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只是排教屯集重兵于衡山脚下,直到昨夜才显露痕迹,可见布置之严密,计划之周全,端的是有备而来。不知匡掌门打算如何应对?”
明灯大师也笑道:“老匡,明月师太的话一点不错。别看咱们昨晚端掉元佑宫,杀伤了不少排教凶顽,可对苏醒羽而言,根本不伤元气。所以你可别得意的太早,还需加紧戒备,依我估计,总在这一两天,他便要有所行动了。”
匡天正收起笑容,说道:“其实我心里亮堂着呢,苏醒羽是打算赌上老本跟匡某大干一架啦。可实不相瞒,我祝融剑派也不是他排教随意掐捏的软柿子!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明月神尼也知匡天正说的是实情。毕竟这些年来苏醒羽大张旗鼓扩充势力,着实网罗了不少魔道高手,而祝融剑派的实力在五大剑派中又是相对偏弱的一家,若无外援相助,这一战纵然能赢,也不免是惨胜。
她沉吟问道:“匡掌门,你有没有想过邀请仙林同道共抗排教?”
“邀谁,谁会理我?”匡天正又是无奈又是愤懑地说道:“许多年前,天心池倒是派人来拉拢过我,被匡某一口回绝。魔教也曾试探着想让本派倒了过去,我更是不干。苏醒羽来攻衡山,那些人不仅不会来救,多半还会偷乐。”
他越说越气道:“明哲保身谁不会?何必为了我祝融剑派赔上自家弟子的性命,还开罪了排教?这求援的念头,我压根想都不去想!”
也许自觉这话说得太过火了,他稍稍缓和了下语气,又道:“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会隔岸观火。譬如你老严和明月师太,甫一获悉此事便疾上衡山传警,老匡我没齿难忘。”
明月神尼望了明灯大师一眼,默然片刻道:“贫尼这就修书一封飞寄峨眉,请明镜师兄施以援手。”
匡天正一怔,这话若是明灯大师说来,他倒不觉奇怪。没想到明月神尼与自己往日并无深交,也是如此的古道热肠,不由大为感动,唏嘘道:“可惜,可惜,只有一个云岩宗!”
明月神尼微微一笑,道:“贫尼相信,若是正道其它各家闻知此讯,也定然会前来相助。只是他们或远在西域,或僻居关外,眼下鞭长莫及而已。”
明灯大师说道:“还有那些药偶,不可不防。咱们昨夜虽救回了上百人,却不晓得苏醒羽手头上还准备了多少?”
匡天正道:“我已带了几个药偶回来,送到神农殿乌师弟那里化验救治,希望能够尽快找出破解之道。”
明月神尼想起一事道:“真源身上带有佛门至宝定神念珠,或可唤醒这些药偶的神智,我这就找他借来。”
明灯大师赞同道:“不错,真源他们先前能躲过排教妖人的惑神大法,靠的便是此宝,想必用在那些药偶身上,定有奇效。”
匡天正精神一振,又叹道:“这几十年来魔教、四大名门和灭照宫鼎足而立相互牵制,虽然摩擦不断可没谁敢大动干戈,授人渔利,咱们祝融剑派也算沾了光,不靠天不靠地太太平平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好日子终于到头啦,也算提了个醒儿,让门下的那些年轻弟子们知道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仙林,实则暗流汹涌,别整天光顾着贪玩,自以为天下太平。”
明月神尼叹道:“能有匡掌门这般骨气和清醒的,又有几人?唉,近些年来魔道势力大张,咄咄逼人,行事也越来越是嚣张。别说寻常的小门派或各找靠山,或远避蛮荒,就连五大剑派里的点苍派,不也为求自保投靠了灭照魔宫么?
“若我们正道各派再不能同心遏制,只会令他们一再坐大,绝非天下苍生之福。”
匡天正笑道:“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要我老匡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办不到!不过,想让正道各派联起手来,亦是千难万难。谁家没有各自的算盘?等到一家家都给魔教和灭照宫灭了,那时想联合起来也晚啦!”
明月神尼道:“这正是仙林四柱存在的意义。不为由他,只要四大名门不倒,便容不得魔门妖孽猖狂无忌!”
明灯大师道:“还有一事匡兄也当留神。昨日我们在牛头寺曾遇见桐柏双怪和杨北楚门下的弟子司马阳,这个时候他们出现在附近,未免有些巧合。”
匡天正一惊道:“西门望夫妇和灭照宫的门下弟子这时来两湖做什么?难不成他们也得着了苏醒羽的邀请?”
明灯大师摇头道:“这点尚不能断定,但我隐约有预感,苏醒羽攻打贵派只是个开端,这个闷锅一旦被揭开,往后势必会腥风血雨此起彼伏,直到将仙林三大势力卷裹进来,拼个玉石俱焚,重又恢复到大乱大治的局面。”
明月神尼悚然低诵道:“阿弥陀佛,真若如此,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生灵惨遭涂炭!”
匡天正哈哈一笑道:“师太慈悲心怀令老夫钦佩,可惜有些事不是咱们几个坐下来说说就能定了。先聊到这儿吧,老夫还得去看看乌师弟那里有什么进展。”
明月神尼道:“我去找真源借定神念珠。”
明灯大师道:“一事不烦二主,索性麻烦师太和真源说上一声,请他跑趟牛头寺,将小夜接来正阳山庄。”
明月神尼颔首道:“也是,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宜在牛头寺久住。”起身告辞,出门后径自来看杨恒。
这时杨恒刚刚打坐醒来,感觉一夜激战的疲劳尽数洗去,瞧见老尼姑走了进来,心里犯起嘀咕道:“不用问,她又是来教训我的。”
果不出其然,明月神尼在他跟前坐下,说道:“真源,听说你和司马阳在牛头寺里大打出手,还被他叫破身分?”
杨恒咕哝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明月神尼沉下脸道:“你惹了那么大的乱子,却又瞒得了谁?这一下不出几天,正魔两道都会知道杨惟俨的孙子便在云岩宗,灭照宫又岂肯善罢罢休?”
杨恒昨日已与明灯大师就此事聊过,心下对自己的鲁莽也颇多懊丧。虽说并不后悔狠揍了司马阳,可如果当时行事稍加谨慎,却也不会引来今后的风波。
偏偏老尼姑一进门就板起脸来说教,顿时又将他的傲气激起,昂然道:“你怕灭照宫我不怕!就让杨惟俨冲着我来好了!”
“孩子话!”明月神尼没好气道:“明昙师妹将你托付给贫尼,我又焉能让你有丝毫闪失?记住这个教训,这件事到此为止,灭照宫若派人来,自有贫尼出面担当。”
杨恒一怔,未想老尼姑也会有这般硬气,从前倒是小瞧了她。他怒气稍消,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杨惟俨若来要人,大不了我就跟他们拼了。”
明月神尼见杨恒一脸倔强,也无从劝说,只得道:“咱们暂不管此事,排教即将攻打祝融剑派,眼下衡山上下风声鹤唳,敌情甚紧。你要收起顽劣性子,千万别再到处惹事生非。”
杨恒听了本想顶撞,总算顾念着老尼姑刚才的那两句豪言壮语,有气无力地拉长声音道:“知道啦——”
明月神尼眉毛一耸又想训斥,忍了忍又道:“还有,明灯师兄让你去牛头寺将小夜姑娘接来。记得速去速回,可不准再去找司马阳!”
杨恒哼道:“你若信不过我,干嘛不让真菜他们去?”
明月神尼道:“你还不明白么,真菜他们修为太弱,万一撞见排教妖人多半难以自保,这才要你前往牛头寺。”
杨恒心里一乐道:“总算老尼姑对我的修为无话可说了。”
明月神尼回转正阳山庄,先将定神念珠转交匡天正,而后紧忙写了封密函用随身所携的墨羽灵鸽寄出,料来若不出意外明日便能送至峨眉,交到明镜大师的手中。
之后便在厢房中盘膝打坐,略解连日疲乏。
不知不觉过了中午,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师太,匡掌门请您即刻前往万年厅!”
明月神尼一醒,下榻开门,见是匡天正的三弟子刘柏涛站在了外头,面色甚是紧张,不由问道:“可是真源又惹祸了?”
刘柏涛怔了怔,回答道:“真源师弟尚未回来,是排教教主苏醒羽率着众多魔头部众前来拜山,现已到了庄外!”
明月神尼暗凛道:“来得好快!不知真源这孩子是否会撞上他们?”急忙颔首道:“好,我这就去!”回屋取了绝尘仙剑,偕着门下弟子由刘柏涛引路赶往万年厅。
这万年厅坐落于正阳山庄的中轴线上,紧对着山庄正门,乃祝融剑派召集弟子切磋较艺之所。厅中甚是宽敞,足以容得下数百人聚会议事。
明月神尼来到万年厅外,就见匡天正等祝融剑派的耆宿高手均已到齐,各按序列站立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一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她一眼望见人群里的明灯大师,悄然走上前低声问道:“苏老魔带了多少人来?”
明灯大师懒洋洋地取出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说道:“随他上山的只有三十来人,可埋伏在山下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明月神尼道:“怎么,排教已将祝融峰给围了起来?”
明灯大师点点头,说道:“他们一边拜庄,一边围山,摆明了是要先礼后兵啦。”
说着话,庄外响起祝融剑派弟子嘹亮的唱喏声:“排教苏教主到——”
话音未落,只见三十余名排教妖人由祝融剑派的第二高手匡天威相陪,浩浩荡荡步入庄内。
正中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道袍,头顶金冠的中年道士。此人身材修长,相貌儒雅清俊,只是眉宇间隐含极重的煞气,并不算太热的天手里却拿着柄羽扇轻轻摇晃。
虽多年未见,明月神尼仍是一眼认出了此人来历,对身旁的明灯大师小声说道:“那便是苏醒羽了。”
明灯大师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又喝了口酒,却注意到了紧紧跟随在苏醒羽身后的几个人,赫然正是桐柏双怪、邛崃山君和司马阳。
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不少能叫出字号的两湖魔道人物,混杂在排教教众之中,每人均是杀气腾腾,目露凶光,只等着苏醒羽一声令下,便要大打出手。
瞧见这阵仗,饶是匡天正大风大浪不知经过了多少,也禁不住暗暗吃惊道:“好个苏老魔,居然连天荒八怪里的邛崃山君和桐柏双怪都请来了,今日这一战委实胜负难料!”
他越众而出,向着苏醒羽一抱拳道:“苏教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说话间浑身布满真气,大袖无风鼓荡,一蓬无形罡风借着抱拳之势,已迫向苏醒羽。
苏醒羽恍若不觉,羽扇轻摇道:“在下不速而至,多有唐突,尚请匡掌门海涵!”
“砰”地一声闷响,扇风迎头撞上袭来的无形罡风。气机牵引之下,两人的身子尽皆微微一晃又随即稳住,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匡天正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苏教主往里请!”
众人进到万年厅中分宾主落座,表面虽是在客套寒暄,内里却早已剑拔弩张。
苏醒羽坐定之后,开口说道:“匡掌门,贵派独树一帜名重仙林,苏某素来景仰,多年来我一直训诫教众,见到祝融剑派弟子,须得礼敬有加,不可冒犯……
“却不晓得敝教到底哪里得罪了贵派,累得匡掌门亲率数百门人,一夜之间铲平元佑宫,杀死我教众无数?”
匡天正暗骂了声苏醒羽恶人先告状,紧绷着脸道:“我老匡是粗人,不会弯弯绕。咱们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弄了那么多药偶,又邀来这许多魔道人物云集衡山左近,却是想干什么?”
苏醒羽微微一笑,刚要回答,突然门外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奔了进来,就朝着明灯大师一通手舞足蹈的比划,口中咿咿呀呀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众人一奇,却谁也看不懂他打的哑语。苏醒羽被这小和尚打断了话头,心中极恼,但他城府颇深,只含笑不语。
倒是邛崃山君认出了这小和尚是明灯大师门下的弟子真禅,忍不住喝骂道:“小哑巴,你叽哩哇啦打什么岔,快滚出去!”甩手将几案上的茶盅掷向真禅。
明灯大师身形一晃后发先至,屈指在茶盅底部轻轻一弹。“叮”地脆响,茶盅晃晃悠悠地又飞回到几案上,连一滴茶水都没洒溅出来。
厅内众人均是正魔两道有数的高手,自都识货,当即异口同声喝采道:“好!”
邛崃山君老脸血红,勃然怒道:“严崇山,你这就要跟老子干上啦?”口气虽凶,却不敢起身挑战,以免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原来那日法融寺一战,这老魔被明灯大师以“美人如玉剑如虹”又削断一指,御剑逃逸回到邛崃山中休养多日,自忖单凭一己之力要报这两次断指之仇势如登天,于是满怀怨毒前往两湖,寻到了排教教主苏醒羽,请他出面助自己一臂之力。
苏醒羽爽快地答应下来,却又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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