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残月天
ダ础?br /> “这女子怎地长出六只手臂?”卓南雁心神剧震之下,陡觉腕上少泽穴一寒,一股森冷的指风乘虚而入,顺着他前谷穴、后溪穴,直窜入他体内手太阳经。跟着身子两侧香风飒然,两道窈窕人影从那女子身后闪出,无声无息地扑了过来。
原来太阴教这三个女子分进合击,显是操练纯熟的,一人在前面绊住卓南雁,另两人便乘黑突袭,当真是防不胜防。卓南雁暗叫不好,闷哼声中,身形暴退。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三个女子如影随形般地飞身纵来,借着幽幽的红灯光芒,却见这三女身上衣襟都少得可怜,身形飘舞之间,雪白的香肩酥胸和修长玉腿,忽隐忽现,动人心魄。当先那女子左掌疾长,忽将他长剑格在外门,右掌一招“云破月出”,劲急如电地向他腹下丹田穴按到。
卓南雁手腕中抓后绵软无力,正自惊怒交集,猛听耳边响起一声冷笑,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气凌空卷来,女子的娇笑声陡然止歇,白得耀目的藕臂倏地缩回。却是完颜亨的身形金刚天降一般疾插过来,单掌倏翻,重逾千均的刚猛掌力震得那三个女子东倒西歪。厅中蓦地响起几声似笑似哭的怪啸,三女的诡异身影一起隐入黑暗。卓南雁双足落地,却觉体内似是钻入了一把冰刀,又冷又痛,不由浑身发颤。
“你中了巫魔一派的修罗阴风指,须得立时施治。”完颜亨低喝声中,左掌已按在了他颈后大椎穴,“快快坐下,我助你逼出寒气!”说着一股暖暖的纯阳劲气已顺着他的督脉直透入体内。卓南雁端坐地上,只觉那股暖气循经游走,体内的冷痛之感大减。他心中却百倍不是滋味:“这杀父仇人,却来给我疗伤!”
乔抱朴尖细的笑声忽然变得娇媚无比:“完颜亨,你可要留些气力,少时可要陪着人家玩个痛快!”那笑声初时柔腻婉转,随即陡然拔高,滚滚而作,震得人耳膜发颤。笑声拔到高处,却又陡然化作长哭,尖锐刺耳,凄恻惨厉,犹如万鬼齐哭,惊人心魄。跟着只觉冷风飕飕,黑影闪烁,却是那三个女子已然飞身攻来。卓南雁知道,当人运功疗伤之际便难以出手御敌,这三女乘着完颜亨给自己疗伤之际骤下杀手,完颜亨若不放弃给他疗伤,便只有任人宰割。霎时他心神摇曳,气血翻涌。
这时耳边却忽然响起完颜亨低沉的声音:“抱元守一,凝气运功!区区太阴教的三才使者,又能奈我何!”声音冷定自若,却又有一股气吞山河的豪气。却听身边劲风鼓荡,森寒的爪风伴着阵阵厉鬼索命般的哭嚎之声起舞盘旋,扰得那几盏红灯忽黯忽明,但完颜亨左掌始终凝在卓南雁大椎穴上,只以右掌见招拆招。饶是巫魔手下的三才使者攻势凌厉狠辣,却仍是丝毫奈何他不得。
卓南雁当下凝神运功,只觉完颜亨那暖暖的真气循经直透入命门,随即融入自己丹田之内。沧海横流的独门真气果真沛然无匹,只在他丹田内转得三转,那片冷刃冰刀般的阴寒之气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卓南雁悄然提气,只觉劲气充盈,不由张目喝道:“多谢!”长剑陡翻,直向一个女子的双腿削去。那女子惨叫一声,飞身退开。另两个女子齐声怪啸,那妖异的哭嚎声陡然增大,随即四方响应,厅中尽是这乱人心魂的哭笑之声,当真诡谲万状。
“听着,萧裕仍在左近窥伺,”完颜亨却忽然开口,此时他玄功默运,百十丈内皆在他心识感知之内,“我以大力龙象功抛你过去,你只管擒他。乔抱朴这老魔,我来对付!”话音才落,猛然抓起卓南雁的背心,大喝一声,奋力弃出。
完颜亨这运功一抛,劲力之大,竟是难以想象。卓南雁只觉一股大力推送着自己向前呼呼疾飞,似乎永无尽头。忽听身后完颜亨振声长笑,黑暗之中陡然响起三声惊惶急迫的女子娇呼之声,这三声惊呼短促尖锐,显是那太阴教的三才妙使已在瞬息之间给他击倒。
“以王爷的胸襟,怎地舍得如此辣手摧花?”乔抱朴的声音又再响起,照旧轻轻柔柔的,听不出是喜是怒。跟着掌风激荡之声四面八方地响了起来,似乎乔抱朴和完颜亨已然化身千万,在厅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同时交手。
猛听砰的一声,一扇屏风被疾飞的卓南雁撞得四五分裂。幽暗中只见屏风后一道削瘦的黑影狸猫般向后窜去,正是萧裕。卓南雁双掌疾探,便向萧裕抓去,猛觉劲风飒然,斜刺里有人挥掌拍到,正是萧长青眼见老父势危,奋力出掌相救。
卓南雁左掌去势不停,右掌回旋,一招“壮士拂剑”击在了萧长青掌上。萧长青只觉浑身气血翻滚,一口鲜血险地吐出。与此同时,卓南雁的左掌已经搭在了萧裕肩头,内力奔涌而出,登时压得萧裕软倒在地。萧裕要待挣扎而起,却觉肩头重逾千均,一瞬间他立知大势已去,嘶声叫道:“青儿,你速退,莫要管我!”萧长青长叹一声,转身待走,但卓南雁的右掌连化“大风卷水”、“百岁如流”两势,连绵的劲气抽丝缚茧一般将他紧紧缠住。
“天命如此,大势已去!”萧裕忽地呵呵怪笑,“老夫岂能让你生擒!”自怀中猛擎出一把精芒闪烁的匕首,反手便向自己咽喉刺去。卓南雁大惊,右掌疾探,已扣住了他的脉门。哪知萧裕要的便是他这心神一慌,嘶声叫道:“青儿速逃!”萧长青早已飞身窜出。卓南雁运指如风,连点了萧裕胸前五处大穴,正待转身追出,忽然心中一动:“萧长青这一逃,便是龙骧楼和金国的死敌,我又何必穷追!”
猛听得完颜亨沉声低笑:“胜负未分,乔兄怎地要走?”乔抱朴却悠然笑道:“厅内憋闷,外面月明风清,才能尽兴!”两道笑声卷在一起,声音越拔越高,有若双龙齐飞,直入云霄。卓南雁只觉心旌摇曳,气血涌动,心知沧海龙腾和巫魔这两大绝顶高手的拼争已到了紧要关头,急抓起萧裕飞身出厅。
却见相府大院中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影,想必那百十名仆役适才见了那等惊世骇俗的搏杀都已惊惶失措,吓得四散逃逸。他举目向上看去,却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完颜亨和乔抱朴各自伫立在相府主宅高大屋脊的飞檐之上。这时明月已升,照得相府迭起的屋脊和凌空的飞檐上象铺了一层水银似的。完颜亨和乔抱朴侧向月光而立的身子只剩下两个黝黑的暗影,只是这影子轮廓的边上却都给月光镶了一层空明的银边,俨然不似尘世之人。
卓南雁昂头望着那两个一动不动的黑影,心中阵阵激荡:“龙骧楼主会斗风云八修之中武功最诡谲阴狠的巫魔乔抱朴,这二人偏偏一个是罗雪亭最佩服的敌手,一个是罗雪亭最厌恶的怪杰,这一番龙争虎斗,只怕也是江湖中难逢难见的绝顶对阵了吧!”
完颜亨忽地将脸甩向他,道:“良机难得,何不上来观看!”卓南雁心中一动,知道这样的绝顶对阵,越是近处观看,于自己的武功进境越有难以想象的助益,大喜之下,身形一晃,提着要穴被点的萧裕,飘身跃上二人对面的一间轩昂大厅的屋顶,在重檐兽脊上稳稳坐定。
“一别十载,才得与抱朴兄会斗于京师相府,真乃一大幸事!”完颜亨的大袖在夜风中猎猎轻舞,朗声笑道,“若我所猜不错,抱朴兄此次出山,未必对萧裕谋反抱有多大信心,只怕还是想要籍本王之力,助你魔功更上层楼吧!”月色下的乔抱朴也无限优雅地笑起来,声音终于回复男声:“乔抱朴无论想什么,都逃不过楼主的如炬法眼!”他在完颜亨数丈之远的屋脊上遥遥而立,奇怪的是在往来穿梭的夜风之下,他的衣襟竟如铁铸铜塑般纹丝不动。
夜风清冷如水,完颜亨的笑声也如清风般的惬意自若:“十年之前,抱朴兄太阴魔功初成,纵横大金,难逢敌手,那时你最想的便是寻到一个能击败你的对手。你我那次交手之后,想必抱朴兄终于将自身魔功由第一关‘我即是魔’,提升到第二重关‘魔天相应’!”乔抱朴俊逸的身躯微微一抖,随即回复凝定,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爷十年前的一掌之赐,抱朴夙夜难忘。”
卓南雁知道,天下武功大致分为道、魔两脉,师尊施屠龙、罗雪亭和完颜亨所修的道家武功,乃至少林、峨嵋等佛家武功都可归于求道一脉,而与此分庭抗礼的则是林逸烟等人修炼的魔功。这时听了二人的对答,心下暗道:“原来乔抱朴所炼的这魔功,偏要旁人击败他,才能依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形成突破,当真邪门!他说什么‘一掌之赐’,想必十年前那一战,他是败在了完颜亨掌下。”
“可惜一别十载,抱朴兄的魔功仍只在‘魔天相应’这一关,”完颜亨的语音霍地冷起来,“始终未臻‘魔极入道’之境!”乔抱朴铁铸般纹丝不动的衣襟忽然在夜风里起了一阵轻颤,显是完颜亨的这句话已重重击在了他的心底,他长长吸了口气,声音中含着无限萧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完颜兄赐我的那一掌,虽助我踏入‘魔天相应’之境,但我心中已对完颜兄有了忌惮之意,完颜兄一日不死,我便一日难以踏入‘魔极入道’之境。”
“原来抱朴兄最忌惮之人乃是本王!”完颜亨昂头大笑,滚滚笑声在月色之中传出去好远,“但你可知当世武林,本王心许的三人是谁?”乔抱朴眼神倏地闪过一丝妖异光芒,颇为迷人地笑道:“想必王爷心仪的这三人之中,没有抱朴!”
完颜亨冷笑道:“抱朴兄颇有自知之明!本王最佩服之人,便是当年与我激战两日两夜的‘剑狂’卓藏锋,可惜此人侠踪不现江湖久已,只怕早已仙去。活着的人中么,便只‘狮堂雪冷’罗雪亭和‘洞庭烟横’林逸烟这一正一邪,还能入我法眼。”卓南雁听他提起父亲名讳,心头怦然剧震:“原来他真的跟爹爹有过一场激战。但他却也不知爹爹到底是死是活!”又想,“他提起罗堂主时只说是‘能入法眼’,到底不似罗堂主,对他甚是佩服。”
“林逸烟!”乔抱朴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来,幽怨得犹如痴女提起初恋的情郎,“王爷以为,‘洞庭烟横’的魔功已胜过了我?”完颜亨缓缓点头:“若我所料不差,此次林逸烟出关之后,自身魔功已初窥‘魔极入道’之奥,即将踏入天元境界。”卓南雁听茶隐徐涤尘说过,天下武功分为人元、地元和天元三重境界,其中以天元境界为尊,这时忍不住想:“原来魔功练过‘魔极入道’这一关,也能踏入天元境界,当真是殊途同归!”
“好!”乔抱朴身上的衣襟在夜风中又飒飒轻舞起来,沉了沉,才抬头望着那轮明月,无限沉醉地啜吸着清冷的夜气,淡淡道:“真是大好月色啊!”不知怎地,他这淡淡一叹,竟引得卓南雁也不由自主地举头望去,只见天上一颗星也没有,藏青色的天宇更显得浩瀚辽阔,清清亮亮的月辉当头洒下,让人见了,心里一丝浊气也没有了。
“月明如练,风清如水!”完颜亨语气轻缓得似和老友谈天,“这样的月色之下,乔教主的太阴魔功,是否可发挥到极限?”乔抱朴凛然不答,眼中那抹妖异的光芒越来越盛,猛然间他斜斜踏上一步。
卓南雁一直留意他二人的一举一动,这时见了乔抱朴这虚无飘渺的一步,不由心神微震。乔抱朴的步法只能用妖异来形容,这一步斜斜向左侧踏上,本该是抢到完颜亨的右方,但乔抱朴的白衣却飘拂晃动,在完颜亨的身左身右和身前,同时幻出三道影子。“天下竟有这样诡异的身法!”卓南雁心神一震之间,已不能象原来那样好整以暇地端坐,翻身立起,目光咄咄地凝视着月色下的人影。
“妖杀魅变!”完颜亨的身形凛然不动,挥掌缓缓拍出,口中笑道,“这身法虽然诡谲,但终究失之邪异!”这徐徐的一句话间,乔抱朴的白影已由三道幻成了六道。
完颜亨的左掌仍旧缓缓向前推出,轻柔得象要悄然推开月下的一扇柴门。但随着这舒缓的一掌击出,卓南雁却分明觉得身周的气息发生了一种怪异的变化,仿佛暗流潜涌,一瞬间往来低吟的夜风都发出了咝咝的颤叫。他睁大双目瞧去,却见完颜亨身子卓立不动,单掌兀自平平前推,这一推竟似永无止境。但乔抱朴幻出的那六道白影,却如同大海中六只飘摇的小舟,围着完颜亨飘忽疾闪起来,那情形瞧上去万分诡异。
他却不知乔抱朴此时有苦难言。随着完颜亨一掌推出,乔抱朴陡然发觉自己好似身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失去了完颜亨的位置。因为完颜亨的身影无处不在,四面八方,都是他昂然挺立的身躯。“妖杀魅变”的魔门身法最多能幻出九道身影,但完颜亨化出的幻相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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