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世界尽头 作者:继兰爵(晋江12-08-27完结)

被宋涛戏谑他是现代版“大家闺秀”。宋海的右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说话时，随着面部动作而若有若无。
　　这男生只听说宋涛有哥哥，但从来没见过宋海，更没想到两兄弟会是如此相像。若不是他已经跟宋涛太熟了，熟到知道对方尿过几次床。他真的会错认为眼前的人是戴眼镜的宋涛。太像了。简直是双胞胎。呃——要说的话，也许哥哥的气质更沉郁一些。宋涛这家伙在外面也是一副忧郁的王子模样，可一回到宿舍，就百无禁忌，原形毕露了。不知哥哥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宋涛说，他哥哥脾气好得不象话。做事情总是不紧不慢，悠悠的，让他看着都着急。室友心想，宋涛已经很悠了，他哥哥岂不更悠。
　　“我是宋涛的哥哥宋海，涛在吗？”宋海自我介绍着。丝毫不介意宋涛室友上下打量的目光。他做珍禽很多年，早已习惯。就像涛说的，被人多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就当自己是人气明星，FANS要看，就给他看个够好了。但双颊仍然止不住泛起微红。涛是个颇能看开的人，不像他死心眼。涛总说他老顽固。他老吗？一点都不老啊！
　　室友发觉自己竟然把宋涛的哥哥晾在门外，且目光肆无忌惮，惶恐起来，连忙把宋海让进屋里。一边走，一边介绍自己：“我是宋涛的室友叶华，宋大哥叫我小叶就好了。”拉来闲置屋角的椅子，随手拿起上面的报纸拍打两下，请宋海坐下，接着去倒水。
　　宋海随意的游走视线，打量弟弟的生活环境。涛搬来已经四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是妈妈扭到脚，无法走动，硬逼着他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跨出家门了。算算也有两个月了吧，从苍古闭网开始。
　　苍古闭网竟然已经两个月了呢！他感慨着。缅怀着。游走的视线渐渐迷离起来，碰触到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他很容易就发呆。最近更加严重。
　　叶华倒水回来，看到的就是宋海灵魂出壳的一幕。听宋涛说过，他哥哥是《苍古世界》网络游戏开发公司的工程师，还以为会是眼神锐利，行事果决的人呢，看来是他太缺乏想象力了。
　　将水杯放在宋海面前，“宋大哥喝点水。宋涛去买东西了，不远，一会就回来。你先等等。”
　　宋海温温的不露齿的笑笑。“小叶你去忙吧，我自己等就好了。”刚才他好象要出门。
　　叶华是个爽快人，不喜欢烂客套，当下也就答应了。“那行，宋大哥，你自己坐会。要不看电视吧，电视剧频道有个新开播的情景剧挺不错的。”
　　“好的。”执起水杯，他浅啜一口。爬七楼，可真把他累坏了呢！眼帘低垂，不经意的扫过桌面上的一张A4纸。上面的字，让他顿住了目光。诧异的伸手取来，细看。细细倒抽了口气，他惊问：“这是什么？”
　　正要起身离去的叶华看到那张纸，笑的很耐人寻味，他说：“是宋涛在网上招惹的女孩子，现在人家正到处找他呢。不过前几天，宋涛去见她了，听说已经解决了。”
　　“哦。”吐出一个字，就再也没出声，宋海认认真真看起那张寻人启示。
　　见他不再有动作，叶华挑挑眉毛就走了。
　　宋海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会问出口，是他太吃惊了。茉莉花在找一生漂浮！他太久没有去《苍古世界》的论坛看了。茉莉花竟然在找一生漂浮！而且看看时间，她已经找了两个月了。这么说，苍古闭网，她就开始找了。
　　这个傻女孩，她竟然在找一生漂浮？宋海苦笑。这个他一向没放在眼里的小小一般级江湖客，竟做出了这样让人吃惊的举动。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她的。可是，已经晚了。一生漂浮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她就是再找上两个月，两年，也是徒劳无功。
　　茉莉花，一生漂浮，多么熟悉的两个名字，竟然有亲切的感觉随着扑面而来。如果茉莉花听到他这样形容，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
　　在苍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也算是个低调的人吧。整天为了任务在苍古奔波来去。身心俱疲。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其实是很讨厌苍古的，却不得不——因为那是他的工作。
　　茉莉花，他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眼光游过那一串电话号码，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他想立刻给她打电话，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手指碰到键盘，还是又忍了下来。不行，太唐突了，而且，他思绪乱得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放下手中的纸张，他靠到椅背，望着水杯开始回忆。先从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开始吧。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片荒芜的密林，只一眼，便看出她拥有着最干净的灵魂。不过她的名字，还是让他小小嘲笑了一翻。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字，他才记住了苍古有这么个人。后来，在她身后跟踪数日，这个丫头竟然把圣光白钻之眼镶在护腕上，招摇过市，招引来无数觊觎之人。而她每次都不还手，闭着眼睛等死，或者——在等救她的人？
　　他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后，她也没有变成多么厉害的人物，武功一如既往的差劲，经验值保持着苍古的零蛋记录。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杀死她，这是她说的。确实，她的脖子那么纤细，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断。可他最终也没有杀她。是她纯干净的灵魂吧。恩，也许还有那个总是零蛋的零蛋。
　　往事的回忆，使得宋海淡漠的脸上终于拥有了一些人气。真没想到，现在使他开心起来的竟然是那丫头。要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心过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回忆下去的时候，门开了，宋涛走进来，看到宋海，愣了一下。
　　“哥？你怎么——来了？”本来他想问你怎么舍得出门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段时间哥哥的心情都不太好，他还是少惹他想起不高兴的事。看到桌上的保温杯和各种吃的用的，便立即明白了是妈妈的命令。还以为扭到脚，她至少会休息一阵子了，却不想还有跑腿代劳的人选。他无可奈何的叹气。
　　“涛，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大学的课又不忙。”嘴上这样说，宋海的心里却很清楚，他说了也是白说。从初中起涛就吵着要住校，他一直都期待着家庭之外的自由生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两个小时的路程成了他的依持，这才终于如愿以偿。涛说，妈妈太让人有压力了，他怕有一天会被压扁。
　　他们的妈妈确实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像温室里的花朵，再经不起一丝严寒。涛不想变成那样，他逃了。涛比他坚强，一直都是。他是妈妈手中最成功的制品，点点打击已经让他消沉了这么久。曾经在一片赞扬声中长大，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很优秀的呢。多可笑。现在他知道，作为一个成年男子，他是很失败的，为此他也十分痛恨自己。
　　“功课是不忙，可我有其它的事情要忙啊。”宋涛喃喃的说。毕竟不够理直气壮，不敢说的大声。
　　但是宋海还是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他忽然重新拾起那张纸，指着它问弟弟：“你忙这个吗？”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问，仿佛是要质问出什么一样。虽然他确实在好奇，茉莉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于是他赶紧丢了它，微微慌乱的说：“涛，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星期天回家一趟吧，妈妈很想你。”说完，就像逃跑一样想要赶快走出这个门口。
　　“哥，哥，再坐会儿吧。我才刚回来呢。”那么久没见面，刚见到就要急匆匆的离去。哥哥难道一点都没有想过他？唉——那么久了，他的心思还是只在那个人身上。他为了那个人已经在屋里不见天日两个月，应该也够了。好不容易出得门来透透气，他怎么能轻易就让他又缩回去呢？坚决不可以！
　　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硬是将已经出门的宋海又拽了回来。一边拉拉扯扯，一边找着话题：“哥，刚才看了那个寻人启示了吧？茉莉花在找血魔呢，当初多么羡煞旁人的一对网络最佳情侣，离开苍古就这样分道扬镳了。真是可惜呀！”边说边摇头叹息。忽而想起那琳的那一耳光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不得已的。”宋海悠悠的说。近乎自言自语。
　　模糊的字句使宋涛没听清楚，追问到：“你说什么？不得已？”
　　宋海不自在的笑了，低声说：“我说他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唉，何止不得已，简直是悲哀。
　　“你是苍古的工程师，对血魔有没有什么了解啊？”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吧，虽然挨了人家一耳光，但谁让他犯贱呢。肯定是和李志混久了，感染了他的不良习性，不但犯贱，还是那种死性不改的贱！
　　“没有。我只负责开发游戏部分，怎么可能知道用户的情况呢？”他回答得很快。
　　哥哥没有说实话。宋涛看了出来。哥哥和他一样，不会撒谎，一说谎话，就脸红耳赤，百般不自在。可是哥哥他为什么要撒谎呢？忽然，他想起李志从白敏那里听来的消息，那琳说他就像一生漂浮的真人版，所以一口咬定，他就是一生漂浮。
　　可是他明明不是，而哥哥和他这么相象，会不会是哥哥？这样想着，不自觉就问出了口。
　　宋海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而且斩钉截铁的说：“我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好了涛，我真的还有事必须走了。”
　　这次，哥哥没有撒谎。哥哥不是一生漂浮？那么一生漂浮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第二十一节　她是苏沉的姐姐

　　　　从宋涛租住的地方出来，宋海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三十八分。该吃午饭了。可他的胃没有动静。那就不吃了。以前在公司时，经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他早就习惯了。
　　沿着人行道向左走，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牌，那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他走过去，默默站定。
　　想起弟弟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他深吸口气，长长吐出。淡笑。他怎么会是一生漂浮？他当然不是。
　　他认识他，不过，他们不是朋友。作为血魔的一生漂浮，没有几个朋友吧？也许一个也没有。他只在他身边见过茉莉花一个人而已。
　　没有朋友是很孤单的一件事。就像他一样。幸运的是，一生漂浮还有茉莉花陪伴。而他，连他唯一的苏沉都失去了。
　　宋海深深蹙起眉。迷离的望向远方是天空，那里有一座高高的铁塔，名字叫锦绣。在那附近有很多大学，他和苏沉也在那里生活过，那时他们经常到锦绣公园去玩。
　　苏沉说这看似僵硬无比的铁塔，竟然起了这么柔软婉媚的名字。我看他们是一对夫妻。铁塔是丈夫，名字是妻子。你说呢海？
　　面对苏沉的飞扬的眼神，他只能愕然。也只有苏沉才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想法。
　　唉，苏沉！他缓缓的叹着气。很久没有去看苏沉了，他很想去看看他，为他讲述一下今天的见闻。茉莉花在寻找一生漂浮。苏沉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笑出来。唇角微翘，眼睛魅惑的眯着。他可能还会说：“怎么样，海？我很厉害吧？我是天才哟！”
　　苏沉总爱说自己是天才这句话。可他也真的是个天才。是他一手造就了华丽的苍古世界，造就了苍古传奇。他出神入化的计算机技术让他叹为观止。他也是老师眼里优秀的学生，可是和苏沉一比，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一生漂浮其实是属于苏沉的。
　　公交到站，他独自跨上，一元硬币在钱筒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司机扭头看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的回过头去目视前方。也许他看出了这唯一的一名乘客的沉默，也许他真的是遵守规则不在行驶中和乘客交谈的好司机。总之，他没有理会宋海。
　　宋海拣了一个左侧靠窗的位子，静静的落座，静静的看着窗外。孤零零的坐在公交车上。今天云层很厚，没有阳光，但并不阴沉，不会下雨。他穿着浅棕色的毛衣，使得他看起来更加苍白。就像一只鬼，正坐在通往黄泉的公交车上的孤鬼。
　　妈妈总说他太苍白了。涛也白，但白得健康。他白，却白得像只鬼。于是妈妈每天都会做很多各种各样补充营养的东西给他吃。可是妈妈不知道，他难受得根本吃不下去，是她溢满关爱的眼神，让他一点一点硬塞进嘴里去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会吐，抑制不住的把所有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且每天都在上演。
　　他对不起妈妈。他辜负了妈妈对他的期望。他仍然瞒着她偷偷去看苏沉。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流泪。可是他真的好想念苏沉，他被揪肠的思念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公交车把他载到了郊区。他走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小皱菊。那是苏沉喜欢的花。真不可思议，那样不羁放荡，蛊惑邪魅的苏沉，竟然会喜欢这不起眼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