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禁岛
芦雅和伊凉,也每人举着一只木杆,像挥舞自由引导的旗帜,拍打头上窜来跳去的鹦鹉。“尽量把鸟打死在甲板上,不要使它掉进河中。”
两个小丫头,在我的召唤声中,异常勇敢,抛开了先前的抱住我时的怯懦,回复到狙击杀手本该有的神情意志。“你俩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分左右站到晒肉中间,不要让鹦鹉成群落下,看好咱们的食物。”
有了伊凉和芦雅的协助,池春她们搬抢食物的通道,一下宽敞很多,提高了效率。我也可以离晒肉远些,腾出身子主动出击,抡打鸟群最密集和最关键的部位。
大船的整个甲板,如巨兽的脊背,摆动起骨刺,拒绝鸟群的着落。一只钩嘴似镰刀,眼睛小但圆亮的鹦鹉,夹在鸟群里首当其冲。
这只大鹦鹉,见我一跃窜到眼前,才觉大事不妙,我的身法和闪电般的速度,远不是那些女人抢收晒肉的架势,惊吓得它急忙翻转羽翅,推动气流向后攀升。
可拥挤的鸟群,不比在高空,再加上大面积食物的引诱,队形完全乱了阵脚,结果下压速度很快,反弹却缓慢混乱。鼓动的翅膀之间,像错误挂挡变速的齿轮,不但没使这个庞大的“飞行机器”迅捷灵活,反而鸟鸟之间互拍,不是飞得更高,是扒着踩着攀高。
“啪。”一声脆而沉闷的抽打,产生在它身上。鸟不比爬行的哺乳类,为了便于飞行,它们的骨质天生轻薄易断。所以,这只像披了红围巾的小鸟,脖子里的脊骨,刹那间震得四分五裂。钩状的两只小爪子,在甲板上蜷缩了几下,灰蒙蒙的气息便溢上漆黑水亮的眼睛。
这种打击和杀戮,仅仅在外观上,比砍头伪善罢了。为了防止血腥气味儿,也是我不愿用枪或朴刀的原因。
左手木棍抡死的鹦鹉,有撮儿明亮的桔红色,夹在靓丽的蓝色身体前胸,如穿吊裙的美丽少女,令人目眩迷离。它脸上的花纹,由众多微小的羽毛排列,形成条条轨迹线。
这些鹦鹉,目的单一而纯真,像大多数见了糖果的孩子,天性令它懂得了吃,但没告诉某种东西背后的代价。它们不知道,这艘大船来自人类社会,沾染了复杂的人性,仅占有欲这个概念,就早已沦为强者的权利和虚荣的奴仆。
大自然在人类面前,只有也只能符合人性需求时,才称得上法则。懵懂的小鸟群,不懂得这个道理,却冒失的靠近,即便是相对而言的善者,也无法用慷慨避免激化的矛盾,遏制造物主的坏笑。
笑吧,笑吧,随他笑吧。我一边思忖着,手里的木棍,却握的更紧,挥打的力气,也愈加巨大迅猛。内心的痛苦,仿佛随着愤怒可以流逝,这种无形的渠道,令我贪恋不已。
鹦鹉阵群,仿佛花团锦簇结满红石榴的树冠,木棍抡上去的瞬间,总有七八只个头儿最大的滚落到甲板上。渐渐察觉出,这群鹦鹉并不伤人,像破戒的和尚,闯进酒馆,嘴馋要肉吃,店主尽管往外推他搡他,不必担心挨打。
伊凉和芦雅,一边在挥杆拨打着鸟群,一边不住叫喊,给自己壮胆。“呀哈,哈哈,嘿哈哈。”为了有效打击鸟群,拆散它们的群体攻势,我使用了格斗棍术。双棍折叠成X状,猛然朝双臂外侧挥打,腕头随即翻扭,抡出漏斗型的棍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鹦鹉的怪叫和凌乱的羽毛,在我耳畔混沌成一片。头顶上仿佛撕扯开的鸭绒枕头,搔人痒的柔软,挂满我鼻子和脖子,异常难受。
然而,另我迷惑的一点,是昨晚看到大禽的黑影。这里的鹦鹉,食肉的习性,已令人咋舌,若再像猫头鹰或蝙蝠那样,在月黄星朗的夜间也出来活动,就更不可思议。
夜间窥看的小镜片,捕捉回的影像,并没喜鹊般的长尾巴,即使判断颠倒了原像的首尾,鹦鹉的尾巴也不可能像S型的弹簧那样收缩自如。
皓月当空的环境下,这些鹦鹉中最大的一只,身影被拉的再走形,也很难装扮出类似蓑衣老人跳蹲到甲板上的情形。希望自己昨夜是过于疲劳,导致看花了眼,那些跳上甲板的大禽黑影,就是鹦鹉,千万别再出岔子。
池春和她带领的几个女人,在芦雅和伊凉的掩护下,把最后一面铺着晒肉的木板,抢收进了大厅。那几个女人,这才顾得上喘歇,擦拭掉额头的香汗,忙把一只手伸进床单做的围胸,摆正自己那已经扭挤在一起过于充盈的乳房。
池春虽然穿着大号男上衣,也下意识的用双手,托耸了一下她那哺乳期的丰硕娇乳。“损失多少食物?”我继续挥打着前后左右以及头顶上乱飞的鹦鹉,焦急向舱内的池春喊。
“我们的晒肉,少了一半,哦不,看起来剩余还没有一半。”池春的话,仿佛一壶烧开的水,立刻把我预期的希望浇融掉了。一股粗气从鼻息间发出,像遭人欺骗的感觉,心中愤怒的火焰,猛地燃烧到了双臂,促使双棍发出的力道,陡增一倍。
苦心积虑的计划和筹备,受到了严重干扰。远航储备的食物,剩余不足一半,这不仅是数量上的损失,也把我们和海魔号在时间上拉近。p
第二卷 蛮岛 ㊣第一百二十一章 … ~回拉生命的链条~㊣
眼前最关键的,依旧是潜在危险,深处原始险恶雨林中央,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食物链条带进死亡的齿轮打碎。鹦鹉群必须尽快哄散打跑,它们毕竟处于链条低端,如此浩大异常的声势,极易引来料想不到的猛禽。最可怕的,还是昨夜月下不确定的大禽。
眼下食物再度缺乏,我不得不惦记起,隔岸伐木位置,那头刚砍死不久的大野猪。本想叫伊凉和芦雅去捡回,我好继续轰赶鹦鹉,可两个小丫头,目前仅仅学会的是远程狙击保护,毫无其他探险化险的经验。
我第一次过去捡狐猴,就差点交代了性命,再加上刚才的三只猛兽,都是外伤死亡,流出的兽血,可能又吸引了新的危险。所以,宁可不要那些食物,也不能拿两个女孩的生命冒险。
“啪啪啪,噗噗噗。”木棍越抡越急,双臂和肩膀凸鼓的肌肉,爬满了条条青筋,犹豫纹满无数巨龙。鹦鹉群见甲板上没了晒肉干儿,下压俯冲的趋势,也减缓很多,开始像遮天的热气球那样,冉冉上升。
可处于高层的鹦鹉,没怎么抢到肉干儿,还是顶着底层上涌的压力,非得钻下来,亲自落在甲板上,走走看看。手里的一双木棍,是不管鹦鹉来意的,只要够得着打得到,立刻拦腰碎骨,毫不浪费时间。
我想在鸟群离散之后,即刻捡回对岸的野猪肉,若那两头射杀的大豹,也顺带着一起捡回,食物的损失就能弥补,浪费的晒肉时间,在远航的路上,可以慢慢追回。
想到这里,灰暗的心情,如一簇枯槁的草丛,中间又燃起了焰火。鸟群形成的天蓬阵势,逐渐消退,头顶彩云状的漩涡,也稀薄到使人呼吸通畅。
先前的感觉,极为恐怖和难受,像掉进运转着的珍妮纺织机,令整个身子,随之嘈杂声同频震动。“伊凉,你继续轰赶鸟群。我去对岸,取回最后两根木材和野猪肉,芦雅负责狙击保护。”说完,我拿起丢在炮台上的望远镜,朝伐木的位置观察。
几只水淋淋的宽吻鳄,正沿着交错纵横的倒木,扭动着腰肢向断气的野猪爬去。这群家伙,也感觉到了大船上的混乱,想趁机掠走我们打到的新鲜兽肉。
芦雅听完我的话,刚好回舱取来狙击步枪,她边低头摆弄着枪栓,边用稚嫩的细长小手,往弹夹里补充子弹。为了保护住野猪肉,减小造成的深远损失,我急速跳下炮台,夺过小丫头手里的狙击步枪,又窜了回去。
没等单膝跪地的射击摆好,眼睛已经贴在了狙击瞄准镜上,利用左肩和脖子夹住步枪,双手便把攥在掌心的子弹按进弹夹,“咔咔咔……”整个过程快而流畅,酷似机械智能化的流水作业。
蓝色镜孔的“丁”型准线上,一排细小的刻度,像寻找卵子的精虫,在横躺着冒血的大野猪左右跳跃寻找。一旦结合的唯一不同,就是凝结生命与破坏生命。
鳄鱼的口腔,虽不像巨型蜥蜴那样,滋生上亿的细菌毒素,但咬到野猪肉后,使食物变质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我把射击落点在野猪四周晃动,防止最先靠近的鳄鱼,将野猪拖进水中,那样的话,这头千斤重的鲜猪肉,就真的成了鱼食。
“砰砰,砰砰,砰砰。”七八条围拢过去的宽吻鳄,就在嘴巴溢满口水,准备争抢肥美的猎物时,凡是把眼球面向或侧向甲板的,顷刻成了独眼鳄。
射击角度比较垂直的鳄鱼,狙击子弹炸进镶嵌着肉球的眼窝后,立刻迸出一注乌浆,泼洒在漆黑的横木和水中。那些牙签般大小的鱼群,这下可以破天荒的尝一回鳄鱼滋味。
由于大船高于目标的位置,子弹无法平行穿越,从鳄鱼另一只眼眶射出,只好狠狠的镶嵌进它头骨颅腔。两颗连击弹头,仅三秒间隔,持续钻进目标眼眶,伤害力是巨大的,即使是三米左右的大鳄,也承受不住,斜着从横木上翻落下来,噗通一声,和溅起的水花反方向下沉。
毕竟打击的位置,紧挨精密的脑髓神经,鳄鱼的平衡感一下被破坏掉。背对着枪口爬行的鳄鱼,并不理会突发异样的同伴,反而从心理上期望发生这种情况,减少竞争对手。野猪身上的血腥气味儿,像条正在收缩的导链,牵引着它的鼻子,使之无法自拔的靠近。
两侧靠过去的鳄鱼,只要是钻出水面,爬上枯黑横木的,都变成了滴血的独眼瞎,随着碎眼球的崩撒,沉重的皮甲身子又翻滚回水中。
中枪的惨叫哀嚎,离大船太远,人耳感受不到,但通过我视线的狙击镜里,早已变成一个用眼睛听声音的血色世界,任何一个生命体,被我手指扣射出的子弹击中的瞬间,都有数不尽的面孔和表情。生命的感受,是一种无声的声音,毫不隐藏。
“砰,砰。”我的右侧,也响起了狙击步枪。芦雅见我夺了她的武器,倒没像往常撅起小嘴儿,而是精乖的跑回船舱,又拿来一把,爬上炮台,趴在我右翼协助射击。
她的两发连射,瞄准的是背对我们的鳄鱼,弹头破坏掉植皮,钻陷进去的部位,正是鳄头下端,埋藏小脑的位置。这个丫头,对神经脉络一点不懂,我也没告诉过她,如何射杀背对的敌人。
芦雅击中的大鳄,并没像我射中眼睛的那些,随着瞎眼剧痛翻滚进水中,。它仍顺趴在横木上,安静的永不再动。仿佛一个寿终正寝的老者,化羽飞仙,只剩枯萎的皮囊肉壳,作为见证。但从我的角度,那看起来更像上下罗压的两根枯木。
清理完野猪四周的鳄鱼,我松开手里的狙击步枪,挂上伊凉给我的望远镜,又背着填满实弹的冲锋枪,下了大船。踩上小筏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叮嘱:“芦雅,看好野猪,千万别让其它叼走。”
我仰着头,站在大船下望着小丫头喊。她并未开口回答,却对我做了一个拇指竖立的手指。其实,我和她就二十米的距离,只要嗯一声,我就能把答复听得清清楚楚。芦雅这个丫头,认真起来的样子,又把她天真与可爱的本性,演化成另一番样子。
第二卷 蛮岛 ㊣第一百二十二章 … ~森林的无声号角~㊣
双手抓着索绳,小皮筏快而稳当靠到对岸,依旧停在长满水草的位置。那条被芦雅射杀的鳄鱼,像标本似的,被我托进小筏中间。我射瞎的那些鳄鱼,自翻滚下横木,就扎入一米深的水域,不见了踪影。四周的水面,像有无形的雨滴落下,泛着异常激烈的波纹。从暗红色的表面,一眼就判断出,附近大量的食人鱼群,都围拢过来,在溶解进血腥的气味儿水中,全部躁狂的甩着尾巴。
正常情况下,食人鱼也是宽吻鳄的盘中餐,可一旦鱼群的基数增大,鳄鱼自身溢出鲜血,那它们在食物链条上的位置,就要颠倒了。鱼群饿的越厉害,攻击就越凶猛。
可想而知,除了身子保持在横木上的野猪,以及芦雅射杀的鳄鱼,那些瞎眼鳄,八成变成皑皑白骨,犹如一架飞机残骸,坠入水的最深处,与世隔绝。借助浮力,挂在骨架上垂直晃动的细小肉丝丝,也不会被这些长着方口锯齿的鱼群浪费掉。
拎着板斧,小心翼翼的朝大野猪靠去。来到跟前,野猪头枕着的横木上,那些原本土白的蘑菇和墨色的木耳,都已浸成了血色。不过,整只大猪倒算完整,脸上那对儿瞎眼浮肿的厉害,里面黑浆红黏的液体,还在不断溢流。好似哭泣的熊猫。
野猪脖子上的斧头痕,伤的很深,若用脚踩踏野猪肚子,破口里面的颈骨,便依稀外露。这千斤重的新鲜猪肉,倘若在甲板上的晒肉没被鸟群啄损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