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作者:九鱼(起点vip2015-02-28完结)
也是一定的——不过对现今依然实行着自一千五百年前承袭下来的“十一制”(即教徒要将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捐献给教会)的监理教派来说,这点费用几乎可以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呈现小霍普金斯眼前的是在面积与高度上都居于同类第三的大礼拜堂,它的墙壁与穹顶都是雪白的,顶上悬挂着巨大的吊灯,但大礼拜堂内的光并不来自于它们,柔和洁净的白色光是从墙壁与穹顶里渗透出来的——五百年前的工匠们怀抱着虔诚的信仰、无以伦比的热忱与难以想象的灵巧心思创造了这一奇迹——他们将雪花白石打磨得前所未有的薄,薄到可以让光线透过的程度,这样,即便整座建筑物没有一扇窗户,在白昼的时候,它也无需点燃蜡烛或联通电源。
当然,在那个时候。这份功绩只能归属于上帝与上帝的代言人,后者的名字被篆刻在柱子和雕像的基座上。
大礼拜堂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弥撒,这可真是稀奇,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它对大部分信徒来说都不是个好日子,据说最早的亚当和夏娃是在星期五吃下禁果的,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也是星期五,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爆发的大洪水,也是从星期五开始的。信徒们会避免在星期五出远门,或是在星期五开始什么新项目。他们认为星期五所象征的灾祸与厄运也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任何一件与这日子挂上钩儿的事情。
教士和撒沙一言不发地沿着仅供一人行走的通道走到大礼拜堂的最后面,打搅弥撒是一项极为重大的罪过,一般而言。误入者会坐下来,和弥撒的举办者与参与者一起做完整台弥撒。幸好弥撒已经到了尾声,他们不需要等待太久。
“……因为时候到了,审判要从神的家起首。若是先从我们起首,那不信从神福音的人。将有何等的结局呢?……就是天使犯了罪,神也没有宽容,曾把他们丢在地狱,交在黑暗坑中,等候审判…… 主知道搭救敬虔的人脱离试探,把不义的人留在刑罚之下。等候审判的日子…… 但现在的天地,还是凭着那命存留,直留到不敬虔之人受审判遭沉沦的日子。用火焚烧……”
祈祷声中,有着一个男性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浑厚与响亮,就像是教堂的铜钟那样在每个人的耳边訇然长鸣。
领圣体的时候,主祭举起圣体来展示,并说:“请看天主的羔羊。请看除免世罪者,蒙召来赴圣宴的人是有福的。”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的灵魂就会痊愈!”
既然要完成整台弥撒,领圣体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教士和撒沙在所有人领过圣体后才走上前。在他们之前领取圣体的人里,有个人已经瘫痪,在他领取圣体的时候,拒绝了别人的扶持与架子,单凭着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来。
“基督圣体。”主祭说。
“阿门。”他的声音在整个礼拜堂内回荡个不停,祭坛后面的管风琴组似乎都在因此瑟瑟发抖。
然后他们在助祭的带领下唱颂圣歌:“上帝的羔羊,带走尘世罪孽,赐彼安息;上帝的羔羊,带走尘世罪孽,赐彼永恒安息。”
大约有着一百多位的人群散去之前,这场小弥撒的举办者们(他们全都是男性)和教士、撒沙握了手,瘫痪的老人在两个年轻男孩的扶持下坐进了轮椅,他的手掌松软的如同一块浸泡在水里的面包。皱纹在他的脸、额头、脖子与其他裸露的地方蔓延成灾,沟壑深刻,黑褐色的斑纹连缀成片,令人感到奇异的,他的眼睛没有一点浑浊的倾向,它就像婴儿那样清澈,虹膜是一种非常浅淡的蓝色,几乎与白色的巩膜合二为一。
“那位是杰瑞德。斯特朗雅各,”在他们离开礼拜堂后,教士说:“本地一位恪守传统,德高望重,受人敬爱的长者。”
“这是场安魂弥撒,”撒沙说:“追荐的是什么人?”
几乎只有一霎那,但教士的脸上确实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他的……妻子。”
“噢。”撒沙说。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重新开始欣赏这座宏伟壮丽的大礼拜堂——礼拜堂的地面色彩缤纷,马赛克拼砌而成的宗教画与带有象征意义的符号与各种圆圈、方块、线条将地面填充的满满的,与之相反,礼拜堂的橡木座椅样式朴实而简单,一排紧挨着一排,椅背上被人们用来放置手掌的地方被摩挲的光滑油亮,呈现出动人的深红棕色,白色的布道讲台后没有十字架也没有神像,只有一整面墙的风琴管列,撒沙曾经在一本描述监理教派的书里读到过有关于这座令无数监理教徒自豪与喜爱的大型乐器的描述,书里说它总共有一万一千只音管,展开的形状就像是天使的翅膀,既能如同雷霆般轰然震鸣,也能如同鸽子般低声细语。
这座礼拜堂可以容纳将近两千名教众,还有两百个教士和长老的位置,
接下来他们就不再说些什么了,撒沙发现这位年轻的教士在这里显然有着相当大的权利与威势,他们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论是大礼拜堂、小礼拜堂、三个附属小教堂,还是洗礼堂、誓约堂(结婚宣誓所用、忏悔室、以及即便是监理教徒也难以一窥究竟的圣物室——最后一处由三个中年教士拿出各自的钥匙打开,但他们没说哪怕一个字,也没有投过多余的一瞥,更没有丝毫犹豫与抗拒。
圣物室里的光线不是那么充足,空气干燥而冰冷,为了保护那些虔诚的教徒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金钱从各地搜罗来的珍品,含氧量很低,里面的圣物品种多样,从一小片残缺枯黑的树叶、白惨惨的骨骼(撒沙认出那是一节被斩断的腓骨)、装在玻璃小瓶子里的不明液体到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冠冕,应有尽有。
圣物室的里面还有扇小门,里面是储藏各类书籍与文件的,里面氧气含量更低。
撒沙谨慎地走了一小圈,然后在几张貌不惊人的古旧小牛犊皮纸前停住。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份以意大利语写成,字迹暗淡的文件并不完全,它的一部分据说被珍藏在梵蒂冈的秘密档案馆里——英诺森三世教皇的亲笔信件,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主教,但他的勃勃野心已经可以自信中窥得一斑,获准进入秘密档案室的学者与教士们把它翻译了出来,“国王如不能诚心侍奉基督的代理人,就不能正确地治理他的国家。”,“国王拥有肉体上的权利,祭司拥有精神上的权利,由于精神统治着肉体,教皇也应高于国王。”……等等,这些句子证明英诺森三世在十三世纪提出的“日月说”在十二世纪末就已经露出端倪。有收藏家开出天文数字的悬赏追寻其他的部分,而它就被放在这儿,一个架子上面,触手可及,没有坚实的钢铁墙壁也没有层层叠叠的警报系统,那三把钥匙与其说是种防卫手段倒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一把钝面银刀摆在它旁边,这是为了人们在阅读它的时候不至于用手指污损或是伤害到如今已经变得异常脆弱的牛犊皮纸。
撒沙小心地用银刀掀开纸张。他的手势轻妙优雅,呼吸轻的几乎没有,他仔细地阅读和记忆,把眼睛看到的东西铭刻进大脑——父亲会喜欢这份小礼物的,他想。
他们走出圣物室时,就算身为异能者,撒沙也感觉有点头晕目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机械从外界抽入教堂内部的新鲜空气涌入肺部。
他们之前已经在其他地方消磨了不少时间,走廊里的光线已不足让人看清脚下地面的纹路。
“让我送你出去。”教士说,“如果你愿意再来……”
“我很愿意再来。”撒沙说。
“那就记得我的名字吧。”教士说,他微微一笑:“我是海曼。斯特朗雅各。”
Jinn(灵怪) 第两百章 海曼(2)
“我们将会有新的‘兄弟’了吗?”刚才拿出了三把钥匙之一的教士问道,他看上去大概有着四十几岁,却对这个只有他年龄二分之一不到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微微弯着腰,垂着头颅,但这已经是一种极其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只有很少的人能够在海曼主动和他说话之前攀谈或是发言。
“将会是。”海曼说,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和他说话的中年人:“虽然不是现在,他的眼睛依然被蒙蔽着,他的舌头被黏住,他的耳朵被堵住,身体被黑泥沾染,而他的心被掌握在魔鬼的手中。”
“那我,我们就撕掉蒙住眼睛,挖掉黏住舌头的东西,拿掉堵住耳朵的塞子,清洗他的身体,斩断魔鬼的爪子。”
“这可不容易。”海曼说。“金钱蒙住他眼睛,黏住舌头的是蜜糖,堵住他耳朵的是骄傲,沾染着身体的黑泥名叫虚荣,他的心则被污秽的血液占据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是项艰巨的任务,是对于我们的考验,也是对他的。”
一群信徒向他们行礼,两人暂时停止了谈话,海曼伸出手,轻轻地碰触着其中一两个人的额头。他很耐心,一直等到他们走的足够远,才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还有那些‘外人’,你确定他们身边的眼睛和耳朵都张开着吗?”
“毫无疑问,大人。”
“让手和脚注意,不要让他们扩散的太开,外来者的流毒必须得到控制,我们之中毕竟还有着脆弱和怯懦的部分——一旦受到感染就是无可挽回,向城区居民与郊区居民发出通告,宵禁时间提前到下午五点,成人们必须保证孩子们离开学校就能立即回到家里。还有我们的年轻人们……”
“每个‘年轻人’都已经被详尽的指导和教诲过。并通过了所有的十二次测试——他们灵巧而坚定,热忱而忠实;他们是最坚实的盾牌,他们是最尖锐的矛,他们更是最细密的网。”年长的教士低声说:“迷途的羔羊能在他们哪儿得到奶与蜜,而毒蛇只能得到炭火与砒霜。”
“那个冰淇淋就很好,”海曼说:“另外,告诉他们,只有今晚,如果发现了毒蛇,不要捕捉。赶走他就可以。”
***
“为什么他们非得把球赛安排在晚上?”贝普说,他睁大着眼睛,在那一片深绿与浅绿里寻找别西卜——格兰德橄榄球队的象征色是绿色。球队队服是深绿色的,几乎与草场融为一体,大功率的投射灯发出的灼热白光穿过了稀薄的雨幕,无数的晶莹小点就像钻石那样闪烁着,它们随着风粘附在了人们的鼻子、眼睛和嘴唇上。贝普舔了舔,“是咸的。”
“因为世界上最大的盐湖距离这儿只有一百公里不到点儿,哪儿积聚着六百五十亿吨盐,所以说,虽然盐分子的比重大的空气托举不起来,但在有风的时候。它们之中的一些还是会漂浮在空气中并溶解在雨水里。”撒沙眯着眼睛,微小的雨滴挂在他细密的睫毛尖上,就像是挂上了一排漂亮的小水晶珠子:“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把球赛安排在晚上。西大陆大部分的重要赛事都是如此,这样人们就能放心地去读书、上班和吃晚餐了。”直播节目的收视率也能得到保证。
“我看到别西卜了,”贝普说:“现在他看起来可真是正常极了。”
有着球场四分之一大的电子显示屏,除了现在的天气状况(乌云还有很大的雨滴)、时间、日期、比分(暂时还都是零)等等之外,中间一块屏幕还轮番显示着各队的队员。别西卜是进攻锋线中的中锋c,镜头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停顿。他的强壮在同辈人中固然出类拔萃,在球场上却丁点不占优势,甚至可以说有点矮小,他的对手和队友几乎都在十六岁以上,两年的发育已经超出很多,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而且这个位置并不像负责冲锋得分的四分卫那样引人注目或是讨人喜欢,面对的压力却分毫不减,他的身后就是四分卫,防守方传出球后,他得为后者撞开至少三个以上体型彪悍的让人怀疑他们有着北极熊血统的“男孩”们——如果他能做到的话,清出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
正如撒沙曾经说过的,橄榄球比赛中的激烈冲撞给人带来的后遗症相当可怕,除了导致身体受伤、脑震荡、骨折,乃至最严重的内脏破裂或者是脊柱被撞断意外,还有人体最为重要的器官之一——大脑也会在剧烈的撞击中产生问题,已经有正规统计数据表明,每三点三万次与头颅有关的碰撞中,会有两百五十次相当严重,其程度相当于用头以四十公里的时速去碰撞一堵水泥墙。事实上,就连那些看似不严重的小撞伤也会导致脑部产生小裂纹,积少成多,成为终生无法痊愈的慢性疾病。关于这个问题,橄榄球管理委员会在长时间的装聋作哑后(就像香烟公司不愿意承认吸烟对人体有害那样)终于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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