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话依然+番外 作者:寂绪(晋江2012.8.21正文完结)





说难酃饫铩?br />   这座城市,高速而爆炸一样的运行着。
  荆晓涵靠在巨大地落地窗前,隔音玻璃的外面,喧嚣的街道,车水马龙。她一只手搭在挺起的肚子上,俯视着那看似遥远的喧闹。
  岳离拉开门,把衣服扔到沙发上用力揉着太阳穴。
  荆晓涵转过身轻轻笑了一下:“回来啦?那个小姐捞出来了?”
  “嗯。”岳离闭着眼睛点头,“老雕这几次的人越来越不规矩,不能旺场子还总给我上眼药,麻烦一波接着一波。”他不高兴地骂着站起来,“我去睡一觉,快累死了。”
  “哎先等会儿。”荆晓涵挺着肚子笨拙地急忙拉住他,岳离回头,不知道她在急什么。荆晓涵坐到沙发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先等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岳离坐下来皱了皱眉头:“你大着个肚子,能不能不毛手毛脚的?”
  荆晓涵低着头没有答言,岳离有些奇怪她这么严肃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局子那边的人来信儿了,全都查清了,依然的老家,在蒲丘,香滦最边上的农村。凌威当初就是送到那里下葬的。依然……应该也是。”
  岳离脸上的表情突然恍惚了一下,消失了所有者许久以来邪恶的世故与圆滑。那张脸,所有关于那张脸的画面,一瞬间错综地交错在他的脑海。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仰起脸,用力睁大眼睛。
  “行李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马上就去吧,不要走漏风声,省的又有事绊住脚。”荆晓涵继续说。
  岳离回过神来看着他:“你一个人,行吗……我是说,你眼看就要生了。”
  荆晓涵点点头:“放心,你在这儿,呆得住吗?”
  岳离没再说话站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回头说:“那行,你明天帮我跟三哥说一下。自己小心点。”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了,那你爸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我是说冯少国,从我们俩出来,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花那么多钱把你弄出来,肯定吃了不少苦。真不知道他躲我们干什么……”
  荆晓涵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一点眉目也没有,根本找不到……对了岳离。”她好像有些迟疑的说,“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嗯?”
  “等孩子出生了……取名叫岳靖然行吗?就当是……是你们三个人的纪念。”
  “……那也应该叫岳晓然才对呀。”岳离低下头,喉咙一阵难受。
  “岳离……”
  “好了,就依你吧。”岳离说完笑笑背上包关上了门。
  荆晓涵重新站到窗前倚着玻璃,看着繁忙而无奈的城市。
  ——靖颀,原谅我这么叫你。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我的和你有关的纪念。哪怕,只是名字里有一个和你相同的字。
  
  这个世界上,有人的爱,源于不舍,肃杀天下,握不住注定流逝的的泥沙;有人的爱,源于包容,包容伤害,包容背叛,以宏大,去赎爱的原罪;有人的爱,源于希冀,对信念偏执地坚持,结果无望,却始终向往。也有爱,没有源于,也没有终结,即使是生与死的分隔,爱与恨的交织,也依旧,在心里保持最原始的心痛,无论是欣喜抑或忧伤,也都是心里,最深沉的思念,最真挚的爱恋。
  岳离在沿途,似乎又回到了这样的从前。而现在,他站在蜿蜒的土路上,衣着褴褛的小男孩一脸脏兮兮但带着明亮的笑容从身边经过,赶着咩咩叫的羊群。安静的山谷,在河流对面,郁郁葱葱的绿色点缀着飞鸟的翅尖。牛叫,马嘶,带着草帽的老翁,穿着布鞋在树下纳凉的老婆婆,喂鸡的妇女,农村古朴而安恬的宁静围绕在他周围,像是隔世的世界。他看着这些陌生而遥远的美好——这里,会是她喜欢的地方。他的眼角渐渐泛起湿润的色泽——记忆深处那个有着一头黑发,眼神清澈的少女,现在大概就在这里某一处的山坡上,坟墓上落满花瓣,零落成他心里永远的痛。
  她不在了吧?她在这里吧?
  
  岳离走过木板桥,河边的大柳树下,几个妇女坐在夕阳下织着毛衣拉家常,身边蹲着几个穿着短裤赤身的小孩子,在看戏弄鸡群啄食地上的沙子。
  岳离走过去弯下腰,礼貌地打断她们说:“抱歉。你们好,请问,凌家的祖坟,是在这边吗?”
  “凌家?哪个凌家?”
  “嗯……”岳离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家很早就搬走了,不过,祖坟应该还在这儿。他家男的叫凌祥,他老婆叫依琴,还有两个……”
  “哦你说他们家啊。”一个妇女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腾出一只织毛衣的手指着对面说,“那个山,看见没,山坡背面就是了。”
  岳离点了点头:“谢谢啊。”他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说,“对不起,我再问一下,这儿哪有卖烧纸和香烛的?”
  “你顺着这条河往上走,再看见一座桥,旁边那家就是,这儿只有那一家小卖部,一问就知道。”
  岳离再一次道了谢,沿着河向上走。
  
  岳离拉开门,门上挂着一个铜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夕阳在他的身后,一瞬间涌进这间老旧的屋子。 
  柜台里摆着一张竹制的摇椅,一个女人躺在上面,穿着一件老式的女式衬衫,手搭在肚子上,看样子怀孕的日子和荆晓涵差不多。头发松散的绾在脑后,有点乱蓬蓬的,被一个大发夹夹着。夕阳打过去,映在她侧脸的轮廓上,上面有一块红肿的伤痕。搓麻将的声音从隔壁的屋子传过来,稀里哗啦的,但却不知为什么,可能因为这个年轻女人过分安静的侧脸,即使有这样乱哄哄的声音,这间屋子依旧显得死沉沉的寂静。
  她听到声音用力欠起身子,把头转向岳离的方向,但眼神却直直的没有焦点盯向另一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机械性的问:“买什么?”
  岳离慢慢地走过去,汹涌的海潮呼啸着冲上天空震荡着原本平静的苍穹,他听到整个世界土崩瓦解的声音。
  
  河边的柳树下,那几个妇女还在无所事事地聊着天,别人的凄惨从她们口中流淌过去,变成平淡无奇的闲说。
  “哎,凌家的坟地很少有人来上坟啊,那男的是谁?”
  “不知道。对了,夏家那小媳妇快生了吧?”
  “对啊,是快到日子了。”
  “哎呦,那我昨天还看见夏瘸子打她呢,也不怕打坏了孩子。”
  “哎!那小媳妇也真可怜,要不是个瞎子,又听说以前当过小姐,有个精神病的妈,她后爸又急着捞她亲闺女出大狱,怎么也不会卖给夏瘸子当媳妇啊。瘸子不说,年纪也大了,又有间歇性精神病,打死她都不用偿命啊。”
  “要我说也活该,好姑娘会去当小姐?”
  “要是好姑娘也轮不到他夏瘸子啊,他也只能找这样的破烂货了。”
  “哎呦,留点口德吧。要我说,那孩子还不错。但是其实想想也是啊。夏瘸子那个条件,买了个比自己小十六岁的姑娘当老婆,又年轻又漂亮,都说给他糟蹋了。以前又是做过小姐的,也难怪他心里不舒服,总怀疑她背着自己有人,那孩子不是他的打她出气,真是作孽啊……”
  “不过啊,那小丫头片子看上去精神根本不正常,夏瘸子就那么打她,她从来一滴眼泪都没有,就像不疼似的。”
  “哎呦何止啊。听夏老婆子说,她爸把她卖过来那天,她后爸哭的啊,她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夏老婆子当时还想,说不定她就哭一下,她后爸立刻就舍不得不卖了。结果倒好,她不但没哭,连眼睛都没湿,搞得好像根本和她没关系。”
  “可不是,本来就是个瞎子眼睛就不动,每天又不哭不笑的,跟个死人一样,瘮死个人了。”
  “夏家也真是丧气啊……”
  ……
  
  “你要买什么?”她第三次问,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毫无光芒。那是跳江之后,高烧持续不退的后遗症。
  岳离看着她没有发出声音,眼泪不停地流出来,他怎么忍也忍不住。那是他曾经爱了六年,并且一直在心底牵挂的,熟悉的,但现在陌生的遥远到不能再遥远的,依旧漂亮但沧桑的,依然的脸。那是他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只能去思念的脸。
  依然好像放弃了继续问他,重新躺回到摇椅上,心想他可能是走错了人家,或者是远足想要问路的路人,他想要说什么,过一会儿自己就会说,她懒得管。
  岳离伸出手,在她一动不动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长期失明练就的敏感让依然立刻感受到空气微微的流过脸颊,她躺在摇椅上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别试了,我看不见。”
  然后她听到空气里一声重重的吸鼻涕的声音,夹杂着喉咙的一声抽动。
  依然突然抓紧衣服的下摆微微偏过脸:“你认识我?”
  岳离抹干脸上的眼泪强忍住刚刚哭过的声音说:“我是……”
  然后他看见依然眼睛里突然掠过一丝刺眼的光芒,手从肚子上拿下来轰隆一声从摇椅上坐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撞到旁边的柜台——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他们谁都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穿廊里突然跑过来一个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大白背心,绿色短裤,趿着一双大大的塑料拖鞋,他拉着依然慌张地大喊大叫:“小婶儿小婶儿,我小叔又开始砸东西了,你快去看看吧。”
  依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那个小男孩又拉住她急急地说:“你挡着点脸,我姐后天家长会,我奶奶让你去给她开。”
  “我知道了。”依然答应着转过身,重新把手搭到肚子上说,“你走吧。”说完转身向里走。
  岳离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像决口一样,他默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转向相反地方向,推开门,还是铜铃叮叮咚咚的声音,为他们做着安静的送别。
  依然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在后院的嘶骂与摔砸声中,世界突然一片寂静,她多想看见什么,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小男孩抬头看着她奇怪地问:“小婶儿,你干什么?”
  依然站着,小声地问:“夏天儿,你帮我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走远了?”
  小男孩看向外面,夕阳笼罩在岳离颀长的身影上,像是一条发光的鱼。
  “对啊,走远了,都走到河边的大树旁边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掉到他的肩膀上,他仰起脸,吃惊地看着依然:“小婶儿?你怎么啦?”
  依然的眼睛还是对着那个方向,无数的眼泪滴落下来,在落日里,反射着红色的光辉,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那些泪水像是许久没下的滚烫的雨,灼伤了黑暗干涸的大地。
  她轻轻转过身挪动脚步——岳离,再见……
  
  那个小男孩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依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外面,岳离孤独的身影在巨大的夕阳里,散发着红色的光。
  暗红的夕阳隔在他们两个人的背影中间,像是缓慢下降的巨大的红色帷幕。
  
  曾经,伤害,是他们爱的方式。相爱,用爱相互伤害,用爱伤害,用伤害去爱。他们不是凤凰,不能在彼此的爱里涅槃,殒身,才是永恒的重生。点燃回忆,祭奠已逝的爱情。曾经因为懦弱、固执和冲动,他们丧失了幸福的机会。当他们长大了,不再懦弱、固执和冲动,他们失去的,却不是幸福的机会,而是幸福的权力。成长,总是需要一些无法挽回的疼痛的代价。
  总有一个人,会使你爱恋永远的归处,但是,不是归途。
  落日,如同鲜血般的眼泪,延伸向永别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番外篇结束,这个故事就结束了。没有人注意过这个故事,我也只是想让我曾经写过的东西出现在阳光下。感谢每一个人。




☆、番外篇·依然

  失明以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丑的,美的,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天边是不是还有流云飘过,像是柔软的棉絮,反正,我看不到。
  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我本身也没有朋友,所以,我好像突然和这个世界彻底脱离。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死与不死,都是完全一样的。白昼黑夜对我来讲,也完全没有区别。
  可是,当冯少国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地哀求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种趴在窝里混吃等死的日子,不会再继续下去了。我只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整只手似乎就快湿了。
  他女儿还在监狱里,他一个人,就算是累死,也的确筹不到那么多钱可以救她出来。
  我是了解冯少国的,不是真的逼不得已,他是不会跪着求这种状况的我一起筹钱的。
  那好吧,就算我们凌家欠他,连同我那个撂挑子的死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