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司徒奇哲笑了笑,蔑然道:“我不是三岁小孩,你的吓唬不管用。”
“是么?”宗神秀漠然,抬脚一步步迫向司徒奇哲,面容肃杀而冷峻。
就在他即将对司徒奇哲出手的刹那,灵台突然升起警兆,从黑幽幽的林中倏然爆射出一蓬赤芒,这赤芒充满不可一世的霸气,飞速攫取虚空中的精气,凝铸起九柄血红色光斧,向着他的背心斩到。
出手之人正是真禅。
他先前顿悟“天之怒”的秘境,不仅魔功大进更可进一步与体内的慑仙玦融合,不需再借助本身精血才能发动魔真篇中的秘术,这式“玄冥九斧”以神息催发,汲天地精气而铸成,兼之出其不意从后突袭,即令道圣宗神秀亦要为之侧目。
其实凭宗神秀的修为,纵然真禅和司徒筠屏息隐身,离得又颇远,原本也难逃他的耳目,只因面对的是玉带金笔司徒奇哲,他大半的心神都用在了提防此人暴起偷袭之上,以至于忽略了数十丈外的情况。
但道圣毕竟是道圣,甫一察觉身后情形有异,登时看也不看便侧滑出丈许,当即便从腹背受敌的困境中摆脱出来,双手虚抱胸前默念真言,遍地幻动出一团银光闪闪的无极真轮,往玄冥九斧撞去。
静坐在地的司徒奇哲陡然双目精光暴涨,抬身大喝从口中喷出一溜白光。
“轰——”玄冥九斧接二连三劈斩在无极真轮上,轰开一道道裂痕,却无法突破它的防御,真禅的身影从林中现出,高擎乌龙神盾大吼一声狠狠砸落。
“啪!”无极真轮终于碎裂,乌龙神盾破茧而出,袭向宗神秀的面门。
宗神秀傲然伫立,一拳击在盾面上,“匡”地震响,将真禅连人带盾打飞了出去。
不料肋下一麻,竟是那束白光穿透他的护体罡气攻入体内。
宗神秀低咦一声,运神功迫向白光,他已发觉到,这束白光非金非铁,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白尸虫!
“啵!”白尸虫被宗神秀惊人的神功生生从体内震飞出来,他的肋下却是一片银白,不住地向四周扩散,尸毒所过之处,肌肉经脉麻木无觉。
司徒奇哲收起白尸虫,嘴角溢出汩汩鲜血,宛若大病一场般摇摇晃晃站起身子道:“宗兄,看来你这次无法如愿了。”
宗神秀冷冷低哼,身形一晃鸿飞冥冥,毕竟他也是爱惜羽毛不愿玉石俱焚。
司徒奇哲如释重负,无力地软倒在地,就听司徒筠一路飞奔过来叫道:“爹爹!”
他的视线却投向了正艰难爬起的真禅,眼神深沉而寒冷。
“爹爹!”司徒筠抱住父亲,焦急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司徒奇哲这才收回目光,取出两颗丹丸,一颗自己吞服,一颗交给了爱女,淡然一笑道:“我没事,你去看看真禅。”
司徒筠见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将父亲扶坐起来,这才迎上真禅道:“你没事吧?”
真禅摇摇头,接过丹丸想也不想地吞服下去,走到司徒奇哲的面前合十一礼。
司徒奇哲望着真禅,说道:“你为何要救我?”
真禅俯身在地上写道:“你也救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司徒奇哲油然一笑,道:“只为这些?我知道,枫儿杀了你的亲弟弟。”
真禅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下,埋头继续写道:“司徒龙枫也死了。”
司徒奇哲静静看着真禅在地上写的字,突然冷喝道:“你到底为什么来琼崖山庄!”
真禅一震,艰难地吁了口气,写道:“我要娶令媛,希望你能答应。”
司徒筠“啊”地低呼,没想到真禅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向自己的父亲求亲,司徒奇哲脸上无喜无怒,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真禅,空气骤然变得紧张压抑。
真禅低垂着头,面色平静,等待着司徒奇哲的决定。
忽然,司徒奇哲的唇角渐渐逸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不会后悔?”
见真禅缓缓摇头,司徒奇哲的声音骤然提高,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真禅迷惑地抬起头,说道:“你是琼崖剑派的掌门人。”
司徒奇哲徐徐颔首道:“不错,我是琼崖剑派的掌门人,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真禅的心蓦地揪紧,感觉司徒奇哲的目光几乎要洞穿到他的心底,但他却无从回避,只能这么硬挺着,慢慢写道:“您还是我的岳父。”
司徒奇哲愣了愣,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道:“好,我就将筠儿许配给你!”
司徒筠又羞又喜,隐隐又有一缕苦涩在心里流淌,口中却喃喃道:“爹!”
司徒奇哲含笑看着衣衫不整的女儿,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司徒筠晓得父亲看出自己已非处子之身,越发羞得无地自容,垂首道:“爹爹的话,筠儿从来都不会违拗。”
司徒奇哲笑道:“好极,你们二人索性就在这儿向老夫三叩九拜,拜堂成亲。”
司徒筠心中奇怪父亲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眼圈一红,“爹,咱们还是赶紧离开险地,等到了安稳的地方再说。况且……大哥他——”
司徒奇哲面容一肃,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默然不语的真禅,说道:“也对,是我心急了,老夫的女儿出嫁,怎么也该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送出门去,岂能就这般草草了事?”
他借助司徒筠的搀扶站起身,说道:“经过今夜的变故,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惶恐疑惑万分,尤其是筠儿,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司徒筠黯然道:“没有……我只是为大哥伤心,还有那么多的同门师兄妹们。”
“他们怕是全死了。”司徒奇哲寒声道:“即使不死,也要成为那妖女的傀儡,有些事,老夫会慢慢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琼崖岛。”
司徒筠诧异道:“离开琼崖岛,那咱们还能去哪里?”
司徒奇哲脸上泛起讳莫如深的笑意,说道:“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安身立命?筠儿,别伤心,琼崖山庄——我们迟早还要回来,我向你保证,咱们今夜所失去的东西,他日会加倍向仇人讨还!”
司徒筠不再言语,悄然望向真禅,却看见他怔怔地仰望天际。那厢,天亮了。
第二集 恒心擎天
第一章 神山
暮色时分,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静静伫立在飘渺的云空之中。
巍峨而圣洁的雪山,或许她没有大漠的沧桑与旷远,也远不及大海的壮阔与浩瀚。但她自有她静谧神秘的美,犹如深藏闺中的佳人,若隐若现在夕阳余晖里,眸中闪烁着令人迷离的光彩。
不眠不休昼夜兼程,石颂霜在疾舞岩、魅嗣丽和魅瑙仔三人的襄助下,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梅里雪山。望着眼前瑰丽的大雪山,她微微松了口气,但缓缓坠落天际的落日,却在不时地提醒着这群远方来客——时日无多。
是的,太阳就要落山。夕阳将雪山与天空渲染得一片殷红,苍穹下是无拘无束的风在自由自在地吟唱,吹送来阵阵冰雪的气息。几头雄健的苍鹰舒卷双翼盘桓在雪峰之巅,发出一阵阵穿云裂石的遒劲长唳。
“好大的棉花糖啊。”魅瑙仔永远都是那副快乐无边的模样,望着雄伟的梅里雪山呵呵傻笑起来。
魅嗣丽却叹了口气,问道:“石姑娘,你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苗疆神山么?”
也难怪魅嗣丽会有此一问。在苗民的故老传说里,梅里雪山乃是苗疆第一神山。不要说无人敢贸然入山,就连平日提及它时亦只能以“神山”二字称之。
原因无他,只是这山中隐居着万千苗民虔心供奉的苗疆女神——天妃娘娘。
然而远远望去,这神山与其他地方的雪山相比,确实也不见有更多独特之处。
石颂霜疲倦地点点头。一路上魅嗣丽一直紧紧随护在她的身周,饶是如此,一日之间从南海天涯赶至苗疆神山,亦令她几乎脱力。
路上每每倦了累了,想睡了,她都会看上一眼伏在疾舞岩身后的杨恒。
他安详地合着眼胧,仿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许将在短短的几十个时辰后结束。
除了天意,除了天妃——他的生与死,便完全交托在了她的手上。
所以石颂霜无时不在提醒自己,不能休息、不能倒下,早一刻到达便多一分救他的希望。
“姐姐,你看那里——”魅瑙仔忽然又欢呼起来,“棉花糖上有颗红色冰糖果子!”
“这孩子怕是饿了。”疾舞岩苦笑着摇摇头,顺着魅瑙仔的指引眺望去。
在雪峰之巅云雾环绕间,隐隐约约有一簇微弱的红色光晕闪耀。
“瑙仔,那不是红果子,”魅嗣丽眼睛一亮道:“是天妃宫!”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蓦地前方五彩云气翻腾着变幻着,蔚蓝色苍穹下渐渐化出八个大字道:“神山禁地,来客止步。”
石颂霜凝住身形举目打量,四周空旷寂寥,不见人踪。她微提一口真气,回应道:“晚辈石颂霜,因一位至交好友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特来求请天妃娘娘医治。”
那五彩云气再生变化道:“天妃娘娘不见外客,诸位请回。”
疾舞岩扬声道:“我等万里迢迢前来求医,但求网开一面!”
隔了会儿,五彩云气徐徐幻化道:“趁早回头,莫要自误。”旋即冉冉消散开去。
石颂霜早预料到此行绝不会一帆风顺,这闭门羹吃得当在意料之中。只是天下虽大,这里却是杨恒获救的唯一希望所在,如何能够只因为云间的几行字便轻易放弃,当下恳请道:“求娘娘慈悲!”
然而话音传出去许久,那飘浮的五彩云气却再也没有动静。疾舞岩浓眉一耸,运气喝道:“我等万里求医,莫非天妃娘娘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见死不救……见死不救——”
雄浑的嗓音在空寂的雪山中隆隆回荡,久久不绝于耳,却依旧不见丝毫的回应。
魅嗣丽不无沮丧道:“天妃娘娘若有意避而不见,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疾舞岩哼了声道:“不管那么多,闯了再说!”一马当先往天妃宫飞去。
飞出须臾,萦绕在五个人身周的云气逐渐变浓,色彩也在不断加深。夏日的风吹卷起一望无际的绚烂云海,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之下闪烁着美轮美奂的流光溢彩,忽而鼓荡汹涌恰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忽而悠悠飘逸宛若山间流水。
“不对!”疾舞岩霍然凝身,错愕地发觉到不管自己如何御剑飞行,都无法缩短与天妃宫的距离。似乎这雪山云海里有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绕着天妃宫不停地兜圈子。
“护山法阵?”石颂霜举手从钗上摘下一颗珠子,屈指运劲朝正前方弹射而出。“嗖——”珠子笔直飞射出十数丈后,飞行轨迹渐渐往右侧偏斜,最终划出一条诡异莫测的弧线,隐没在浓重的暮色中。
魅瑙仔见状鼓掌道:“有趣,有趣,我也要玩!”抬腿便要脱靴子。
魅嗣丽急忙拦住他,问道:“石姑娘,你可识得这阵法?”
石颂霜默默摇头,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博学多才的厉青原,又是一阵黯然。
疾舞岩不谙奇门遁甲之术,此刻尽管心急如焚却是束手无策,只好道:“这雪山云气里有鬼!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片刻,一起想想办法。”
众人飘落在雪山脚下的一片针叶林中,寻了块靠近溪流的绿草地稍事休息。
石颂霜面向雪山遥望着数十里外在夜色里闪耀着瑰丽红光的天妃宫怔怔出神。眼前这不到三四十里的路程,竟是可望而不可及,再难向前半步。
可如果进不了山,见不着天妃,这最后的一丝期冀,也将要随着天边悄然逝去的晚霞一起泯灭!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突然朝着天妃宫方向盈盈跪倒,双掌合十缓缓祷祝道:“天妃娘娘,只求您救活他。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晚辈无不依从……只要能救活他,即便你拿了我的性命去,我亦是甘之如饴!”
“石姑娘!”魅嗣丽闻言不无难受,叹气道:“我们离天妃宫太远,恐怕她是听不见你的祷告的。不如你先起来,咱们另想法子。”
石颂霜跪立不动,虔诚道:“我相信,天妃一定能听见。”
忽听一声呼哨道:“飞啦!”却是魅瑙仔已偷偷脱下一双靴子,一手一个扔了出去,打着赤脚在草地上欢呼雀跃,好不开心。
谁知这次两只靴子没有变戏法,直直地飞出也不打弯,很快就撞在树上掉落在地。
魅瑙仔愣住了,挠挠头道:“臭靴子,不听话!”光着脚奔了过去。
他弯腰捡起靴子正要再扔,耳朵里忽然听到针叶林中传来“沙沙”地轻响,就像是风吹起落叶发出的声音。
魅瑙仔好奇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条竹扫帚上下翻飞,不停地将满地落叶扫上半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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