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作者:九鱼(起点vip2015-02-28完结)
乎只能容许阳光、空气与不超过十磅的生物出入——举个例子,猫可以,但不能太肥。
看似柔软脆弱的触手蛮横地撕开了装饰用的铁窗棂。击碎玻璃,窗外冰冷而寒冷的空气涌入别西卜的鼻孔,他的鼻子有点发痒,伴随着一个小小的喷嚏,更多的肌肉条束从他的身体里伸出来,插入砖石的缝隙。帮助他攀上光滑的墙壁,一部分肌肉蠕动着,小霍普金斯被移动到他的背后。别西卜的十只手指尖伸长,变硬,变尖,变钝,它们就像是锤子和凿子。先是细碎、然后是大块的混凝土摔落下去,别西卜从拓宽的出口探出身体。带着咸味的风立刻包裹住了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夜晚的街道静谧阴沉的如同一条废弃已久的墓穴甬道,没有人,也没有光。
别西卜带着撒沙,比一只猫更灵巧轻捷地跳到了路面上,现在正在下雨,雨不大,雨丝细密,路面上黝黑一片。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他就被击中了,经过强化的皮肤与肌肉甚至能够抵御住威力不大的子弹,但这种子弹是特殊的。在海神岛上长大的男孩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专门用来对付大型鲨鱼的麻醉针,有一个爆炸性的电容器针头,在接触时能放出一股电流。电压很高,电流量则很低,一针就能让一条重达半吨的大家伙失去反抗能力,而他现在至少挨了有一打。
这些当然还不足以控制住别西卜,皮肤与肌肉疯狂而快速地蠕动着,用好的替换掉被电流打中坏死的部分。让他更为头疼的是空气中骤然增强的玫瑰香味,就和他们在房间里闻到的一样,约翰长老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他的袖子被卷了起来,鲜血从被割开的血管里蜿蜒流下,他的脸色苍白就像是张黑白照片,步履虚浮,眼神却坚定的就像是两根精钢的钉子。
“喂?撒沙?”别西卜说,小霍普金斯没有回答。
电流麻醉针带来的不良影响与那股子该死的玫瑰香味儿让别西卜的精神一阵阵的涣散,他不由自主的颤抖,感觉浑身发软,头晕目眩,“圣母作证。”他咕囔道,在瞥见几根肉色的小触须正在雨丝中愉快地挥舞时——这种小触须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它们是从那儿冒出来的,更别说掌控它们了。
别西卜努力抬起头(上帝知道他的脖子是怎么了?断了?还是移到了肚脐下面?),雨丝打在他的眼球上,他试着指挥就在身边涌动的触手——他曾经和撒沙练习过,利用触手,像章鱼那样飞快而敏捷地奔走,无论是水泥路、沙地还是泥沼,甚至是墙面——但他很快便发现这次不行,触手大部分是挺好使唤的,但总是有那么几根过于自由了,它们不但不愿遵从主人的命令,还反其道而行之。
更多的人从街道的两端出现,他们的衣着几乎完全相同,白衬衫,黑长裤,一些外罩黑袍,都是男人,没有打伞或者穿着雨衣,面无表情,沉默寡言,整个场景简直就像是一部非主流的小制作恐怖片。
很不妙,别西卜想起霍普金斯给他讲述过的那个小镇,道格镇。那个小镇的人口不超过五百,而白盐城是个城市,一个大城市,这里有数以千万计的教民。
“还能再糟糕点吗?”他对自己说。
事实很快给了回答,是的。
撒沙。霍普金斯也失控了。
***
“食尸鬼”松开了手,医生滑到地板上,他的嘴巴张的很大,但被割开的气管和声带已经注定他不可能发出有用的信息,他就像一只被厨师宰杀的鸡那样咕咕叫,霍普金斯拉起他的一只手。在袖管上擦干净了裁纸刀。
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于是霍普金斯不得已地再次弄脏了刀子。这次他是从乳房下面捅进去的。血流的不像上次那么多,但霍普金斯的驼色外套是彻底不能穿了,他从外套里拿出钱包和驾驶证,脱掉外套扔在地上,将再一次擦干净的刀子塞进裤袋。
医院的走廊上空荡荡的。非常安静,中庭处的值班处灯光明亮,应当坐在那儿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都不见了,只有一个面孔上皱纹密布的黑衣教士和几个可爱的小伙子。霍普金斯估计了一下时间,从他动手到现在不过四分钟不到点儿,他们应该一直看着这儿。看着他。
“这里是救人的地方。”黑衣教士说。
“但一样可以杀人。”食尸鬼说。同时投出了手里的刀子。
已经结束了两条宝贵性命的武器飞向了黑衣教士的脸,他没有躲避也没有阻挡,刀子在碰到他皮肤的时候消失了。就在这么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里,霍普金斯不见了。
“上面。”黑衣教士说。
霍普金斯站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千真万确,头发向下垂着,他移动的时候。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红色脚印。
黑衣教士跳了起来,他的脚踩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记,他的身体在空中倾斜过来——霍普金斯扭动脚尖,倒立着转了个圈,动作优美的就像是在演示一个维尔纳华尔兹小旋转的标准姿势——两个人擦肩而过,教士感觉自己碰触到了他,但不能确定。食尸鬼落在了地上,看似毫发无伤,除了耳后的一撮柔软的灰白头发,在它被教士的手碰触到的下一秒里就无影无踪了,好像从没存在过。
教士的伤要比他严重,他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被撕开,伤口从颈根一直延伸至锁骨下方,鲜血湿透了他的袍子和内衣,假如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听从了直觉,这一下撕开的将会是他的颈动脉。
霍普金斯朝他笑了笑,嘴唇鲜血淋漓,小而白的牙齿咬着一条细长的血肉,他吮吸着吃掉了它,和吃掉一根不小心耷拉在外面的通心粉没什么两样。
就和任何一个异能者一样,这种会让普通人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昏厥的伤势对教士来说不算什么——问题是,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的气息与颜色严重刺激着男孩们,他们从五岁上学的时候起就开始预备着拿起枪和刀子去对抗可能遍布整个世界的异教徒与恶魔们并接受了相关的艰苦训练,但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只杀过羊和狗,受伤与死去的人虽然不是没见过,也曾经参与追捕堕落者并看着他们被火焰净化,但面对“真正的恶魔”还是第一次。
“爸爸!”一个面孔尤带几分稚气的小伙子大喊道,在没有接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差点儿割断了教士脖子的恶魔。他无法控制,愤怒与恐惧占据着他的脑子并驱动着他扣下了扳机,这几乎是一种最为直接的影响,他的同伴们可以说是下意识地跟着做,硝烟弥漫,子弹在宽阔而平直的走廊里狂乱地四处穿梭与跳跃,碰碰作响。
霍普金斯迎着子弹走过去,他的速度很快,没有留给教士思考的时间,食尸鬼伸出了獠牙和利爪,两个小伙子转眼间便丧了命,他们的喉咙被挖开,还有一个被同伴的子弹击中了腹部,他的哀嚎响彻了整个走廊。
Jinn(灵怪) 第两百零八章 弥赛亚(2)
门还关着,那只被禁锢着的怪物却已经醒来了。
一如既往,它安静地站立起来,眼睛睁开,既不存在于现实,也不存在于幻想中的,滚热的,白而亮的眼睛注视着那道门,门依然紧紧的闭合着,一点儿缝隙也不留,但它能够察觉到其中的一道枷锁已经松动,人类的欲望、贪婪、无知以及伴随着它们的情感正在渗透进来,细小的声音嘁嘁喳喳,连绵不断,挥之不去,“我们需要你。”那些声音说:“我们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
“弥赛亚。”
那又怎么样,怪物说:“我并不需要你们。”它张开了嘴,仿佛在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我不介意偶尔出去走走。”
***
力量失控了,虽然那扇门并没有被打开,但那些液体或是雾化的光正从里面流泻出来,小霍普金斯低下头,用力地按住胸口,像是这样就能遏制住它的扩散——但这真是太难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难。这也许是他有生以来所要度过的最为艰难的关卡之一。
他被强迫性地陷入了sleep paralysis阶段(睡眠麻痹阶段)——为了避免梦中的动作反应到现实中,人类一旦进入深睡阶段,运动中枢就会被关闭掉,只有眼睛和眼皮还能运动,但很多时候,人类的意识会先于肉体清醒,他们醒着,但只能转动眼球,颤抖眼皮,甚至无法睁开眼睛,活动手指,而且多半还会伴随着幻觉……细碎的声音,模糊的黑影等等……又或者。野玫瑰花的芬芳气息。
野玫瑰花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撒沙第一次无法估计到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听到了别西卜的咆哮,含混不清的。他想要让别西卜离开,如果真是如他所推测的,他不会遭受到太大的伤害,但别西卜就未必了,即便没有其他人,属于撒沙。霍普金斯的,那份失控的力量也会成为最为诡异与残忍的利刃。
别西卜感觉自己被切割成了上百。甚至无数份。
实际上,份数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距离无数份也还差得远。他只是看上去有点像是成打纠缠在一起的深海章鱼,肉色的,有光从里面散发出来——天空、周围的建筑物,地面都是漆黑的,半透明的肌肉里隐隐绰绰可以搜索到光的源头。人类的五官被增生出来的部分挤压到了不同的地方,一只眼睛位于曾经的“身体”的颈部,而另一只位于一只手臂(数十条手臂或是腿)的末端,他们找不到他(或是它?)的鼻子,而他的嘴,一张也许不应该被称之为嘴的东西。倒还在老位置(大概),只有牙齿,以及包裹着牙槽骨和上下颚骨的皮肤。下巴、面颊、脖子和舌头不知所踪,难以计数的触须从各个突出以及凹处伸出来,得意洋洋地四处摇摆,沾满了透明的雨水和粘液——人们听到了古怪的扭曲和折断的声音,路面如同地震仪那样上下摇摆。有着手掌厚度的石板被一块块地翻开撕裂,触须碰到的每一样东西。不论是路灯,植物还是青铜的雕塑又抑是固定在人行道边的消防栓与垃圾箱,都会被碾压、捏挤,并且吞噬——是不是真的吞下所谓的胃肠还不得而知,不过被那些蠕动着的,能够扩展至覆盖半个街道的“东西”覆盖住之后的随便什么东西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它”没有逃走,也没有攻击,事实上,他正处于混乱之中,过多的力量扰乱了别西卜的大脑,他甚至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他前所未有的暴躁、不安并且饥饿。
子弹噗噗地嵌入别西卜的身体,他的动作突然停止,然后惨叫声响了起来。
触手从排水口冲出来,蟒蛇那样卷起与绞紧敌人的身体,它的力量要百倍超越于那种冷血的生物,被抓住的人几乎当场就被勒成了两截,肮脏腥臭的血水淋漓一地。
“到我身边来,安静地。”海曼举起一只手,他的面孔裸露在微光与雨水之下,晶莹的就像是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教士们立即遵从了这个命令,他们静悄悄地移动脚步,就像是在冬天的旷野里靠近火堆那样围拢过来,其中有不少人都在轻微的颤抖,他们的手指卡在扳机里,就像是被恐惧粘结在了上面——他们之中,有为数不少的人和负责在医院里阻截“食尸鬼”的小伙子有着同样的问题——他们杀过狗,杀过人,却还是真正的,第一次近距离地,正面面对这种……邪恶到无法容纳进理智和想象范畴里的东西。“这是什么?”一个年轻的教士问道,满怀厌恶、些许恐惧,少量的好奇,这在平时是不合规矩和令人鄙夷的,但现在没人会去计较,海曼也是。
触须与那堆“东西”并没有追逐过来,它看起来甚至有点茫然,约翰长老继续站在雨水里,旁边是负责保护他的人,新鲜的血液从手腕上蜿蜒流下,不断地滴落在雨水里。
“恶魔。”海曼简短地说:“我们并不是在与属血气的争战,”他指了指一个黑暗的角落,隐藏在里面的人立刻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走到海曼身前单膝跪下,海曼伸出手,触摸她的额头。“而是在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他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是说给跪在他面前的人说的:“戴上救恩的头盔、拿着圣灵的宝剑、就是神的道。神的道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
得到了赐福的修女抬起头,她有着一张丑陋的脸,颧骨鼓起,嘴唇瘪着,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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