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
黑衣道姑嘿嘿地笑道:“我这一手你想不到吧?既可瞒人耳目,又有坐骑。”
单水仙四肢着地,由于前肢蹄上垫高了,所以不会感到前低后高。要知人类前肢较短,若以四肢行走,非屈曲后肢不可,绝不能像其他兽类一般的四足着地面行。
她听到坐骑二字,心中大叫苦,但总算她非是出身娇贵,练过内功,所以勉强驮着一个人走路,也还支持得一会儿工夫。
现在外表上瞧来,这头花驴毫无破绽,即使是单水仙根本没有试过的人,走起来也丝毫不觉是假,这原是黑狐谢无我近年来隐后练功之余的一项杰作,虽是极老的江湖人,也瞧不出破绽,除了外人瞧不出底细之外,这一块驴皮之内还有不少奇怪装设。
一人一驴向中牟而去,谢无我一面走一面对单水仙道:“我老人家最喜欢摧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只要被我碰上了,就会情不自禁地出手。所以,你想保存一命,还是化身为驴的好。”
单水仙心想假如永远变成驴子的活,倒不如早点死去更好。
只听谢无我又说道:“我最爱摧残美貌女子的嗜好,宇内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那个人就是色鬼林落红,你想必也听过他的名字?”
她忽然快走数步,缰绳因此绷紧,花驴也跟着急行数步,生似是鼻环着力因而负疼似的,其实这条缰绳可以控制内部一个装置,绷紧的话,变驴的人后脑便奇疼,非赶快向前走不可,缰绳向左拉,右边脑就痈,非偏头向左方迁让不可,右边也是一样。
因此,谢无我只要手执缰绳,就可以控制如意,必要之时还可以借这个装置弄死她。
谢无我又道:“话说回来,你今日化身为驴子,却是做了一件莫大的功德!”
单水仙默然听着,谢无我怒喝道:“你敢不愿我说话?”缰绳一紧,单水仙疼得眼泪都掉下来。她连忙道:“我不是胆敢不愿你说话,可是世上哪有会讲话的驴子?”
谢无我笑道:“这话有理,好,难你不开口,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功德?”
单水仙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形状一定十分滑稽可笑。
谢无我道:“你是我平生所见最美丽的女孩子,因此这一路上我再也看不上其他的女孩。这一来她们的性命便可保全了!”
天上时时见到鸽子飞过,有来有往,单水仙晓得那是本宫手下在传消息,想必已经发觉自己失踪、所以传讯搜查。
走了两三里,后面蹄声大作,晃眼间,那华劭率着四名高手疾驰赶到。
谢无我只向后面瞧了一眼,便道:“这几个武功都很高,要打发他们须得费不少手脚,我既然如愿以偿,还是让一让他们的好。”
话未说完,五骑已停在他们的后面两丈左右。黑狐谢无我一拉缰绳,人驴一同避在路边。
华劭一纵身落在谢无我面前,拱手道:“谢道长驾临开封地面,在下有失远迎,至为歉疚!”
谢无我冷冷道:“你是谁?”
华劭报了姓名职位,谢无我听知他是总管地位可就不敢轻视,道:“华总管匆匆赶来,有何指教?”她明知故问,华劭却说不出口,只因此刻瞧得明明白白,她除了牲口之外,别无他意。宫主虽是失踪,却也不能加之以罪。
他淡淡地道:“在下只想请问谢道长,可曾碰见敝宫宫主?”
谢无我点点头,道:“她长得十分美丽,贫道只见过一面,就永难忘记!”
华劭道:“敝宫宫主可是往前去了?”
谢无我道:“我可不管这些阳事,不过刚才倒是有人往前面去了,是什么恕难奉告。”
她的声音始终十分冰冷阴森,好像有点做作,华劭忖想了一下,陡然一掌劈去,掌势一发,力道呼啸作响,极是威猛。
谢无我恕道:“干什么?”拂尘一抖,封住他的掌力。
华劭陡然退开几步,欠身拱手道:“谢道长武功绝世,在下甚是佩服,还望怒我无礼之罪!”说罢一转身跃上骏马,率着四骑,掠过她们向前迅驰而去。
谢无我边走边冷笑道:“嘿嘿,真是异想天死,竟会出手试探是不是我本人,却没有想到有一头假驴子。”
一人一驴又走了数里,转过一片树林,只见大路上七八个人围成一个圈子,圈中有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肩上扛着个长条形的包袱,正以单手跟一个人拼斗。
这两个动手的人,功力都十分深厚,每一对掌,都发出震耳的响声。
谢无我讶然说道:“奇了,色鬼怎的跟铁柱宫之人动起手的?”
她拉着驴子走近战圈,华劭严密注视她的动静,她瞧了一阵,又讶然说道:“华总管,这个跟色鬼拼斗之人是谁?”
华劭道:“敝宫有总管而人,他便是其中之一,姓邓名当,外号五面阎罗!”
谢无我暗暗心惊,忖道:“这个邓总管年纪如此轻,却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可见得武阳公果是一代怪杰,才造就得出这等人才。”
华劭接着又道:“谢道长自然已晓得敝宫邓总管胆敢得罪林先生之故?”
黑狐谢无我淡淡道:“我素来不管别人闲事……”华劭方自感到心情一松,只听她又接着说道:“但我与林落红相识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之久,就凭这一点,决计不能袖手旁观!”
华劭一面运功蓄力,一面应道:“谢道长为了友情道义,果是难以袖手。”
谢无我冷冷道:“目下尚非其时,我还不想出手!”华劭不一愣,忖道:“她既不肯袖手旁观,又不打算动武,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色鬼林落红单手擒邓当,已经占不到上风,谢无我说道:“你们停手片刻如何?”
林落红一招“五丁开山”,掌力呼啸劈去,邓当迫得迅快闪开,林落红嘻嘻一笑,跳出圈外,眯缝着眼睛瞧住那黑衣道姑,说道:“有何见教?”
他流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果然不愧是色鬼。谢无我道:“你肩上扛着的是什么物事?”
林落红讶道:“这还要问么?难道你还有醋劲不成?”
黑狐谢无我应了一声,道:“放屁,我只是想瞧瞧你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之后,长进了没有?”
林落红被她唬住,愕然道:“什么长进不长进?我不懂你的意思?”
谢无我道:“你这色鬼生性好色,乃是天下闻名之事,那是用不着我多说的了,现在且让我瞧瞧那女孩子,若是果真美丽,便算你长进!”
林落红嘻嘻笑道:“原来你暗嘲我昔年没有弄上过一个好看的女孩子。但这一回我色鬼可没有丢人,让你一瞧便知。”
铁柱宫方面自从谢无我一说话,露出要林落红打开包袱之意,便都退开一边,紧张地等待结果揭晓。
林落红把包裹放在地上,然后伸手解开包袱,赫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年约十七八岁,长得柳眉眼,肤色甚白,确实算得上是个美女。她睁大眼睛惊慌地四面瞧看,见到这许多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骇得不敢做声。
华、邓二人见她睁大双眼,不但知觉未失,甚至瞧不出她有半点不舒服的意思,都暗暗吃惊,心想那林落红扛着一个活人,单手应敌,激斗之下。仍然不曾震动她或是夹痛了她,这等功力身手,确是高手。
色鬼林落红得意扬扬地道:“小道姑你迟了一步,这个美女已落在我手中啦!”
谢无我冷嗤一声,说道:“你见过武阳公的女儿没有?”
林落红摇摇头,谢无我道:“那就不用说啦,等你见过她时,咱们方来谈论美丑……”
邓当拱手大声道:“在下多有得罪林先生,还望海量包涵!”说完不等对方答话,转身便走,霎时间,铁柱宫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林落红等他们走远,面色一沉,道:“咱们到底没摸清武阳公的深浅,他宫中区区一个总管便如此厉害,瞧来咱们这次出世,仍然难报风仇!”
谢无我不答腔,牵着花驴缓缓向中牟走去,林落红迅即包好那女子,扛在肩头,快步追上黑衣道姑,道:“你打退堂鼓,是不是?”谢无我道:“我是以退为进,咱们各显手段便是。”
林落红原本想邀约她一同合力对付武阳公,现下见她如此冷淡,只好把话咽回肚中,默然跟在花驴之后。走了一会儿,林落红脚下加快,赶到谢无我身边,道:“等一等,你这头小驴哪里得来的?”
黑狐谢无我心中一震,忖道:“敢是被他瞧出破绽了?”口中淡淡应道:“怎么样?”
林落红道:“此驴躯体比常见之驴小了许多,想必就是域外名产小花驴了?”
谢无我道:“是又怎样?”林落红道:“尝闻此驴脚程极快,还能踏水过江,我想瞧瞧可是真有此事?”谢无我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冷冷道:“不行,等将来有机会再给你开开眼界!”原来谢无我擒住单水仙之后,对武阳公之战已稳操胜券,假使色鬼林落红等先与武阳公拼上一场,她才乘机出手,自然可望独力取胜,所以她不肯与林落红联手,更不能泄漏已擒住单水仙的秘密。”
色鬼林落红好生气恼,把肩上的女孩子往小花驴身上一搁,默默跟在后面。
不久已到中牟城门,谢无我见林落红一味跟在后面,一则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二则怕他瞧破秘密,当下停住脚步,冷冷道:“林落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且问你,这样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林落红笑眯眯应道:“我的耐性好得很,总有一日跟你到有水之处,瞧瞧这头小花驴先生踏水过江。”
谢无我道:“我们上船渡江,你别想瞧得见。”
正在说时,只听叭哒一响,接着一个女子哎哟一声。谢、林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小花驴背上的美女已掉在地上,跌得她痛叫出声。
林落红惊道:“臭畜牲!胆敢跌坏我的美人儿……我要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话声中纵过去,人影一闪,谢无我已落在驴侧。林落红面上色迷迷的表情完全敛隐,冷冷道:“好哇,咱们先比一场也好!”
但右手一掌迎面劈去,左手却突然发出指力,只听锐响如剑,同时之间疾向小花驴袭去。
谢无我拂尘一卷,接住他迎面的掌力,底下同时飞起一脚,奇快无匹,这一脚踢出之时,另一只脚的脚底透出一股无形劲气,托起身形,离开地面约摸两寸左右,因此下半身得以顺着踢出之势移前半尺。
这半尺的距离在武学上有说不尽的奥妙,本来只是普通的一招脚法,此刻却变成一宗武林绝艺夺魄脚法。
色鬼林落红久知谢无我平生最擅长脚法,忽觉她身形升高,登时顾不得伤害花驴,使出移形换位的身法,挪开半丈。
谢无我说道:“小花驴,你且躲到那边的树林内,等我们停手才可出来。”说话之时,扑上去迅挥拂尘,疾攻色鬼林落红。
单水仙可不敢怠慢,撒开蹄奔入林内,林落红见这头小花驴如此灵异,突然间贪念大炽,决意夺为已有,当下出手一味招架,并不还攻,面上泛起笑容,装出一派歉悔的神情,对架了十余招之后,才道:“你当真生气了?可惜瞧不见你的样子!”
谢无我招数顿时迟缓,道:“咱们要拼就趁今日拼个死活!”
林落红道:“这又何苦呢?你若是坚执不肯让我瞧见小花驴踏水渡江的情景,我不瞧就是了。”
谢无我虚拂一招,正要跃出圈子。林落红蓦地大喝一声,指掌齐出,谢无我但觉左肩一阵剧疼,知道已被他的指力刺伤,心中又惊又怒。立即全力招架他的攻势。但她棋差一着,已被林落红抢占主动之势,招招挨打,形势险恶之极,动辄有性命之忧。
单水仙入林之后,心想:“这一身驴皮制造得十分精巧,腹下接口之处全用精巧的钮扣扣紧,即使是用双手也不易解开,何况现下没有手可用,唯有求助他人才能脱固。”于是奋力向树林深处奔去。
奔行数里,累得她浑身热汗,四肢酸麻,尤其是腰骨疼痛不堪,但这刻乃是她生死关头,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便永无希望脱身。
因此她越奔越快,又走了数里,只见一片村庄横直去路。
这座村庄屋宇甚多,可知人烟稠密。她想了一想,直奔入庄内。此时未到晌午,村人都在田地做活,庄内沓静无人,她暗暗大喜,绕小路奔到庄后,心想怎生有法子离开这座村庄而不为人见,那就可以避却一场大难了。要知她人庄之时无人瞧见,等到谢无我追到之时,无疑会错认村人贪心藏起驴子,势须逐屋搜寻,等到她查遍全庄,时候耽搁得久,她逃生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单水仙一向相信佛家的色空之义,所以对于一身死生并不十分在意,尤其是亲眼见到赵岳枫娶了别的女子之后,更是不惜一死。可是变成了驴子任人糟蹋,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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