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
武宫主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两眼湛湛神光一直凝注在赵岳枫俊面之上。
那两人又激斗了七八招,武宫主道:“文香主且迟下休息……”
话犹未毕,那边厢传来一声大吼,以及一声沉重震耳的闷哼之声。
武宫主回头望去,只见少林高手冰峰大师及雪轮字文旷已经分开,相隔寻丈,对面屹立不动。
转眼之间,雪轮宇文旷炯炯双眼中光采散失,接着嘴唇角沁出鲜血。
冰峰大师则面色苍白,扶着禅杖,连连喘息。
过了片刻,雪轮宇文旷手中那具雪轮当一声掉落地上。跟着身形略一摇晃,便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冰峰大师依然屹立不动,过了一会,才提杖举步上前,低头察看那雪轮宇文旷的情形。
武宫主看了这一阵,已明白这两位高手乃是互相击中了一招,看这情形,大概是雪轮宇文旷较为吃亏,竟被老和尚的一杖击毙当场。不过她微感迷惑的却是这冰峰大师既然也被雪轮宇文旷击中,何以只喘息一阵,就恢复了原状?
当下觉得这冰峰大师当真有点门道,不敢怠慢,疾然转身迅快向冰峰大师奔去。
她的身法快若飘凤,倏忽间已纵落在老和尚身前。
冰峰大师朗朗诵声佛号,道:“宫主请恕贫僧出手伤人,实在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
武宫主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摇颤,神情娇美,道:“强存弱亡,自古已然,老禅师纵然破戒杀人,哪能算是罪过……”
刚刚说到这里,数声惨叫,此起彼落,使得这铁柱宫旧址旷场之上,浮动起一片凄厉气氛。
冰峰禅师转目四顾,只见目下仅余两名门下弟子,犹自浴血奋战,那边厢的凌霄道姑,也恰恰仆倒毙命,玉轴书生房仲捧着玉轴微愣,北邙幽灵滕圭则断去一条左臂,险险昏死。
此外,华山慧师太正与太原乌魔娘及水煞梅豹苦战,她不但形势危殆、而且身上已曾受伤,左肋下的僧袍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来最多只能支持一二十招。
武当白石道长与四奇之首黑煞手赖珞这对剧战方酣,那黑煞手赖珞名不虚传,不但内力深厚绝伦,每一招都有石破天惊之势,最厉害的还是他快逾闪电的动作,连武当派擅名天下的九宫剑法与他绝快身法相比之下,竟然大显呆滞。
另一边昆仑高手罗奇,力敌金蛇老人郑凯,七指翁江奎及三手银猿荀杰三人。如论功力招数,罗奇一身本事,比起这三个名震黑道的魔头尚胜一筹,不过此刻以一敌三,虽然一时尚未分出胜负,可是从这刻动手的情形看来,绝无取胜的机会。
冰峰大师迅瞥一眼之后,已看清双方形势,暗想那玉轴书生房仲现在已空出来,此人一身软硬功夫,已臻化境,随便加入哪一处,都足以迅快毁灭己方之人。他有心设法把房仲缠住,可是面对这武阳公女儿,就够他消受的了,何况他自己已经感到真力将竭,寿元有限,即使不再出手,急急调养,也活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目下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早先罗奇与他提起之事,就是推定东海门风雷刀赵岳枫逃出此地,到各派去修习上乘武功,将各家绝艺融汇于一身,然后再来找武阳公算帐。他必须帮助赵岳枫逃出此地,不然的话,非但三门四派精英元气白白伤残大半,难以恢复,甚至连一个报讯的人也没有。
老和尚一念及此,霜眉轻耸,合十道:“尝闻宫主已尽得令尊绝艺,深不可测,贫僧钦慕多时,正要领教。”
武宫主嫣然一笑,道:“大师好说了,寒家的功夫再高明也不过是旁门左道,哪里及得大师是少林寺嫡传高僧,为天下武术之正宗。”
冰峰大师道:“宫主不用过谦,贫僧在敝寺之中,只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艺业未精,此行遭遇不测,已是算中之事。不过贫僧等人年纪老大,虽死亦不足惜。只有东海门赵施主,年纪尚轻。贫僧想请宫主同意,教他早一步离开,也可向各门派报告此行经过……”
武宫主道:“大师这话好生奇怪,赵大侠要走要留,与我何干?”
冰峰大师叹口气,暗自忖道:“贫僧这等低声下气,无非是为日后着想。”
当下道:“若非宫主同意,赵施主只怕不易离开!”
武宫主翠眉一皱,面色转冷,道:“你们既敢来此,自应及早打算没有一人能够生还,我看你不必罗嗦了!”
冰峰大师仍然忍住一口气,道:“但总应有人返山报告经过……”
武宫主道:“我早说过强存弱亡,乃是万古不移之理,他有本事走的话,谁也留他不住!”
冰峰大师霜眉斜竖,朗声道:“这样说来,宫主是一定要把我们全部留下,方始甘心,是也不是?”
武宫主斩钉截铁地道:“不错,除非尔等个个丧身此地,决不干休!”
冰峰大师吸一口真气,身形暴涨,双眼之中精光四射,道:“很好,贫僧倒要看看宫主今日是否能称心如意?”
武宫主凝立不动,竟似没有立刻动手之意。冰峰大师到底是少林高僧,面对这么一个女流,岂肯抢先进击,制占机先。当下也压杖不发,容她摆好门户。
那宫装美女似乎无睹于眼前强敌,美眸一转,移到侧面风雷刀赵岳枫恶斗之处,停住不动。
冰峰大师等了一会儿,开口道:“宫主小心,贫僧要出手啦!”
武宫主微哼一声,眼光转了回来,道:“我不妨给你一个机会,那就是你如能在十招之内,把我迫过这道界线。”
她在身后三尺之处,以鞋尖划下一道痕迹,接着回到原处,继续道:“我就下令文香主停手罢战,放赵岳枫离开此地。”
冰峰大师心中微喜,迅速寻思一下,道:“宫主此举当真大出贫僧意料之外,既然蒙宫主作此允诺,贫僧自是欣然遵命。不过十招未免太多,贫僧只要三招之数就足够了……”
武宫主冷冷一笑,道:“大师未免过于自负,须知我既敢说出十招,必有我的把握!”
冰峰大师仍然坚持道:“非是贫僧低估宫主绝艺,但事实上只须三招就够啦!”
武宫主双眉一跳,道:“好吧,就依你的话,三招之内,如果我退出界限以外,就算我输!”
少林冰峰大师凛然道:“宫主如此大方,贫僧岂可白白领受,如果三招之后,宫主仍然在界限之内,贫僧愿以一条性命作抵。”
武宫主立刻显得凝重起来,急急运功聚力,准备应付对方这三招。她确实想不到对方竟然以性命相赌,假如对方不是有十分把握的话,焉肯随便用性命作抵?
冰峰大师肃立运功,只见他面色一片通红,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不时可以听见清脆的骨节响声。
武宫主业已准备停留,道:“大师可以随时动手啦……”心中却暗暗忖道:“这老和尚年逾花甲,可是居然仍是童身,这数十年童子功练下来,定然非同小可,我必须全力应付才行。”
冰峰大师面上鲜红的颜色渐渐消淡,回复常态,左手当胸立掌打个问讯,然后举步迫近,提起禅杖,缓缓向她身上扫去。
这一杖去势虽缓,但枝上却激起一片震耳啸响,潜力如山,直向对方身上冲击。
武宫主一身衣服都飘飞起来,拂拂有声。直到禅杖击到三尺之内。她才伸出皓腕,虚虚抵出。
她接着极快地缩退半尺,然后又虚虚抵出。
在这一伸一缩之间,她的手法已变化了六七种之多。分向不同方向卸消对方杖上的内家真力,然后才运足功力,两次推去。
冰峰大师扫去的禅杖势道突然一滞,但仍然向前移动,不过速度却更加缓慢。
武宫主当真想不到这位少林高手杖上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沉重,竟然抵之不住,面色微变,忽然再次缩退,快逾闪电般向对面的老和尚胸口遥劈出去。
这一招生似是同归于尽的手法,只因她掌力击中冰峰大师之时,这老和尚杖上的内家真力势必也击中了她。
可是冰峰掸师却陡然收回掸杖,横移数尺,避开她的当胸一击。老和尚并非怕死,而是知道对方的秘传铁柱护身神功极为奥妙,如不收杖,反而中了对方之什。
武宫主高声道:“第一招打完啦——”
冰峰大师面色更是凝重,深深吸一口真气,提起禅杖,直直指住武宫主,一步步迫上去。
那根禅杖随着他移前的身形缓缓向武宫主身上撞去。
但见那杖尖离武宫主立足处尚有三尺之远时,她一身衣服,忽然向后劲掠飘飞。显然那根禅杖杖尖,涌出大量内家真力,向她冲击。
武宫主这一回迅快出手,两臂向前伸出,宛如蟹钳似的向当中夹去。
冰峰大师似乎识得她这一手的奥妙厉害,前进之势突然停住。等到她双手夹抱之势欲合未合之时,倏又举步向前冲去。
武宫主双手夹空,两只翠衲悠然飞扬,露出两只凝脂般的手掌。
但见她双掌向外一翻,掌心向着冰峰大师,葛然运功聚力,疾然吐出。
她这一下翻掌吐力的招数,已尽把她全身功力发出,与对方硬拼一招。
只听砰的一响,两人身形都摇晃一下。
冰峰大师以数十年苦修精练之功,再度发出内力潜劲,硬向前面举步迫去。
武宫主娇躯又摇晃一下,终于急速地退了一步。
她让了这一步之后,便稳住阵脚,屹立如山,双掌牢牢抵住对方杖尖,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这时,他们表面上好像没有怎样,其实双方都运集起全身精纯之功,互拼内力。
冰峰大师的掸杖逐寸向前迫去,显然他修为年久,内功深厚,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武宫主面色沉寒如水,奋力抵拒。她实在想不到对方潜力如此强大,远超于她估计之上。原先她已细细观察过全场三门四派诸人的功力,心中握有必胜的把握,却不料这些名门正派出身之人,潜力之强,竟难以精确估计。似此情形拼斗下去,势必要被对方逐寸迫出身后那道界线。
双方拼了半盏热茶时分,武宫主两掌已缩到胸前,因此不得不向后退移半步。
冰峰大师虽是占了上风,可是面色却更加凝重。他晓得自己如果能够再拼下去,只要再支持上半盏热茶工夫,必定可把对方又迫退半步,这时,对方离那界限只有一尺,他就可以趁对方移步后退之际,运集起全身残余功力,猛可迫去,这一场胜券便稳握在手。
然而,他已感到体内发生剧烈变化,其势已难再继续这种大量消耗内力的拼斗。
心念一转,陡然收回禅杖。
武宫主无法猜测得透对方何故突然自动解围,心中大感惊讶。
冰峰大师横杖喘口气,朗声道:“宫主小心,贫僧要发出第三招!”
武宫主心头微动,沉声道:“你可要歇一会儿才出手?”
冰峰大师微微一笑,道:“宫主家传绝学,不但超妙高强,这般眼力也是举世罕见,贫僧不合开口说话,致被宫主看出贫僧已有气竭力枯之象。”
武宫主道:“正因如此,我才会敬你为人光明磊落,宁可泄露本身真相,也不肯不先行招呼即便发招!大师如要休息一会儿,我仍然站在原位等候。”
冰峰大师道:“休息倒用不着,贫僧要出手啦!”
武官主迅速地向赵岳枫那边掠瞥一眼,心中波澜微微起伏。这时,冰峰和尚已经举起禅杖,迎头砸下,激起一片锐烈啸风之声。
武宫主在这一刹那问,忽然转念忖道:“我纵然想放走赵岳枫,也不须败在这和尚手下,以致弱了我父亲的威望。”
此念一生,双掌飘飘先后拍出去,她的动作虽然看去不快,但其实却迅逾电光石火。
冰峰禅师这一杖重如山岳,禅杖开始下砸之际,杖上涌击的内力已把敌人身形罩住,除了招架或后退以外,无法向横侧移动。而他正是要对方出手招架,以便奋起余力,把敌人迫退出界。
武宫主这两掌各有奥妙,第一掌掌力迎封对方杖势,以硬碰硬。第二掌却是发出一股阴柔暗劲,隔空遥击对方胸口。
在武学名家之中,一个人兼练有阳刚阴柔两种力量,并不少见,但如无绝顶造诣,以及秘传高妙手法,要在同时之间使出两种力量,却是难上加难之事。
因此这武宫主方一出手,冰峰大师便陡然一凛,暗想那十面阎罗武阳公真是名不虚传,这武官主不过是他的女儿,年方二十,便练有这种绝世功夫。
老和尚运一口真气,护往前胸,双臂奋力压下。
武宫主左手掌力击中对方胸口,如同击在棉絮之上,心中也是一惊,接着感到对方杖上压力陡增,抵受不住,脚下退了半步。
她急急缩回左手,迅疾向冰峰大师杖上击去。谁知冰峰大师修为功深,趁她收发招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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