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
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钓竿。
玉轴书生房仲心中微凛,忖道:“以我的耳力竟查听不出她来时声息,此女功力可想而知,须得快速收拾下姜三姐……”
此念在脑中一闪而过,手中玉轴威力突施,他乃是武阳公手下得力之人,近两年来得到武阳公的指点,功夫更见精进。此时全力进击,威势难当。姜三姐一招“左右逢派”,双刀疾劈出去,忽然发觉敌人玉轴已从双刀缝隙中迅炔点入,直取胸口要穴。
她大吃一惊,这才晓得铁往宫威镇天下,实是名不虚传。像自己及岑洗三人已是雄霸岭南一方的高手,所向无敌,可是比起房仲来,只怕走不上二十招。
心念转动之际,人也同时疾退。房仲哈哈一笑,玉轴化直戳为横扫,叮叮两声肉处,姜三姐手中的柳叶双刀已经脱手飞出老远。
房仲正要出手携下姜三姐,忽听脑后哧的一声,一宗体积细小的暗器破空飞到,势道却甚是强劲。
他暗暗一惊,心想出道以来会过无数高手,见识过无穷暗器,却没有一宗体积这等细小而势道如此强劲的。
当即横跃数尺,回头观看。他武功极是了得,跃开之际,顺便骄指虚虚点去,姜三姐哎一声,坐在地上,原来已被他以指力隔空点中穴道。
房仲回头之时,那破空之声跟着转弯袭到,快逾闪电。房仲大惊之下,急急大弯腰斜栽柳,上半身向前顿优迅旋半个圈子,接着纵出寻丈。
那点暗器带着强劲破空之声从他头上掠过,但随即掉转头,跟踪追袭。
这等能够顺意转弯进退的暗器简直不可思议,房仲连瞧看也来不及,迅即跃开七八尺,突然变化为鹰冲残雪的身法,折向左方。
破空之声仍然如影随形田到,房仲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物事,竟有如许奇怪威力,饶他智勇双全,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这时也有点慌张,竟不知向哪一方闪避的好。
正在慌乱之际,耳中但听文开华尖声喝道:“左方走!”
房仲无法多想,迅急向左方跃去,又听文开华喝道:“前跃!”他一跃面前,文开华喝道:“右避!”房仲又向右跃。
但那暗器破空之声仍然追袭不休,来势笼罩住他后脑要穴,中上必死无疑。
房仲依照文开华指示左闪右避,忽然间已绕到岑统筹人战圈后面,破空之声哧地收转,接着又响起来,但这次却是向文开华那边飞去。
只听文开华哎一声,房仲知她穴道被制,武功已失,实是无法闪避这宗奇异暗器,势必遇难身亡。因此她这一声哎!只叫得他三魂七魄散了大半,只觉头皮发炸,满腔酸苦怒恨,直涌上来。
他迅即转眼一瞧,只见那头戴竹笠面蒙黑纱的女子手持钓竿,竿端一条极细鱼丝,系着一枚小小鱼钩,此时尚在空中飞划,发出哧哧的破空之声。
文开华已跌落上坑之内,瞧不见她如何死法。房仲面色铁青,举步奔去,突然间停住脚步,凝视住那个女子,眼中射出凶毒之光芒,同时之间涌出两滴泪珠,沿着面颊缓缓流下。
这玉轴书生房仲,身为铁柱宫四奇之一,名重武林,这刻居然当众掉下两点英雄泪,实是教人大出意料之外。
那戴笠蒙面女子怔了一怔,尖声喝道:“她是你的情人?”
房仲定一定心神,举步向这个形状举止都甚是古怪的女子迫去。只见他举步之际,一身长衫无风自动,飘飘扔拂,一望而知已蓄满了内力,真气透出体外,鼓荡起衣衫。
那戴笠蒙面女子想是瞧出他功力深厚,又是在这等急于复仇的心情之下,出手定然厉害万分,不知不觉退了几步。
大凡高手相搏,气势二字最为重要。而这养气功夫,除了名师熏陶之外,还须自身经历过种种场面,千锤百炼之后,才能不骄不馁。这话说起来容易,但事实上却极是奥奇微妙。
眼下那蒙面女子已露怯敌之意,房仲是何等人物,顿时更增加威焰,气势越盛!
又迫近了两步,那蒙面女子喝道:“你的情人没有一点事故,不信就去瞧瞧!”
房仲冷冷道:“这等诡计休想骗我!”他眼中的凶毒光芒,毫无减退。
那戴笠蒙面女子又喝道:“要打就打,我也不怕你,但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房仲哼一声,道:“你说!”蒙面女子道:“你们与那贱人俞慧,有何渊派?”房仲长眉一挑,道:“你说的是南荒门五指龙女俞慧?她怎么啦?”
蒙面女道:“若不是你那情人多事出头,姓俞的贱人早就死于半个月以前了……”
房仲淡淡道:“俞慧现在已经死啦!”话声虽是平淡,但杀机更盛。原来房仲联想到文开华既是帮助俞慧,必有渊派,俞慧已经被害,也就加添了一段仇恨!
蒙面女子怔一下,道:“这话可是真的?”房仲道:“她的尸体就在那座竹屋之内!”
她全身一阵颤抖,突然仰天大笑,连手中钓竿也掉落地上。
房仲双眉一皱,厉声喝道:“快拾起兵器,本座要出手啦!”
她的笑声更是狂放,对于房仲的说话,宛如不闻,这时房仲只要上前一伸手,就可要了她的性命,但房仲是何等身份之人,哪肯出手暗算?
高亢狂笑之声远远传出去,在这荒旷江边,令人不禁生出恐怖之感。
姜三姐叫道:“二姐……二姐……”一疏神间,险些被马腾等三人迫散联防阵势。原来姜三姐当房仲被这蒙面女子突袭之时,迅即拾回柳叶双刀,奔过去帮助岑,洗二人,登时布成坚壁高垒之势。
洗老五沉声道:“咱们二姐心智已呈狂乱,三姐喊叫也没有用处!”
恶蛟马腾攻势微弛,问道:“她是你们的二姐?姓什么?”岑老四道:“姓于!”马腾老练无比,趁机查探他们底细内情,接口问道:“她何故以黑纱蒙面?”洗老五道:“我们也想知道!”
岑老四不知洗老五虽是闪避对方问题,才如此作答。应声道:“二姐想是不要被大哥见到?”
马腾哦了一声,道:“你们的大哥姓什么?他在哪里?想必也在这儿附近了?”
岑老四傲然道:“我大哥姓温,不错,他就在附近,只要他赶得来,哼!哼!”
刚说到这里,那于二姐一手扯落面上黑纱,笑声中大叫道:“俞慧死啦……俞慧死啦……”叫声极是尖厉,边叫边向西南方旷野之地奔去。
玉轴书生房仲一阵迟疑,竟不知追还是不追的好。他明知这于二姐已经心神错乱,但不杀她又大不甘心,房仲平生处事极有决断,从无像目下这等犹豫不决的情形。
眨眼间于二姐已奔出老远,身形隐没不见,但狂笑尖叫之声仍然随风传来,众人还可清晰听见她叫喊:“俞慧死啦!”这句话。
这时土坑中的文开华仰卧在赵岳枫身边,美眸中尽是晶莹泪水,凝望着晴碧天空,她表面上虽是极为平静,可是内心中风翻飚卷,波涛万丈。
赵岳枫因为她跌落土坑之后动也不动,心中大是疑虑,当下轻轻掉转头瞧看,目光到处,刚好见到她盈满泪水的双眸。
她也侧转头来瞧他,赵岳枫心中无限愧疚,竟说不出一句话。文开华轻轻道:“她是你的妻子?”声音极是幽怨。
赵岳枫呐呐道:“那是因为……”他正要解释,文开华已经插口道:“不必说了,你既不否认,那就是承认啦!”她面上神色一变,目光甚是冰冷,坐起身,举手拭掉泪水。赵岳枫无从辩说,心中一阵剧痛,伸手相在她的背上,低声说道:“忘了我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他这一掌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接着便转过面庞,埋在坑底泥土之中。
文开华跳出土坑,只见房仲已经奔出十多丈,背影甚是潇洒,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名震一时的黑道高手,轻轻叹口气,叫道:“房仲……房仲……”
玉轴书生房仲迅即奔了回来,喜容满面,道:“你果真没事,那就饶她一命!”
文开华摇摇头,道:“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房仲道:“好,兄弟这就去擒她回来!”
文开华道:“等一等,你先解开我的穴道。”
房仲微微一怔,心想若是解了她的穴道,她飘然一走,这一生一世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可是他又不敢拒绝,面上神情甚是尴尬。
文开华望住他,柳眉轻轻颦蹙,极是美丽动人,她在这件事之上要决定一件大事。那就是房体如若出手解穴,她就跟着他去,如若不然,她便不再理他。
房仲踌躇了一下,点头道:“好的,我奇怪为何无法拂逆你的意思?”
文开华摇手道:“等一等,我先给你说明白,你若是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恢复了武功之后,你绝留不住我!”
房仲缓缓问道:“你一定要走?”
文开华仰天一叹,道:“当然啦,没有人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日子好过一些!”
房仲苦笑一下,突然出手拍在她相应穴道之上,然后退开几步,做个手势,说道:“文姑娘请吧,你能过得好些,这就够了!”
文开华陡然觉得这个黑道高手,心胸与别人大不相同,她实在没有想到他竟有这等高贵伟大的情操,芳心大受感动,说道:“我本来决定你若是出手解穴,我就跟随着你,可是现在必须改变主意,我还是走开的好!”
这话只听得房仲和坑内的赵岳枫大惑不解,房仲讶道:“姑娘这话怎说?”
文开华道:“你用情既是如此之深,我岂能负你,且待我独自隐居一段时候,瞧瞧情形再说!”
这话便是说她将没法忘掉心中的旧情往事,若是成功,才值得接受房仲的深情。
赵岳枫听了这话,心头大震,一阵无比孤寂凄独之感,充满了胸腔。他平生所系念的三位女姓,单水仙、武芳佩和文开华,现在都各有归宿。而他却壮志未酬,沦落天涯……
只听文开华又道:“我要把此人埋好,你帮帮我可好?”
玉铀书生房仲毫不迟疑,掌推脚拨,一忽儿就把土坑填平。
那于二姐的狂笑尖叫之声,一直遥遥随风传来,此时忽然中断,房仲侧耳听一下,正要因文开华参详其故。转眼望见她低头望住土坑,动也不动,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她甚是凄怨模样,心中不禁一动,忖道:“难道她与土坑内的人有什么关连不成?”
当即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你想什么?”文开华被他惊醒,苦笑一下,样子凄婉动人。
她缓缓道:“我在想。人死了之后可以埋在泥土中,尸骨化为尘土,但心中的一段情虽是死了,能不能埋掉?”
房仲听了这话,疑心顿释,说道:“这正是可怜艳骨归尘土,何处能埋一段情?唉!人生总是如此,同样一般物事,有人求之不得,有人视细敝履!”他虽是黑道高手,但满腔诗书,博得玉轴书生的外号,是以出语成章,不足为奇。
文开华已听不见他底下的话,喃喃念道:“可怜艳骨归尘土,何处能埋一段情……”但觉这两句言诗意深,大有千古同慨之致!
正在此时,数丈外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两条人影一齐出现,房、文两人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大汉,一手持着钓竿,一手拉住于二姐,疾奔而来。
这大汉长得白面元须,约是五旬上下的人,面上表情极是奇异,那于二姐走时扯掉面纱,因此房、文二人直到此时才瞧清楚她的模样。只见她长得甚是苍老,虽则轮廓上瞧起来不过是四旬上下之人,可是满面皱纹,双鬃斑白,似乎比那大汉还要苍老得多。
文开华只迅快望了一眼,便低声道:“又是一对饱历忧患沧桑的人,只怕遭遇之掺,远出我等之上……”
房仲道:“姑娘向来料事如神,这话想必不假!”
那白面大汉瞧见正在厮杀中的姜、岑、洗三人,身躯一震,面上那股奇异的神情立刻隐敛不见,换上精干之色,沉声道:“那不是三妹和四弟、五弟么?”
于二姐茫然嗯一声,白面大汉怒道:“师弟妹们遭遇强敌,二妹却不顾而去,是何道理?即速上前助他们一臂之力。”
此人口气威严有力,仿佛一生都惯于支使吩咐别人,于二姐微微一震,应道:“大哥说得是。”
房仲对文开华道:“此人原来就是他们姓温的大哥,瞧这势派倒是有点不凡!”
文开华极力想借别的事,忘去泥土中的赵岳枫,当下说道:“他的师妹师弟提起他时,都流露出十分崇敬的神情,想必一身武功以及为人行事都高人一等!”
两人正在谈论,于二姐拾起钓竿,迅快向厮杀处奔去,相隔尚有两丈之遥,钓竿一抡,那枚小小鱼钧便发出哧的一响破空之声,直向恶蚊马腾等三人攻去。
房仲下令退却,马腾等三人都退到房、文二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