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
一梦头陀诵声佛号,响彻四山,接着说道:“想不到武施主爱女情深,一至于此,但令媛结仇遍天下,日后武拉各家派势将向她寻仇不已。贫僧认为施主今日若不把老衲及青岚道人杀死的话,将来必难安枕。”
群雄听了,都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武阳公也是如此,瞪目道:“你别绕圈子,有话最好直说。”
一梦头陀肃然道:“好,贫僧的意思是要做青岚道友联手向施主领教,倘若我们取胜,施主恐怕不易生还,若我们输了,除了当场毙命不说,假使幸而不死,我们此生此世决不再找施主麻烦。”
武阳公迅速思忖了一下,淡然笑道:“你和那小道上虽是眼下的少林武当两派第一高手,但实在还未有资格与老夫单打独斗,联手的话,尚堪一拚。”
一梦头陀道:“施主这话并非自夸,贫僧也得承认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咱们今日便结束二十多年以来的血帐,且瞧施主是继续称尊武林,抑是偿还武林无数血债恶孽?”
他转眼望住青岚道人,又道:“道友意下如何?”
青岚道人宁括如常,缓缓道:“大师怎么说,晚辈无不遵命。”
一梦头陀纵声笑道:“好极了,武施生请吧!”话声中提杖跃到青岚身边,并肩屹立。
群雄都大感紧张,山谷之内寂然无声。
武阳公丢掉手中方便铲,向金刀刘蛟把招手,刘统会意奔过去,双手献上金刀。武阳公提刀在手,锐利的目光落在尹仲面上,道:“把剑借与老夫一用。”
尹仲大踏步过去,掣出长剑,倒转过来,两指夹住剑尖,把剑柄送到武阳公面前。
武阳公举手接住,突然间吐出点剑,锋决无匹的剑尖恰好抵住尹仲咽喉。尹仲及群雄无不大惊失色,谁也想不到威震天下的武阳公竟会来这一手。
尹仲纵是气雄胆大,这刻身在生死边缘上,也不禁出了一身大汗。
一梦头陀道:“施主此举有何用意?”
武阳公道:“没有什么用意,老夫爱女安全可虞,此事不免令我分心,因此迫不得已用点手段,先安排好她的事才能动手。”
他提高了声音道:“向慎行,你想必已瞧见这一切了,老夫这就命手下过去带走水仙,你若敢拦姐,尹仲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岩石后悄然无声,人人大感奇怪,连武阳公也迷惑起来,便吩咐刘蛟过去瞧一瞧。
刘蛟举步之时,温老大也迅速奔去,两人同时到达岩石之后,但见向慎行趴伏在石上,动也不动,单水仙已经失去踪影。
温老大抢先一步,跃到向慎行身边,看了一眼,沉声道:“向兄不知何时被人点住了穴道……”说时,抱起向慎行,奔落山谷平地,与群雄会会。
刘故四下查看一番,不见单水仙踪迹,便回去报告。武阳公缩回长剑,尹仲舒一口大气,转身而去。
一梦头陀和青岚道人瞧过向慎行之后,都不觉皱起眉头。云飞大师说道:“向少侠似是被东海门的点穴手法所制,不知对也不对?”
群雄这才知道一梦他们皱眉之故,大家心中有数,既是东海门的点穴手法,那么暗袭向慎行之人定是赵岳枫无疑,也唯有赵岳枫才有潜到向慎行身边偷袭而不被发觉的本事。
他们都不便开口,一梦头陀道:“师弟说得不错,可惜贫僧无法为他解开穴道,一问详情。”
武阳公笑道:“这事何难之有,你在他天堂穴上拍一掌,瞧瞧有没有反应,若是双眼睁开,便推揉巨阙、鸠尾两穴,即可解禁。”
他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一梦头陀不能不信,便依法施为,果然片刻间向慎行便恢复却觉。
群雄心中虽是焦急,却没有人催他说话。向慎行瞧明白处身山谷之内,不禁一跃而起,道:“在下惭愧死了,刚才突然间被人点住穴道,当即昏了过去,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晓得。”
一梦头陀道:“少侠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咱们迟早查得出暗算你的人是谁。”
向慎行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现在我记起来了,我刚迫得武阳公收回方便铲,无意中瞥视单水仙一眼,仿佛见到她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目下细细回想,可知她当时见到一个使她十分惊喜之人。”
群雄都不置评论,可是无不心中有数。单水仙除非是见到赵岳枫,还有谁能使她惊喜交集?若是铁柱宫高手出现,她最多是欢喜而已,决不会感到震惊。
一梦头陀提杖走出去,青岚道人连忙跟上。武阳公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冷冷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那一僧一道同声应道:“施主请!”
武阳公刀剑互相碰击一下,发出清越嘹亮的金铁交鸣之声,远传数里。
群雄无不骇然,都想刀剑碰击之声以前听得多了,从来未曾听过如此清越嘹亮的,可见得武阳公功力深厚万分,真是达到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
一梦、青岚二人全都凝神持敌,武阳公刀剑一步之际,两人一齐移宫换位,手中兵器忽上忽下,不住地变换姿式,双方绕圈窥伺好久,都不肯冒然出手。
这一战关系非同小可,赵岳枫既然已暗暗带走了单水仙,可想而知他日后不会在江湖出现,则天下武林中能够与武阳公一拚的,唯有一梦、青岚两人了。
群雄都瞧不出这一场举世罕见的大战谁胜谁败,因此人人心中既紧张,又担心。
原本潜伏在谷外的武芳佩这刻也不禁入谷观战。她早先是畏惧武阳公才不敢入谷,现在已届决战关头,纵然现身也不要紧,反正一梦、青岚二人得胜的话,武阳公奈何不了任何人,相反的说,若是武阳公得胜,她也逃不过他的刑罚。
半盏热茶时间过去,战场中的三人仍然不曾换过一招半式,一直在那儿绕圈,互相窥伺。
双方都没有丝毫轻躁不耐烦的意思,反而观战的人之中,有好几个已经紧张得烦躁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过了一阵,高手如温老大也流下冷汗,其余的人更不必说了,只有一个练武最专心的云飞大师像石像一般凝立不动,眼中时时爆射出奇异的光芒。
于二姐忍不住拍拍云飞大师的肩膀,把他弄醒,问道:“大师,目下的局势究竟怎样了?他们怎的还不出手?”
云飞大师沉吟一下,其余的人都涌到他四围,侧耳倾听,这位少林高手缓缓道:“目前来说是咱们这一方占了先手,武阳公竭尽胸中所学,正在严密防卫之中。”
温老大道:“大师这话虽是有理,但在下却有个大大的疑虑,甚感不安。”
云飞大师道:“温施主不妨说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温老大道:“现下双方都未曾出手,单以虚招和走位之法抢制机先,虽然是咱们这一方占了先着,可是等到出手之时,武阳公动力绝世,会不会借此扳回所失的机先?设若在下不幸而言中,咱们大伙儿可有法子帮助一梦大师和青岚道长?”
云飞大师道:“施主所虑极是这两个问题贫僧一时不能答复,须得再行推究。”
他的目光迅速投注场中,专心一意地推详研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道:“武阳公一身武功虽是深不可测,难逢敌手。但咱们这一方配合得甚是神妙,直是无懈可击。这是咱们武林各派昔年老一辈交往甚密,互研武功的好处,倘若故师兄和青岚道兄对彼此间的武功路数全无所悉,就很难配合得这等神妙融合了。”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大为宽慰。云飞大师说完之后,再次沉迷在战场之中,他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因此人人皆明其意,知道若然一梦青岚二人落败的话,就没有救助之法了。
武阳公突然大喝一声,宛如雷霆迅击,手中刀剑化作两道光华,分袭一梦、青岚二人。
这一刀一剑挟着极是锐烈劲厉的风声向一梦、青岚劈去,凶猛无匹。群雄都感到这武阳公实是名不虚传,单是这一击之威,就足以雄视天下。
一梦、青岚二人齐齐侧闪数步,顺手发招反击。一梦头陀的禅杖走的是刚猛路子,激荡起轰轰的风声。青岚道人剑走轻灵,若有若无,招开花精微细腻无比。
武阳公一击无功,反而被对方连续夹击,只好收剑回刀,严密守御,但见两道光华绕身疾转,封住对方攻势。
不一会儿工夫,双方已渐斗了二十余招,内劲真力冲激起无数风柱,数丈之内的树木都被这阵阵劲气潜力震得枝断叶落,声势极是惊人。
武阳公一直采取守势,他见对方已形成联手合击之势,可就不敢轻易出手反攻,在这等极是险恶艰困的局面之下,不断地筹思应付之道。
突然间触动灵机,想道:“老夫虽是被迫防守,无法反击,但目下仍有余暇思索,可见得老夫功力高出他们不少,既是如此,必定有击败他们的法子,可惜的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群雄见一梦、青岚二人虽是占尽进攻的优势,但久久不曾击败武阳公,不由得焦躁担忧起来,人人都恨不得他们加点劲一举毙敌,免得夜长梦多,说不定仍然疏神,反被武阳公取胜。
山谷之内,只有刺耳的刀剑劈风之声,那三位一流高手越斗越急,看看已经相持到百招以上。
云飞大师突然间长叹一声,举袖掩目。群雄向他望去,但见他满头汗水,举动又如此奇怪,料必发现可怕之事。
武芳佩一把抓住他,惊道:“大师,怎么啦?”
云飞大师摇头道:“不行啦,他们今日只怕逃不过武阳公毒手!”
就在这两三句话工夫,战况剧变,只见武阳公刀剑双飞,幻化出无数光华,反而把一梦、青岚二人裹住,当真占了上风。
于二姐道:“大师先前不是说咱们这一边能赢的么?”
云飞大师叹道:“不错,但直到刚才,贫僧才瞧出武阳公因功力奇高之故,终于平反了败局。”
温老大沥声道:“以在下瞧来,武阳公虽是一世之雄,天下无敌,但功力仍然强不过一梦大师和青岚道长加起来的实力。”
云飞大师道:“这话不错,他们加起来虽是强于武阳公,可是他们到底是两个人,不比武阳公一个人一条心,可以尽展所能!”
许多人都不懂这意思,云飞大师又道:“须知武阳公初时虽是无力反攻,但后来他发觉自己比起对方任何一人功力都强,因此,他只须用尽一身所学,严密防御,等到对方须得使出最奥妙的手法之时,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这番解释使别人更加迷惑,向慎行道:“大师把道理说反了,教人有玄妙莫测之感。”
云飞大师拭掉面上汗水,恢复了宁静,缓缓道:“这道理很简单,要知青岚道长和敝师兄所以占得上风之故,全是因双方配合得好,但到了施展最奥妙高深手法之时,双方都不明白同伴的路数,便无法贯通心意。他们配合之势既失,武阳公等于以一对一,自然稳操胜算了,这等情形在庸手方面不会发生,只有他们才会变得如此奇怪。”
武芳佩道:“大师似是胸有成竹,不知有何打算?”这一问是她唯一的希望,若然云飞说是出手助战,那就还有活命之机。
群雄一听都明白地这一问的深意,登时全部静寂无声,等候云飞答复。
云飞大师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贫僧打算趁早逃走,以免被武阳公杀死!”
群雄不禁一怔,尹仲大怒道:“这是什么话,大师未免把生死瞧得太重了!”
向慎行长笑一声,道:“尹兄说得好,云飞大师如此的贪生怕死,当初何必出家呢?”
他们又讽又骂,云飞大师面色丝毫不改,这一来连别的人也光火了,岑老四骂道:“电儿子,没出息……”他骂得如此难听,云飞大师不禁面色一变,岑老四嚷道:“有种的就杀死我岑老四!”
云飞大师长叹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贫僧在微寺之中除了一梦师兄之外,就算得上是武功最高的了,因此贫僧苦是今日死在武阳公手底,敝寺定然难逃大劫,倘使贫僧逃遁无踪,武阳公忌惮贫僧苦练精进,定必全力先搜索贫僧下落,不暇时付别人,此所以贫僧非逃走不可……”他歇了一下,环顾众人一眼,又道:“但贫僧目下已改变主意,宁可战死也不肯逃走。”
群雄听了他的道理,都觉得很对,这时云飞一说改变主意不肯逃走,不禁大为后悔孟浪。
尹仲和岑老四等人都连忙道歉罪,温老大道:“大师不必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还是速速离开为是。”
云飞大师道:“贫僧说过不走就是不走!”
尹仲、向慎行和岑老四等好生难堪不安,武芳佩道:“大师怎可呕气行事,须知大师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自该逃走为是。”
那大和尚只是摇头,意思甚是坚决,众人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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