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西门美人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正自失望,闻言娇叱道:“我给你交代!”挥动粉掌上前和青袍老者斗作一团。
两人交手二十余个照面,老者叫道:“且慢!姑娘可是桐柏双仙的传人?”
西门美人娇哼道:“总算你这老头儿还有点儿见识。不错,西门望是我爹爹!”
真禅恍然大悟道:“敢情她是西门望的女儿,果然是一脉相传,有得一拼!”
那老者面露喜色道:“原来是西门侄女儿,老夫烟波叟郜骏捷,与令尊是多年的至交。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
西门美人将信将疑道:“你认识我爹爹?”
烟波叟道:“那还有假?西门侄女儿,快请到厅中用茶。”
真禅隐约感到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提醒,西门美人已不由分说抓着他进了一座小厅。烟波叟招呼两人落座道:“侄女儿,你先喝茶歇息。老夫这便去吩咐下人生火做饭。”说罢转身出门。
真禅用茶水在几案上写道:“我总觉着这老头对咱们不怀好意。”
猛听“砰”地一响,厅门赫然关闭,所有的窗户也同时被魔符封住,屋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西门美人这才意识到情形不大妙,起身拍打厅门道:“郜伯伯,郜伯伯!”
真禅可比她伶俐得多,立马取下背上的乌龙盾运劲往厅门上砸去。
“轰!”
精光四溅,刺人眼目,乌龙盾被生生震回。敢情这门上也设有极厉害的魔符禁制,连道印痕都没留下。
西门美人花容微变道:“糟糕,咱们上当了。你这笨和尚,既然察觉到这老头在骗咱们,为何不早点儿提醒本小姐?”
真禅委屈道:“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机会说吗?”奈何厅内漆黑,不论打手语还是写字,西门美人全是看不见了。
正自无可奈何间,耳朵一痛,就听西门美人口中喝令道:“你快想个法子让我出去!”
真禅疼得直抽冷气,双手下意识地就往外推,黑暗里触手分明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弹性惊人。
伴随着西门美人的惊声尖叫,一个大巴掌已经火辣辣地抽在真禅脸上。
真禅被打得原地转三圈,晓得自己乱摸了不该摸的东西,急忙往后躲闪。
正这时忽听极为细微的“嗤嗤”声响,两人脸上冷飕飕地似有凉风吹来。
厅内寒气四起温度遽然下降,真禅只穿了件单薄僧衣,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醒悟道:“不好,那老头是想冻死我们!”
第四章 大魔尊
真禅冷得受不了,忙就地盘膝运功相抗。西门美人叫骂许久,也开始吃不消厅里的寒意,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流转“爆炎真罡”抵挡寒冷。
这么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厅里越来越冷,桌椅墙壁上都结起一层蓝荧荧的寒霜。
真禅的功力不及西门美人浑厚,首先受不住寒气侵袭,牙齿“喀喀”打颤,头上身上也渐渐蒙上蓝霜,手足血行不畅,慢慢变得麻痹冰凉。
迷迷糊糊里,他的身子往旁软倒,靠在了一团暖融融的东西上,不自觉地伸手抱住,一股股热力传递进自己的体内,令他精神微振,把头也贴了上去。
那东西好似会动,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然后又没了动静。没多久,真禅便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面见到自己正搂着个大火炉在取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丹田的一股剧烈刺痛惊醒了真禅。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四周漆黑死寂,隐约听到耳边有微弱的呼吸,方始发觉双手紧抱的竟是西门美人。
只是此刻对方身上也不再有热力传来,触手一片冰寒,像是被霜雪完全包裹。
丹田的剧痛越来越强烈,疼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掐住西门美人的藕臂,以缓解痛楚。
慢慢地,那火热的刺疼感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由气海、神阙、关元、膻中诸穴往全身发散,仿似有一把把烧红的烙铁在烫灼着自己的经脉。
他越来越热,直如要燃烧起来,身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不停颤动,将冰霜“沙沙”震落,五脏六腑乃至丹田头顶都处于一团地狱烈火的焚烤中,意识迅速模糊,嘴里呼哧呼哧喷出一蓬蓬火热的浊气。
“啊——”
真禅一声大叫,忍无可忍地跳将起来,双手拼命撕扯开衣衫,到处寻找冰凉的东西靠贴,以稍稍减轻体内燥热的煎熬。
不知不觉间,肆虐的热流彷佛化作了滚烫的岩浆,一遍遍在他的经脉中流动奔淌。每游走一圈,真禅都像死过了一回。
他无意识地大吼大叫,狠命用脑袋撞向一切可以碰触到的物事。说来也怪,地面、桌椅在猛烈地撞击之下粉碎飞溅,可自己的却没有蹭破一点儿头皮。
“我到底怎么了?”真禅心中恐惧地大叫,可惜西门美人已成冻美人,任由他在屋子里发狂却毫不计较。
“轰——”
电光石火之间,体内翻腾奔流的岩浆如同受到某种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向膻中穴,而后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直冲脑际。
真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裂了,随即有一种奇怪的东西从头顶的百会穴被释放出来,就像是魂魄在瞬间出窍。他歇斯底里地狂吼,没顶的痛苦将神智彻底吞噬,再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许久许久,真禅悠悠苏醒过来。体内的岩浆好似平息,可经脉仍隐隐地在作痛,如同刚刚被人从蒸笼里取了出来,满身都是热汗淋漓。
他惊诧莫名地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充盈着火热的气流,浓稠雄浑汩汩流转,可原先修炼了十数年的萨般若真气却荡然无存,不剩点滴。
他伸手摸了摸,赤裸的胸膛上全是自己留下的抓痕,隐隐还残留着血丝。
“咦?”真禅一愣,意识到自己竟能依稀看见了身上伤痕,不禁惊喜交集,兴奋地凝目四望。
厅里狼藉满地,到处都是被他破坏的残迹。幸运的是,大约两丈远的地方,西门美人好好地盘坐在地,虽似冰雕,但口鼻还有些微热气透出,尚未被完全封住。
他双手撑地便向起身,不经意里稍一运力身子便飞了起来,“呼”地从西门美人头顶掠过,撞在一张碎裂的椅子上。
“开什么玩笑?”真禅模模糊糊地觉察到,自己的功力在一觉醒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股炽如岩浆的真气,分明不是日夜修炼的萨般若心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右掌贴住西门美人的背心,热流一吐,衣衫上的寒霜瞬即化作蒸汽消散。
约莫一炷香左右,西门美人悠悠醒来,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人的怀中,一瞬间她的神志恢复清醒,猛地弹坐起来,回手一个耳光往真禅脸上扇去。只是黑暗里失手打偏,扇在了真禅的脑瓜顶上,“啪”地一声脆响反疼得自己“哎哟”大叫。
真禅被欺负惯了,倒也不如何生气,忙将她的手抓住。
西门美人挣脱不出,以为真禅生出歹念,羞怒中带着一丝害怕,叫道:“小和尚,你想干嘛?”
真禅右手食指在西门美人的掌心里写道:“你昏过去了,我在运功帮你逼出寒气。”
西门美人定了定神,怒气又生道:“就你那点三脚猫本事,也能救我?”
真禅写道:“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一觉睡醒功力大进,已不怕这寒气。”
西门美人还想说话,却又冷得打了个寒噤。真禅急忙将热流输入她的手掌,继续写道:“这地方不好,咱们得设法逃出去。”
拽着西门美人来到厅门前,真禅深吸一口气,将丹田热流滚滚不绝注入乌龙神盾,往门上劈落。
由于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功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等境界,故此这一劈几乎用尽全力。
“砰!”
乌龙神盾砸在门上,魔符迸溅出一串精光四分五裂,幻化飘散。那门板失去保护,登时在不可一世的罡风催压下碎裂成齑粉。
伴随着一股清新空气传入,厅外耀眼的阳光射了进来。西门美人大喜过望,兴奋地一拍真禅肩膀道:“小和尚,你还真有两下子!”一触之下又惶然收手,却是真禅身上的僧衣早被撕烂成缕,除了那条短裤衩外跟裸体没什么两样。
真禅做个手势,西门美人勉强看懂,手一挥气道:“干什么要逃,我去找那老头算账!”
举目四望怒叱道:“郜老贼,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叫阵半晌别说烟波叟没应声,更连一个理会自己的人都没有,西门美人正欲发飙,忽听前厅方向隐约有打斗声响传来。她精神大振道:“好啊,这老贼多行不义,又有仇家找上门来!”
两人一路无阻奔到前厅,果然瞧见厅内有人正在激战。西门美人妙目望去,其中一人衣衫破烂头顶寸发,不正是那个自己遍寻不着的坏小子杨恒!
却说那日杨恒当众受了明灯大师的责备,心气难平,回屋倒头便睡。到得半夜,他却被一个可怕梦魇惊醒。在梦里面,母亲鲜血淋漓地倒在了杨北楚的剑下,父亲化作一个厉鬼,正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口中怒嚎责问他道:“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忘了我们受的苦了么?”
夜凉如水,已是深秋。杨恒重新躺下,身上衣衫冰凉湿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思忖良久,起身下床往门口走去。
“呼——”突然一阵夜风吹拂入屋,门栓竟被人无声无息地震断,一道鬼魅般黑影欺近杨恒到身前。
杨恒藉着门外照入的月光隐约看到,进来的是位女子,戴着煞白狰狞的人皮面具,一双眼睛闪烁着鬼焰般的暗红色光芒,身穿白色纱衣,袖袂随风飘荡,说不出的妖异。
没等开口,白衣女子的左手快逾闪电抓向杨恒胸口,五根手指或屈或张,暗藏无数变招,将他上半身尽数笼罩在爪势之下。
杨恒施展拈花指法朝白衣女子的脉门点去,猛想到西门望曾对自己说起过的一个人,心头一震道:“你是大魔尊!”
“啵啵!”
白衣女子的左爪穿透杨恒的拈花指,抓住他的左肩,一股霸道怪异的气劲迫入体内,竟连铁衣神诀都来不及反应,经脉已被她禁制。
杨恒身子一软,心下骇然道:“此人修为竟还在明灯大师之上!”嘴巴里却已发不出声音,自是连哑穴也被这白衣女子给封了。他随即感到身子一轻,已教白衣女子提在手中飘飞出门。
为防备排教偷袭报复,这些日来祝融剑派对正阳山庄的戒备明松暗紧。可这白衣女子飘忽来去,不消片刻就携着杨恒出了山庄。
杨恒一面想着脱身之策,一面揣摩着这白衣女子抓自己的原因。
天色微亮时两人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中,掠过道山梁前方郁郁葱葱的山麓里隐隐露出了座僻静的大宅院。
白衣女子在宅院外落地,守在门口的四名排教黑衫护卫齐齐躬身道:“大魔尊!”
白衣女子视若无睹,将杨恒丢给黑衫人。两个黑衫人一左一右架住杨恒,随着白衣女子进了大宅院中。
来到一座小厅前,伤势未愈面色苍白的苏醒羽与司马阳以及另一位杨恒并不认得的朱衣中年女子早已出门迎接。
白衣女子进厅落座,朱衣女子与苏醒羽在下首作陪,司马阳却只有站着的分儿。
白衣女子凌空弹指解开杨恒的经脉禁制,冷冷道:“苏教主,这便是杨恒了?”
就听苏醒羽欠身回答道:“启禀大魔尊,这小和尚正是杨恒!”
白衣女子点点头,说道:“凌护法,你将他带到后堂拷问,我在这儿等着。”
朱衣女子应了声,起身转向后堂,黑衫人押着杨恒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到了后堂,朱衣女子语音柔和道:“放开他,你们可以退下了。”
黑衫人领命退出后堂,朱衣女子将门关上,坐到杨恒身前的椅子里。
杨恒警觉地盯着朱衣女子,只见她相貌只能说是平常,但眼眸又黑又亮颇有妩媚之色,神情和蔼地也正望着自己。
杨恒试了试体内真气,知道大魔尊只解开了自己的哑穴,手脚仍使不上半分的劲儿。况且屋里屋外尽是魔门一等一的高手,想逃也逃不了。
“我姓凌,是灭照宫的朱雀护法,你可以叫我‘凌姨’。”朱衣女子和颜悦色道:“你不必太紧张,我只是要问几个小问题而已。”
杨恒咦道:“咱们非亲非故,你自称‘凌姨’,不觉得奇怪?”
凌红颐也不生气,说道:“令堂明昙大师送你上了峨眉,在临别时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要你小心保管不得泄露?”
杨恒怔了下道:“我爹我娘一向光明磊落,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凌红颐点点头,问道:“那你是否听令尊令堂说起过‘轩辕心’?”
杨恒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听到过这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讥诮道:“是不是灭照宫的人都没心没肺,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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