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
赵岳枫忽然感到体内有一处真力快要接继不上的穴道中力量转强,全身真气顿时活泼通畅,因此内力陡增,手臂一抬,又恢复了早先的高度。
过了一会儿,他另一处穴道的真力又发生同样接续不上的情形,手臂渐渐下沉。
突然问那处穴道一阵震动,全身真气马上活泼通畅,顿时又把通灵水蜃拉高了一点儿。
同样情形在一顿饭工夫之内,发生了四次,到了第五次,赵岳枫在穴道震动,恢复通畅之际,忽然间觉得除了使水蜃头颅拉回原有高度之后,这一刹那间尚有余力,似乎可以趁机迅速行于全身脉穴,此举自然能增强内力无疑,念头一生,立刻照着这想法去做……
说时话长,其实却只是瞬息之事,赵岳枫已运聚全身真气内力,向秘锁玄关处攻去。
在他身后的任野老陡然面泛喜容,举掌向他后背心大穴击下。
赵岳枫但觉后背心穴道上,突然有一股热流注入百脉之中,与自己那股真气汇聚起来,成为一道无坚不摧的真气势力,直向秘锁玄关冲去。
片刻之间,这道热流已冲破了那道雷池般难以逾越的秘锁玄关,顿时全身的百脉黄张,热血沸腾。
恰好这时,那通灵水蜃蓦然运力猛拉。赵岳枫健腕增加几成气力,便把它猛挣之势抵住。
过了顷刻,他体内贲张的百脉及沸腾的热血,似是因得到这一阵运力的发泄,渐渐平复。
他朗朗长笑一声,腕指上又增加几成真力,陡然向上一提,但见水花四下飞溅,在夕阳中出现淡淡虹彩。那条通灵水蜃,业已被他提出水面五尺之高。那漫天飞溅的水花,正是从水蜃口中喷出。
任野老转到他侧面,道:“老弟大功告成,可庆可贺!”
赵岳枫念头一转,已明白任野老所谓大功乃是指自己打通了秘锁玄关,功力猛晋而言。
连忙向他衰减道谢,接着道:“眼下这通灵水蜃已经无力挣扎,老丈如何处置,即请示知。”
任野老道:“放它回去——”
赵岳枫不禁一怔,道:“老丈可是说放了这水蜃?”
任野老点头道:“正是如此!”
赵岳枫也不再问,五指一松,那通灵水蜃刷一声缩回水底石洞之内,再也不现踪影。
任野老拾起那道乌木钩,和赵岳枫走回岸上,道:“老弟吃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水蜃战胜,却轻轻易易放它逃生,心中不免感到惊讶不满?”
赵岳枫道:“小弟不敢相瞒,心中实有此想!”
任野老道:“这通灵水蜃修为不易,也没有什么内丹之类启人觊觎,我多年来与它相斗,一则是为了好胜之念,二则是借此磨练功力。我反正有的是时间,以后尚有机会与此蜃相斗,倒是它成全了老弟你罕世机缘,论起来对老弟颇有恩德,故此要你把它放生……”
赵岳枫哦了一声,这才明白。不久工夫,两人已走回那座驻春谷中。任野老弄了一些野果与他充饥解渴之后,便自走开,让他静静用功。
赵岳枫盘膝而坐,全神全意调功运气,不久就进入忘我之境。待得他功行圆满,睁开双眼,只见旭日初升,树梢林际轻雾未消,空气清新异常。
他跳下树巢时,但觉身子轻灵,比起从前提气轻身时动作还要迅快,心头暗暗窃喜。
任野老在谷中叫道:“老弟这一坐足足坐了三日三夜之久,今朝功行圆满,切切不可辜负上天眷顾——”
赵岳枫奔过去,道:“老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野老一下额下灰髯,道:“人世间不平之事正多,老弟具有如许身手,怎能老死于山野林泉之中?自然要出山人世,做一番事业……”
赵岳枫怔了一会儿,慨然道:“老丈所说甚是,令人但觉已死雄心,陡然重振……”
他接着道:“老丈可是仍然留在此地么?”
任野老道:“老弟且趁朝阳遍山,青春犹在,赶紧去吧!我这个老哥哥早就与茫茫尘世,断绝一切缘法……”他言下并无凄凉之意,反而怡然自得。
赵岳枫无话可说,当下向老人拜别,然后举步出谷。
出得谷外,一路翻山越岭。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已经遥遥见到山外平畴之中,有一座村落。
他顾视一下自己,但觉满身污垢,须长发蓬,而且身无寸缕。如果这等样子走到山外村落之中,势必被人误以为猿猴野人之类,因而大惊小怪。
因此他发愁地望住那座村落,心想又碰上了上一次一样的难题,不知如何才能解决。
他转身走回山谷中,左侧有道清溪,怪石嶙峋,他纵到溪边的一方大石上,郁郁坐下。
谷口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步声,赵岳枫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淡黄衣裳的少女,婀娜走过。
他许久许久以来,已经没有见到过穿着齐整的人类,更不要说是婀娜婷婷的少女。这时不禁为之一怔,一时忘了躲闪。
那淡黄衣裳的少女经过谷口之际,陡然停步,似是听到清溪流水之声,转眼望来,那对明澈如水的眸子刚一顾盼,已见到溪边石上坐着一个人。
赵岳枫与她目光一触,心头一震,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寸缕之事,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双手一按石面,立时迅快如风般飞到丈许外一块岩石后面。
他听到那少女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又听到她举步走来的细碎声响。他本想借着清溪中无数怪石掩蔽身形,急急逃走,可是心中又舍不得马上走开。
那个少女走到溪边,张望了一阵,看不见有人,便轻轻叫道:“喂,喂,你在哪里?”
赵岳枫眉头一皱,忖道:“这女孩子一定是村中少女,才会走入山中,而且见人不怕,还走入谷来找寻……哎,她一定以为我是个熟人,所以进来细找……”
那少女只站在溪边,并没有跳到溪面的石头上的意思。她轻噫一声,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衬托起如花似玉的面庞,更觉可爱动人。
她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左右,肤光如雪,长长的秀发披垂下来,身上穿着质料甚佳的淡黄色罗裳,风姿绰约,甚是艳丽动人。
赵岳枫真想在石缝中偷看一下,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只听那少女低低自语道:“奇怪,难道是个山精妖怪不成?否则怎会跑得那么快?”
她的语音娇柔动听,似是江南口音,赵岳枫修眉一皱,生怕把她骇着,当下轻咳一声,道:“姑娘要找什么人?”
那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啊,原来你在大石后面,为什么我听不到一点点声音呢?”
赵岳枫不理她这话,仍然问道:“姑娘要找什么人?”
黄衣少女道:“我要找的就是你呀……”
赵岳枫讶道:“找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道:“你伸个头出来,我就晓得啦!”
赵岳枫其实也想看一看她,便打石后伸出头来。黄衣少女美眸一睁,眼中尽是诧惑之色。赵岳枫可也想不到这个少女长得如此美艳,呆了一下,接着已看出她的神情,心中不悦,道:“你骇坏了,是不?”
黄衣少女定一定神,道:“不,不,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你好像许久都没有梳洗和剃胡子了?”
赵岳枫道:“你倒是聪明得很……”他话中略略带着嘲讽的味道。接着又道:“你如果不是找我,那就请你走吧!”
黄衣少女道:“你为何要赶我走?以我看来,你也是受苦受难的人,但也和其他恒河沙数的人一样,永远执迷不悟……”
赵岳枫听不懂她话中之意,但却可以确定她不是普通村女,从她的衣衫神态及谈吐来看,她不但不是村女,也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孩子,他只好敬而远之,当下默默不语,等她觉得没趣,自然走开。
那黄衣少女淡淡一笑,又道:“不过在茫茫众生之中,像你这样的人,也算是罕见罕闻之事,大哥你贵姓大名?”
赵岳枫觉得她口吻中蕴含着一片悲天悯人的意思,令人感到滑稽,忍不住笑一下,道:
“我姓赵名岳枫!”
黄衣少女又是淡淡一笑,道:“一个人的姓名只不过是与众人区别辨识的记号,其实无甚意思,赵兄可听得懂我的意思?”
赵岳枫心中道:“我今日可碰上一个棋逢敌手的怪人啦,像她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与我目下这副形状的人,走在一块儿,定然能震动江湖,使路人侧目无疑……”想到这里,不禁失声一笑。
黄衣少女膛目道:“你觉得我的话好笑么?”
赵岳枫道:“不是,不是,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是想起别的事发笑。至于姑娘的话,含意深奥,在下怎会听得懂?”
黄衣少女道:“这世上自称懂得的人未必真懂,你自认不懂,也许却比别人都明白……”
赵岳枫呆了一下,道:“姑娘如果再说这种话,在下不但不懂,甚至要头昏脑涨啦……”
她嫣然一笑,道:“好吧,我不说就是。我且问你,你躲在石后干什么呢?”
赵岳枫一时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支吾,是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她微微一笑,甚是美艳动人,道:“那石后必有道理,让我看一看行不行?”
这刻的她,神情中充满了好奇的童心,刚才那种古怪的言谈举止,全部消失。
赵岳枫连忙摇头道:“不……不行……这石后没有什么东西,一点儿也没有……”
他越是情急,便更加惹起黄衣少女的好奇,她拉高一点裙子,举步踏在一方石上,再跨几步,已到了赵岳枫藏身的那方大石前面。
赵岳枫可真伯她一探头,瞧见自己的赤裸身躯,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百忙中回头四顾,周围两丈以内,全是些较小石块,不能藏匿身形。如果他向两丈外的巨岩跃去,又势必将全身暴露在空中。
可幸她没有立刻跳上这方岩石上,赵岳枫连忙道:“姑娘等一等……”
她道:“赵兄毋须为我担心,我跳得过去。”
赵岳枫忖道:“你要是跌落水中,我才高兴哪,谁在担心你跳不过来?”
他一急之下,倒也急出支吾之词,当下道:“你且别跳过来,我有句话要请教你……”
黄衣少女道:“赵兄好说了,请教二字决不敢当的。”
赵岳枫暗暗耸一下肩头,忖道:“这两句话的口气却像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般,真不知她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他紧接着:“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因见姑娘乃是聪明绝顶之人,所以想请姑娘在未跳过来之前,猜一猜这石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黄衣少女眼中光芒闪动,显然他这话已激发起她的好奇。她凝眸忖想了一阵,道:“这样猜法范围太广,你总得先告诉我只有一件东西或者是很多,是生物或是死物?”
赵岳枫随口胡诌道:“数目很多,但没有生命……”一面拼命动脑筋,设法度过这一场尴尬的遭遇。
黄衣少女凝眸忖想了好一阵,突然鼓掌笑道:“我猜到了……”
赵岳枫心中一阵茫然,随口道:“哦,你已猜到了……”要知她既然猜出了,自然要过来看看对是不对,那时候图穷匕现,他非让她过来不可!但他一个大男人却赤身裸体,如何能让一个少女观看?是以他不禁一阵茫然,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黄衣少女道:“我猜一定是金银珠宝之类,是也不是?”
赵岳枫道:“姑娘猜错了,此地怎会有金银珠宝?”
黄衣少女讶道:“这就奇了,俗世之人,对金银珠宝最是看重宝贵,我看赵兄神情如此紧张,生像是怕人夺走似的,除了金银珠宝以外,还有何物?”
赵岳枫道:“听姑娘的口气,似乎你对金银珠宝并不爱重?”
黄衣姑娘道:“不但金银珠宝在我心中毫无可爱之处,便这世上的一切,我都毫不重惜。”
赵岳枫故意闲扯道:“这样说来,姑娘意是抛弃世间一切荣华爱欲之人了?如果我的话说得不错,却不知姑娘活在世间,有何趣味?”
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虽抛弃世上浮华俗情,但胸中却有一颗大慈大悲之心,对世上之人以至一切生物,极为爱惜——”
赵岳枫想道:“既是这样,你为何不干脆出家,普度众生?”
但他可没有问出口来,却见黄衣少女盈盈举步,向自己藏身的大石跨上。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向后便退。推知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掉在河中。
这道溪流本来甚浅,处处清澈见底,可幸的是靠近一块大石石根之处,溪底突然深陷数尺,是以赵岳枫一掉落去,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溪水。
他冒出头颅时,心中一阵大喜,最低限度目前的窘境总算度过。
那黄衣少女伏在大石上面,俯视着水面的人头,道:“我真不懂你如何这么张惶惊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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