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微笑我的殇

　　不知因为光线还是上了淡妆的缘故，猜不出年纪的酒保停止擦拭调杯抬起脸。见到皇寂，有那么一瞬、瞳孔放大；稍后即回复，展开职业式的笑，“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寂少？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见老友，皇寂的笑也变得温暖，“中午到的。认识一下，合箬，骆驼。”　
　　“Hi，帅葛格。”合箬坐下后手一挥，笑颜绽放，“有什么好料招待吗？”　
　　骆哥的注意力却被她手上张扬的郁金香吸引，挑眉吹了声小小口哨，“呜～Cool哦！”　
　　“谢谢。”她耸肩，“你是第一个正面评价它的。”　
　　因为除了皇寂，还没有人见过、对它评价过。　
　　“不客气。好料很多，请你一杯这个。”说话间，已经调制好一份精致饮品，“黑色郁金香，你老公最爱。”　
　　皇寂对郁金香的喜爱，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合箬开心地接下，“谢”还没说出口，酒却被人移走，　
　　“太烈了，不要喝。”　温和地对她笑笑。在她张大嘴发作前转向骆驼，“弄杯轻点的。”　
　　骆哥笑得暧昧不已，点点头重新动手。顺便看小两口吵架：　
　　“靠你什么意思？你高中时候就在喝的东西跟我说太烈？”　
　　“你胃不好。”对她的存心抬杠他必须全副武装加以应对。　
　　“你胃就好了？”　
　　“小箬！”　
　　声高又怎样？没坚持几秒又降了回去。“我帮你点其他淡一些的。”　
　　“不要，那些不是你喜欢的！”　
　　一句话，挫败皇寂所有预谋。叹口气，觑了眼一旁笑得促狭的家伙；他无奈道，“只能这杯……不要再给她这样的。”　
　　骆驼摊开手摇摇头，调侃道，“做梦都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堂堂寂大少竟然沦落成了老妈子！”　
　　“老妈子？听到没？很到位啊，哈哈哈……！”合箬居然很没良心地笑话起他——　
　　气得皇寂嘴都歪了。　
　　“寂……少？真的是皇寂？”　
　　循声望去，两人见到在旁站了不知多久的一男一女、同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是你！刚才我们还不能确定，听骆哥一说才知道！”　
　　男子大跨几步越过合箬，抓起皇寂的手猛摇，“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们这些同学？太不够意思了吧？”　
　　合箬被来人魁梧的身躯一撞，忙扒着吧台才幸免掉落。正要发火，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托住她肘、及时搭救。一回头，手的主人正一脸欢喜的“久别重逢”笑，握紧对方的手，“中午才到，想休息好了再联系你们。在这里碰到真巧了，你来这是……？”　
　　“说巧就是真巧了，今天还是倪裳生日，我们约了其他同学来坐坐。碰到你真是……来来正好一起！倪寿星，多一个客人祝寿，没意见吧？”他向刚才在他身边的女子欢快地招手。　
　　倪寿星落落大方，提提肩上的包，笑言，“说什么意见？我生日的时候寂少爷回来，荣幸之至啊！”　
　　未及皇寂接口，玄关处便接连走进三三两两二十来岁的男女。不意外地，大家都是同学；又不意外地，一群人像回到学生时代，打过招呼后嬉笑打闹着往里走去。　
　　合箬瞪大了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晾这了？　
　　也不是完全被忽视了啦。那位姓倪的寿星没跟他们一道走；她拍拍合箬肩，引她回首，对她妩媚一笑。　
　　合箬心里发毛。这女人，从刚才不阴不阳那一句开始、她就对她没什么好观感。　
　　“你是他女朋友？”近距离一听，这女人声音甜甜的。　
　　虽不想承认，但还真挺好听的。合箬一耸肩，答应得干脆，“是。”　
　　“真没看出来。”在她身旁、原来皇寂的位上坐下，包也放到台面上，女人打量着合箬，“没看出来他喜欢你这样的。”　
　　视线很自然地落到她无遮无拦的小臂上。又道，“我以为他是喜欢乖乖女的。早知道我也该做飞妹的打扮。”　
　　装模做样地叹了一气。　
　　如此直白不忌讳的眼神与战书般的言语，再要听不懂，她合箬也不用混了。　
　　飞妹吗？呵呵，只怕你还没见过真正的飞妹嘞！睨了对方一眼：啧啧，不是他同学吗？怎么看上去老这么多？　
　　在她背后，合箬看到皇寂在朝自己招手。　
　　没什么感情地拉拉嘴角；扫一眼对她表现略感疑惑的倪裳。最后□一旋，高高的马尾甩过她脸；合箬面向吧内、一拍大理石桌，“酒保大哥！”　
　　正偷看俩女人打无声仗的骆驼很不爽，斜眼看她。　
　　“有烟没？来一根。”瘦干干的手在他鼻子底下乱舞。　
　　“一根五块。”　
　　“靠！干嘛不去抢？不带你这么宰熟客的！”　
　　骆驼翻起了白眼。熟……客？哪里？“我这是小熊猫的。”　
　　“大熊猫才是国宝。太贵了，打八折。”合箬龇牙咧嘴。　
　　“没商量。到底要不要？”　
　　合箬一撇嘴，切肉一样重重点头。“要！等下找皇寂算钱。”　
　　于是递烟，帮打火。骆驼极力忍着不喷出笑；皇寂家这女人、太逗了！　
　　合箬吸上一口，转动椅子面向有点震住了的倪裳，冲她施了浓妆的脸庞吐出个完美的大烟圈，刚准备好好教育她“别人的东西不能动”，那个“东西”已经沉着脸过来了。　
　　“你搞什么？”兴师问罪的姿态。　
　　合箬看着他，偏过头懒懒笑一个，非常挑衅地、又吸上一大口；形容姣好的眉眼，在微蓝光影中竟似，　
　　漫溢诱惑。　
　　皇寂皱眉。见她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身后……有点明白——　
　　果见她薄薄的唇一开一合，低低道，“今天不需要清焦油了吗？还有尼古丁哦！一氧化碳，氨……”　
　　以一种不被人察觉的速度垂下眼，皇寂笑了；再抬起时看进她眼里恶作剧一般的诡笑。手不停歇地搂过她腰，另一手捏着她下巴扳开她喋喋不休、笑弧却渐大的嘴，俯身亲吻。　
　　热烫的舌纠缠住，在同样高温的口腔内搅动……双手环上他颈项；越过他肩看到那个脸色比死尸还难看的女人，合箬笑得要多阴险有多阴险。　
　　越吻越过火；皇寂却还记得取走她指间的烟，摁熄在吧台上。惹得骆驼大骂，赶过来擦桌。　
　　合箬轻笑，以相同的热情回应着……　
　　深吻被依依不舍地结束，因为两人都没练过肺活量。　
　　发现周围驻足着一圈尴尬的观众，皇寂不甚在意，搂着合箬大方介绍给同学，“我女朋友。”　
　　合箬更大方，“Hello。”　
　　“……”为什么不好意思的会是他们这些观众？　
　　身后有赏脸鼓掌的。一回头，骆驼双手撑在台面上，“真是精彩啊，这么火辣的Live　Show！”　
　　合箬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该称作“咬牙切齿”，不怕死地回嘴，“过奖。不收你出场费，算你请我东西的回礼。”　
　　骆驼双手一捶台子，就差蹦起来：“收费？看清楚这可是我家大门！你们知不知道刚才吓跑我多少客人？”好像还有个带红袖章的经过？！　
　　合箬怕怕地向后退了退。皇寂笑道，“这就走，不妨碍你做生意。”　
　　说罢转身，向老同学告辞，“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坐火车过来，挺累的想早点休息。先走了，回头联系……”　
　　趁他与人一一话别，合箬趴过去对今日的寿星挑眉笑笑，“寿星姐姐拜拜啦，生日快乐哦！”　
　　看她那张脸，会快乐才鬼！哦耶耶～！　
　　心情大好，一觉到天明就不奇怪了。奇怪的是皇寂居然也跟她一起，睡到快十点。　
　　合箬“啧啧”称奇：“难道真的是回到老巢了所以这么好睡？你认床认得也太过了吧？”　
　　皇寂笑笑，结了帐，转身牵起她的手，离开餐厅。“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挺好睡的。还是说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她在旁同榻，他总能正常入眠；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他越来越喜欢粘着她一起睡。　
　　想着，唇角不自觉地上翘，看向她的凤眼里温柔无比。　
　　合箬立马给电晕了。　
　　这混人啦！最近不分时间地点场合逮着空就跟她乱放电，电得她都找不着北儿了；偏偏他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就是刚刚，日光从他身后照来，他又笑得……　
　　她嘟嘟嘴，当作不在意，只轻“哼”一下。　
　　其实自己也是，近来睡眠质量好了不少。以前都是怎么劝也不睡的两人，今天却沉睡得像两猪。　
　　是因为这个城市吗？奇怪地给人莫名的心安。繁华，但不浮躁；发达，也适合休闲。　
　　比如现在，明明不是假日，大白天的街上也不冷清，行人都像在散步。不奇怪吗？　
　　所以才会生出他这么一号人物吗？　
　　皇寂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到故乡让他的情绪一直处在High点，总是笑眯眯的。“不管那些了，可能因为放假了，才好休息。现在去哪？”　
　　“你是地主嘛，你带路。”　
　　就像按了某个开关，情况开始失控……皇寂不知疲倦地拉着她走街串巷。连某条窄到四轮车都挤不进的暗道，他也要蹿进去，就为了某家很好吃、或者很好玩的店……　
　　虽然有一半的时候都是失望而归。　
　　城市在发展。他没能参与的那几年，这个城市没为他多做停留。　
　　皇寂知道；所以并不感伤。依旧和叫苦连天却又甘之如饴的合箬踩着阳光穿行在大街小巷……　
　　暑天里这么走、流一身汗一点不稀奇。合箬觉得两眼都被汗迷糊了；累趴地、发现前方一处广场，拽着皇寂就过去，“我不行了不行了，再走就要暴毙街头。到那里休息下吧？”　
　　皇寂也热得拿手当扇子扇着，四下打量一圈，“在这里坐不是更热？到商场里面，”他指指边上大的商城，“顶楼有家冰店不错。”　
　　“不要啦，你又不能吃冰。而且我觉得在这边淋喷泉会比在冷气室里好诶。”她笑着摇头，又比比广场边一条街边摊，“我想吃那边的冰淇淋。”　
　　大排长龙，而且没有遮阳的棚。皇寂郁闷，“你很能折腾。”　
　　可是没办法，看她笑得满脸牙眼都要化没了的样子，他还是认命地过去。“去喷泉边上等我，那边凉快点。”　
　　靠！一个、两个、三个……五个……N个！　
　　N个女的在偷瞄Kimmo！靠靠靠！不爽不爽超级不爽！　
　　原本穿着裙子还架起二郎腿坐在喷泉池边的合箬，慢慢眯上了眼。越数越火大！她一点点蹲到了下面、越蹲越低、越低……抓过池子根下的易拉罐、矿泉瓶子，琢磨着要以怎样掩人耳目的方式把它们、滚过去，绊倒她们！哼哼！　
　　双眼仇视地盯着目标，小脸仇视地在180度范围内搜寻更多隐藏目标……突然，在一溜的街边摊中发现了一家好玩的……　
　　于是，整个人放出某种更为阴险的光芒。她跳起来跑过去。　
　　皇寂等位等得快蒸发了。热热热、热毙了！要不是为了疯丫头……　
　　猛得有人冲到他边上站定。他警觉地一扭身，手、脚就要打出之时，来人揪起他的右手；他只觉得手腕上被什么东西卡着了，“喀哒”一下——　
　　恶～！毛茸茸的什么东西！？　
　　……手、铐！？　
　　皇寂脸上俊笑僵硬，“这什么？”　
　　“情侣手铐，嘿嘿。”合箬举举自己左手，拖着他的手一起抬高了。　
　　这下看明白了：丫根本就是手铐！还裹了一层毛！　
　　好吧，这些他都可以先不在意；可是，有个问题不论怎么说他都无法接受了……　
　　“你看那个摊子，我在那里买的。好多Lover都有买哦，可爱吧？”合箬依旧甜笑着。哈哈哈！我真是天才！这么铐着，看谁还敢瞎窥Kimmo！　
　　皇寂嘴角抽动，“可爱归可爱……可是宝贝，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颜色？”明白她疯起来毫无理智可言，所以他根本连劝她把这收起来都懒；　
　　只求她能换掉这该死的粉红！　
　　“那里只剩白色黑色，可惜没有蓝的。”合箬扁扁嘴，倍感可惜。不然还想说可以拿他俩都喜欢的蓝色嘞。　
　　老天保佑，有个比粉红、能让他接受得了的：“换黑的。”　
　　“表，不浪漫。”头一甩，马尾扫啊扫。　
　　……再妥协一步：“白的……”　
　　“太纯洁了吧？我们两个谁适合？”她居然转过脸来用一副“你得了吧！”的眼神看他！？　
　　皇寂磨了磨牙：那他俩谁适合粉红？　
　　忽视掉周围群众好奇的眼光，他牵牵她的手跟上队伍；不过这样，就没办法抱着她了。　
　　“这个放你这里。”两只小巧的钥匙串在简陋的小圈里。合箬晃了晃，塞进他裤袋，“我的衣服没口袋。”　
　　皇寂但笑不语。　
　　这丫头狠啊，知道他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