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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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子如此重复着,彻夜未眠。
自那日后,姽婳仿佛行尸走肉,再也不怨生恨死。昏睡日渐频繁沉久,几次睡来都是夕阳垂暮时,久恋病榻,神形皆损。话越来越少,即使醒着,也只是静静伴着残光沉沦,直到最后一丝明亮没入西山,才又闭目。
冬至,祭天祀地,傩仪歌舞,是寒冬里最热闹快活的节日。
惟独汲云台惊慌失措,不论婢女侍卫,往来皆执一词:公主不见了!
平地惊雷,未及震穿清晨云霄,突闻一阵龠声飞扬入耳,东山如铺树冠上,飞鸟云集,仿佛通了人间灵性,也来庆贺冬至一般。
姽婳坐在太公像前,僵硬的十指碰了青鸾竟似得了灵药,轻摸急摁行如流水浮云,奏出美妙之声通天达地。林中百鸟闻其声,也痴也狂,若说只是这个,哪至于她起了个黑早,摸到此处受冻。
只有得心得志者,才能见此奇景,才能知太公钺之奥妙。圆玉镶在钺上,机关暗动,竟自旋转时疾时缓,又受冬至日出普照,反射出光怪陆离之景浮于丛林上空,空中又有飞鸟浓似一团搅乱的锦云。
龠声停歇,姽婳静静凝望着半空。原来,云生霞蔚,鸟飞光走,竟是一副龙凤翻云的景状,如仙,似画。这便是姜太公留给齐国的宝器——绝世仅有,独一无二。
汲云台一众望着东山,神思皆为其所夺。待鸟散去,只见一黄袍人影从密林中生出,渐行渐近。见公主力能自行,众人惊诧不已,皆以为得了神力,扫了病瘴,怎能不喜!
扶桑子却似魂魄还未附体,盯着姽婳久久不能成言,大半生的忧切终在此时凝成两点幽遂的目光——回光返照。
正在失神时,她已走到面前,嬉笑着倚进他怀里。
“殿下……”扶桑子圈住姽婳,声音如诉如泣,十分悲凉。
“还有一桩心事……”姽婳笑意嫣然,如同健康时,全然没有一丝憔悴之态:“去请太子来,我有话说。”
千内一怔,顿感不妙,忖着她口中“太子”,应是如今的齐侯诸儿。却也无心纠她过错,踌躇着差人下去吩咐。
诸儿匆匆而来,一干礼仪皆省了去,直奔姽婳正寝。室中还有其他熟悉人士,皆是姽婳心腹。
姽婳躺在榻上,见人到齐了,于是一一安排。
“孟阳。”
“在。”
“从今以后,太子便是你主公,舍生赴死护其周全,可也?”
“唯。”
孟阳摊席到诸儿面前,重重一拜。
“香树。”
“在。”
“让孟阳做你良人,可愿?”
“谢公主。”
香树声泪俱下,悄悄偎在孟阳肩上。
“观。”
“在。”
“观心思甚静,时常独守此宫。但有所求,尽皆说来。”
观望着姽婳犹豫良久,才道:“观请出宫为民,只求半生自由。”
“允了。”
“谢公主。”
姽婳看看千内又看了看诸儿,道:“师氏爱我如母,哥哥可能敬她若亲?”
诸儿握着姽婳的手,悲从中开:“自然。”
姽婳点点头,拍了拍枕旁竹箧,朝诸儿涣然一笑:“即墨地产、户籍、邑金厚薄皆陈于此,就此交还哥哥,愿好生安放。”
难忍眼泪狂涌,诸儿泣不成声,只得重重点头。
姽婳心满意足地阖上眼,抻了个懒腰,挥退众人:“请各自忙去,恕姽婳不送……”
千内等郑重揖拜,个个肃穆着心魂,默默去屋外抹泪。诸儿留在最后,千般留恋的摸着姽婳的脸蛋,道一声:“槿快来了,等她来看你……”
“不用……”刚才一席话耗尽气力,姽婳气若游丝念叨着:“谁也……不用再来……”
诸儿情难自禁,生怕哭声扰了她,赶忙起身逃出。
复又是一室幽静。扶桑子坐在榻前,握着姽婳轻似若无的手,眼睛瞬也不瞬的凝在她脸上,柔情难诉。
这一夜,是汲云台最后的辉煌。
翌日,鲜阳如约而至,吐出满天满地的清晖,沐浴世人的喜怒哀乐。
貂衾灿灿生金,清酒灼灼如珀。贪尽满眼的光辉,姽婳卧在檐下,迎着东方,呼吸渐缓渐轻,直至于无。
“我来过。”
“我陪你。”
扶桑子低头看着怀中人儿,清泪滴滴洒洒,湿润了含笑朱唇。
卷雪几番足迹轻
万千风云落成空
莫回首 看来去 慰平生
缃衣漉漉 踽踽独行
三两语
2008年的最后一天,一万字的结尾一气呵成……
匆忙是匆忙,若非无此,恐怕我再也提不起兴致。本文生的快,成的快,故事情节,角色人物,情感智谋等多是急就而出,全无预构之明,谬误之处自然不少,徒博大家一笑耳。早前,就被新故事勾去了心神,死去活来的终于勉强划上了句点,若说有敷衍之嫌却也不错……
春节之后,或有新文,到时洗心革面,定全力以赴,不再虎头蛇尾。
在此希望所有的大家,2009年万事吉祥,不再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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