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by渐蒙(温馨he)
程浮眼见黑色汽车绝尘而去,不由自主地就紧紧握住自己衣服前襟,心里非常沮丧。人家不计前嫌,这麽多天来第一次亲自探望,结果就受到这种无礼待遇,一定是误会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麽办才好,反反复复地想,自己今天不对劲,怎麽莫名其妙地就又伤害了弗兰一次。
程浮垂头丧气,在窗前站到两腿发麻才回到床上趴了半天,手机在掌里被握得滚烫,也还是犹豫著不知到底该不该打电话给弗兰,最主要的是,打过去该说些什麽好,心里也还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突然间门铃响,青年忙不迭跑出去,颓然发现原来是大楼管理员,不由自主非常垂头丧气。和善的土耳其大妈扬一扬手上的大纸袋:“你朋友,叫Frans的,刚才过来要我送给你的”,她侧头看看青年脸:“他说你有些过敏,如果身上有擦不到药膏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呃,不,不必了”,程浮结结巴巴地道谢,又惊又喜,觉得几乎要跳起来,揉著鼻子跟人家寒暄,心里暖洋洋地,不停地笑,怎麽也收拾不起满脸那种欣喜的表情来。
纸袋里除了平时总有的“Marco牌”爱心料理,还有两罐软膏。其中一盒是类似於麻醉剂的成分,擦上後可以止痒;另外一盒似乎可以滋润皮肤,帮助消除疹子。随即他手机接到弗兰的短讯息:“你要好好擦药,如果身上有自己擦不到的地方,我会请人来照顾你”。
程浮忍不住笑,觉得自己又不是女孩子,过敏的时候忍一忍,不接触过敏源自然就好了;弗兰这麽兴师动众地,弄得自己好像立刻就要破相了一样,真是的。
可是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加上看来弗兰并没有因为自己生硬的态度有所误会,程浮还是非常开心。他笑嘻嘻地吃了东西,对著镜子狠狠擦上一大堆药,几乎是哼著歌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浮生记-59
次日身上疹块已经消掉很多,程浮发了email感谢弗兰,才乐滋滋地去实验室。这是他真空仓实验的最後一周,等收集完数据就可以开始写论文,安藤已经表扬过他几次,说他一定可以提前毕业。
这次去得比较晚,真空仓已经被人占用,新来的两名学生在真空实验室门口笑著也不知道说些什麽。青年抓一下耳後的疹子,凑过去正要打招呼,就听到某个年轻的声音在里面笑著骂人:“早说了不许再用柠檬酸消毒,你们这群兔崽子个个只会吃不会做事”。
他呆立在当场,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然而外面太阳明晃晃地照著,手背上被抓破的红疹钻心地痒疼,耳边听到的,不光是李道文叽里咕噜拿不同语言笑骂的声音,连自己心跳时血液在血管里攒动的动静都清清楚楚。
前面门又关上,显然李道文已经换了衣服进真空仓去。更衣室套间门外两名负责整理实验室的女学生头靠著头咬耳朵,不时吃吃地笑。其中一位回头看到程浮,忙探手招呼:“程浮,你今天怎麽这麽晚?快来签到,不然今天下午真空仓要全部被David占去用了”。
“啊,好”,程浮回过神,揉一下眼睛,觉得鼻子酸得难受,磨磨蹭蹭过去在本子上随便划上自己名字:“David什麽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吧”,女学生一手接过程浮的手表之类金属物品锁进储物箱,一手递出实验服来:“你还有两天就可以结束了吧?”。
“嗳,程浮,帮个忙哈”,程浮来不及回答便被另外一位女学生叫住,白人女孩子鼻梁上满是浅浅雀斑,非常可爱地笑得皱在一起:“你是中国人吧?”。
“呃,对,我是”,程浮揉一下鼻子有点愣:“有什麽事情吗?”。
“呃,这个”,女孩子笑嘻嘻,脸上满是红晕,“你看看,David的戒指里面写了什麽?”,她打开一只储物箱,翻了一下,把两只戒指拎出来:“他今天发了好久的脾气才肯摘下来……Douwe说是因为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把戒指摘下来是很不吉利的哈”。
程浮抬眼看过去,猛地心里一麻,忙不迭咬住下唇才忍住眼泪。对方手里那一大一小的银白色的戒指他虽然也没仔细看过,但直觉就知道是之前李道文跟自己求婚时用过的那两枚戒指。
他忙揉眼睛,跟对方解释:“柠檬酸过敏,哈”,吸著鼻子一手接过戒指在阳光下端详。
猛一看是非常普通的铂金戒指,表面是细细的磨砂层,但是非常厚,掂在手里沈甸甸地。程浮歪著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写了什麽。女学生伸手指点青年:“要看里面,里面有钻石呢”。
程浮依言侧一下戒指,才发现比较小的那只戒指内侧居然满满地镶了整整一圈方形钻石。也不知道那些钻石怎麽切割的,居然能镶得那麽平整,而且丝毫不影响石头的火彩,在阳光下稍微晃一下就反射出耀眼的光线。
“你要看另外一只啦”,女学生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只小小的放大镜:“我们研究半天啦,大家都说是韩国字,可是我觉得是中国字也”。
程浮忙眯著眼睛仔细端详,这只比较大的戒指内侧只镶了一颗圆形钻石,同样是陷在内壁,伸手摸过去非常平滑。在钻石後面用中文隶书工整地雕著:“吾生挚爱程浮”,随即是李道文龙飞凤舞的签名,再往後看有一朵类似倒扣百合花一样的标志,想来是厂商徽章。
“啊,写的是,嗯,健康与好运”,程浮揉一下鼻子眼睛,觉得浑身都疼,心跳得像要从喉咙蹦出来,不由自主把两只戒指紧紧握在掌心,稍微低头眼泪就涌出眼眶。
“哇,原来真的是中国字……呃,你过敏这麽严重啊”,女学生有点尴尬,递出来张纸巾:“现在真的很流行同时带两只戒指也,那个coldplay的主唱也带了两只,cool得要死”。
程浮魂飞魄散地接过纸巾,不住擦眼睛,握著戒指挪到旁边椅子坐下,反反复复地把戒指颠过来倒过去地看,觉得好像有人在用尖刀把“吾生挚爱”几个字一笔笔刻在自己心头一样,疼得彻骨。
“嗳,程浮,麻烦你,戒指我要放回去了,待会David知道我们翻他东西,会骂人”,女学生见程浮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担心,喃喃地问他:“你不要紧吧?过敏得厉害的话明天再来吧,David说明天起就不许再用柠檬酸消毒了”。
“啊,我,我没事”,程浮摸一下额头,挤出个笑容:“戒指借我一下,待会David出来我会跟他说明的”。
“呃,不行啦,他会骂人,你等他出来再跟他说好了嘛”,女学生很为难,实在不敢得罪老板,回头见到李道文已经出了太空舱,吓得忙不迭拍程浮肩膀:“你,你快给我啦,David出来了啦”。
程浮并不合作,直愣愣地站起来,梦游一般走到李道文面前,低低道:“李道文”。
李道文正忙著摘头上那只真空防护面罩,斜眼看到程浮也是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咬著下唇转过头去。
“我有话跟你说”,程浮低著头,双手背在身後,紧紧攥著那两只戒指,觉得掌心都要被那些钻石烫穿了。
“你现在说好了”,李道文皱一下眉头,反手敲敲外间的门:“把我衣服送过来”,转身拉开防护服的长拉链,露出里面线条美好的上半身。
程浮没想到李道文在防护服下面什麽都没穿,忙不迭闭眼转过头去,紧紧咬住下嘴唇,呼吸急促,心砰砰乱跳:“你怎麽能不穿衣服就进实验室啊”。
“啧,你他x的……我全身你哪里没看过,现在装什麽洋相?”,李道文非常不耐烦,径直更衣戴手表,随即一愣,脸红脖子粗地敲著墙壁冲外面吼:“你们他x的,老子的戒指呢?!”。
“在,在我这里”,程浮吞一下口水,仍侧头盯著地面,低声恳求:“李道文,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有话问你,一会就可以”。
李道文听了程浮的话紧紧皱眉,眯著眼睛打量青年。他身体体温非常高,在更衣室狭小的空间里象是要把空气点燃一样。
程浮脸上渐渐开始发热,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觉得呼吸就要停止了。
“给你十分锺”,李道文长吸一口气径直出门去,临走拍著墙壁吓唬女学生:“下次乱翻我东西,我送你去非洲喂猴子”,见对方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又笑嘻嘻:“下午我请大家喝酒”。
程浮在更衣室发一下呆,猛地回过神,也顾不得给那两个学生道歉,直直跑出去往李道文办公室冲。他手里攥著两只戒指,紧紧握住自己胸口衣襟,觉得喉咙里满满的,不按住的话整个人都会爆掉了。
浮生记-60;浮李H
李道文正半靠半坐在办公桌上打电话,他表情肃穆,垂著眼皮,样子仿佛有一丝悲哀。程浮进了门不敢打扰,在角落站直了,愣愣打量李道文。对方晒得十分黑,头发剪了,露出耳廓,显得眉毛格外挺直。他人也瘦了许多,颧骨都凸起来,偶尔笑一下虎牙就特别明显,白生生地发亮。
“你过来”,李道文挂了电话,盯著地面沈默良久。随即伸手招呼程浮,见对方正在打量自己,也眯起眼睛仔细看程浮:“你脸上怎麽过敏成这个样子?”。
“嗯,已经快要好了”,程浮依言走近,觉得李道文的目光热乎乎地要把人烧穿一样,忍不住又後退一步,双手背在後面交握住,把戒指挂在指尖捏紧:“实验做完就好了”。
“我知道”,李道文见他怯生生的样子叹口气:“你这个实验设想不错,估计国际上也没人做过,打算申请专利吗?”。
程浮愣一下:“呃,这个我没有想过,嗯,本来是安藤自己的实验的。”。
“安藤那个女人”,李道文呲牙笑一笑,手指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点一下:“她上次发表演讲跟大家讨论‘为什麽女性在科学界举步维艰’,你猜大家都怎麽说?”。
程浮看著李道文笑起来那种热情俊朗的样子就有点愣,呆呆地顺口回应:“啊?怎麽说?”。
李道文哈哈大笑,侧著头,眼睛眯起来:“我们都说,‘你举步维艰,是因为你长得太丑啦’”。
程浮想起安藤教授干瘦邋遢还非要把嘴唇涂得鲜红的样子,忍不住也跟著笑。刚咧嘴又觉得不应该,忙伸手捂住,不小心戳到下巴的疹子,疼得“唔”地一声。
李道文见了身子一动,似乎是忍不住要过去查看对方伤势似的,随即又动作僵硬地一手往後撑住桌面,盯著地面低声问:“程浮,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程浮听到他这麽温柔地发问就眼眶发热,觉得心里某些一直回避著不去碰触的地方突然间被打开,在阳光下被照得暖洋洋地不停膨胀,他忍不住轻轻哽咽著叹息:“嗯……其实,……嗯,还可以……”。
李道文叹口气,侧头端详程浮,柔声招唤:“程浮,你过来”,见对方低头不语,受了委屈的小动物般轻轻吸鼻子的样子,立刻心里软得跟什麽一样,身不由己一步迈过去,托起程浮脸颊,皱著眉侧头端详,用麽指蹭一下他下巴那一小片红点子,轻声问:“擦药了吗?”。
“嗯,擦,擦了的”,程浮被他这麽温热地拥住,忙往後闪,李道文条件反射地拉他,两个人靠在了一起,突然间都有点愣,保持依偎的姿势无法动弹。
程浮胸前感到李道文的体温,心里非常难过,眼眶实在热得厉害,不由自主将脑门抵在对方肩窝,拼命咬住下唇,生怕会哭出来。
“嗯,我去非洲前就让他们换掉柠檬酸……那群兔崽子没一个听话的”,李道文喃喃骂人,一手抬高程浮下巴端详,另一手紧一紧,滑到他肩胛搂住:“身上怎样,也起了疹子了吗?”。
“嗯”,程浮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朦朦胧胧地就在对方手指上蹭了一下脸颊:“其实背上的才比较难受”。
“嗯,我看看”,李道文一手下去自然而然地探进程浮上衣,轻柔地在他脊梁上滑动:“这边吗?”。
两个人肌肤碰到肌肤,恍惚中一同心跳得厉害,呼吸在空气里变得潮湿而温润。李道文靠得更近些,五指在程浮背後张开,揽紧青年,低头柔声要求:“你闭上眼睛”。
程浮依言照办,随即嘴唇被温柔地含住了。他迷迷糊糊地张嘴回应对方,觉得其实两人之间什麽都没发生,李道文还是自己亲密交往的同居男友,现在正在某个美好的夏日晌午找个借口撒著娇跟自己亲热。
李道文紧紧拥抱著程浮使出全部力气吮吸舔吻,嘴唇辗转压迫著嘴唇,舌尖碰到舌尖,就好像有什麽点燃了血液一样,手指熟极而流地就在对方身上那些爱抚惯了的地方揉搓磨蹭,直到无法呼吸才气喘吁吁地稍微分开。
程浮也喘得厉害,心里又羞赧又快乐,觉得奇迹发生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