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话依然+番外 作者:寂绪(晋江2012.8.21正文完结)





  荆晓涵像听到了笑话一样从上面跳下来高傲地挑了挑眉毛:“不对吧?你直接说你是性中人就算了,情在哪呢?”
  乔羽被她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歪了歪脖子,然后无赖地点了点头:“也对噢。”
  他从后面抱住荆晓涵咬她的耳朵:“给你打了一下午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然后荆晓涵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坏了,我手机前几天借依然被他们那个教数学的变态四眼给没收了,她说今天才要回来让我去找她拿,我给忘了……你们一会儿先去玩儿,在那儿等我就行。我去找她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没等乔羽说话就跑到马路上去了,乔羽在她身后只“哎”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黑夜从车窗飞快地擦过去,靠近市郊以后绿灯就变得稀疏了,荆晓涵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厚重。
  现在,车已经停在那里两分钟没开,荆晓涵打开车窗探出头看了看,前面一排长长的车龙,完全看不到头。满车的人都在打电话了解情况,整个车厢里都沸腾着焦急的抱怨声。
  “这种鬼地方也会堵车……”荆晓涵轻声地自言自语。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刚刚挂断手机听了后很无奈但充满善意地对她解释:“前面着火了,一大帮人忙着泼水救火呢,车开不过去了。”
  “啊?”荆晓涵诧异地又探出头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空气里有稀薄的烟味。她想了想反正没有多远了,所以干脆让司机开门,下车步行过去。
  但是,当她走到依然家楼下时,她完全傻了眼。
  在离依然家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烟就浓得呛人。当时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现在,在她飞跑过来之后,看着火势最旺的依然家的窗口,她已经懵住了。
  火光让这路灯稀薄的领域亮如白昼,火焰的光芒跳跃在荆晓涵的脸上,她看不见那扇她无数次看着的窗口发出熟悉的昏暗的黄色灯光,只有熊熊的火舌不断蔓延,夹杂着青色与黄色新燃的火苗,将滚滚的浓烟抬上高高的苍穹。而那张本应在窗口的熟悉的脸,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用手捂住嘴巴,几个豆大的眼泪顺着手背滚落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惧的呜咽。
  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周围不断有人到对面的河里提水来来往往,但那只能缓解低处的火势,对于二楼的依然家根本无济于事。荆晓涵抓住一个围观的陌生人有些激动地晃动着他的胳膊:“报警啊,怎么不报警啊。”
  “已经打过电话了,但这边的路太窄了,又堵了那么多车,消防车开不进来。”
  荆晓涵低下头思考了一阵咬了咬嘴唇又对那个人伸出手:“你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那个人把手机递给她:“有家里人在里面啊?”
  “我妹妹。”荆晓涵说着拨出了岳离的电话。
  
  岳离还窝在床上睡觉,沉沉地呼吸着,柳蔷躺在他旁边,用食指轻轻触碰他的脸。岳离的手机在枕头下面疯狂地响起来,岳离眯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直接挂断了同时拂掉柳蔷的手。但可能人是天性如此的动物,越是近在咫尺你却抓不到的东西你就越不甘心想把它握在手心。柳蔷又对岳离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脖颈。这时,岳离的手机第二次响起来。
  岳离闭着眼睛把手机贴到耳朵上,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喂……”
  他听见荆晓涵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荆晓涵一直是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天她要死了她都会一笑置之。
  而一秒钟之后他终于理清了荆晓涵的话,她说的是:“岳离你赶快过来,依然家着火了。我看了,她没出来。消防车开不进来,你快过来吧,你再不过来她就死了。”
  “你说什么?”岳离轰隆一声坐起来,握在手机上的手骨节都已经发白,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剑发出冷冰冰的光,“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
  岳离慌慌忙忙地跳下床,他感觉自己的腿甚至有些抖。柳蔷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你干嘛?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害怕,我怕黑。”
  岳离狠狠拉住她的领口脸直逼到她的脸上:“你拦我在这儿你能死。”
  他的眼神在问:这个和死,那个更可怕?
  他甩开柳蔷,重重摔上了门。
  
  荆晓涵远远地看见岳离的身影穿过浓烟跑过来,交警刚刚疏散了车流,消防车才开进来。荆晓涵拉着岳离的胳膊看着那些闪动的火光焦急地说:“怎么办?”她低下头声音有些绝望了,“他们说,火就是从依然家着出来的,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荆晓涵的话让岳离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往前走了一步,火把周围的空气烤得很热,热度扑到他的脸上,每走一步,就会多一分恐慌。楼门口不断有烧断的木头掉下来。他喉结动了动,突然冲进了火海。
  “岳离……”荆晓涵在后面叫了一声。她想这是岳离该做的,不然的话,她叫他来干什么。但她还是很紧张很担心。
  也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依琴和冯少国跑过来。依琴还跽着拖鞋,她看着漫天的火光哭了起来:“晨晨……晨晨……”
  冯少国还稍微冷静一些,但还是看得出来很焦急,他拉住荆晓涵问:“晓涵,凌晨还在里面吗?”
  荆晓涵点了点头:“应该是……”
  
  岳离跑上楼梯,两边烧黑的墙壁散发着灼人的温度。他踹开依然家的门,里面全是烧焦的味道和的火苗。
  “依然……依然……”岳离踢开脚边的东西,在一片狼藉中乱跌乱撞。然后,他看见小门厅里,依然蜷缩着蹲在墙角,低着头,一只手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膝盖,她抬起头的时候一脸的无助被惊讶所取代。
  岳离突然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他看着依然的脸,像是在彷徨恐惧的黑夜看见了一抹朝阳。他走过去蹲下抱住依然的肩膀说:“跟我走。”
  依然看着四处乱窜的火苗有些踌躇地停下脚步。岳离转过去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别怕,跟我走,马上就出去了。”
  依然突然觉得真的不那么害怕了,她低下头咬住手中的毛巾把它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岳离:“太呛人了。”然后乖乖的被岳离牵着。
  
  岳离揽着依然的肩从一片火海冲了出来,刚出来依然就彻底没了力气坐到地上。岳离跪在她面前用手扶住她的头:“依然……”他笑着,把依然轻轻抱在胸口,欣喜得如同劫后余生。
  依然抱着他的后背大口的呼吸,中间夹杂着惊魂未定的话语:“你怎么来了?”
  岳离把头低下去身上深深地埋在她的颈弯里,还没有从刚刚的紧张里挣脱出来:“晓涵给我打的电话……你吓死我了……”
  依然紧急地抱着他,一滴眼泪滑下来渗进他的衣服里,她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会冲击去找她,她甚至想万一她刚才已经被烧死了,那岳离这样冲进去该怎么办,,有没有出来的可能。有了这些,所有的难熬、心酸都不值一提了,她吸了吸鼻子把嘴巴靠近岳离的耳朵小声说:“我值了。”
  太过于沉溺在幸福里,她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依琴看到她活着出来的喜出望外在看见岳离的一瞬间变成了满满的愤怒。
  
  火渐渐被扑灭了,依然紧紧攥着手指,不去看依琴的眼睛。依琴失望地瞪了依然一会儿后面对着那一片废墟叹了口气,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六百七十三块七。”依然没有半点停顿回答,几乎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零零散散的钱,连同硬币,塞进依琴的手里。依琴显然没有料到,愣愣地看着她。
  荆晓涵张大了嘴巴过去拉依然:“着火了你不快跑数钱干什么?”
  “我不是去数钱,是去收钱。是收的时候顺便数出来的,出得来不用跑,出不来跑也没用。我活着跑出来钱没带出来也没法交代。”依然平静地说完转过去看依琴,“所有的都拿出来了,一分也没糟蹋。”
  岳离在旁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同时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依琴气得有些抖过去狠狠掐着依然的胳膊:“你个没良心的,我一个儿子已经进了监狱,我会为了钱不要你的命?你给我过来!”
  依然的胳膊被握得有些疼,依然看了看依琴走的方向知道是要去小姨家的路。她早就知道她和岳离的事早晚会东窗事发,问题最关键的地方还不在于她“早恋”,最关键的,是那个人,是岳离。 而也正因为那个人是岳离,她必须坚持到底。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方式这样出乎她的意料,而这样的方式,却坚定了她的信念。
  从和岳离在一起开始,所有的轨道,总是这样叠加矛盾。
  “阿姨……”荆晓涵上前抓住依琴的胳膊,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依琴的眼睛。
  依琴把荆晓涵的手轻轻推下去说:“晓涵,你和依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从她叫凌晨的时候,你们就一起玩儿。你是亲眼看见这么些年我们家这些糟心的事的。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但是……”她看了看岳离,“今天的事,她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依然转过来,并不怎么恐慌,只有一点愧疚。她走到荆晓涵面前,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荆晓涵低下头,是她的手机。
  “刚刚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它要是没了,我可没钱赔你。”依然轻轻弯着嘴角。
  荆晓涵狠狠朝她翻了个白眼。
  这次依然居然笑了,说实话每次她看到自己把荆晓涵惹生气就很有成就感。
  荆晓涵也很快反击:“我叫岳离来就是怕我这手机没了,你以为呢?”
  依然点了点头:“这很对呀。”然后她笑笑轻轻拍了拍荆晓涵的手臂,像是感谢,又像是宽慰,然后跟着依琴走了。
  岳离站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了上去。依然不用回头也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依琴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依然加快了脚步,而岳离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走了很远之后岳离依旧跟着,依琴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回头看着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岳离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跟着你们,我只是跟着依然。”那种不卑不亢平稳的语气让依琴更加恼火。她看了看岳离,然后将所有的怒火转向依然狠狠地瞪着她。
  依然看了依琴一眼又看向岳离,说:“你先回去吧。”然后做着口型说,“等着我马上找你。”她知道岳离看得懂。
  岳离轻轻弯着嘴角点了点头,风从他背后的黑夜吹过来,把他的头发吹得像一团乱草,但在依然看来他依旧好看。
  依琴粗暴地拉走了依然,但依然的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丝笑意。
  冯少国在旁边皱了皱眉头,还推着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岳离看着依然一家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站在原地想了想,向旧家的方向走过去,虽然,那里只住着岳明发一个人了。
  
  依然和依琴冯少国坐在小姨家,厨房里传出切菜炒菜的声音,还有葱花滚在油锅里的香味。依然站起来:“我去帮小姨。”
  “你给我回来!”依琴一直没说话,突然在这个时候一声喝断。
  依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动。冯少国坐着眉头皱在一起用沧桑的声音化解了尴尬:“家里都烧了,我搬到工地去就行,可是,凌晨怎么办?”
  “去老板家,和我一块儿住。”依琴毫不犹豫地说。
  依然瞪大了眼睛回绝地斩钉截铁:“我不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和人家非亲非故去那里住算什么,她的身份会有多尴尬。
  “那你想去哪?就是借他家一块地方用你叫什么劲?”依琴横眉立目,“老板娘早就说你爸总上夜班你一个人在家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你过去。那时候的确没那个必要,现在出事了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你以为我愿意欠东家人情吗?但我可没我钱给你租房子。”
  “与其欠他们人情不如欠小姨啊。”
  “你小姨家就这么大,你要住哪?”
  依琴说的不错,小姨家经济条件也十分一般,这房子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也实在挤不下第四个人。而且他们欠小姨家的人情也够多了。
  “我去算什么啊?人家给个棒槌你就当针,我总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我住宿舍。”依然坐下来拢了拢头发。
  依琴火冒三丈把桌子拍的“啪”的一声站起来:“你说算什么?算什么,保姆的女儿!你嫌丢人吗?没办法,你就是我的女儿,天生的命!住宿舍?住宿舍不用交钱吗?你不但是我女儿还是你哥的妹妹。怎么?住宿舍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就可以随便去找那个小流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