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杨恒理直气壮道:“刚才那个老头以老欺小也就罢了,你却歇也不让我歇一会儿,便又上来挑战,摆明了是想用车轮战法捡现成便宜。若是道长自感修为不如在下,只好厚着脸皮用此卑劣伎俩,我也无话可说。”
旷远道人被他挤兑得脸上一红,说道:“好,你要歇息多久?”
杨恒笑道:“不用太久,你让我坐下来喘口气,有一炷香就够了。”附带着又捧了旷远道人一句说:“到底是修道之人,比葛老妖明白事理多了。”
旷远道人啼笑皆非,吩咐一名小道童道:“点香!”
杨恒居然真就当着旷远的面盘腿坐下,捶捶自己的两腿道:“哎呀,坐着也累,还是倒下睡会儿舒服。”说着话双手往脑后一枕席地而卧,左腿搭右腿好不自在。
真菜急忙提醒道:“师弟,当心他们言而无信,趁机出手偷袭。”
杨恒不以为意道:“师兄不用担心,旷远道长是世外高人,哪会使这种下作手段?”
旷远道人看着杨恒,心道:“小和尚嘴里说得好听,却当我看不出来么?你的左腿来回晃动脚尖始终朝上,若有谁要凑近偷袭,不正好被你踢个正着?嘿嘿,我偏等足你这一炷香,届时便知贫道的厉害!”
待到一炷香燃尽,不等旷远道人催促,杨恒慢悠悠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好啦,咱们可以动手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若输了,得放我们四个离开。”
旷远道人点头道:“这是自然。小和尚,贫道让你先手!”
杨恒脸上泛起喜色,紧跟着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耍赖。”
旷远道人将拂尘往胸前一抱,道:“贫道岂会骗你这小和尚?”
杨恒一挑大拇指道:“爽快,这才是高人风范!”说完倒提着荡邪仙剑,围着旷远道人身子远远地踱起步来。
旷远道人被杨恒弄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小和尚,你在干什么?”
杨恒道:“当然是在设法寻找道长身上的破绽。面对您这样的高人,如非找到一击制胜的空门,我怎敢轻易出手?”
旷远道人隐隐感觉自己上了小和尚的恶当,哼了声道:“你拖到天亮也逃不了!”
杨恒心里估摸道:“明灯大师也该将普济寺的师父们救出元佑宫了吧。”
当即摆出周天十三式的起手式说道:“道长留神,我要出手了!”身子却歪歪扭扭往旷远道人靠近。
葛长老见状叫道:“师兄留意,这小贼秃又想使坏!”
杨恒一听就不干了,竟撇下旷远道人转过身冲葛长老叫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要使什么坏,你说啊,你说啊……”
若是成年人这般搞法,自然会让人觉得过火。可杨恒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众人见了不由大感有趣,纷纷哈哈笑了起来。
谁知杨恒猛然转身,顺势一剑快逾飞电向旷远真人左肋刺去,口里还在叫着:“我要使什么坏……哎哟,坏了!”
旷远道人险些就被杨恒这毫无征兆的一剑刺中,急忙忙抽身闪退,拂尘挥出道:“小和尚,你如此刁滑,莫怪贫道手下不留情面了!”
他动了真怒,拂尘围绕着杨恒上下飞舞,一束束银光如灵蛇蹿空,气象万千,渐渐扳回了颓势。
杨恒方才已和葛长老激战一场,再遇到修为更加高强的旷远道人难免吃亏。况且旷远道人先前观战时,对他千奇百变的招式已有了解,这时再难收奇兵之效。
杨恒被旷远道人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逼得不住在偏殿前游走,全仗清净法身与敌周旋。他一面抵挡一面叫苦:“明灯大师为何还不来,莫非他那边出了岔子?”
可他在叫苦,旷远道人更觉得和一个云岩宗的小和尚斗了五六十个回合还没能获胜,委实颜面无光,顿时凶念升起,左掌虚晃拂尘“呼”迸直拍向杨恒头顶,“小和尚,给贫道躺下!”
猛听“哧”地一响,一束劲风已向脑后打到。旷远道人微凛撤掌,拂尘一卷,喝道:“什么人!”再看被拂尘卷起的,竟是一颗树上的松球。
杨恒大汗淋漓如释重负,差点破口大骂道:“明灯大师,你想累死我呀!”
且听松树上有人呵呵笑道:“树上凉快,和尚小睡了一会儿。真源,你干得不错啊。”说着明灯大师从树上飘落,施施然走到旷远道人面前。
真菜等人见他现身,均都心中大定,真禅眉飞色舞也来了精神,手握戒棍挡在杨恒身前,比划道:“真源师弟,你好好休息,我替你护法!”
旷远道人却不晓得明灯大师便是严崇山,只当他是云岩宗明字辈里一个普通高手,冷然道:“打了徒弟师父出来,你这和尚也要与贫道动手么?”
明灯大师打了个哈欠,说道:“没办法,我这野和尚大庙不容小庙不收,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没吃晚饭,只好到元佑宫来化缘了。”
原来偏殿战事一起,杨恒便和明灯大师分头行动。他带着杨恒的那串定神念珠潜入大院,将普济寺和其它二十多个被迷惑了神智的仙林豪杰,顺利救出了元佑宫。
等回过头来,杨恒已和旷远道人交上了手。明灯大师有意让他在实战中积累经验,便不急于现身,直到荡邪仙剑被甩飞,才出手相救。
旷远道人道:“你便打算赤手空拳接招么?”
明灯大师拿出背后破蒲扇,扇动着道:“贫僧就用这把扇子接你几招。”
这时几个道士飞奔而来,大叫道:“观主,不好了!地窖里的药偶全都不见了!”
旷远道人立刻明白过来,这定是明灯大师干的好事,惊怒道:“旷玄、旷业,你们率本观弟子分头去追!”
明灯大师火上浇油道:“最好再多派些人去,免得追人的人反被人抓了。”
旷远道人越发恼怒,拂尘嗤嗤带着劲风往明灯大师猛攻而去。明灯大师在团团银光中从容游走嬉笑怒骂,全不把旷远道人当一回事。
两人交手约莫二十个照面,旷远道人已知遇到了强敌,猛地喝道:“和尚,你可敢接我一式‘莲花落’?”随即左手捏起法诀,口中低喝道:“咄!”
手中拂尘“呼”地光华盛绽,千万缕尘丝如花绽放,从中幻化出一朵朵银光闪闪的巨大莲花,在空中飞旋飘舞罩向明灯大师。
明灯大师“噗”地一笑,身子冲天而起,手中蒲扇漾动精光,往银莲上拍去。
但见他衣衫褴褛样貌邋遢,可转眼却似换了个人般,凌风飘飞挥扇舞蹈,那朵朵银莲被蒲扇轻轻拍上,接二连三爆发出“砰砰”脆响,炸成斑斑光片往四周散落。
旷远道人不停催动真气从拂尘中祭出银莲,面门狰厉头顶蒸气腾腾,将一身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忽听明灯大师叹道:“道长何苦来由,回头是岸呐!”左手摘下酒葫芦掌心吐出一道周天正气,“嗖”一束酒汁飙射而出,穿过银莲打在拂尘上。
旷远道人“哇”地吐血退步,手抚胸口面惨若金,恨恨道:“给我杀了他!”
周围数十名排教教众各抄兵刃,便欲上前围攻。
明灯大师不慌不忙落到杨恒身旁,道:“幸亏和尚我早有准备,也带了帮手来!”说着从破烂袍袖取出一支信炮“砰”地放上天际。
信炮一起,元佑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齐齐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黑夜里也不知来了多少高手,令守夜道士无从抵御。只一眨眼的工夫,那喊杀声已直逼偏殿。
旷远道人大吃一惊,叫道:“野和尚,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明灯大师好整以暇道:“和尚早听说贵观香火鼎盛,富得流油,特意带了一群苦哈哈的朋友来讨碗饭吃,想必道长不会不给面子吧?”
就听偏殿上方有人宏声应道:“这个面子,旷远道长今晚一定得给!”
杨恒抬头望去,一位身材高大身穿红袍的老者,威风凛凛伫立在檐角,居高临下向明灯大师抱拳为礼道:“有劳大师深入虎穴,一番奔波!”
明灯大师笑道:“匡掌门太过客气了,怎么你亲自下山来迎,岂不愧煞贫僧。”
来者正是衡山祝融剑派掌门匡天正。
旷远道人色厉内荏地质问道:“匡天正,本观与祝融剑派同居衡山,一向相安无事,你今夜率众前来是何用心?”
匡天正跃下殿顶,白眉一耸道:“我也想请问道长,排教兴师动众汇聚衡阳,伤天害理制作药偶,又是所为哪桩?”
旷远道人脸色一变,发现偏殿四周的围墙上,尽是立着衡山派弟子身影,显然元佑宫大势已去。
他退后两步来到葛长老身边,传音入密道:“你我各率一支,分向南北两面突围!”
匡天正似乎已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扬声道:“旷远道长,眼前元佑宫已被我祝融剑派三百弟子重重包围。你想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旷远道人心一沉,知道匡天正为人直爽豪迈,绝不会以虚言恫吓自己,嘴上却道:“匡掌门,承蒙你看得起本观,竟动用三百门人倾巢而出,如此隆情厚意,贫道没齿不忘!”
话音未落,旷远道人往匡天正与明灯大师站立的相反方向飞掠而去,不料人还没接近院墙,上方缁衣身影一晃,明月神尼手擎绝尘仙剑当空劈落,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观主请留步!”
旷远道人心里一凉道:“这老尼姑也来了!”强压内伤奋起余力,挥拂尘接战。
另一边的葛长老率人向南突围,也被祝融剑派的两大长老统率数十名精锐弟子生生阻截,偏殿内外登时刀光剑影混战不休。
这么一来倒让忙活了半天的杨恒一下子空闲了下来,他看着一群群涌入的祝融剑派弟子,喜道:“明灯大师,原来你早已联络了匡掌门。”
明灯大师微笑道:“不是我,而是令师明月神尼。喏,匡掌门过来了。”
杨恒转头,看到匡天正阔步走来,八十余岁的年纪却更似个三十余岁的壮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亲热地用力一按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有勇有谋,深入虎穴探察到排教阴谋,实是大功一件。我祝融剑派上下,全托你的福才没被排教妖人打个措手不及。”
到了私下场合,明灯大师的谈笑越加没了拘束,笑骂道:“老匡,你别把真源捧到天上去。回头他要是往下掉,和尚我还得眼巴巴地伸手接着。”
匡天正大笑着称呼明灯大师出家前的姓名道:“老严,你做了和尚还是改不了胡言乱语的毛病。要不是明月神尼说起,我还不知道敢情峨眉山法融寺的明灯大师就是我的老伙计严崇山!等打完了这仗,你哪儿也不准去,跟老哥哥上祝融峰,咱们痛痛快快地喝酒聊天!”
杨恒远远瞥了眼明月神尼,心道:“这回是明镜大师准我下山的,你可骂不着我了。”转头干脆和真菜等人聊起了各自别后的遭遇。
几小高高兴兴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四周的战事已逐渐停歇。
元佑宫自旷远道人以下的两百余名教众,只趁着混乱逃脱了不到二十个,葛长老被祝融剑派的第二高手匡天威击毙,至于旷玄、旷业等更次一级的排教头目,也是伤的伤死的死。
待到月上中天,大局已定,匡天正留下匡天威等人处理善后,自己陪着明灯大师和明月神尼等人回返衡山。
第五章 莫谓临岐无可赠,万年松在祝融峰
祝融剑派是仙林五大剑派之一,因山得名,坐落于衡山第一高峰祝融峰上,分有“正阳”、“皓日”、“金乌”三大山庄,呈鼎足之势占地千亩,气势宏伟。
明灯大师等人被匡天正迎入正阳山庄款待,席间心直口快的他对杨恒又是好一番夸赞。等用过早饭后众人陆续散去,只留下匡天正、明灯大师和明月神尼等两派的首脑人物,来到书斋落座密议。
这匡天正年过八旬,却是性情火爆老而弥坚。因为耿直刚烈的脾气,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差不多全都得罪光了,连着正道人物也对他敬而远之,无形里亦使得祝融剑派在仙林中独树一帜,少与其它各门各派来往。
惟独此老与明灯大师交情笃厚,远在二十多年前便是生死至交。这回排教蠢蠢欲动,匡天正亦有耳闻,正感势单力孤又苦于无处求援之际,明灯大师与明月神尼不请自到,还顺带送上一份元佑宫的大礼,怎能不令他心怀感激?
他一落座便笑着道:“老严,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多啦!”说完才记起旁边还坐着位在云岩宗里身分尤胜明灯大师半筹的明月神尼,又补了句道:“再有师太襄助,就算来十个苏醒羽老夫都不怕他!”
明月神尼微笑道:“匡掌门太过高看贫尼了。贵我两派同属正道,可谓同气连枝唇亡齿寒,这次苏醒羽蠢蠢欲动,妄图不利于贵派,我等拔刀相助亦是责无旁贷。
“只是排教屯集重兵于衡山脚下,直到昨夜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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