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作者:萧拂





坏悖谓6穑涫挡皇俏吮;た吡牡娜啡肥俏宋易约骸!?br />   来俊臣说他打晕我也是为了我好,他可不希望一个为他拔剑的女人也跟他一样落到秋后处决的下场。说这话的时候他刚散朝,穿着绯色官袍,腰悬玉带,一副春风得意怜香惜玉的样子。遗憾的是在这个窟窿里面我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不畏恐惧拔剑而起的安全感了。 
  这似乎是因为来俊臣的姬妾太多,受宠的也不只一个。我是这么认为,一个窟窿里面顶好是只呆一个人,若是塞上了许多,那就必定是安稳不了。失宠难过,得宠更有人给你下绊子,一个照顾不周,早晚会象乔峰一样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八十老娘倒绷孩儿。 
  来俊臣握着我的手,原本的剽悍加上着官袍散出来的儒雅气息真是魅力非凡,但是我总在想要不要离开他。反正离开他也是早晚的事,他跟乔峰差不多,走上顶峰,为的就是要再隆重地摔下来。不同的是他摔得还要更惨,斩首也罢了,还要被蜂涌而上的人群撕碎吃掉。这是我拔剑而上也根本没法解决的事,此时不走,还等着他被吃掉不成? 
  我整天调弄檐前的鹦鹉,准备到它会说我走了的时候就走。后来鹦鹉吐词清亮地说我走了,我却没有走。来俊臣说他要宴请周兴。因为这个,我留了下来,想看看周兴怎么对付恐惧。 
  周兴便服赴宴,看上去文质彬彬完全是个白面书生。我替他斟酒,他还笑吟吟地勾我一眼,温情脉脉的,让人无法想象他治狱时候血肉横飞灭族千数的情状。也许大唐朝的官员就是这么火候老到,可以毫不含糊地将调笑偷情与刑讯逼供划清界限。脸一松,眼色与微笑飞过来。脸再一紧,犯人就鬼哭狼嚎。要是犯人鬼哭狼嚎的时候,他们的宠妾忽而出现,在门边递过来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能领会的暗号,不知他们会作何表情?脸色会如何变化?一边紧一边松?当然,这种情况事实上也不会出现,顶多我空想想而已。 
  来俊臣说周兄,近日小弟手里一个人犯好生倔强。周兴笑嘻嘻地说再倔强能难得倒你么?来俊臣皱眉说就是已经不知如何是好,请教周兄高见?有个法子你试试看,周兴说,让这家伙坐在大瓮里面,瓮底下生上火,烤个半天,看他招是不招?果然好计!来俊臣拊掌说,来人呀! 
  来了人,在堂前支起一堆火,架起一个瓮。周兴有点莫名其妙。来俊臣从袖里摸出来一纸诏书,放到周兴案上,很遗憾地说,有人告兄谋反,陛下让我治这个案子。周兴愣住了。来俊臣又风度翩翩地作了个延请的姿势说,请君入瓮。周兴看看诏书,又看看来俊臣,黄豆大的汗珠渐渐从额上渗出来,滚滚而落。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目睹恐惧的具体降临。第一次在聚贤庄,看见刀剑溅血,乔峰重创,第二次就看见周兴滚滚而落的汗珠。看来恐惧无外乎就是这两种形态,一种见血,另一种不见血。见血了得死,不见血的最坏结果,也是死。周兴提着笔在供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谋反大逆,签了当然是死。 
  可万一已经注定了要死呢?周兴渐渐平静下来,汗珠也收了。也许注定要死,也就会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以后,死。死了以后呢?当然,死了就没有以后了。所以最令人恐惧的其实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没有以后。可是当我们恐惧没有以后的时候,我们留着这以后又干什么用呢?恐惧?继续恐惧没有以后? 
  
  龙儿之四 
  
  心里有本书,总在等着,等着丫头落下来的那点痕迹。也算是一种痴么? 
  
  如花之四 
  
  肚皮慢慢地隆起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晶晶,箫声也越来越空灵缠绵,枫林河越来越象冥河,我也越来越惶惑。 
  这个孩子,到底算是谁的? 
  
  阿紫之四 
  
  我的剑越来越快,一天天超越自己的极限。其实剑快不快,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必须在飞旋的剑光中彻底忘却。 
  后来有一天我又和他对剑,不上数合就绞飞了他的剑。他的剑直冲半空,掉个头斜刺里扎下来,深深插在地上,剑上红缨簌簌乱抖。他愕然看着我说,好快剑。我说承让,声音平静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于冥冥中悚然回头,隐约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离我而去。 
  
  丫头之五 
  
  弦月挂在天上,我沿着枫林河慢慢走动。近乡情更怯,身败名裂之后也只有夜晚才能出现在枫林河边,这实在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前面还有个人在走,看背影是个陌生人,不知哪儿来这样踏月夜行的雅兴。他走得比我还慢,后来我看出他原来是个瞎子,一根竹棒在地上横点竖点,探着走路。我在后面看着,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 
  前面的人停下来坐在一棵枫树下面。我渐渐走到他跟前去。算命么?他问。我并不想算命,可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微笑说算我你会砸了招牌的。月光下看得见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居然很美。 
  他捏捏我的手,又放开了。怎么说?我问。他说姑娘是漂泊的命呀。我说那不是废话么,如果不漂泊何至于半夜三更在这里转悠呢。他又笑一笑,慢悠悠地说可是心里不漂泊,是么? 
  我几乎愣住了,转过身去看河。河水静静地流,倒映着月亮和枫林。我轻轻拔剑,轻轻劈下水去,水波不起。不起的水波不再是从前的水波,劈水的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可总有些东西被挽住了,不再漂流,无论是练成风云剑法或是没有练成,都不再漂流,是么? 
  我望着水面微笑,两朵泪花忽而滑落下来,在水面上溅起两个小小涟漪。 
  
  龙儿之五 
  
  搏虎丫头重现江湖。一行滋味难分的字,在纸上的武林志上写下,也在心里的武林志上写下。似乎写下以后,故事才算完整,丫头才算始终还是那个丫头。那个多年之前劈痛我,多年之后还将继续劈痛我的丫头。 
  多年之后,我应该是已经老了,坐在枫林河畔,指着河,对着绕膝的儿孙说,很久很久之前,有那么一个小姑娘,就是在这里拔剑劈下,永永远远留下了一剑。喏,就是这里,看见了么?看不见?看不见那是因为水在流,可是那一剑不流,明白吗? 
  会不会有人明白呢? 
  
  如花之五 
  
  箫声。真的是箫声。夜半吹来,清晰得如同当空的弦月,就在河岸边上。 
  我抬起身,一眼过去,看见向小山一样隆起的肚皮,眼泪刹那间滚下来了。 
  我终于没有走到窗边。只是闭着眼听那梦绕魂牵的清甜声音,眼泪无声无息,淌成了窗前的枫林河。 
  
  阿紫之五 
  
  好长时间不再仔细端详镜里的人了,再照,简直不大相信镜子里面这个凝眉凝眼的冷美人就是我。我好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应该是将镜子举到头顶往下照,看看屁股上面有没有长九条尾巴,然后再腰一扭,想象着那九条尾巴毛绒绒地耸动起来。 
  触手处镜子背面有点粗糙,翻过来,是小刀刻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已经有点模糊了。 
  ——九尾妖狐之镜。 
  丫头刻的。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