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话依然+番外 作者:寂绪(晋江2012.8.21正文完结)
岳离看着依然的脸眼睛突然红了——姐,我是真的爱她,你原谅我吧,饶了我吧……
清晨的阳光划开稀薄的雾霭,映在空气里,折射出无爱斑斓的光束,照在树叶上宿眠了一夜的雨水上,发出星星点点耀眼的光芒。
乔羽和荆晓涵咚咚咚地跑上楼梯,荆晓涵给手掌哈着气嚷嚷着:“冻死我了。”
乔羽在她的胳膊上抓了一把:“都十月了还穿这么少不冷才怪。”他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岳离那小子肯定还没起呢。”
荆晓涵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说:“都没给你留门,你多少天没回来了吧?”
乔羽低下头讪讪的:“什么啊,没有……”但明显底气不足。
荆晓涵也不深究轻轻笑了一下自己先推门进去了,乔羽随后跟了进来听见岳离刷牙的声音高声说:“嘿,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结果刚喊完就看见岳离叼着牙刷冲出来捂住他的嘴巴。
乔羽挣扎了几下在岳离的指缝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干嘛……”
站在卧室门口的荆晓涵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妈呀……”
乔羽很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然后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依然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乔羽回头一脸贼相地笑着兴奋得手舞足蹈:“你小子得手啦?”
“呸!”岳离翻了个白眼把刚刚握到手里的牙刷放回嘴里:“你以为都像你们两个一样?”岳离故意带着些鄙夷说。
荆晓涵尖着嗓子叫起来:“我们两个怎么了?谁像你们,虚伪!”
“你说谁呢荆晓涵?”依然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拖着长音,然后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荆晓涵走过去隔着被子在依然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个荡妇。看不出来啊。”
依然挪了挪身子,语气里带着些可以的不屑,说:“别用你那肮脏的脑袋想我们。”她说着裹了裹被子。
“好好好,我肮脏。”荆晓涵在床边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掏出手机,“你不肮脏有种你当一辈子老处女。”然后她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收起了笑容,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从昨晚十点多一直到早上五点多,全是她妈妈的号码。她心里像是被撒上了一层盐,既苦涩又疼痛。她像是赌气一样把手机狠狠塞回包里小声嘟哝着:“有病!”
乔羽跟着岳离到洗手间不依不饶地问:“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干?”
岳离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才不信呢,孤男寡女的呆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
岳离漱了口把水吐到水池里瞟了乔羽一眼说:“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我不会随便碰她的。”他转过去不再理乔羽。但他说的是实话,他总觉得依然太干净,不忍心把她弄脏。这样干净的依然,才是他爱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依然。
乔羽倚在门上无奈地摆了摆手看着岳离的背影问:“她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星期天。我一会儿送她去她妈那儿。”
“呵,我说晓涵昨晚没回去,今天也一点都不着急。”
街上人来人往,不同的脸穿梭在人潮涌动的城市,奔向不同的方向,踏着不同的旅程。岳离牵着依然的手缓缓地走着,依然握着那冷冰冰的温度可以想象那熟悉的细长的手指,突兀的骨节,和上面隆起的血管。
岳离看着依然闷闷不乐的脸把手用力握了握:“知道你不愿意去,但是决定要去就开心点。按你自己的意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实在不行,还有我。”
依然低头笑了:“这又不是你打群架,靠发狠就行了。”
岳离歪了歪嘴角,语气随意但眼神很认真:“只要你想跑,我随时准备带你走。”
这次依然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是不愿意过那种社会上混的日子的,社会那个大染缸,她不喜欢。所以,对于未来,她完全不确定。
就在这时候岳离停了下来,始终握着依然是手没有松开。他们的对面,是阳光下柳蔷明媚的笑脸。
柳蔷若无其事地对岳离微笑着:“逛街啊?……这是女朋友吧?”然后她拉过旁边的女孩子介绍:“这是我妹妹,柳薇。你上次应该也见过,我三叔家的。”
岳离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柳蔷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啦?”
柳薇边走边回头看了看岳离拉着柳蔷:“这不是你那个……”
“哎呀别说话。”
“他不是……”
“别说了,他女朋友在呢。”
“可他明明就是……“
“好了,传到海洋耳朵里不是也不大好吗?”
越来越远的声音,但还是听得见。依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胶水,但看着岳离的侧脸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真的不顾一切奔向他,像是这样,我会喜欢吗?
岳离眉头皱在一起用力握着依然的手,依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反握回去。
依然打开那扇陌生的楼门表情有些凝重,刚刚听到妈妈的声音的时候也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字——“我”。甚至希望这扇门坏了打不开,但现在还是要打开上去。她回头对着岳离笑笑小声说:“你回去吧。”
岳离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依然转过去,那扇门“咣”的一声关上了。岳离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动。
依然站在九楼那扇精致的木门门口,靠在墙上揉搓着手指。这扇门里有她的妈妈,但这并不是她的家。很久之后她终于抬起手,按了下门铃。她听到门里面传来声音——“琴姨我来吧,是不是你女儿啊?你忙吧,我去开门。”
就在依然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时候,门开了,她看见一个穿着睡衣吃着苹果的人,他的脸上满是惊讶。
是关靖颀。
☆、(8)
所有的偶然,所有的巧合,所有的相爱,相离,坚守,无奈,都是史前注定风化的定局,穿越千年万年的轮回,荡涤始终,终会上演。
灯火通明的城市湮没了上空的星光,喧嚣中所能看到的光明只是长长的路灯和各种闪烁的霓虹,在灯红酒绿和歌舞升平里,有麻将互相碰撞的声音,蔬菜滚到油锅里的声音,合家团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是很平凡很普通的演绎,像是交响乐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尾音。
这些声音在依然不知道的世界里悄悄上演,她什么也听不到。她坐在很干净很干净的地板上,绿色的窗帘外是一片泛黄的光,她的头上悬着一盏精美的大吊灯,刺得她眼睛发痛。她扬起手,关上了开关。周围终于一片漆黑,可以供她安静地藏匿。忽略掉空气里面清新剂的味道,她还可以想象这是坐在她那个破旧但有归属感的家里。
为什么别人都是睡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柔软的大床上,而我从小睡在铺着洗不掉污渍的薄薄的被褥的木板床?为什么有的人从不努力却每个星期去专卖店大采购,而我连鞋子掉底了想要重新买一双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要鼓很大的勇气才敢和妈妈开口?为什么别人一天钱包里就有一百多块几百块,而我的口袋里一个星期那么一点钱还要算计着花?为什么别人的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我连有手机的奢望都不敢?别人讨论名牌哪个新款更好看的时候,我正在为订校服的钱发愁;别人吃着各种零食的时候,我正因为口袋里没钱饿肚子;别人互赠礼物庆祝情人节的时候,岳离正陪着着我在冰冷的屋子里修坏掉的暖气;别人因为鞋划花了一块皮而把鞋子扔掉的时候,我正因为鞋底渗进来的水把脚冻得冰凉;当别人一家其乐融融地看电视的时候,我妈妈正在为这些有钱人最普通的一家做晚饭,做的是家里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肉,一顿饭过后剩下的就倒掉;我的家考虑的是省钱,他们考虑的却是营养……为什么我要因为花钱而愧疚?为什么我妈妈要为不能给我和别人同样的生活而愧疚?这是虚荣,可我为什么要为这种鬼东西而煎熬呢?为什么只有我们一家要为了“钱”而觉得彼此亏欠呢?
太多对自己的质问,像是一只浸满毒液的手掐着依然的喉咙。有太多的问题是从小就困扰着依然她早就不愿意想也没必要想的了。因为她知道什么都可以选择唯有出身不可以,什么都能埋怨唯有家境不能够。而这些在她看见关靖颀还有他和自己迥然不同的家庭的那一刻碎成一地的玻璃渣,扎在心脏里,不流血,但密密麻麻,奇痛无比。而上帝和她开的玩笑不是这种差距甚远,而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以同学的关系,又在这样的交集里不期而遇。依然甚至无法想象以后在班级里如何面对关靖颀。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而且是在毫无警惕的情况下。
依然瞪大了眼睛,眼眶有些涨疼。
门突然开了,灯光随着“啪”的一声一瞬间亮起来刺痛依然的眼睛。
“依然你干什么呢?”关靖颀站在门口笑着说,在看见依然伸手遮眼睛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你怎么不开灯啊?”
依然把手挡在眼睛前面,同时挡住沾上泪水的睫毛,但还是被关靖颀发现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在外面的依琴似乎明白了,整整一个下午依然都把自己闷在依琴的屋子里没出去,虽然认识依然不过短短两个月,但他看得出来,她骨子里的自尊太多,甚至过了头,所以她的自卑同样多。他笑了笑把自尊还给依然,假装没事一样说:“你别不理我啊,出来吧,连漪来了,她拿了作业过来我才发现我连高一的题都不会,再一看我们的作业,好嘛,我就该回初中重读,在这儿真给香滦中学丢人现眼,你来帮我们两个讲讲吧,你学习那么好……不许小气啊,别那么抠门说你不会。好吗?依老师?”关靖颀保持着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想逗依然开心,让她骄傲起来。
依然站起来拢了拢留海,脸上还是毫无笑意。她会同意,只不过是觉得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拒绝而已。
关靖颀看她没有高兴起来有点沮丧,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其他的方法。
依然坐在客厅里,头上无数盏顶灯投下的光芒让她的影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消失不见。她拿着连漪的作业本不热情也不冷淡地讲解。关靖颀在旁边用笔敲着茶几眼睛轱辘轱辘地转。
“关键是定义域和图像,确定了最大值和最小值,值域自然就出来了……”
关靖颀突然眼睛一亮凑了过来:“嘿,我给你们猜个脑筋急转弯。”
本来是想逗依然的,但依然只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倒是连漪很有兴趣地抬起了头:“什么?”这让关靖颀的自尊心多少受到了些伤害。
依然把笔扔到桌子上要走:“下一道就是横坐标不变,纵坐标全部变为原来的二分之一。”
关靖颀拉着她的袖口近乎乞求一样的仰着脸看着她:“好歹听完再走啊,听听看,不好笑算我没说好吧?”然后也没征求依然的意见神秘兮兮地说了起来:“说,全世界的猪都死光了,打一歌名。”
依然对这种无聊的戏码忍无可忍,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现在完全不能掩饰地摇了摇头。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个无聊的人之所以有市场,就是因为总有人在捧场——连漪在旁边捡到便宜一样地笑着说:“至少还有你嘛。”
“哈哈。”关靖颀仰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笑着,“是啊,最后死的那只猪就是这么想的。”看着连漪一张气得快要发火的脸他笑得更开心,“哎,这可是你自己白痴啊,这种地球人普遍知道答案的问题傻子都知道我有陷阱,依然怎么不说?这就叫利令智昏,你不就是想骂我吗?偷鸡不成蚀把米。”关靖颀做着鬼脸。
“干妈……”连漪转过去对着卧室喊,“你看小哥哥……”
关靖颀的妈妈修丽抱着她的小女儿走出来:“靖颀你又在女孩子面前耍宝了,好好学习吧你。”她笑呵呵地看着依然说:“我这儿子就这样,鬼精鬼灵的。”她眼神里的宠溺流淌出来铺陈成一片温暖。依然出于礼貌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关靖颀笑眯眯的一副无赖的表情。这时关靖颀的妈妈表情停留在依然的外套和牛仔裤上,她没有破绽地弯了弯嘴角,说:“都进屋了把外衣脱了吧,多热啊。”
依然的脸因为尴尬显得有些局促,她看了看,所有的人,包括依琴都穿着睡衣。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答言。
“依然……”依琴突然从厨房探出头开,“你过来。”
依然走过去,还是低着头。她听见妈妈小声说:“我枕头下面压着一套睡衣,今天刚买的。来都来了,把面子做足吧。她是怕外面的灰带进来不好打扫,快去换了吧。”
依然低下头喉咙突然一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