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童话2·情义无价






  她听见乔星宇等着柔软绒毛拖鞋的脚步声,听见他走近放着手表的小圆桌,小心翼翼地将表重新扣上手腕,听见他接着转身走向嵌在墙面的衣柜,取出衣服,跟着一阵细微的着衣声。

  他在穿衣服?这么说他原本走出浴室时是全裸的?

  一思及此,她心跳更加奔腾难御,而且脸颊莫名地发烧起来。她闭上眸,脑海既模糊又清晰的想像画面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得拼命地、拼命地咬紧牙关,才不至于从两瓣优美的菱唇逸出轻微的叹息。

  上帝啊,拜托让他快点穿好衣服吧,快点穿上衣服,走出这间房吧。求你!

  她在内心反覆祈祷着,一遍再一遍,一回又一回。终于,上帝像是听见了她的求恳了,让乔星宇修长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往卧房门扉走去。

  接着,便是门开了又关的声响,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刘曼笛轻吐一口长气,直到此刻,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稍稍一松,紧凝的呼吸也总算恢复正常。

  她悄悄掀开帘幔,轻盈的步履急急飘向卧房门,在屏气片刻确认门外没有异样声响后才轻轻转开门把。

  才刚刚打开门,还来不及看清门外的一切,她窈窕的身子便被一双钢铁般健臂紧紧圈住。

  她一惊,直觉地张口想呼唤,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掩住唇。跟着,健臂的主人将她重新推回房内,踢上门扉,落了锁。

  那声清脆的落锁声仿佛死亡的宣判,惊得到曼笛心脏蓦地一阵紧抽。她仰起苍白的容颜,毫不意外映入眼瞳的是她渴望至极,现今也令她害怕至极的男人——乔星宇。

  他阴骛着一张五官分明的脸,黑眸暗沉幽深得令人不敢窥探,修长挺拔的身子虽仅着一件徕蓝色浴袍,气势仍前所未有的逼人。

  她真的该害怕的,因他如此紧紧搂着她,如此阴暗而不善地瞪视着她。但,即便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她仍强烈感受到他微微裸露的胸膛绽放出的既危险又性感的气息。

  那才是真正令她心跳加速的主因。

  “你……早就发现了?”她凝望他,幽幽吐着气,眼眸如梦似幻。

  乔星宇瞪视她,黑眸掠过一道道复杂异芒,“你在我房里做什么?”他问,语音低沉沙哑,蕴含着一股分明的怒气。

  她闭了闭眸,轻轻叹息,“你早就猜到,又何必问我?”

  圈住她的健臂紧了一紧,“你究竟是谁?”

  她扬眸,默默承受他阴沉的目光,终于轻轻开口,“我是刘曼笛,MandyLiuo”

  “我知道!”他怒斥,“我问你真实的身份!”

  她不语。

  他更加气愤,大手忽地抚上她歼细的腰际。

  她一惊,“你……做什么?”语音颤抖。

  他不理会她,手掌依旧顺着她窈窕的曲线搜寻着,热气从他的掌心熨烫上她细嫩的肌肤,她轻轻喘着气,感觉体内一簇奇特的火苗悄悄燃起。

  他却恍若浑然未觉,依旧继续着这似有意若无心的挑逗动作,接着大手蓦地往她翘美的臀部一抚。

  她倒抽一口气,清晰且震惊地感受着他的手霸道地侵略她的臀部,甚至更进一步探入她长裤的口袋。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止这样折磨她的动作。

  她定了定神,还没感受清楚掠过心头那股既像解脱又似失望的滋味,一阵银色的光芒便在她眼前一闪。

  那是她用来撬开他表盖的薄巧小刀。

  她瞪着那把小刀,看着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臂,卸下手表,迅速而轻巧地撬开表盖,接着取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原来他刚刚之所以那样碰触她不过是为了找到那把小刀!

  她愕然,浓浓的自嘲瞬间淹没心海。

  他只是为了搜出那把小刀,而她却因此深陷在情欲陷阱中,不可自拔——多可笑!

  “这是什么?”他拿着追踪器质问她。

  “你知道的,不是吗?”她沙哑地说,忽地一阵难以形容的疲倦,已懒得费神再去解释什么,也放弃在他面前继续伪装。

  “这是迷你红外线追踪器吧?”他逼问她,眼神满是指控,“你在我表里装这玩意儿做什么?”

  “我只是遵从上级的吩咐。”

  “上级?谁?”

  “FBI的长官。”

  “你真的是FBI派来监视我的人?”他瞪她,一字一句自齿间迸出。

  “没错。”她深吸口气,“M自身L一11,隶属于FBI纽约分局反亚裔帮派小组(Anti-AsianGangTsakForce),我的任务是潜进乔府卧底,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以及是否与刚出狱的前帮派少主楚行飞有不寻常的往来。”

  “你——”他气怔了,听着她毫不掩饰的自白,神色阴晴不定。

  “我们本来担心楚行飞在出狱后会与你进行联系,重整黑帮,但后来接到情报,龙门原先的残余势力早已经暗中宰制了纽的黑社会,上头怀疑幕后的首脑是你——”说到这儿,她清脆的嗓音忽地一顿。

  “继续说啊。”他咬牙逼问,红着一双眼。

  “不是你,星宇,幕后的首脑是那个我们以为早已死去的神剑蔺长风,他才是真正主导龙门势力重整的幕后领袖,不是你。但是——”

  “但是怎样?”

  “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这些年来你一直跟蔺长风的心腹有联系,所以,”她放低音量,“上级仍然决定加强对你的监视。”

  “这是你在我表里偷装追踪器的原因?”他问,语气阴沉。

  “没错。”

  “你接近醒尘跟我,只是为了卧底?”这句问话比上一句还更加阴沉。

  “……是的。”

  “你救了醒尘的那两次意外,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是……不是。”他质问的嗓音如此冰寒,教她不禁一阵颤抖,“第一次的确是安排好的,第二次是……真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瞪着她,黑眸燃着地狱烈火。

  “我……不是有意骗你,星宇。”刘曼笛解释着,语声颤然脆弱,“我也无意欺骗醒尘,对他——我是真心喜欢的,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我也——”她蓦地住口,不再继续。

  “说啊!怎么不说了?”钢铁般的手臂再度逼临她,紧紧攫住她歼细的肩,“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编织美丽的谎言了是吧?”他瞪着她,语声嘲弄,嘴角衔着浓浓讥讽。

  “我没有说谎。”她细声辩驳着。

  他却狂声大吼,“那为什么不敢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不敢说,只是……只是……”她呼吸破碎,心韵凌乱,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

  “说啊,你说啊!”乔星宇瞠目狂吼,“用你那张迷人的小嘴,继续吐露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啊!说你不是故意欺骗我们,说你是真的喜欢醒尘!你说啊,刘、曼、笛!该死的女人!”他高声诅咒,一面用力摇晃着她,“你有种就继续说下去!”

  她被他摇得晕头转向,“你……真的要我说下去……”

  “我要你说实话!不要用那种骗三岁小孩的手段来耍弄我!”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还要骗我!事到如今你还想愚弄我!你以为我会笨得继续上你的当吗?”

  “我没有愚弄你,从来没想过……”

  清朗而急促的嗓音尚未完全迸落,她已一个重心不稳,被他粗鲁地推跌在地。

  她微微茫然,有几秒钟的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确实坐倒地面,直到臀部传来明晰的疼痛感。

  难堪、委屈、气愤,各种复杂的情绪蓦地堆叠上刘曼笛心头,她咬紧牙,硬生生逼回冲上眼眶的泪水,抬眸瞪向乔星宇。

  “别再试图欺骗我,刘曼笛。”他仿佛没注意到她的怨怒,依旧用冷酷无情的语音重重敲击着她的耳膜,“我说了我不是三岁小孩。”

  “我也说了我从来不想欺骗你!”她忽地爆发了,双手撑起地面一古脑站了起来,僵凝而挺直的站着,燃着烈焰的星眸挑战地回瞪他,“你说你想听实话,你真的敢听吗?”

  “哈!”乔星宇扬起讥讽的弧度,“为什么不敢?”

  “好!你敢听我就说给你听!”她走近他,倔强的下巴扬起,傲然瞪视他,“我说我喜欢醒尘,也喜欢你!”

  高大的身躯不觉倒退一步,“什么?”

  “我说我爱上你了!乔星宇。因为爱上你所以偏颇了自己的立场,因为爱上你所以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今天下午还被我顶头上司削了一顿——”她忽地一顿,伸手抢过他夹在指间的迷你追踪器,“知道吗?这个是坏的!”她举高手,让他瞧清追踪器微微扭曲的一角,“因为爱你,我在你表里装了个故障的追踪器敷衍上级,因为我不希望你的行踪真的被FBI掌握……”她逼临他,一面喊一面激愤地以手指用力点着他的胸膛,“你听到没?这就是你想听的实话!这样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

  他攫住她气势汹汹的玉手,黑眸直瞪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乔星宇,我说出你一直想听的实话了啊。”

  “我不相信……”他喃喃。

  她瞪他,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他的唇色因极度的震惊刷白,不知怎地,心底那股愤怒的烈火忽地灭了,只余疲惫的灰烬。

  “是真的。”她深深吸气,语音细微沙哑,“我爱上你了,星宇。我知道自己不该,可就是……就是没办法啊。”

  “你骗我——”攫住她皓腕的手掌一紧,握得她发疼,“你骗我!曼笛,”他指控地瞪她,“又想愚弄我……”

  她不语,只是静静凝睇着他,那么忧伤而无奈的。

  他大受震撼,蓦地放开她的手腕,倒退数步。

  她心脏重重抽疼。

  他为什么要如此惊讶?为什么要一副如此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宁愿他生气,宁愿他发火,宁愿他指着鼻子大骂她是个狡狯奸诈的女人呵!

  难道她爱他真令他如此无法承受,以至于他非要像现在这样像看着怪物一样瞪着她吗?

  她看着他,看着他忽然抬起头,黑眸朝墙上掠去——

  她心一凉。

  他知道他注视着什么,他正看着李红叶,正看着他死去的爱妻,也许正在心底拼命对她道着歉……

  不!他不必道歉!没必要因为她爱上他而对自己的爱妻道歉!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不该痴心妄想,垂涎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他没有错,错的是她!

  “你不必那么恐慌。”她开了闭眸,嗓音蕴含着浓浓自嘲,“我无意争取你的同情或其他什么,我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他嗓音奇特的紧绷。

  “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回头是岸。星宇,回头是岸。”她凝望他,眼神和语气都不觉流露出某种恳求,“不论你之前曾经帮助楚行飞或蔺长风做过什么,都请你不要继续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绝对不是……你不必为了那所谓的义气葬送自己的前途啊。”

  他瞪着她,“你怎能确定我不是坏人?”

  “我不是木头人,星宇,我有感觉的。”她轻声地说,嘴角扬起一个半无奈的弧度,“我相信一个那么钟爱自己妻儿的男人绝对不是个坏人,你温煦斯文,重情重义,绝不是那种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家破人亡的男人……”

  “我不是吗?”他截断她的话,强烈自嘲的嗓音像刮过某种金属般刺耳。

  “你不是。”她直视他,语气坚定。

  他心一颤,别过头去,不敢迎视她直率的眼眸,“别太相信我,曼笛。”

  “我不是盲目的相信。”她低低地说,“记得那晚你跟我说红叶的事吗?你说自己是为了阻止一场毒品交易,才离开她身边的……”

  他闻言,倏地转头瞪她,“我这么说?”

  “没错。”她轻轻颔首,柔声继续,“或许因为你当时情绪太过激动,没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说话,继续瞪她。

  “告诉我你为什么必须去阻止毒品交易?告诉我为什么楚行飞要对你下这样的命令?”她问他,语音清清朗朗。他依然不语。

  她屏气,终于问出梗在心头许久的疑惑,“你们……究竟是要壮大龙门,还是要消灭龙门?”

  他闻言一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的行径太不寻常,而龙门在三年前一夕崩毁也太启疑窦——一个那么庞大的黑道组织会在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除非早有人暗中策划这一切。”她解释着,条理分明地道出数日来仔细推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