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惊鸿一剑震江湖
程玉玲抱着孝燕,站在一边发呆,她面对着这一场生死拚搏,不知如何处理,岳凤坤蕴
藏心中的妒恨,完全迸发,剑势密如狂雨,招招指向剑英要害。
他自岭南勾漏山五阴峰和程玉玲分手之后,和神剑手邓一鸣都双双游侠江湖,情场失意,
使他万念俱灰,每日纵酒狂饮,不醉不休。邓一鸣虽然百般慰劝,但始终无法使他放下一腔
愁怀,眼看一代奇才,日渐没落沉沦,只急得邓一鸣五内如焚,幸好及时遇上了岳凤坤授业
恩师一叶道人。
衡山剑客问明经过,大为震怒,责骂岳凤坤一顿,把他带回衡山,在一叶道人严厉管教
下,岳凤坤逐渐复常。邓一鸣在衡山住了三个月,告别下山,单骑远走西域,因为一叶道人
生怀怪癖,对邓一鸣非常冷漠,这就使一向豪放的邓一鸣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临下山前一夜,
留给了岳凤坤一封长信,大意说:“年来连会高人,觉出自己一身武学太差,从此远游大漠,
永不再回中原,除非他自信武功能和中原道上高人一争长短……”他信里虽未说出,所谓中
原道上高人,是指的哪个,但岳凤坤心中明白他是指师父而言。
岳凤坤拆阅他留下信时,邓一鸣已走了半天一夜,他知义兄生性豪迈,很少事会放在心
上,但一旦决定,即永无更改,他又不能责怪师父,只有暗里伤神。
一叶道人在邓一鸣去后,开始传授岳凤坤的武学,在衡山剑客的促督之下,岳凤坤在剑
术上有了很大的进境,一叶道人虽生性冷僻,但对岳凤坤却很爱护,苦心教导,倾囊相授,
两年中岳凤坤技术大进。
且说岳凤坤迸发了满腹妒恨,挥剑急攻,两支剑盘旋交飞,有如两条怒龙翻江,交手五
十余招,仍是不分胜败,岳凤坤施尽辣手,仍无法逼退剑英。
三年前两人比剑燕山时,俞剑英棋高一着,仗宝刃助威,以奇门八卦剑法,独败岳凤坤
邓一鸣联手合击,三年后两人比剑中岳,俞剑英大发神勇,斗到六十合后,陡然一声长啸,
振腕抢攻,连出三招绝学,剑如狂涛怒卷,岳凤坤接了三剑,人被迫得后退五步。
剑英横剑笑道:“岳凤坤,你三年苦练,也不过尔尔之技,今天我要替死在你手下的浙
北双杰报仇了。”说罢,霍地欺身出剑,一招“天女飞梭”直袭中盘。
岳凤坤咬牙挥剑,又硬接一招,剑英早已运劲蓄势,双剑一接,陡然振腕弹剑,全身内
功突发,震断岳风坤手中三尺青锋,反手又一剑“笑指天南”,指向岳凤坤“期门穴”上。
这一招快速无比,寒芒一闪而至,岳凤坤不闪不避,闭目等死。
蓦地里一道寒光由斜里飞来,剑英手中兵刃,竟被那飞来寒光削断。
岳凤坤睁眼望去,只见程玉玲手横着一把寒光耀目的宝剑挡在剑英前面。
原来他在两人交手几十招后,岳凤坤已微现败象,想到他过去相待情意,不禁油生相救
之心,趁两人交手时侯,伸手拔出了惊虹宝剑。
岳凤坤手中兵刃被迫落出手,她立时纵身一跃而上,举手一剑封架过去,她在情急之下,
忘记了那惊虹剑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寒光闪处,把俞剑英手中兵刃削成两段。
俞小侠怔了一怔,苦笑道:“姊姊,你要干什么?”
程玉玲道:“岳凤坤待我们有恩,你不能伤他。”
俞剑英道:“浙北双杰为助我丧命在他的手中,放了岳凤坤,何以对浙北双杰九泉阴
灵……”
程玉玲接道:“浙北双杰助你复仇送命,但究竟是不是送命在他的剑下,还很难说……”
岳凤坤蓦的睁开眼睛,接道:“一点不错,浙北双杰是伤在我的剑下。”
程玉玲急道:“你这是何苦呢?我不信你杀了人,还要在人前夸耀。”
岳凤坤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岳凤坤既敢杀浙北双杰,为什么不敢承认。”
程玉玲被他顶的呆了一呆,默然无言。
俞剑英突然仰脸一阵大笑,道:“好一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岳兄,浙北双杰这笔债,
咱们日后再算吧!”说完,对玉玲深深一揖,笑道:“姊姊,岳兄在阴峰金霞宫,救了我俞
剑英一条性命,我俞剑英虽是一介武夫,但自信还通达一点人情,承姊姊看得起我,处处爱
护有加,但我俞剑英自知罪孽沉重,我不该……”
程玉玲怒道:“你要胡说些什么?”
俞剑英眨眨眼睛,笑道:“姊姊,我……”
程玉玲脸冰若霜,冷冷地问道:“你要怎么样?”
俞剑英道:“我要姊姊代表我接待岳兄,你们相识在先,我却横剑夺爱。”说完,转身
急奔而去。
程玉玲气得大声叫道:“你回来!”可是俞剑英充耳不闻,瞬息间走的没了影儿。
岳凤坤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约你来此,实是无心,想不到害你们夫妇问大起纷争。”
程玉玲举手抹去脸上泪痕,强笑道:“不要管他,他也许是出于至诚……”
岳凤坤摇摇头,道:“你认为他是情出至诚么?以我看他是负气……”
程玉玲道:“情出至诚也好,负气也好,但他对你,的确是毫无恶意。”
岳凤坤默默垂头,良久不发一语。
程玉玲凄婉一笑,道:“你心里不要难过,俞剑英还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还不致于怀
疑我什么,今生我无法报答你对我一番情意,愿来生我仍是女儿身……”话到这儿,觉出不
对,粉脸一红垂下了头。
岳凤坤仰脸望天,神情十分奇特,看不出他是愁是怒。突然他长长叹息一声,仰头说道:
“要是他对你不谅解,怎么办呢?”
程玉玲笑道:“这是我们夫妇间的事情,你不要多担闲心。”
岳凤坤脸色一变,扬了扬剑眉,正要发作,突然又垂下头去,变成了一脸凄然神色,低
声说道:“我爱你一如过去……”他这一句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奇怪的是玉玲却
字字入耳,每个字都化成了一柄利剑,刺入了她的心中。
她惊的呆了一呆,柳眉怒竖,但见岳凤坤黯然神情,又不忍发作出来,摇摇头,低声答
道:“岳哥哥,今生今世,我只能把你当一个亲哥哥看,你何苦再找……这些无谓的烦恼,
我已经有了孩子。”
岳凤坤道:“你就是老死化灰,我对你的爱心不变……”
程玉玲怒道:“你这等存心是自找苦吃。”
岳凤坤放声笑道:“我已经苦了很多年了,再苦几十年,也没有什么。”
程玉玲道:“那你是存心要拆散我们夫妻?”
岳凤坤道:“我岳凤坤自知今生无福。”
程玉玲心头火起,纵身而上,扬玉腕打了岳凤坤两记耳光。
这两掌打的很响很重,但闻乒乓两声响过,脸上登时现出了十个红肿指痕。
但他并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程玉玲打过两掌,心中就有些后悔,岳凤坤不发作,更使她心中不安。
他心中填满了幽恨悲忿,这一笑,只笑的泪涕横流,满腔幽苦烦恼,都借那长笑声发泄
出来。
程玉玲听他声音愈笑愈大,觉出不对,心中一急,拉住他一条右臂,摇动着说:“你笑
什么?”
岳凤坤停住笑声,反手一把,揽住了白燕儿纤纤柳腰。
这一下只急得白燕儿如被蛇咬,哎哟一声,挣脱了岳凤坤的怀抱。
但她在情急之下,忘记了怀中还抱着孝燕,不自觉右臂用力一摔,把孝燕抛了出去。
孩子被甩了一丈多高,这道山谷中到处都是瞬峋的怪石,如孝燕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她惶急过度,忘记了纵身抢接,哭喊一声,呆在当地。
只见岳凤坤纵身一个飞跃,人如弩箭离弦般直抢过去,右手一伸,把孝燕接住。
这孩子当真是天赋虎胆,生死交关,他反而觉着好玩,岳凤坤接住他,他还在嘻嘻大笑。
程玉玲惊魂甫定,一纵身到岳凤坤身边,看孩子无恙,忽然心头火起,扬手照孝燕小屁股上
砰砰就是两巴掌。
这两下实在不轻,只打得孝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自生下孝燕,就没有舍得打过,此刻急怒之间,下手又非常重,打过了就觉着心疼,
看孩子哭的和泪人一般,更是惶恐惜怜,一把从岳凤坤手中抢过,紧抱怀中,不住哄劝。
岳凤坤看她流露出无限慈母爱怜,心中感慨万千,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孩子就是在
燕山的那个?”
程玉玲被他问的粉脸一红,道:“一个孩子就把我烦死了,还要几个。”
岳凤坤淡淡一笑道:“陈紫云能容得你吗?”
程玉玲道:“我们相处很好,义胜姊妹,情愈骨肉,你问这些干什么?”
岳凤坤道:“随口问问罢了,陈紫云喜欢这孩子吗?”
程玉玲听他言词之间,满含挑拨之意,冷笑一声,道:“云姊姊比我更爱孩子,你不要
尽说些挑拨言词,惹我心头火起,今生今世,永不再跟你见面。”
岳凤坤纵声笑道:“你躲不了我,不管你走避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着你。”
程玉玲道:“你找到我有什么用?我不见,可不可以?”
岳凤坤脸色忽变,冷笑一声,道:“总有一天,你非见我不可。”说罢,不再等玉玲答
话,伏身捡起宝剑,急奔而行。
程玉玲见他负气而去,心中忽生不忍,回想他过去相待的诸般好处,几乎要叫他回来。
但她终于克制了心情的激动,她心中明白,如不及早斩除岳凤坤心中一缕痴念,只怕日
后他永远纠缠不清。
她望着岳凤坤的去向,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低头看孩子,经过一阵大哭之后,已
沉沉睡去,她长长叹一口气,缓步回少林外院。
再说剑英急奔回去,他仍然由后面越墙而入,岳凤坤和玉玲约谈山后一事,虽然也激起
他一些妒意,但他触动了一片怜悯之心,妒意和怜悯,给了他无限的烦恼,他说不出心中是
什么滋味,是苦、是恨!还是伤心。
他只管低着头想心事,耳目失了灵敏。突然间一声佛号,惊醒了他迷醉的神智,抬头看
已到了“藏经阁”边,丈余外站着僧袍大袖的百拙禅师。
俞剑英还未及开口,百拙已抢先笑道:“小施主如有游兴,贫僧当派人引导……”
剑英摇摇头,接道:“我在寻我义父,想不到在后山遇上了一位故人。”
百拙笑道:“小施主既有朋友造访,为什么不带他同来寺中小住?”
剑英笑道:“他生性冷傲,和晚辈谈几句话,又走了。”他从未说过谎言,这次情非得
已,说过话,自己脸先一红。
百拙禅师见多识广,如何会听不出剑英言不由衷,但剑英不愿相告,他自是不好追问,
微微一笑,岔过话题,问道:“桑大侠哪里去了?贫僧有事和两位相商。”
剑英道:“我早晨醒来,就不见义父人踪,因而才到处走动寻找。”
百拙笑道:“八臂神乞,一代大侠,以他一身武功,当今之世,有几人能和他抗衡。也
许他去办什么事了,小施主请随贫僧到禅室一叙,我还有几件事要和小施主商量一下。”说
完,单掌立胸肃客。
俞剑英还了一个长揖,跟在百拙身后面,向前走去。沿途僧侣,纷纷对百拙合掌作礼,
甚是恭敬。剑英心中忖道:这少林寺号称天下第一大寺,看来当真不错,单就他们对掌门方
丈之尊崇,已知清规森严了。
百拙带着俞剑英穿过了几重殿院,到一处清雅异常的所在,三间红砖瓦房,环绕着百竿
翠竹,盆花静院,景物幽美至极。
老和尚自那夜见到了俞剑英身手之后,已对这位年轻人钦服到五体投地,单掌当胸,躬
身肃客。
俞剑英长揖还礼道:“老禅师德高望重,武林中敬若泰斗,晚辈怎敢僭越?”
百拙摇摇头,道:“老枘无德无能,虽然掌着少林门户,在江湖博得一点虚名,但那只
是少林门中前辈师祖余荫,说起来令人齿冷。昨宵如非小施主和桑大侠援手助拳,只怕少林
寺要遭一场空前浩劫,不但使少林寺数百位门下弟子历劫溅血,只恐怕历代师祖辛苦经营,
建筑成的这座寺院,也难保得。”
俞剑英看人家情出至诚,倒不好再虚伪推辞,和百拙肩并肩进了禅室。
禅室布置的很简单,迎壁挂一副达摩祖师图,松木桌子,配着四张白松木椅子,一只油
漆光亮的宝鼎中香烟袅袅,满室芬芳,纤尘不染,看上去有一种庄严高雅的气氛。
两人刚落了座,从旁则一个小屏风后,转出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献上香茗。
打开杯盖,茶杯里浮动四枚又红又大的枣子,百拙举杯敬茶,俞剑英捧杯回礼,他喝了
一口,只觉满口甜香,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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