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厉青原身随轮动如青鹤冲霄飞向凤冠。众人的又悬了起来,好像都忘了催促厉夫人赶紧操纵流云飞舟逃离险地。
“奇怪,”蝶幽儿盯着吴道祖,讶异道:“这老东西为何不驱动火凤凰截杀?”
“也许他有意试试厉青原的青冥魔枪。”杨恒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
“嗡——”九天金乌轮力尽颤鸣,斜斜飞跌。
厉青原已顾不得去收摄九天金乌轮,身躯一振冲上凤冠。在与吴道祖身形上下交错的一霎间,青冥魔枪疾刺出手,挑向吴道祖眉心。
这一枪洗尽铅华,完全没有任何的虚招和花巧,甚至连枪锋都不含一丝杀气。
但不论厉青原的身形如何飞速上冲,他的枪尖至始至终都在对准吴道祖的眉心刺去,不曾偏离开毫厘。
吴道祖的眼睛亮了亮,说不出是恼怒是喜欢,探右手向枪锋抓落。
厉青原人在空中陡地振枪一抖,枪尖锋芒摇颤竟不可思议地躲过了吴道祖的右爪,直逼眉心。吴道祖猝不及防,疾抬左手掌心向外遮挡在眼前。
“叮!”枪尖刺中吴道祖的掌心,发出一记清脆悦耳的金石鸣响,骤然凝滞。
厉青原面不改色,左臂抡起一掌拍中枪尾。沛然莫御的掌力顺着枪身高歌猛进,青冥魔枪从尾到头射放出一溜精光,终于刺入了吴道祖的掌心。
吴道祖低哼一声,顺势落右手抓住枪杆,将青冥魔枪再次纹丝不动地定格在空中。
两人一上一下顿成僵持之局,厉青原全力催动枪劲却再也无法向前突进丝毫。
吴道祖缓缓挪移开汩汩出血的左掌,只用右手抓住枪杆,望着咫尺之外的厉青原一字字道:“你想杀我,你知道我是谁?”
厉青原的头顶青气蒸腾,身躯随着枪身的颤动剧烈摇晃,冷冷答道:“杀父仇人!”
吴道祖呆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猛扬右手将厉青原连人带枪甩飞出去,笑声不绝道:“我不杀你,回去问你娘亲!”说罢策动火凤凰往下急冲,长逾百丈的巨翼轰然扇击在流云飞舟上。
流云飞舟犹如被海潮拍起的小石子,猛烈地翻转栽向百丈之下的怒涛中。随后火凤巨翼又是一扇,再将它高高抛起。
吴道祖快意地看着流云飞舟在火凤凰的巨翼拨弄下起伏不定,那神情就似兴高采烈地在玩着游戏,并不急于杀死舟中的杨恒等人。
突然他的笑声骤停,抬起头仰望向被火凤凰的光焰染得血红如海的天幕。
遥远的海天一线间,亮起一道道刺目的灰绿色电光,大团大团的云气浓如绿墨卷裹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朝着西面的天宇汹涌而来。
天空倏然暗了下来,就像一下子从白天进入了黄昏,虚空里充盈着妖艳的绿光,连席卷过海面的暴风都染上了深深的绿色。
“喀喇喇——”灰绿色的闪电很快从遥远的天际奔腾而至,将天幕劈开一道道裂痕,那情景像极了吴道祖施展的“太古碎空斩”。
但吴道祖很清楚,自己并未再次施展“太古碎空斩”。况且就算是他,也绝对无法在天地间造成如此恐怖的末日景象!
瓢泼的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从诡异的天空中泄落下来,每一滴雨珠都闪烁着绿幽幽的光晕,砸在吴道祖的头上劈啪作响。
下方的海面也赫然开裂,一道道亮红色的岩浆从海底喷薄而出,与空中的绿色云气交相辉映,教人从心底里生出莫名的恐惧。
“轰!”一道闪电撕开天幕,从幕后砸落下一串金绿色的天雷,直向吴道祖轰来。
“该死!”吴道祖低声咒骂,拍动太昊鼓,发出一道光圈。孰知他连番遭受重创之后,修为已远不及平时。太昊鼓波竟未能抵挡住天雷轰击,当空炸碎成数段。
“喀!”天雷劈中吴道祖的头顶,如水银泻地般又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吴道祖痛楚的高声嘶吼,催动火凤凰向东南方疾飞。那条天痕就像张开的魔眼,追逐着火凤凰的光影,不停向吴道祖轰落下一道道金绿色的天雷。
吴道祖已管不了流云飞舟和厉青原了,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遁出这道天雷劫所能覆盖的五百里方圆。他狠命地击打着太昊鼓,咚咚鼓声在暴风骤雨里迅速远去。
无量天照,就在这样一个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时候,再次莅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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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舍我其谁
第一章 骇浪
暴雨骤歇,雷电像隆隆开动的战车碾压过跌宕起伏的云层,向着东北方的天际疾驰而去。天色稍亮了些,但是灰绿色的天空里又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绿莹莹的雪花被狂风吹卷着,不停飘落在流云飞舟上,很快积起厚厚一层寒霜。
气温急遽下降,大海似乎也折腾得累了,由咆哮变成了喘息。大量的火山灰漂浮在海面上,一个巨浪打来,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还有一座海底火山仍在喷发不停,亮红的岩浆不断涌出海面,滚滚的黑烟冲上高空,如同一条舞动的巨龙。
杨恒倚靠在床头,望着船舱外昏暗的天空,心情无法平静。他想到了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母亲、明灯大师、石颂霜还有小夜、真禅……甚至还想到了灭照宫群雄和杨惟严。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干什么,是否还安好。
五年前当他第一次从桐柏双怪口中听到关于无量天照的故事时,虽有些震撼却并非十分的在意。毕竟上次无量天照爆发,已是近百年前的事。而这一次,他身临其境,深切地感受到了天地之威。
但也多亏了无量天照,使他们摆脱了吴道祖的疯狂追杀,暂时转危为安。如今船上所有人心中最想做的事便是回家——看看家人是否平安,看看故园是否依旧。
“轰——”这时候,流云飞舟被一股飓风的边缘扫到,发出了一阵晃动。
对此杨恒已经习以为常,看着窗外的那股高逾两百丈的墨绿色飓风朝着东方海岸呼掠而去,在视线里留下一串残影。
他的身上绑满了绷带,鼻子里除了浓郁的草药气味就是嘴里残余的血腥味道。每一次船体的摇晃,都会令全身上下的伤口发出锥心刺骨的剧痛。好在,他同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伤痛。
神息在缓慢地复原,原本空荡荡的丹田里又有了丝丝缕缕的真气生出,在惊仙令的灵力辅助之下,身上的伤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杨恒动了动手指头,虽然立时生出的一股强烈刺痛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至少可以聊以自慰——身上总算还有几个地方能听自己的使唤。
“吱呀——”厉青原打开舱门走了进来,杨恒第一眼就是看向他的背后。还好,枪在枪囊里没拿出来,手里拎着的是一小壶酒。
“哪儿来的?”杨恒的手不能动,只好冲着酒壶咧嘴。
“船上找到的,”厉青原在杨恒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喝不喝?”
“我很想喝,尤其是在遇到这种见鬼天气的时候。”杨恒望了望从窗外掠过的一道惨绿色幽光,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动不了手。”
厉青原瞥了眼杨恒被绷带缠得已见不到肌肤的两只胳膊,把酒壶递到他的唇边。
杨恒舔舔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道:“你说以我现在这样的伤势,还能喝酒吗?”
厉青原不耐烦地哼了声道:“就你话多。”不由分说将酒汁灌进了杨恒的嘴里。
一股醇厚甘洌的火辣辣感觉刹那间从喉咙直通到杨恒的肠胃,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厉青原高仰起头往嘴里倒出一条长长的酒线,忍不住又道:“省着点,就这么一小壶。”
厉青原放下酒壶,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红光。显然从喝酒上来说,他和杨恒是半斤对八两,一喝就上脸。
“放心,我不是酒鬼。”厉青原淡淡地应道:“只是有酒的时候,话会多些。”
杨恒想点头表示赞同,却沮丧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几乎不能动了,只得苦笑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想灌醉我。”
“不对,”厉青原仰脖又将酒倒进嘴里,说道:“我想灌醉我自己。”
他晃晃酒壶,听着酒汁在里面发出轻微的响动,还剩下不到一半,他轻叹道:“可惜这点儿酒显然不够。”
两人忽然一起都失了说话的兴致。从厉青原的话语里,杨恒听出了他内心的苦痛。
他设身处地替厉青原想想,如果换作是自己,肯定喝得还要多。
而男人间酒喝多了通常只会有两种结局:要么拍桌子撸袖子打得头破血流,要么拍胸脯搂肩膀哭得一塌糊涂。
杨恒瞧着闷头一口口喝酒的厉青原,在想象他们两人会属于这其中的哪一种。
想了半天,直到厉青原想起来该喂他一口酒的时候,杨恒终于有了肯定的答案:以上两种皆不是。原因很简单——自己躺在床上根本动不了。
所以他乖乖地咽下厉青原递过来的酒,喃喃道:“很奇怪,你会来找我喝酒。”
“因为在这条船上除了我,就只有你一个男人。”厉青原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可脸上的酒红却像火一样在烧。“恰巧我又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杨恒被酒熏得微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觉得浑身骨头在发痒。
厉青原没有开口,将剩下的酒全部倒进了嘴里,扔下酒壶,他徐徐道:“多谢!”
杨恒感到一阵意外,笑了笑道:“这话你在几个时辰前好像已经说过。”
“那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厉青原静静道:“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他从座椅里站起身,步履微晃走向舱门道:“下船的时候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
“厉兄,”杨恒靠在床上,望着厉青原的背影沉默须臾后缓缓说道:“一路顺风。”
厉青原回过脸向他点了点头,拉开舱门迎着迫不及待扑入室内的风雪深吸了口气,回答道:“你也是。”很快,他的背影消失在砰然关闭的舱门后。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石颂霜的话题——这是男人间的禁忌与默契。
翌日破晓时分,风雪愈来愈大,船上的众人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久违的大陆。然而昔日阡陌纵横的广袤田野,此刻已在海啸的冲击下沦陷为一片泽国,到处都是微露出水面的残垣断壁和被洪水浸泡得发肿变绿的尸体,几乎寻找不到一点生气。
杨恒的伤势略微好转,至少已能忍着疼将胳膊抬起来稍作活动,但心情却更加沉重。
能够从凤凰岛活着回来,固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何况在与吴道祖的一番惊心动魄追逃决杀中,他的禅心境界亦由此得到大幅的提升,而所有获取于生死边缘的经验与感悟,也会对日后的天道修行产生不可估量的帮助。
然而人间已是一片地狱景象,哪怕修为再增加十倍,亦一样无法阻止无量天照的降临与肆虐。
杨恒叹了口气,用劲撑住床板想试着下地走动走动,可腰上刚刚发力挺就疼得低哼了声,眼前金星乱舞手臂力量骤失,又直挺挺倒在枕头上。
他苦笑着望着天花板,调匀急促的呼吸,正准备再做一次尝试,耳朵里却突然听到从流云飞舟的船头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一记轰鸣。
没等杨恒反应过来,无数条暗灰色的光缕沿着船体从前往后飞速递进,如同精准无比解牛刀,将本已千疮百孔的流云飞舟割裂成数以千计的碎片。
“砰!”匡柏灵撞开虚掩的舱门,刚刚来得及叫了声:“杨大哥,撞上隐雷了!”流云飞舟便在又一声刺耳的巨响声中爆出一团暗灰色的光火,轰然解体。
所谓的“隐雷”并非匡柏灵自己发明的新词,而是来自于曾经历过上次无量天照浩劫剑圣石凤阳,指的是悬浮于空中又或水里未曾炸开的雷团。
它们就像一座座暗藏在暴风雪里的暗礁,稍一触碰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流云飞舟自逃离凤凰岛起,不知遭受了多少重创,护持船体的先天道符逐渐灭损,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而如今撞上的这团隐雷,譬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使得曾经称雄空域的流云飞舟土崩瓦解。
“呼——”杨恒的身躯被爆炸所引发的狂烈气流不由分说地抛飞出去,视野里充斥着离乱的暗灰色流光,匡柏灵的身影刹那间就被这流光吞噬不知所踪。
他强提一口真气施展铁衣神诀护住周身,却无力摆脱气流的束缚,索性放软身子,任由其将自己抛掂翻转,卷向未知的地方。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砰”的一声杨恒重重坠入了海中。这一下剧烈的对撞,使得他刚合起的伤口立时尽数开裂,咸湿冰凉的海水迅速透过衣衫和绷带渗入伤口里,疼得杨恒几欲昏死过去。
他凭借超强的意志再提一口真气,身子顿时一轻浮出海面。头顶上罡风呼啸,成千上百块流云飞舟的碎片四处抛飞,砸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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