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禅
听到男子的声音,月仲奕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服饰,这才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见到房门被打开了,门外的男子退了一步,可是一直在不远处望向书房大门的另外七人,却都围了上来。
这八人,服饰各不相同,但却都有各自典型的特点。
除了教书先生一般的男子意外,其余七人之中甚至于有两名女子,一个鸡皮鹤发,看起来甚至于比当初的陈老头还要老上几分。银灰的头发上斜插一朵大红花,那短对襟的打扮,无论如何看都是个媒婆的模样。
另一个女子倒像是个小家的媳妇儿,恬恬静静低眉顺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余五人,一个农夫打扮,一个樵夫打扮,一个渔民打扮,一个账房打扮,最后一个是猎人的打扮。相映成趣,这陡然站在一处,确实颇为扎眼。
这便是月仲奕手下最强悍的八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绝活儿,所用的兵器也各不相同。教书先生所用一把戒尺,媒婆的武器就是头上所插的那朵红花,农夫用锄头,樵夫用短斧,渔民是钓竿,账房用一支秃笔,猎人却是短刀弓箭的搭配,而那个小媳妇儿,武器更是独特,居然是一根小小的绣花针。
这八人给人看上去,虽然似乎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他们之中修持最低的就是那个用绣花针的小媳妇儿,但是也达到了第七层末那识第五镜小混沌镜圆满的地步,其余最高的就是这个教书先生,更是已经距离第八层阿赖耶识只有最后一个大时天镜没有突破了。
“太师!”八人分两边排开,等到月仲奕走出来之时,一齐躬身说道。
月仲奕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道:“休要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叫,他始终是我的亲生之子,你们也当叫他一声少爷的。”
那个媒婆第一个开了口,声音宛如老枭戾鸣,刺耳已极,让人一听就不由的心都皱成一团,浑身更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太师,少爷不少爷的我们管不了,我们都是太师救下来的孤魂野鬼,有人要想和太师动手,需是要先过了我们八人这关的。他若好好的,我们便称他一声少爷自是无妨。但若他决意与太师为敌,眼中没有我们这些老仆,那我们眼中也是没他这个少爷的。”
“父子之间,又能有多大的仇?既然他已然知晓太师是他亲父,他居然还不思悔改,这等少爷,又岂能落入我们眼中?”这次,是脾气暴躁的樵夫所说。
月仲奕也不阻止他们,只是等待着这些人一一说完,不过,除了猎人又补了一句,也是相同的意思之外,其余五人对此事却都默不开言。
见无人再说话了,月仲奕这才道:“他是我儿子,要杀我,我是他父亲,当初我也杀了他母亲。这三十余年来,我未曾对他有过半点抚育之情,却在他甫一落世之时就将他丢到一个柴房的手中,而后也算是吃尽千辛万苦,他能活到今天都颇为不易。他心中有郁结,要来杀我,那便让他来就是。难不成你们以为我连自己的亲生之子都收拾不了么?”
“太师!你与那小……呃……少爷之间的恩怨本不是寻常的道理可以说得通,当初您杀了夫人,这么多年了,您也一直不曾续弦,我等皆知您心中的苦楚。当初您为何要杀了夫人,我等并不知晓原因,但是跟随太师也数十年了,太师所有作为,都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中间对的起黎民苍生,一身浩然正气,我们都相信您杀了夫人是事出有因,您有您的苦衷。今日那……少爷来了,若是能听太师解释,我等也自无他言,如若不然,我们豁出命去,也要挡在太师身前,断不能让他对太师有任何不利。”渔夫是个沉稳之人,拱了拱手,恭敬的说出了这番话,中途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过于难听之语。
月仲奕笑了,即便是这些跟随了他数十年的老家臣,也很少见到月仲奕的笑容。只是,今日月仲奕这一笑,却有几分疲惫之态。
“我了解你们的心思,也知道你们护主心切。不过,我与知远之间的恩怨,不能说明,也无法说明。唯有等到我与他之间只剩下一人之时,这答案我方能说之出口。原本我想等到我与知远之间的恩怨处理完毕再对你们嘱托的,但是既然你们此刻不肯散去,我便先将这件事与你们分说一番。”
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月仲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更是不明白为什么月仲奕一副嘱托后事的模样。
没有人开口询问,他们都在等待着月仲奕的答案,月仲奕再度环顾了一圈之后方才说道:“如果我与知远这一战之后,是我胜了,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死在我手里,我与他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我若胜了,一切也无需嘱托什么,我自然会带着你们去做我当作的事情。但是,如若最终走出来的人是知远,那么,我要求你们从此以后就像是效忠于我那样的去效忠他,他便是你们唯一需要听命之人。什么替我报仇之类的话,都不要再说了,更不许尔等去做。如若不然,我便是输也输的不甘心。我需要你们做的是,现在给我一个确定的承诺,承诺在知远杀了我之后,会对其绝对效忠,无论他要求你们如何,你们都必须去做。”
一席话,听的这八人都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能够说出任何的话来。
月仲奕叹了口气:“我赢了,是我赢了,我若输了,我便赢得更大。我苦心经营了数十载,今日终于便要花开石落了,老怀甚慰啊。尔等休要惊疑难定,现在便各以自身的禅心起誓,必当听从卓知远的一切吩咐。如若不然,我现在便替他除了你们,也免得你们再给他增加什么麻烦。不过,如果他能够与我一战而胜之,你们八人怕是也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了。”
八人还是面面相觑,如坠云雾之中,哪里能够明白月仲奕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导致父子居然要如此决战,并且战败之后还要求自己的亲信向对手投诚。这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
“你们不理解么?”月仲奕又问,那八人当然的点头称是,月仲奕道:“无需你们理解,但是待到我与知远这一战之后,你们肯定能够知道答案。不过,知道答案之后,以你们的个性,说不定还想为我报仇,又或者干脆是放弃一切主动随我而去。说实话,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无论是知远还是我最终胜了,我们都需要大量的帮助,而你们,则是能够提供给我们最大帮助的人。快,时间不多了,你们皆以本命禅心起誓,若是坚持不肯的,我现在便亲手杀了你们,也省的你们耽误我这数十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
月仲奕脸上露出决断之色,手掌也微微扬起,似乎这八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只要不肯起誓的,他便随时准备将其击杀……
弑禅 第411回 拦阻
见月仲奕如此情状,众人也知道无可挽回,他们跟随月仲奕多年,当然知道月仲奕言出必行。
在大胤皇朝之中,平民百姓只知道他们有个好皇帝,有个好太师,将大胤皇朝治理的井井有条。虽然几经战乱,但是太师能征善战,麾下众将领也是治军大才。虽然太师在军中素有铁面治军之说,但是哪怕受到他的惩罚的将士们,也依旧对他推崇有加,绝无半点怨言。都知道太师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偏偏又爱民如子,这等太师,又如何可能不获得百姓们的爱戴?
也曾经有人担心过,月仲奕会否功高震主,而再如何的贤臣良将,也终归会有政敌的存在。是以也曾有谗臣进言皇上虞江,但是月仲奕和虞江依旧君臣相欢,似乎毫无猜忌之心。甚至于虞江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月太师想要我虞家的江山,以他的军中威信,江山早已易手,任何人都不得再就此诋毁太师。”
而作为月仲奕最为贴心的这八人,更是知道,月仲奕究竟是如何大德之人。身居高位,除了一张铁面不改之外,其实对属下极好,哪怕是太师府中的一名仆役,也深得月仲奕的照顾。通常为官为宦者,家中仆役耄耋老去之后,也只是发一点儿银子令其回乡养老,可是,只要跟随过月仲奕的人,除了陈老头那个老柴房之外,其余人等,老了之后,月仲奕都会令人照顾终生。若有子嗣,还会给他们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职务。在这八人眼中,月仲奕就几乎和圣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说卓凤仪的确是死在月仲奕的手中,但是这八人也都相信月仲奕必然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续弦,甚至于平生不近女色,可谓真男人伟丈夫。
越是如此,他们便越不理解,为何卓知远非要与月仲奕不死不休,月仲奕显然有他的苦衷,是以也从未对卓知远下过狠手。但是月仲奕却始终都不肯跟卓知远就此事好好商谈,这根本就是不合常理之事。
“太师,当初夫人究竟是为何被您处死?”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终于还是问了这一句,而这个疑问,显然是这八人都想问的,并且是想了数十年之久的,一直不敢开言,如今却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月仲奕似乎是稍微的想了想,最终开口说道:“我与凤仪……呵呵……”欲言又止,月仲奕背起了双手在书房门口来回踱步,半晌之后,才有开口道:“凤仪之死,乃是为了助我提升修持,当时我若过不了那关,恐怕如今也没机会站在尔等面前。此事且不去说,待我与小儿知远决战之后,总有人会解释于你们听。”
见月仲奕还是要求他们起誓,八人也只得按捺住心中诸多疑问,无奈的纷纷用自己的本命禅心起了个誓言,许诺无论月仲奕与卓知远一战谁人胜出,都将辅佐那人,至死不渝。
听到八人的誓言,月仲奕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而那个渔夫又开口问到:“太师,属下有一事不解,既然太师和知远少爷之间有澄清误会之可能,为何太师又始终不肯解释呢?况且太师有诸多心愿未了,若能与知远少爷联手,岂非有更大的把握?”
月仲奕笑了笑,仿佛轻松了许多:“我与他之间只能留得一个,联手反倒成就不了最后的目的。尔等也休要再问了,总之我之所以这般做,总有我的道理。若是有其他的折中之法,我也绝不会选择这条与我的亲生之子永无和睦的路了。”说罢,脸上又有愁容,长叹了一声。
八人终于静默下来,再不多言,只是默默的看着月仲奕,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此时,卓知远其实早已进了西京,但是,他刚刚入城便被二人拦住,否则也早就到了太师府了。
拦住卓知远和月小猜的乃是陈一新与孟云高二人,这二人从古战场回来之后,向月仲奕和虞江复了军命,领了封赏。虞江倒是毫不吝啬,给二人都颁发了封地,官职也各提了一级,如今的陈一新也已经是二品顶戴,而孟云高也是高居三品之位了。不过二人知道,卓知远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月仲奕,虽然他们也都知道卓知远痛恨月仲奕杀了他的母亲,但是,这二人也跟随月仲奕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胡扯。
并且,这二人与月仲奕吧最为亲信的八人一样,经过这些年的跟随,也都对于月仲奕所有的作为感觉到由衷的钦佩。虽然在古战场的时候,陈一新似乎并没有提及太多关于此事,但是在他心里,还是相当的矛盾的。
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兄弟,而另一边,则是对自己又不亚于再造之恩的当朝太师。这两个原本应该和和睦睦的虎父虎子,却居然要走到如今兵刃相见不死不休的地步。
没错,的确是月仲奕亲手杀了自己的发妻,也便是卓知远的母亲,又将呱呱坠地尚在襁褓之中的卓知远交到一个老柴房的手里,从不曾尽过半点父亲的责任,这杀妻害子的罪名似乎罪无可赦。但是,当年月仲奕为何要杀了卓凤仪,却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除了他自己之外。无论从哪方面来判断,月仲奕都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会杀了自己的发妻之人,况且卓凤仪一家还对月仲奕有恩。
并且从月仲奕这些年来,虽然对于卓知远看似不闻不问,但却一直在做着一系列的推动来看,就越发显得月仲奕的行为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了。种种疑端,也让陈一新以及孟云高逐渐的倾向于月仲奕那一边,宁愿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虽然决不至于去帮着月仲奕打杀卓知远,但是却也和月仲奕的亲信八人一般,希望可以阻止这场本不应当存在的争斗。
“知远,你终于来了!”陈一新看到眼前卓知远仿佛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在西京的街道之上,方向,正是朝着太师府而去。
卓知远也早就看到了陈一新,原本就缓缓迎上来,听到陈一新说话,自然笑笑道:“一新,你还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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