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禅

要是你我的数倍，才有可能出现眼下的情形。照我看来，这些顿教弟子，恐怕和这玳瑁的争端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知远你再看这伽棱江两岸，那些来往的船只渔民，也都只是止下了步伐。不敢靠近这黑雾浓密的地段而已，却并不曾有任何惊惶之色，很显然，这是因为他们看多了伽棱江上陡现黑雾，也知道顿教弟子很快就会拨得云开见月明。换句话说，顿教弟子和玳瑁之间的仇怨，恐怕是积压已久，只是，却是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否已经发现了金之宝树的存在。他们之所以和玳瑁动手，有可能是想要抢夺金之宝树，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发现了自己的领域之中居然出现了一头如此灵兽，于是起了贪念，想要将玳瑁制服，取其骨血炼制丹药。你该知道，玳瑁浑身都是上好的宝药，血可解百毒，经络可练成兵器，龟壳可入药更可作为防身之物。若是方法得当，甚至于可以将整个玳瑁的龟壳炼制成一件相当出色的防御型法宝。”
　　卓知远暗暗点头，不得不说，妙色所言有理，看起来，果教尚未将七宝妙树重现人间的消息传播出去。未必是不想传播，而是根本就没来得及。但是，今天这件事却算是给卓知远提了个醒，至少，在接下来他寻找七宝妙树的过程之中，恐怕阻力会越来越大。
　　“这般说来，你我岂非可以现身？”卓知远说话之间，就想要长身而出。
　　妙色一把拉住了他：“你出去作甚？顿教的弟子见到你，难道会因为你灭了清源山而跟你套近乎么？他们自然会以为是你得知了此地出现玳瑁神兽，也想来分一杯羹罢了。就算不把你当敌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意。或者你想帮着玳瑁把顿教那帮人给收拾了？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并不反对。”
　　卓知远立刻缩了回来，跟顿教的弟子无怨无仇，自己又是跑到他们的地盘上来抢七宝妙树，如果可以不跟顿教的弟子发生冲突，对于卓知远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想要跑出去挑衅呢？
　　“九大神兽之中，玳瑁是最通人性，也是最通情理的。这帮人若不是激怒了它，它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这只玳瑁完全没有用尽全力，否则，就算是不能顷刻之间颠覆了整个顿教，至少也不是这几个二把刀的弟子能够应付的。换成是我，一招之内便结束了他们的性命。”妙色还在分析，显然是在琢磨什么更好的办法，希望能够帮助卓知远不费气力的拿到这颗金之宝树。
　　“妙色姐姐，我觉得这只大龟好有趣啊，真可爱呢，好想骑到它的背上耍一耍！”这时候，月小猜在一旁笑着说到，她倒是没心没肺，人家玳瑁正在和顿教的人周旋，她却冒出一句大龟可爱的话。
　　卓知远看了看，也说：“我也觉得难为那只玳瑁了，不管如何，它始终都不曾对那几名顿教弟子下重手，而那几名顿教弟子却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意思。”
　　“叫你出手你又不肯出手，你走过去，一招之内就能把那几名顿教弟子赶走，还可以稍稍施恩于玳瑁。你要知道，玳瑁可是最知恩图报的灵兽。”妙色长袖善舞，眼波流转之间足以魅惑众生，这分明就是在挑唆卓知远去帮玳瑁打跑那帮顿教的弟子，甚至于连她天生的媚态都拿出来诱惑卓知远了。
　　卓知远却灵台清明，根本不受到任何的引诱，只是笑笑说：“再看看。若是那几名顿教弟子仍旧不知死活，我便出手就是！”
　　正说着话，只见那团黑雾之中，一道白色的闪电劈闪而下。再定睛一看，那却又不是什么闪电，而是一名显然修持和法术都比之前那些弟子强上数倍的修禅之人自天而降，随后就连卓知远都能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爆炸，再看江岸之上的居民，也纷纷露出骇然之色，这声爆炸之声，被他们当作是晴天霹雳，雷霆万钧的一声，着实吓坏了不少的黎民苍生。
　　卓知远再也按捺不住，一长身便飞了出去，直掠那黑雾之中，张手便轻易的接下了对方的惊雷，再看被自己挡在身后的玳瑁，一条前爪之上，居然已经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而月小猜见到玳瑁受伤，更是怒不可遏，呛啷啷日月双剑出鞘，怒指对方：“你怎敢伤它，本姑娘要你付出相同的代价！”说罢，居然顾不上许多，直接冲天飞起，对方也是大骇，也不知道卓知远等人是如何出现的，而且这个杏黄色衣服，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为何如此暴怒，难道这玳瑁是他们所养的不成？
　　看到月小猜来势凌厉，那人倒是也不敢怠慢，运起真气抵御月小猜的攻击，同时口中说道：“禅友休恼，还请问禅友仙修何处，这又是为何……哎哟……”他正说着，却冷不防月小猜双剑相交，已然迷糊了他的心智，使其完全没有了战意，随后月小猜一剑砍中他的前臂，一击得手之后，月小猜便退回了原地，这才笑着说：“好了，一报还一报。”说完，竟然跑到玳瑁近前，紧张的看着大乌龟前爪的伤势去了。
　　弑禅　第301回　中千世界（一）
　　说来也怪。那玳瑁见到月小猜居然也不排斥，反倒是将偌大的脑袋靠在月小猜的身上，还轻轻的摩擦几下，便好似相当熟稔，和月小猜很亲昵的样子。
　　这时候，卓知远和妙色也并肩站在了那些顿教的弟子面前，身上散发出慑人的禅念，使得那些顿教弟子顿时心中生出惧意，不敢上前。
　　此刻玳瑁未走，黑雾不消，顿教弟子之中那当头之人，在空中虚迈了一步，拱手施礼道：“吾乃伽棱江顿教掌门如意尊者座下大弟子陈玄感，敢问三位禅友尊姓大名，师尊何派？”
　　卓知远并未答话，而是妙色也款款还了一礼：“原来是如意尊者座下，有礼有礼。我等不过是通玄界一介散修而已，想必诸位也不曾听过我等的名字，不说也罢。只是，这玳瑁乃是我家所养的灵兽，前些日子逃脱了出来。却不知如何得罪了贵教，致使陈先生要对它下此狠手？”说罢，妙色冲着卓知远微微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如果能够欺哄得对方，那么就还是不需要动手的为好。
　　陈玄感一听这话，大笑三声：“禅友可是把我当成三岁的孩童了么？这玳瑁……”
　　他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后一道剑光闪过，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面容清癯，颌下留有纯白色长髯的老者站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只是微微一拦，便止住了陈玄感的话。
　　陈玄感以及顿教众弟子一看，顿时恭敬的行礼道：“师父（掌门）……”
　　妙色和卓知远心道，这便是顿教的掌门如意尊者毕三观了，不由得也多加留意打量了他几眼，却见神态安详，却并不像是修禅之人，反倒是像极了俗世之中那些富可敌国的儒商老者。不过想来也是正常，顿教本就是以漕运帮派的名头存活在这浊世之间，他们的掌门打扮以及各方面都像是一个富有的商人，倒是也符合他的身份。
　　毕三观看了陈玄感等人一眼，摆摆手：“退下吧。”陈玄感赶忙拱手躬身退后，然后毕三观看着卓知远和妙色，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三位仙乡何处啊？”
　　“东海一介散修而已，这位便是掌门如意尊者毕三观前辈了吧？”妙色依旧缓缓开口，不徐不疾。
　　毕三观轻捻颌下长须，指了指那头玳瑁。笑道：“这畜生却原来是三位禅友豢养，如此说来，老夫倒是冒失得罪了！”
　　“也怪这畜生偷跑了出来，还望尊者体恤，若对贵派有何冒犯之处，还望多多担待了。如若给贵教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们也愿意包赔，只是这畜生我们却是要带走，还望毕老前辈行个方便。”
　　毕三观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道：“此地也并非讲话之所，三位若不嫌弃鄙派简陋，不妨到鄙派洞府之中一坐。既是得见，便是有缘法所在。三位不知意下如何？”
　　妙色看了看卓知远，卓知远微微一点头，心道真要是打起来，在这里多有不便，若是能进了他们那须弥镜所构造的小千世界，反倒是方便了。对方如若是想要诱敌深入，那就跟在这里动手没有任何区别，反正近在咫尺，他们的弟子若是想以多凌少。也没必要玩这种手段。
　　“那我等就叨扰了，我先去嘱咐那畜生几声。”说罢，妙色轻摆裙款，来到那玳瑁跟前，俯下身去，分出了一丝禅念，用传音之法对那玳瑁说道：“想来你也看出我是同你一般的瑞兽了，没错，我便是凰。只是先于你等一步修成了人形。我也知道你在此地是为了守护金之宝树，但是你却并不知守护这金之宝树究竟是所为何事。我来告诉你，这七宝妙树重现天下，为的就是等待一个有缘法的人来取，如今此人已经出现，便是站在我身后那年轻男子。他现如今已经得到了玛瑙宝树、玻之宝树以及砗磲宝树三棵，并且将龙、貔貅以及穷奇和饕餮，都纳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的守护神兽，我也在他的身旁。如今我等九大神兽已经有五名都是他的守护神兽，加上你便是第六个，而七宝妙树，若是加上你这棵，也是四棵在手。待到最后三棵宝树到手，并且那三头神兽也都归顺我主，你可知这天地之间要发生什么了？”
　　玳瑁眨了眨它的小眼睛，似乎有些相信妙色的话，却又似乎不信的样子，心中也着实有些矛盾，可是月小猜在旁边不断的抚摸着它的脖子，却让它很是舒服。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和月小猜就仿佛一见投缘，这头玳瑁很是喜欢月小猜，总觉得见到她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般。
　　这时候，卓知远也悄悄的释放了一缕禅念，从玳瑁的鼻孔之中钻了进去，然后，那禅念之中挟裹着的所有气息就都释放了出来，让玳瑁清楚的感应到那三棵宝树以及四头神兽的存在，由不得玳瑁不相信。
　　再想到刚才若不是卓知远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就算不死，也是身受重伤，修持也要大减了，卓知远对它而言，始终算是有恩。于是便点了点它的大脑袋：“好吧！虽然我明知你这话不详不实的，不过我看你等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又对我有救命之恩……其实更主要的是我和这小姑娘极为投缘，我便答应，带着金之宝树随你们去吧。”
　　妙色大喜，随即冲卓知远微微一点头，然后便飞回了卓知远的身旁，扬声对毕三观说：“毕老前辈。晚辈已经嘱咐好了，恳请前方带路吧！”
　　而那头玳瑁，则对月小猜说了一句：“小姑娘，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背上做好了，我带你游一游我水下的水宫。”
　　月小猜咯咯一笑，毫不犹豫的翻身上去，抱住了玳瑁的大脖子，然后玳瑁瞬间消失在滔滔的江水之中。卓知远虽然有心阻拦，可是却听到妙色的传音：“不要去管小猜，那玳瑁说它和小猜有缘。随他们去吧。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玳瑁就会把金之宝树让小猜带出来的。”这才作罢。
　　跟着那毕三观以及顿教的弟子缓缓步入江面之中，然后毕三观在前方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避水诀，居然能让江面豁然分开一条大道，使得卓知远和妙色走入其中就仿佛走在一条宽阔的官道上一般。到底是常年生活在水中的教派，这水中的法术的确要比其他门派强得多了。
　　伽棱江也并不太深，靠近岸边之处更是浅显，不过几步路，便已经来到了江底，毕三观站住，指着前方岸壁上的一个大洞，笑着说了一句：“两位禅友请。”说罢，自己带头先走了进去。
　　卓知远和妙色也自是不惧，紧紧跟上，初进去那洞口，不过是寻常景象，只是略微有几分暗黑而已，可是走不到几步，眼前陡然光明乍现，豁然开朗，再看，眼前群山连绵，碧水常绿，花儿鲜红，微风拂面，空气中就仿佛都透着清香，如若不知道这是须弥镜之中的小千世界，卓知远几乎要认为这里就是人间仙境了。
　　妙色走过一棵桃花树的时候，还轻轻摘了一朵桃花下来，放在鼻端轻嗅，毕三观看见，笑道：“禅友倒是细心，呵呵，怕是也知道我教的须弥镜。这里说来应该是须弥镜所造的一个小千世界，其间的山水都是须弥镜原本便有的，但是我教在这须弥镜之中所生活的这片地方，却也被我们改造了许多。姑娘手中所拿的桃花。却是后来移植进来的，这里方圆数十里之内的草木，基本都是如此。如若是原本这须弥镜之中的花草树木，只要离开了本体，在姑娘指间就会顿时化为一粒芥子，消散不见的。”
　　妙色微微点头，也笑道：“贵教还真是有心了，不过，想来这里却不该是个小千世界，虽然也无法同我们生存的大千世界相提并论，但是却应当是一个中千世界吧？小千世界的大小虽然没有限定，但是却无法活物，唯有中千世界才具有活物的能力。”
　　毕三观微微颔首：“姑娘所言不错，倒是我显得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