再问,停住了话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了看对面的东方太保,有些惭愧,沉默了片刻,这才支唔着:“其实……其实我也经历过和他一样的情形。”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尤其是东方太保,他那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我发现那种在我面前显露的自卑正在渐渐消失,也许他觉得我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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