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残月天





怀桑∥摇也换嵴獍愣运!?br />   “你还恋着他,盼着他回心转意?但他心底只有那个林霜月!”龙梦婵声音虽低,却字字如刀,“你不想给你父王报仇了?要给你父王报仇,就得让余孤天赢得万岁青睐,就得先将龙蛇变漂漂亮亮地干好!而要施行龙蛇变,就得除去卓南雁!”完颜婷跟她四目相对,忽觉浑身空荡荡地一阵难受。她拼命摇头:“不,我……我不要除去南雁,我不要除去南雁!”龙梦婵娇躯一震,眼里闪过一缕复杂至极的光芒,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好,那咱们就不必除去他,只是先将他制住!想要怎样发落他,最后还是依你。你不信姐姐的话吗?你仔细看看姐姐的眼睛……”她眼内精芒越来越盛。
  完颜婷突觉五脏六腑都被她眼内的幽光掏空了,耳边龙梦婵的声音一字字地又响起:“他不会求余孤天,但一定会来求你!你不想替他求你吗?”
  卓南雁肩头扛着小丐,全力展开轻功疾行,当真快如风驰电掣,片刻间掠出了南屏山,那小丐在他肩头不住出言指点路径。两人向东奔出里许,便见迎面一片枣树林前,有个白衣人牵着马正自迎候。
  “奉我家主人龙姑娘之命,特在此迎候卓少侠!”那白衣人老远便恭恭敬敬地施礼。卓南雁放那小丐去了,跟那白衣人同乘一马,再向南奔。这临安的南山连绵不尽,二人在颠簸的山路上疾奔了一灶香的工夫,却又在山道拐弯处瞧见一个黑衣人骑马迎候。
  那白衣人勒马止步,道:“小人只能送公子至此,剩下的路径便不识得了,要由这位老兄相送!”卓南雁又急又怒,挥手将白衣人丢下马去,向那黑衣人喝道:“还有多远?”那黑衣人漠然望了望他,忽然指指自己耳朵,口中呜呜连声,却原来是个又聋又哑之人。卓南雁无可奈何,只得跟他催马前行。这一回却调转马头,反向西行,奔出数里,又换了个白衣仆人领路。卓南雁瞧他带的路又绕了回来,不由怒喝道:“这不是在山内打转吗?”他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心底大怒欲狂,一把将那白衣人倒提起来,高举在半空。那人也不挣扎,只是哇哇乱叫,竟然也是一个哑巴。
  卓南雁心中蓦地一动:“这妖女如此戏弄我,一来是要累得我精疲力竭,二来则是要激我发怒,好让我方寸大乱!”一念及此,只得拼力凝定心神,又将那仆人放下,命他速速带路。果然如此这般,接连换了七八个带路人,直跑了大半日才又转进一座小山坳。
  那带路人终于勒住马匹,指着山谷中一座破旧宅院,比比划划。这山谷清静幽邃,眼前院落想必是当年某位财绅所建的观景野游用的别墅,但看这院外荒草,似乎是废弃已久了。卓南雁道:“那姓龙的妖女便在里面?”那人也不知听到没有,便即连连点头,挥手催促卓南雁进去。卓南雁暗道:“龙梦婵费了这好大的心思,决不会最后对我避而不见!嘿嘿,且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翻身下马,大踏步向前走去。
  时近黄昏,天色阴得更厉害。本就黯淡的暮霭给大块的云团掩着,更显得寂寥凄迷。那云晦暗沉重,似乎就压在那孤零零的宅院上空。院外蒿草丛生,风吹草动,满目萧瑟。
  第二部 暮雨江南 第三十六节:玉软香温 怨侣浓情
  卓南雁逼近院门,便听一阵悦耳的泠泠曲声自院内飘出。这小院不大,矮墙内只孤零零地耸着连三间的屋宇,柔和的乐音正是从中间那座大堂传出。卓南雁的忘优心法悄然提起,片刻之间便已摒弃杂念,气定神闲地拂袖拂开了屋门。
  空旷的屋内除了一张矮桌,再没别的家什,四壁下摆满了烛台,烛光闪耀,满室生辉。一个紫衣女郎席地而坐,正自垂首弹奏乐器。数十根红烛交相辉映,将那窈窕女郎的紫衣映出一片淡淡的紫色光华。
  卓南雁陡觉眼前一阵恍惚,忍不住叫道:“婷儿!”
  乐声悄然止息,那女郎“咯咯”一笑,扬起头来,妙目滋彩,玉面含媚,却是龙梦婵。她身前横放一张似琴而宽的云筝,身后是一扇高大的六折屏风。屏风上画的是美女出浴的香艳一瞬,画上女郎妖娆生姿,眉目间竟依稀有几分像龙梦婵。卓南雁一路上反复盘算龙梦婵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却怎么也料想不到,龙梦婵竟会如此这般地与自己相见。
  “这妖女诡计多端,怎么露面都不足为奇!”卓南雁片刻间凝定心神,踏上一步,冷冷道:“婷儿在哪里?”
  “每次见了人家,都是这么凶巴巴的!”龙梦婵伸指在筝上轻拨,幽幽地道,“你的婷郡主昨夜是跟我在一处的,但这时我却忘记将她丢在哪里了!但若你肯乖乖地陪我片刻,人家一欢喜,或许便会将婷郡主交给你!”
  “陪你片刻又有何难?”卓南雁冷笑声中,索性大大咧咧地坐下,“这次是喝你的毒酒,还是听你的离魂曲?”地上遍铺软席,坐上去甚是舒适。
  龙梦婵喜盈盈地扬起媚目,笑道:“你喜欢听人家唱曲吗?”卓南雁道:“你唱的曲子只怕比之云潇潇也不逸多让,但那‘半阙神伤,一曲魂销’的离魂曲,天下谁人敢听?”
  “‘半阙神伤,一曲魂销’这八个字唬唬旁人还成,对付你卓少侠可就大不容易!”龙梦婵娥眉一挑,“莫要忘了,你我还有两杯水酒之约!”卓南雁笑道:“自然忘不了,妖女姐姐不除,卓南雁可是寝食难安!”他两人心底都是对对方忌惮万分,偏偏说的话都是亲热异常。
  “姐姐让你寝食难安了?”龙梦婵娇涩地横他一银,紫袖轻拂,拉过身侧那张矮桌,“那今夜这两杯酒更是非饮不可了?”卓南雁心中暗自戒备:“她费尽心机,将我诱至此地,这两杯酒必是大有玄机,但婷儿还在她手中,也只能相机从事。”目光落在矮桌上的白莹莹的玉壶上,笑道:“这是珍珠露,还是小槽红?”
  龙梦婵笑道:“这酒名大是有趣,叫做‘蓝桥风月’!雁弟弟为救佳人而来,这‘蓝桥风月’,说什么也要喝上两杯的!”悠然提起玉壶,给他将酒满上。卓南雁见那酒颜色略红,在烛光下泛着艳艳红芒,举杯而起,沉吟道:“这杯酒中,不知放了多少毒物?”说话之间,银针悄然探入。
  “你怕了?”龙梦婵柔声道,“若是怕了,那便认输!”卓南雁瞥见银针颜色不变,却放下了酒杯,忽道:“我要先见一下婷儿!”
  “你喝过了酒,待会儿自会见到她!放心,卓少侠武功精深,这酒中小小毒物,料来也奈何你不得。”龙梦婵的眼波倏地一荡,“怎么,为你的佳人冒些风险也不肯吗?”卓南雁看到她挑衅般的眼神,忍不住昂头大笑:“为了婷儿,莫说是两杯毒酒,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前去!”
  龙梦婵见他谈笑间英气勃发,眼波不由又是一荡,嫣然道:“无论如何,今生能与公子同饮三杯,也是梦婵今生之幸!请公子慢用,梦婵献歌一曲。”
  玉指颤、按、揉、滑,筝音如流水般涔涔轻吟起来,跟着曼声歌道:“帘卷青楼,东风暖,杨花乱飘晴昼。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
  “喝过这两杯酒,便能见到婷儿,这小小风险,也值得一搏。”卓南雁想到完颜婷,蓦觉胸中豪气万丈,笑道,“嘿嘿,好曲好歌,正该浮一大白!”长笑间举杯便饮。两杯酒都是一饮而尽。酒人腹中,只觉一股温热,却也不觉如何,但他仍是暗提真气,将酒水裹住。
  龙梦婵的盈盈秋波忽然变得丝绸般得柔媚,冲他点头一笑,白皙的纤指灵蝶飞鸟般地疾舞起来,筝音忽然响亮了数分,但节奏却愈发柔腻,满室筝声缠绵,让人闻之欲醉。她的歌声却忽地低缓下来:“……海棠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象床德,鸳衾漫展,浪翻红绉。一夜情浓似酒!”
  她雪白的玉指每一次勾动筝弦,便跳出一道韵味悠长的醉人乐音。而她浓艳凄美的歌声却渐低渐细,变得游丝般细软婉转。说来也怪,她声音越低,却越引得卓南雁侧耳倾听,只觉那股媚人的歌声似是一杯甜得化不开的浓酒,让他的心神一刻也不愿离开。
  龙梦婵见卓南雁目现迷离之意,芳心窃喜:“这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若能将他一举收拾下,也不枉我一番心血。”加紧催动媚功,歌声愈发缠绵:“香汗溃鲛绡,几番微透。鸾困凤慵,哑姹双眼,画也画应难就……”
  她却不知,卓南雁修习的忘优心法本是道家正宗心法,昨日又得大慧上人传了禅宗法门幻空诀,更是克制邪念的无上妙法。他独得佛道两宗之秘,自身对各种邪派妖法天然生出一种克制之力。这时心神一阵荡漾间,他立时警觉:“半阙神伤,一曲魂悄!这妖女果然又在施展妖法。”卓南雁心中蓦地一动,“既然婷儿在她手中,我不能用强,何不给她来个将计就计?”
  念头闪过,他立时身子微晃,目光愈发痴迷,倒运真气之下,连脸色都变得红彤彤的。龙梦婵心内更喜:“呆子!那酒中没有寻常毒物,却只给我加人了两味调料,看来其中那味媚药已生了效验!哼,你虽聪明不凡,却终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待会儿让你尝了甜头,你便再也离不开姐姐!”想到得意之处,也不禁娇躯火热,烟雨迷蒙的美目之中艳光涟涟,益发勾魂摄魄。卓南雁脸色越来越红,双臂突突发颤,似在极力克制。龙梦婵料来即将大功告或,心内狂喜,竟飘然立起,柳腰款摆,倏地转到了卓南雁身边,娇躯紧挨着他坐下。
  这时筝曲虽停,但那曼声轻歌却更细更软了:“……梅萼露、胭脂檀口。从此后,纤腰为郎管瘦……”这略带着喘息和呻吟的歌声就在他耳边软绵绵地飘着,愈发让人脸红心跳。卓南雁暗将真气收束,口中发出呵呵低喘。这喘息一大半是他装腔作势,另一小半却也觉心旌摇荡。原来龙梦婵的香唇几乎就贴着他的脸,吐气如兰,她娇躯上也有阵阵馨香扑鼻而来,他整个人已被一股妖异浓香围住。他僵直的目光扫过,忽觉龙梦婵身上的紫衣居然单薄无比,酥胸玉腿,若隐若现,登时心内怦怦急跳。
  “戏也做得够啦,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卓南雁喘息着伸出手,缓缓握向龙梦娣的柔荑,看似按捺不住,实则真气暗提。不料,他的手才握住龙梦婵的玉腕,却陡觉背心透人一股寒气,霎时凝集成束的真气一阵涣散。
  “难道还是着了这妖女的道儿?”卓南雁一惊非小,猛提真气,才觉背后意舍、胃仓、魂门三处穴道已被那股寒气封住,内劲居然难以运起。便在同时,只闻龙梦婵一声娇呼,也似被一股力道击中,竟软软地偎在了他的身上。
  满屋烛影倏地一闪,屋中已然多了一人。这人浑身黑袍,脸上也蒙着黑纱,飘摇的烛火下,恍然便似地下冒出的鬼魅幽魂。
  “风满楼?”卓南雁脱口惊呼,暗道,“这厮怎地忽然前来?难道是和这妖女联手对付我?”但他随即发觉龙梦婵玉颊绯红,倚在他身上只顾呼呼喘息,显然也是给封住了真气。
  “风老怪,这一回算你胜了。”卓南雁苦笑道,“你要怎地,爽快说出来吧!”风满楼却不言语,凉丝丝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随即悠然坐下,拾起地上的云筝,左手轻按,右掌徐弹,屋内登时荡出几声柔和的筝音。
  这筝音听来轻柔,但余韵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媚味道。卓南雁和龙梦婵的心神都不禁一阵荡漾,恍惚间只觉自己坐在了暖洋洋的春风里,陶然欲醉。风满楼的双手似乎蕴藏着惊人的魔力,十指轻挥,筝曲婉转缠绵,柔如春风,醇如美酒。最可怕的,是他每一道音韵中都蕴着一股荡人心魄的邪异力量,两人听了片刻,都觉心内发热,脸颊火红。
  原来今日金鲤初会本就是林一飞和赵祥鹤的联手安排,风满楼身为林府军师,自然藏身暗处,远远观战。寻常打斗,都不放在他眼内,他的双眼只盯住人群中的几个高手。眼见卓南雁中途退走,神色慌张,登时引得他留意,当即暗自跟踪前来。适才他一直潜身不出,却早瞧出龙梦婵施展媚功无效,索性亲自出马。
  “这是邪派魔功!”卓南雁心内大惊,“这风满楼的邪术可比龙梦婵深厚多了,他本已擒住了我们,却又不下狠手,只用筝曲惑人,不知要做什么!”
  但这时却已不容他多想,适才龙梦婵给他饮的“蓝桥风月”中添了一味媚药,此刻他内力难聚,再也无法运气裹住毒酒,霎时间便觉小腹内热腾腾的。在风满楼的邪术和体内毒药的内外交征之下,他体内的情欲之火终于熊熊燃起。
  龙梦婵的情形却更惨。她适才施展媚功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忽然被封住真气,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