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来越浓。
“叮——”一记悠长的鸣响打断了匡柏灵的思绪,厉夫人已成功开启了不老洞外的禁制。紫红色的古藤似灵蛇般迅速向上收缩,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快进来!”厉夫人抱着丈夫的遗体走进洞口,就见一艘流云飞舟静静地停泊在石洞里,遍体熠熠闪烁着柔和光辉。
“轰——”极远处又传来一记轰向,匡柏灵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瑟瑟震颤,连堪称庞然大物的流云飞舟也发出了轻微的摇晃。
“杨大哥!”她悚然凝望,绚烂的光澜卷裹着滚滚烟雾在凤首崖上空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翻腾呼啸久久不散。她的眼睛不由自主闭了起来,情知此刻的杨恒已然凶多吉少。
不意洞中响起厉夫人的低声惊呼,匡柏灵凛然望去,芳心亦是剧震。
不知何时在流云飞舟的甲板之上,亭亭玉立着一位绿衣少女,怀抱古琴正用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和厉夫人。
“丁师姐!”匡柏灵不由得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绿华伫立舟上,全神戒备地盯着厉夫人,回答道:“匡师妹,我也正想问你这句话。这位夫人是谁,你为何要带她来不老洞?”
原来岛上传出惊变后,丁绿华猜知是有外敌入侵。她见师父布下凤舞九天阵,封锁了出岛路径,便想到停泊在不老洞中的流云飞舟。于是急忙奔来后山,守在船上,以防有外敌盗舟。不曾想洞口的禁制打开,进来的不是什么外敌,而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门小师妹匡柏灵和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匡柏灵心知吴道祖一旦除去杨恒的羁绊,随时都可能追杀到不老洞来,急道:“师姐,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您快让我们登船,咱们一起离开凤凰岛!”
丁绿华不禁猜忌更深一层,微含怒意道:“小师妹,你想背叛师父逃离凤凰岛?”
匡柏灵情急下脱口叫道:“不是我要撇下师父,是师父要杀我!”
丁绿华愣了愣,语气稍转和缓道:“好端端的师父为何要杀你?”
厉夫人心急如焚,腾身往流云飞舟上跃落道:“丁师妹,你让我们上船再说!”
丁绿华喝道:“不成,没有师父的手谕,谁也不准擅自驾驶流云飞舟!”怀中古琴化作剑使往厉夫人的眉心点去。
厉夫人将丈夫遗体交左手环抱,右袖里倏地激射出一条青色缎带,在空中旋舞出九道圈环套向古琴。
丁绿华惊疑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古琴变招,往缎带上横扫而去。
厉夫人一边手挥缎带拒敌,一边答道:“我叫廖玎芝,和你一样也是出自画圣吴道祖的门下,怀中所抱的便是拙夫楼兰剑派掌门人厉问鼎。丁师妹,时间紧迫师父随时可能追来,届时咱们谁都活不了!”
丁绿华越听越是吃惊——若说厉夫人没有说谎,为何从来没听师父说起过自己还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同门师姐?若说厉夫人所言子虚乌有,那她所使的招式又分明是本门绝学,而且比自己来得更老道熟练!
她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恐惧,呵斥道:“胡说八道,师父怎么可能要杀我?”
匡柏灵叫道:“那是因为我和廖师姐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秘密,足以令吴道祖名声扫地遗臭万年。他若见你和我们在一起,也一定会心中起疑杀你灭口。”
她眼瞧厉夫人久攻不下无法抢上飞舟,掣出洞箫道:“丁师姐,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么?”提气腾身欺近战团,却迟迟不愿与厉夫人联手夹攻。
丁绿华怒道:“你信口雌黄污蔑师父,教我如何信你?”
厉夫人凄婉一笑,猛地收招道:“你不信?好,我来告诉你……”
她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地下花园中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只隐去厉青原的身世隐私。丁绿华的脸色渐渐发白,突然叫道:“不要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厉夫人戚然道:“既然你不愿相信,那就告诉我:在你之前的那些师姐去了哪里?”
丁绿华呆了呆,刚想开口辩解,猛感腰际一麻已被厉夫人偷袭成功,浑身发软倒在了甲板,叫道:“你使诈!”
厉夫人摇摇头道:“丁师妹,对不起。我也是情非得已。”抱着丈夫遗体走入船舱。
需知她和匡柏灵不同,毕竟当过三十余年的楼兰剑派掌门夫人,虽生性恬淡但耳闻目染之下,却也不乏雷霆手段。否则当日也不会为了保护儿子投毒石颂霜,后又杀林拒鼎灭口。
匡柏灵方寸已乱,忙将厉青原抱入船舱,又回到甲板上来扶丁绿华。
丁绿华惊怒交集道:“小师妹,你勾结妖人背叛师门,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匡柏灵低下头正迎上丁绿华愤怒之极的目光,她心下一阵难受,低泣道:“师姐,你误会我了。总有一天,相信你会感激我……”
丁绿华没想到匡柏灵会哭,一愣神的工夫船体震动向上抬升,厉夫人已发动了流云飞舟。再过不久,她们三人便能和厉青原父子一同逃离凤凰岛了。当然前提是不会被吴道祖追上拦截。
“呼——”杨恒横身挡在蝶幽儿背后,萨般若真气三流合一汇聚成浩荡洪流从掌心涌出。海水受掌力一催,如怒龙般旋转翻卷起来,轰向迫来的吴道祖。
他的神息在方才一战中几乎告罄,所幸丹田真气尚算充沛,这一击可谓运出了全身功力,却也只求能将吴道祖阻上一阻。
哪知吴道祖的右手凝成锥状像楔子般切入急旋的掌风中,将怒龙般的狂涛一分为二,身形毫不停滞地穿行而过,倏然已到杨恒近前。
杨恒临危不乱,五指往里一收掌心吐出阿耨多罗剑,灵台上清晰映射出吴道祖右手锥式在水中滑行的轨迹,旋即近乎本能地计算出自己出手的角度与火候,振腕挥剑斩向吴道祖右腕脉门。
可就在杨恒出手的同时,吴道祖招式已变,五指迸立如刀化锥为掌击斩在阿耨多罗剑上,仿佛早已将杨恒的每一步应招都算到了精确不差分毫的地步。
杨恒但觉一股摧枯拉朽的冰冷气劲破体而入,非但整条右臂没了知觉,连带全身经脉都剧痛欲裂。若非阿耨多罗剑先一步化解去吴道祖的大半掌劲,只这一招自己就得送掉半条小命。
“哗——”他的眼前一黑,又是一亮。蝶幽儿藏身杨恒背后,发出一记斩天裂劈向吴道祖,纤手揽住他的虎腰娇叱道:“好了,咱们走!”施动神息秘术携起杨恒如一溜水线顺着劈开的冰山缝隙往上方攒射而去。
她根本不需去看斩天裂轰向吴道祖的结果,灵台已能清楚感应到自己祭起的光剑在对方无坚不摧的拳劲下碎裂成缕,心中反松口气道:“还好,他只剩六成功力。”
但即使是半个多的吴道祖,也绝非她目下可敌。所以最明智的选择,仍是逃跑。
“哗啦啦——”杨恒和蝶幽儿随着冲天飙射的水柱射出海面。杨恒的眼前一亮,浩瀚壮观的云海登时扑面而来。
红的云、紫的云、白的云、黄的云……千姿百态五彩缤纷,飘浮徜徉在天地间,就像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山峦,从眼前一直延伸向无边无际的视线尽头。
“这是吴道祖自创的云海秘境,”蝶幽儿直到这时才争得了一点儿时间向杨恒解释道:“可惜没能找到太昊鼓,不然至少咱们也能全身而退。”
“太昊鼓?”杨恒心头微动,记起五年前排教攻打祝融峰,正是奉了杨惟俨之命要在暗中抢夺太昊鼓。不料等苏醒羽等人攻入春秋阁中,方才知晓太昊鼓早在十多年前即已失窃,未曾想竟会被吴道祖收藏于自创的云海秘境之中。
他也无暇去问蝶幽儿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身后传来吴道祖亢奋的啸音道:“小丫头,亏你能找到这儿来!”
“老东西!”蝶幽儿的眸中露出一丝厌恶和仇恨,奇魔花反手一扬又祭出漫天蝶恋花,组成一道厚逾三丈的屏障往吴道祖身前迫近。她的身形毫不迟疑猛往左转,借着蝶恋花的掩护阻断了吴道祖的视线和神息锁定,纵身投入一团火红云霞里。
吴道祖张开双手如同撕扯窗户纸般将蝶恋花铸成的屏障在弹指间扯碎,目光一扫云海茫茫却已不见了杨恒和蝶幽儿的踪影。
他孤零零地悬停在云空里,一面调匀内息一面轻抚颌下三绺长须,唇角溢出一丝彻骨森寒的笑意,低声自语道:“和我捉迷藏么?连这小丫头也来凑热闹,事情可越来越有意思了——”鼻子里蓦地一哼,从体内迸射出千万缕淡紫色的神息,向着四面八方的云海深处迅速延伸、搜寻着杨恒与蝶幽儿的踪迹。
“杨大哥,你把解药送给厉青原了?”在距离吴道祖三十余里外的火红云团里,蝶幽儿停顿身形,微微娇喘道:“你该知道了,这老东西就是天师,司徒奇哲和褚惜衣不过是他的两大傀儡分身。我始终不愿告诉你,一是担心你的安危,再则也怕你不肯相信。”
杨恒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蝶幽儿的苦衷。他举目四望,就见云团内部都是如丝如缕的云气组成,蕴藏着无比充沛的天地灵气,于自己的神息恢复大有裨益——问题是自己能够在这里藏多久?
“不用小半盏茶的工夫吴道祖的‘罗天神识’就会搜索到这里,”蝶幽儿似乎看破了杨恒心中所想,回答道:“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会内疚终身。”
说这话时,她的明眸里闪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柔情,只是这次不再加以掩饰隐藏,大胆地将它呈现在杨恒的面前。
杨恒怔了怔,避开蝶幽儿的目光,微笑道:“要不是我,吴道祖也不会发现你。希望稍后你能顺利逃出凤凰岛,否则我也会内疚终身。”
蝶幽儿听出杨恒的弦外之音,摇头道:“咱们一起走。我知道有一条秘径能从这儿直通岛外的凤舞九天阵。等你稍缓过一口气,咱们设法引开老东西的注意力,就能趁机闯阵突围。”
杨恒努力吸纳着四周充盈的灵气,将它们在体内迅速炼化成神息,却知吴道祖此际也必定在做着同样的补充。
“要是这样,很可能咱们谁都走不了。”他抖了抖渐渐恢复知觉的右臂,沉静道:“给我半个时辰,我就有把握再拖延住吴道祖至少两柱香的工夫。”
还有一句话杨恒没有说出口,他相信不必说蝶幽儿也会明白——相比起自己,她才是吴道祖的真正克星。而她所缺的,只是时间。
蝶幽儿默默地看着杨恒,良久未语。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一泓水光在漾动。
忽然,她皱了皱娇俏的琼鼻清叱道:“讨厌!”不由分说抓起杨恒胳膊,晃动娇躯往云团深处飞掠。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一缕若有若无的淡紫色丝线便从另一面穿透云气舒卷了进来。
如此躲躲藏藏将近半个时辰,蝶幽儿带着杨恒一连换过了七个藏身之处。往往两人在一个地方停留不到小半刻,吴道祖的罗天神识就会接踵而至,逼得他们不得不立刻转移,去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而最短的一次,杨恒刚刚停下来做了一次吐纳,就被蝶幽儿拽住胳膊继续逃亡。
就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杨恒还是将神息恢复到了三成左右。他压根就不去理会吴道祖遍布云海秘境的罗天神识,将与这老魔周旋的差使完全交给了蝶幽儿。
令杨恒惊讶的是,蝶幽儿对吴道祖的了解之深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在这场生死逃亡的赌局里,她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知己知彼的赢家。
她不仅能敏锐猜测到每一处吴道祖可能暂时疏忽而过的藏身死角,更能在不停的移动中精准地度算出逃亡路线,恰到好处地避开如蜘蛛网般密布开来的罗天神识搜索,使得吴道祖对两人的追击一次次落空。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蝶幽儿亦变得愈来愈吃力。这便似一场赌博——桌面上摆放着若干张花色朝下的牌,吴道祖需要做的仅仅是将它们一张接一张地翻开。无论蝶幽儿如何洞彻对手的心理,不断变幻它的位置,随着牌面不断地亮出,吴道祖迟早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张牌。
就像现在,蝶幽儿已能感觉到千百道罗天神识正朝着自己和杨恒藏身的区域四周不断收缩,显然经过半个时辰的搜索,吴道祖已大致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便是竭泽而渔,一点一点利用罗天神识蚕食两人躲藏的空间。
看到蝶幽儿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杨恒一阵感动道:“幽儿,你已干得很出色了,再往下就是我的事。惟一抱歉的是,我没能完成承诺,帮你收齐三大魔灵。”
蝶幽儿拉着杨恒不停向右上方的一片黄色云团里移转,口中道:“你想赖账么?”
话音未落,上空的黄色云层里涌现出一张纵横交错的紫色丝网,如穹顶般覆盖住数百丈的方圆,使得蝶、杨二人避无可避,除非赶快撤身下沉,否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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